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们总裁夫人确实是硬气。”温虞意味深长地说。
何慕嫌弃:“你能不能正常点。”
温虞笑得不成样,揽着她的脖子往下拽:“你快跟我说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快好奇死了!”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为什么要不开心地度过呢?”温虞耸肩。
“你还挺理直气壮,”何慕说,“你这开心岂不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温虞挑眉:“怎么会,我们每个人的人生当中谁没点笑料八卦呀,互相交换一下,博对方一笑岂不是美事一桩。”
“您倒是豁达,”何慕总结,“倒显得我挺促狭。”
“不会,你何慕总多人美心善啊。”温虞说着拉着她往一楼巨大LOGO的奢牌店去。
但逛街的整个过程中,何慕都没能逃脱温虞的拷问,她简直觉得自己像被架在火炉上炙烤的肉块,任人宰割。
她本想着,估计没一会儿向繁洲的消息就发来了,她看到后要晾他至少二十分钟再回,结果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们逛街结束,向繁洲都没发来一条消息。
“要不要吃点东西?”温虞提议,“我这段时间减肥减得更容易饿了。”
何慕怔了一秒:“好。”
提议刚达成,她们前脚离开这个品牌店,迎面就碰上了舒迦。
她挽着一个面目端正的男人的胳膊,有说有笑正往里走,看到何慕两人脸上的笑即刻消失了。
但也没露出锋芒,和她们错身而过。
温虞看着那男人颔首了一刻,出门前何慕还在疑惑。
“那是向繁玿,你不认识?”
“嗯?”
“向繁洲他哥,”温虞补充,“准确说是他堂哥。”
何慕点头。
他俩眉眼确实有点近似,但确实完全是不样的气质。
向繁洲这人傲气足但却恰如其分,倨傲不过是不经意冒出来,他身上的儒雅是压得住的,显得整个人是谦逊的。
而向繁玿这个莫名给她一种自恃才大的居高临下。
她不喜欢。
“怎么回事,向繁洲没带你见过他家人?”温虞问。
何慕觉得这点没什么好瞒的,应了声。
“你们偷偷结婚的?”温虞仿佛吃到了大瓜。
这话把何慕问愣了。
“偷偷结婚”这个词说出来几乎跟“私奔”无异,但是她明白她和向繁洲怎么都算不上这种层面的情投意合。不说向繁洲把她当替身还是什么,她自己都没能完全入戏,他俩顶多是有肌肤之亲的室友而已。
但从另一种层面上,她好像被温虞的话点醒,不论向繁洲以何种缘由背着家里和她结婚,这件事终究都会被扔到台面上,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狂风骤雨时刻。
现在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配合她似的,外面起来一阵风,卷得零星的落叶飞起来,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既视感。
她又看了眼手机,没有消息进来,甚至又点开她和向繁洲的微信聊天框查看,怕因为是通知延迟而错过消息。
但结果是一样的。
一直到她和温虞吃完饭,准备回去,也没有消息。
她想回自己的住处了,但最后纠缠了一阵,还是开车回了洛园。
当然向繁洲也不在。
她微信输入框的内容输了又删,删了又输,最后没发出去一个字。
等到大概十一点钟,她上床睡觉了,却没想到第二天这人也没现身。
不过早上七点多发了条微信给她。
[Sander:抱歉,临时有工作出差了,你不用等我了。]
何慕坐在床边看着信息发怔。
出差就没有一点时间发消息了?
白天有工作,晚上一刻也不休息?没有打几个字的时间?
