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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前驸马他小叔——咎书【完结】

时间:2024-03-29 17:18:24  作者:咎书【完结】
  展岳“嗯”了声,他的声线轻柔平淡,仿佛已经猜到了闻老太君叫他去是所为何事。
  闻老太君的后院里,正堂上摆着一个六角香炉,从香炉里飘出了阵阵的混着檀香的松脑香来,闻着好生肃穆。
  展岳上前去,向闻老太君问了安,闻老太君缓慢地睁开了眼皮,指向下首的位置:“坐。”
  展岳掀起衣袍坐下。
  “年关的时候,各大巡抚都要回京述职,”闻老太君看了眼展岳,低声道,“冯大人此次,多半会回调做京官,其家眷也要跟着入京。”
  她转了转手上的佛珠,温和道:“我听闻,你帮了冯大人的子侄一个忙。冯夫人特地来信感谢我,还说,必要请你吃顿饭才好。”
  展岳的脸上波澜不惊。
  闻老太君继续道:“趁着这时候,也方便将你与冯氏的事儿定下来。”
  展岳低着头,他一手拿着茶碗,一手用那青瓷的茶盏轻轻地拨动了一下漂浮的茶叶,他道:“祖母误会了。”
  “请祖母传信给冯大人,就说――”展岳平和道,“我不会娶冯氏。”
  闻老太君神色微变,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字。她沉吟了一会儿,肃容道:“从前与你说时,你尚没有这么决绝。”
  “发生了什么?”闻老太君历来慧眼如炬,她轻放下手中的佛珠,牢牢盯着展岳看。
  展岳的神色晦暗不明,他语气平静地说:“等到合适时候,孙儿再亲口告诉祖母。”
  他喉结滚动了下:“冯氏的事儿,还得劳烦祖母操心。”
  闻老太君不语,直直地盯了展岳半晌,见展岳始终闭口不言,她似悲似叹地挥了挥手,让展岳快点滚。
  出了闻老太君的院子以后,展岳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子,见小石子滚啊滚地逐渐滚不见了,他才看向刘琦,眼神凉凉地:“这些天,世子那边的院子里有什么动静没?”
  “关于尚主。”展岳声音低沉。
  刘琦道:“宫里头没新的消息传出来,国公爷和世子便都已经安宁下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展岳的脚步微顿,他侧过脸,目光认真。
  刘琦说:“属下隐隐地听说,大少爷和夫人都很喜欢公主,想让世子在陛下面前去开口,求个恩典。”
  展岳哼笑一声,想到嘉善对展少瑛的不屑一顾,他扯起嘴角,冷冷落下几个字:“不自量力。”
  过得几日,又到了展岳在宫中当值的日子。
  这天,正好是与吴英同轮班。自打长春观一行以后,吴英同对展岳便多了几分言听计从,见到展岳,他主动行礼道:“指挥使。”
  展岳对他颔首示意,随口问了句:“谁在陪着陛下?”
  “是德宁长公主,”吴英同笑道,“陛下一早下了朝,就宣了长公主进宫。这个时候,恐怕要留长公主一同用膳了。”
  展岳笑了笑,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德宁长公主是章和帝的同胞姐姐,在长公主这一辈里头,身份最尊贵。姐弟俩说起话来,忘了时日也是有的。
  展岳神色如常地点了下头。
  “还有一事儿……”吴英同说起这话来,却不似刚才那般流畅了,他有些尴尬地道,“大人那次,请属下帮您留意大公主与裴家的信件。”
  “今日,正好有裴府送来的回信,”吴英同瞅着四下无人,才敢拿出来递给展岳,“属下私自给扣了下来。”
  “大人要过目吗?”吴英同轻声问。
  展岳顿了顿,他抬眸,片刻后才从吴英同手里接过信。他带着裴元棠的回信,去了金吾卫轮值的休息室。
  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外头当值,休息室里静悄悄地。
  展岳将信放在桌上。
  他踱着步子,一个人走来走去,走了良久。直到过了快半柱香的时间,展岳才缓缓地回到桌椅前。
  他定定看着信的封口,十分从容地拆了漆封,将信剥了出来。信上只有简单四个字,没头没尾地,叫人看不明白。
  那信上写着――不如,嫁我?