临时出差,可以让助理通知她,最后他却没做任何,如果她不是和温虞去逛街,还不知道要傻等多久。
她不知道这人到底为何态度急转直下,却也不想腆着脸问,只回了个“好”。
可她也没想到这人失踪了一个星期。
电话微信没再进来一个。
他助理李璟也没回来过,家里的阿姨李平也说他之前本来也不是每天都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会提前打电话,所以也不会过问他的行程,并不知道他的踪迹。
这人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第15章
何慕从Hermès刷完卡, 开着Porsche918穿行在繁华的今浦市街头,经过尚特的大楼时,没忍住停了车。
但她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都没下车, 正准备下车的时候, 远远看到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楼下, 继而从车里下来了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她即刻开车走了。
今浦市永定路,一幢百年老建筑改造的咖啡馆内。
暖黄色的灯光柔和地笼罩在每个角落,慵懒的音乐从留声机中缓缓流淌,咖啡豆烘焙后散发的浓郁香气,无限疗愈。
而窗前两位精致的女士的心情却判若云泥。
温虞正在享受着忙里偷闲的下午茶,何慕正失魂落魄地盯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出神。
平康路位于今浦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央地带, 整条路保留了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 街道两旁栽种着梧桐树, 复古腔调浓郁, 各种风格的咖啡店开了整条街。
浪漫的文艺气息使这里成为了热门打卡地, 每天每时每刻都有停留在路边拍照的男男女女, 行色匆匆的人群和驻足的人群形成巨大的的反差,仿佛并不相交的平行世界。
秋天已经来临, 梧桐叶半青半黄地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似乎来阵微风便尽数回归自由身。
“笃笃”
桌面被敲响,五指在面前反复晃了几回合, 何慕才身子后撤着回神。
“你最近怎么回事?”温虞疑惑, “消息老不回,这一出来跟魂掉了似的。”
何慕装迟钝。
“失恋了?”
“我有什么恋可失, ”何慕故作轻松地说,“我抱着各个品牌的当季最新款包包、高定和拍卖会上买的古董珠宝别提多开心了。”
她这话没半点夸张成分, 这段时间她拿着向繁洲的卡在各大奢侈品店刷了无数次脸,还飞了次巴黎去见了喜欢的高定设计师,连定了好几套高定礼服,甚至叫人去了香港佳士得拍了各种稀有的古董珠宝。
恨不得把他钱花完似的,但这人还是没过问任何。
还真是放心让她挥霍。
温虞换个姿势,眯眼笑:“何慕,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化悲愤为物欲,生气待哄的豪门阔太。”温虞喝了口咖啡。
她哑口。
温虞继续说:“可是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何总监多骄傲啊,工作上飒爽无敌,私下是自由恣意的灵魂,被什么难住了?”
“我花钱怎么不恣意了?”她反驳。
“你不会这么几天就被向繁洲拿下了吧?”温虞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你这哪跟哪,”何慕笑,“我不过是最近太多项目赶一块了,加班加多了,心累,要解压。”
温虞不置可否。
半晌低头,打开手机,调出相册,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确定没选错之后,把手机递到何慕面前。
“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温虞说。
何慕以为是什么新的八卦内容,完全无心吃瓜,慢条斯理地接过,不情愿地觑起眼看。
结果,瞬间从座位上把脊背挺直了。
那图片上是一个餐厅的内景,乍一看也看不出什么内容,只是觉得环境真的不错,拍摄技术不错。这前景带到了装饰花,虚化了,颇有点艺术效果,显得画面中心正对坐着的男女,宛如一对璧人。
但定睛一看,何慕立刻能明白温虞为什么要给她看这张图。
女孩是甜美可爱的长相,皮肤瓷白,笑盈盈地望着背对着镜头的男人,眼里的情绪满到要溢出来。
笔挺西服的男人虽然看不到正脸,但是她一眼便从饱满的后脑勺形状与宽阔的肩膀,认出了他的身份。更何况这张视角露出了他的手,那指节和轮廓她根本不可能认错。
男人是向繁洲。
何慕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推回去:“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温虞看她的反应,判断她定然认出了向繁洲:“我上周回京市和朋友约饭碰到的,这女孩是,京市周家夫人娘家,汇江实业董事长江平成的千金江姿,刚从德国回来的。”
还挺复杂,绕这么大一圈。
京市周家应该是周氏集团,也就是周景浔家,周景浔母亲娘家的人。
直接说是汇江实业千金不就完了,她确实回国没多久,但是汇江实业在大湾区的实力,也是有所耳闻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何慕不动声色地说。
“你在这跟我装什么傻,”温虞怒其不争,“你不想听我走了,我忙着呢。”
何慕及时拉住了收拾东西的温虞。
温虞这才露出笑意,把包又放下,整理好仪容才说:“向家和周家可是世交,向繁洲和周家的小女儿周景禾自小青梅竹马,京市一直有传闻他们两家定然要联姻的,不想周景禾十五岁的时候丢了,警力扑进去不少,但是至今都没找到人,向繁洲可是因此消沉过好一阵的。”
“现在两家绕这么个弯子又攀上关系,你猜什么意思?”她继续说。
何慕这才懂了温虞介绍这个女孩时,为何要绕一圈提到周家。
不过,她捕捉到的最重要的信息是,周景禾大概率是那个向繁洲回不来的白月光。
至于江姿,于向繁洲或许只是一顿饭的关系。
但向家和周家什么意思她自然也窥得一二,无非是顺从市场规则,尺枉寻直,没人能放过这种一本万利的资本积累方式。
这世界此时映照在我们眼中的面貌,无非是无数个马太效应集合的结果。
蜉蝣撼大树只是理想主义的献祭。
向繁洲为了虚无缥缈的感情可以和向家对抗一时,但不可能是永远,向家早晚要出手,他现在躲着不解释不反抗,大抵就是临阵脱逃。
他们俩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兴许明天向家人就会发现这段荒唐的婚姻,让向繁洲悬崖勒马,让她哪远哪待着。
他们俩走出咖啡厅,温虞还在说:“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你们何家又不是小门小户,只是资产都在外边,向家知道了你的身份,没准要偷着乐呢。”
何慕没接她的话,闷着头去开车。
她开车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套大平层是她租的,思行区那套小公寓也是,她手里有钱倒是想买,但是她身份麻烦,加上今浦的购房政策她够不上,只能作罢。
那小公寓装修完全是她喜欢的风格,虽然有点远,但是当时她觉得也能接受,却没想到早高峰能堵那么久。堵车堵烦了,为了每天多睡会儿觉,便又在公司旁边租了这套。
那房子签了一年的合同,她又不了解转租,就先扔那了,给何衍住倒是也不算浪费。
这房子住了段时间,布局和装修是看习惯了,但确实不如自己的房子那般令人安心,总觉得一切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何慕坐在沙发上呆坐着,夜幕悄然降临,窗外染上黄昏的斑斓,她才被敲打似的动身换了个方向。
翻涌着的瑰色云彩,在蓝紫色的幕布上作画,铺满鳞次栉比的高楼空隙,火红的落日如跳动的心脏,缓缓沉下去。
室内光亮尽失,她也没去开灯。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害怕黑暗的,只记得自己睡觉一直都是开着灯的,一直到第二天睡醒才关掉,生怕光亮会缺席一刻似的。
但她也知道不能时时刻刻都逃避,逃避并不能消弭恐惧感,总有一天要适应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和一切未知但可能会突然袭来风暴,不可能有时间去做好所有的准备。
没一会儿,心跳声大得已经无法抑制,她只能不断深呼吸去调整,最后只能凭记忆去找旁边的支撑,疾步去了卧室。短短几分钟,她已经有点承受不了,又开了房间的台灯,打算眯一会儿再考虑晚饭。
意外地做了个梦。
梦境开始在一个水气氤氲的山脚下的稻田边,她坐在田埂上看落日,不料大雨突降,她跑着,雨势却越来越大,躲避不及。
她转身敲响了最近的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个小男孩,他脸上也挂着雨水,却有点惊恐,她问能不能进去躲雨,男孩犹豫着,最后还是让她进来了。
然后,她就开始就在雨水冲刷声中,听到了凄惨的叫喊声和鞭笞声。正对着门的房子里,出现一张看不清却仍可怖的面容,她转身就跑,用尽力气地跑,感觉背后有千军万马追她一般,卖力跑着。
雨势不减反增,继而雷声轰鸣,响彻九霄,闪电似也要在下一秒将她劈中,她忍不住哭泣,却没停下脚步……
一直到惊雷在耳边乍响,她颤抖着惊醒,久久不能平静。
恍惚中却发现,自己的身侧有人拉着她的手,下意识甩开,整个人都是惊恐的。
冷静一秒,她认出那人是向繁洲。
他伸手要再次拽她,她又躲开了。
“做噩梦了?”他嗓子像是粘连的,吐字含混不清。
他的胡茬似乎没清理干净,何慕竟从他脸上读出了一丝失意的颓唐。
“你怎么进来的?”她并未将密码告诉过向繁洲。
但上次来拿东西,她确实当他面输过,他竟然一遍就记下了。
他好像知道自己闯入的非正义性,没答,只是看她,目光深邃,像是要把她刻进灵魂深处。
一声惊雷再次出现。
何慕浑身一凛,继而被拉进怀抱,她挣扎着要躲,他加了点力把她圈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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