  展岳抿唇笑了笑,他面无表情,只是拿着信的手指,两指指节猛地缩紧了。
  他将信重新塞回信封里,眼眸如狼一般尖峰犀利。
第028章
  德宁长公主大了章和帝三岁, 一母同胞的姐弟,两人感情自是比别的皇室宗亲要深厚。
  可德宁万万没想到,章和帝今日传她进宫,竟是为了与她讨论嘉善的婚事。
  德宁长公主对嘉善没有意见, 她不过是早先的时候, 与先皇后不太合罢了。因此, 自然地和嘉善也就没那么亲热。
  听到章和帝问她,觉得将嘉善配与谁合适。德宁长公主只是笑笑,她接过宫女递来的茶, 漫不经心道:“陛下不是已经看好了人选吗?”
  章和帝温和说:“朝中俊杰太多, 朕一时看花了眼。皇姐知道,嘉善是朕的长女, 朕一向怜惜她。阿乔去得早,朕想来想去, 只有和皇姐商量了。”
  阿乔是皇后的乳名, 章和帝一向这样唤她。见章和帝提起皇后,德宁道:“陛下可以回想一下,皇后在世时, 对嘉善的驸马,曾有过什么要求吗?”
  章和帝真的仔细想了想, 过了会儿, 他方侧过头,慢条斯理道:“嘉善那时太小,阿乔哪会想那么深远。”
  他叹说:“朕本属意安国公的嫡长孙,可嘉善那孩子说展少瑛德行不足。朕令人去查过以后, 倒也不愿委屈了嘉善。”
  章和帝一副慈父口吻,却惹得德宁长公主面色不大平静。
  她先时与元后不合, 有一大原因便是觉得那女人太过骄傲自恃,若被立为中宫皇后,必当不起贤后之名。
  虽然她早早去了,统共连十年的皇后都没做到,但是只要是她主掌六宫的时候,德宁非要事不会进宫,免得两人相看两相厌。
  现如今,听说嘉善对章和帝为她选的夫婿不满,德宁一瞬间便想起了皇后,她板正了脸色:“那依大公主的意思,觉得谁当得起她的驸马?”
  章和帝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还是朕替她做主。”
  他顿了顿,微笑下:“当年父皇为皇姐选驸马的时候,不也是择之又择。皇姐如今过得安稳,正好证明父皇的眼光不差。”
  德宁微笑。
  章和帝说:“云迟如今也十七了吧,他忠厚老实,很像郑国公。”
  提到自己的长子,德宁长公主面上终于添了些慈爱的神色,她点头:“是。”
  “就是太老实了些。”德宁笑道。
  章和帝也拊掌说:“老实些好。朕最厌恶的便是不择手段的钻营之辈。”
  须臾后,他像是唠家常般地随口道:“云迟不小了,毕竟是皇姐的儿子,朕想将他带在身边,多提点几年。”
  “如今定了亲没?”章和帝淡淡问。
  德宁长公主心里没有防备,听闻章和帝要提拔自己孩子,便笑说:“还未。原是想他求了官职以后,再说一门妥帖的亲事。”
  章和帝也点头,仿佛是赞同德宁长公主的想法:“该当如此。”
  “说起来,嘉善与云迟,年纪也能相配。”章和帝抬眼,他看向静默地坐在一旁的德宁长公主,缓慢笑说,“云迟是朕看着长大的,品性朕信得过。”
  德宁长公主没料到,章和帝一个急转弯,竟然又绕回到了嘉善的婚事上。她面色微变,仔细地打量了几眼章和帝的神色,见他模样认真,德宁心里不由暗叫了一句“糟糕”。
  “至于皇姐,朕自然更能信得过了。”章和帝的身子往龙椅上一靠,他语气温和,好像只是玩笑的一句话,“来日若朕仙逝,想必皇姐也不会苛待了嘉善。”
  德宁忙道:“陛下如今正当壮年,不可这样说。”
  “人固有一死,”章和帝的嘴角轻轻往上一勾,“皇姐别紧张。”
  德宁长公主干巴巴地一笑。毕竟是自己弟弟,她对章和帝的性子也是了解地。作为一个皇帝,他对百官与子民宽容,作为父亲,他对嘉善也是一向爱护。
  今日特地把她请了进来,拐弯抹角绕了半天,想必就是要和自己说,他有把嘉善给自己当做儿媳妇的意思。
  德宁长公主也是公主出身,明白尚主对一般臣子而言会多哪些好处,也明白尚主,对男人而言会有什么坏处。
  她的辈分已经算是尊贵的了,章和帝为了她的面子,再怎么也不会亏待她的后辈子孙。所以那些尚主的好处,对德阳长公主而言,几乎不值一提。可坏处,却有些多了。
  除非嘉善七年都无所出,否则她的儿子,想都别想纳什么小妾通房。而且,以嘉善的性子,只怕云迟要被她拿捏住,日后过起日子来,自己或许与她少不了要争执。
  德宁勉强地挽起嘴角,见章和帝只是坚定地盯着自己看,她也没与章和帝硬碰硬,只好笑说:“如果云迟真能有这个福分,我便先替他谢恩了。”
  章和帝满意地点头,他道:“朕也愿意和皇姐亲上加亲。”
  德宁的心里顿时更加拔凉拔凉地,她苦笑着离开了乾清宫。
  出宫门时,德宁长公主在东直门口停留了许久,思索再三后,她还是旋身回去,抬脚往后宫的方向走。
  这时候,展岳正好从金吾卫的轮值室出来,见到德宁长公主,他自然地礼貌问安。
  德宁对他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展岳道:“前些时日,世子夫人还过府与我相聚。大人若是得空,帮我转告她,我这儿又进了好些新的西湖龙井,请她闲暇时过来品尝。”
  展岳眉目淡淡地,只是道了声:“是。”
  “还有……”德宁稍作停顿,目光似笑非笑,“她上次与我打听,陛下为何会问起她家大哥儿的生辰八字,我那时信口胡言,告诉她约莫是瑛哥儿要尚主了。”
  德宁长公主笑说,“你若得见她,务必让她别放在心上。”
  “臣会把这话带到。”展岳说。
  “嗯。”德宁低语道,“陛下打算将嘉善和云迟相配,她若想为瑛哥儿再选别的世家女,可以着手准备了。”
  展岳微怔,他抬起头,哑声说:“什么?”
  德宁一笑,没有再作应答,也没继续往后宫去。她在展岳的目视下,慢吞吞地从东直门口上了马车。
  展岳神情一僵,他凝视着自己衣摆上的那些褶皱,低声吩咐跟在他身旁的金吾卫:“帮我走一趟长春观,请汝阳长公主抽空,于这两日进宫一趟。”
  那金吾卫道:“是。”
  “快去快回。”展岳伸出一只修长的手,他轻轻地拍了拍金吾卫的肩,模样看似稀松平常。
  可那金吾卫,分明见到指挥使的指尖带着一抹苍白的颤栗。
  金吾卫忙神色郑重地领命而去了。
  而当天下午,嘉善也通过陈功,知道了父皇有将她嫁给德宁长公主的长子郑云迟之意。
  她当即就急得焦头烂额。
  德宁长公主没多喜欢自己,这点,嘉善早便看得出来,老实讲,她与这位姑母或许还不如她和汝阳长公主的关系亲近。
  可嘉善也明白,父皇这是一番好意。德宁长公主再如何地与她不亲近,嫁到自己姑母家做媳妇,至少也比嫁给别人家要自在。
  而且,郑云迟为人素来宽和,又与她有表兄妹之名,必然不会薄待自己。
  这个人选,大概真的是章和帝深思熟虑了许久,权衡了各方的利益以后,才下的决定。也就意味着,这回要说动父皇改变主意,只怕没那么简单了。
  嘉善紧紧地皱着眉,她长长舒了好几口气,一下午都几乎没什么心情做别的事儿。
  赵佑泽本来已经将几个寿字写好了,只需要给她时间把字样绣出来就成。这下子,却是惹得她头痛欲裂,哪里还有心情做刺绣。
  “阿姐怎么了?”赵佑泽午睡刚醒,他揉了揉眼,从内室里出来,见嘉善一直在长吁短叹,他不由开口问。
  自从从长春观回来以后,只要是没有课业的时候,赵佑泽便有些喜欢到凤阳阁来粘着嘉善。
  嘉善也心疼弟弟,自然是百般应允,听到他问,却说:“一些烦心事儿罢了。”
  “唔。”赵佑泽点头,他一向乖顺,对于嘉善不想说的事情,也不会多问。
  他听着嘉善的呼吸声始终是沉闷地,便咧开嘴笑说:“我帮阿姐看信吧。刚才郑嬷嬷把表哥寄的回信拿了来,我替阿姐拆开。”
  嘉善揉了揉眉心,也不想一直烦这些无头无脑的东西,她点头:“好。”
  其实,嘉善几天前寄给裴元棠的信件很简单,不过是感谢他提供了那些准确的小道消息,好让她有理由能回绝父皇的赐婚。
  她本觉得,这封信没有回的必要,可现如今裴元棠回了过来,嘉善自然也想知道他又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咦……”赵佑泽拆开信封时,却犹豫了一下,他闻了闻封口,皱着鼻子道,“好像有些奇怪。”
  嘉善很喜欢见他这个样子,她帮赵佑泽擦了擦鼻尖的汗,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怎么了?”
  “这个漆封,有股松脂的味道。”赵佑泽又凑过脑袋,仔细地凑在信封处闻了下,他平静地说,“松脂,多是蛴诨密信件的封口,宫里用得比较频繁。表哥传信给阿姐,属于家信,以表哥的性子,他应该不会这么郑重。而且,表哥在裴府写信,封口时用的应当就是普通的石蜡,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松脂呢。”
  嘉善心里大惊,她神色略变,忙从赵佑泽手里拿过信来。这一瞬间,她联想到了无数的可能性。
  会不会是五舅找到了孔神医,所以裴元棠才这么郑重其事?又会不会是……她们这边走了口风出去,承乾宫知道了自己要干什么,所以私自拆了她的信件?!
  嘉善拆信的手在微微发颤,赵佑泽说:“也或许是我闻错了,阿姐别多心。”
  嘉善一边安抚地回了他一声好,一边马不停蹄地掏出信来看。
  看完信后,嘉善抿了抿唇,面色才终于平静下来,她缓了口气,轻轻地道:“没事。”
  赵佑泽探头探脑地说:“什么没事?”
  “我大概知道,是谁看了这信。”这一时片刻,嘉善的心里,却像是做了秋千一般,经历大起大落又大起。
  她抬起眼睑,目光又落在那信上的四个字上。
  上一世,她的婚事定下得早,她真不知自己是个这样的香饽饽。前几日才遭了展岳的真情流露,如今又得了表哥的表白。
  还有德宁长公主那边尚未解决,嘉善微微闭上了眼。
  赵佑泽说:“阿姐觉得,是展大人吗?”
  “就是他。”嘉善哼笑了声,她语气肯定。
  “喔,”赵佑泽作总结说,“要是表哥知道,他们的梁子肯定就结下了。”
  嘉善只是苦笑,难道他们现在没梁子吗?
  她的杏眼里流出一丝无奈:“看来,我确实该和展大人,好好谈谈了。”
  赵佑泽“唔”了声,他道:“那阿姐要想好,该怎么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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