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桐秋伸手接过,手指抚摸着上面海城一中的字样:“...好。”
闻徵牵起她的手,靠着台阶的侧边慢慢向上走着。
陆桐秋想过很多次,也许当自己勇敢后也可以回来,安静的走上这个台阶轻描淡写地回忆起那一笔过去,说起学校还曾有个风云的学长。
画面许多,可没有一个是这样,由他牵着手带自己缓缓前行。
先前冲出来的吃饭大部队的人流已经逐渐褪去,现在下来的大多是结伴等待的学生们,凑在一块儿三五成群笑闹着。
两个人走上中间的平台的时候,就看见角落里站着的一男一女,两个人似乎是别扭着,女生低着头正说些什么。男生则是满脸紧张,回头看了看确认没有同学之后,才偷偷拉齐了女生的手:“你听我说。”
“你说什么呀你明明就和她一起放学——啊!”
她看见了走上来的闻徵和陆桐秋,闷着头就转过了身去。
陆桐秋面对着男生投过来的愤愤的眼神,捂着嘴连忙向后退,靠到闻徵的时候笑着一并捂住了他的眼睛:“我们就是路过,路过。”
说着,她拉上闻徵快步地朝上方跑去,两个人直到站在了传达室门口递过自己的访客证之后,才对视着双双笑出声。
“吓到人家了。”走在寂静的林荫道上,陆桐秋笑着说。
正说着,旁边走过一个抱着教案别着麦克风的老师,见到他们两个人抬头看了一眼,两个人瞬间的感觉到自己握着对方的手都紧了些,看着老师路过了,他俩才纷纷松了口气。
闻徵摩挲着陆桐秋的手:“你看,你不是也吓到了。”
两个早就脱离了青春期的人,站在校园中间,却还是心虚得像是从未长大过。
两个人沿着熟悉的台阶慢慢向上,陆桐秋看着洒在走廊上的太阳,笑着问闻徵:“你还记得吗,之前总有人会在这儿看你。”
“你有过吗?”闻徵嘴角边带着笑,“之前,我回来过很多次,但都没有见到你。”
陆桐秋闻言,脸一红。
在久远的记忆里,闻徵高三回来的频率确实高得令人惊讶,无论是运动会还是艺术节,都能看见这个熟悉的身影在角落里如鹤般站着。
但陆桐秋确实是一次都没有敢凑过热闹。
“那不是...”她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心虚呢么。”
“心虚什么。”在楼梯的拐角角落,闻徵拉着陆桐秋站定,弯腰凑近了,小声地在她耳边问她,“难道是心虚,看见我了就...”
“没没没有!”
陆桐秋闭着眼睛,双手毫无章法地向外推着,但闻徵高大,单手支着墙,她站在角落里,铺天盖地只剩下闻徵身上清淡的香气,和他闷闷的低低笑声。
她的推拒毫无章法,身前的人越靠越近,在最后她已经闭上眼睛缩进角落里的时候,她感觉到他靠在了自己肩上,笑得身体都带着些震动。
陆桐秋别过脸,嗔怪地拍了一下他的背,闻徵也丝毫没有动弹,只是靠在她的肩膀上抬头看她,深邃的眼睛柔和,抬眸向上看的时候,乖巧得像是一只大狗狗。
“心虚什么?”他带着笑意继续问。
陆桐秋的脑海里在骤然间空无一物,只剩下眼前这个蛊惑人心的笑。
“诶,你俩!”突然有人说话。
陆桐秋连忙抬起头,手忙脚乱地推开闻徵,理了理头发站到一侧。
闻徵倒是要悠然许多,只是直起了身,单手还揣在口袋里,淡淡地侧身过去看着走廊上站着的人:“林老师。”
“嗯......这里学生多,你们,等等,闻徵??”林路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眯着眼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来了?”
“我带着太太来学校看看,刚想上去找您呢。”闻徵揽过陆桐秋的肩,笑着说道。
“太太?哟,你结婚啦?好好好好好,真好。我办公室在楼上,带你上去看看王老师他们。”
说完,他打量了打量站在原地低着头的女生,她的个头不过在闻徵的肩膀处,一头长发垂落,看上去气质冷清,站在闻徵旁边只觉得说不出的登对出挑。
“林老师。”正当他打量的时候,确定到那女生也小声叫了一句。
林路有些讶异,但还是点点头问号:“啊,你好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闻徵的高中老师——桐秋!?!?”
看着陆桐秋抿着唇抬起头来,林路手上原本抱着的作业本滑落了一地:“不是,你怎么回来——不对,你和闻徵,等等,等等等等....”
陆桐秋低着头咳嗽了一声,上前给林路捡起了掉下的作业本,笑着码好放在自己手上:“林老师,咱们要不边走边说?”
愣在原地的林路低头看看她,有猛得抬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笑着的闻徵,嘴里飚出了一句长久没有出现的字正腔圆的我靠,拿过陆桐秋手上的作业本抬起就向前两步往闻徵的肩上一砸:“好小子,你可以啊!”
站在一边的陆桐秋看着闻徵抬手躲的样子,忍不住地笑。
“行了,上去吧,别在这儿傻站着。”林路挥了挥手,带着两个人往上走,一边走一边念叨,“好家伙,你们怎么认识的?差了两届不是么?后来桐秋也去竞赛了,竞赛也没选Q大的联培——毕业之后认识的?”
闻徵和陆桐秋并肩走在他的后头,听到这里双双对视一笑,闻徵说:“也不算是吧。”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你们倒是最让我意外的。”林路打开办公室的门,用手上的书敲了敲门本,“王老师,快看看谁来了。”
坐在最角落里的老教师拿掉老花镜,皱着眉头抬起头:“谁啊——喔唷,闻徵!”
听到这个名字,其他老师也忍不住抬起头,毕竟这个连年都是海城优秀青年企业家的名字并不陌生,他们看着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和站在他身侧的人,不少人都举起了手里的相机。
“真是难得。”王老师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来,捧着陆桐秋的手上下打量这他,“闻徵当年在学校里可是受欢迎的紧,我还说他眼光高呢,现在看来确实是。”
陆桐秋抬起头,看了看旁边笑而不语的闻徵。
“这次就是路过,过来看看几位老师。”闻徵温声道,“过段时间校庆,学校也邀请了我们回来,到时候给老师们带礼物。”
“还要什么礼物,这几年也没少捐款。”林路放下手里的东西,“你和Q大主导的联培项目今年也落地了,给市外学生住宿的宿舍也扩建好了。”
“是啊,你常回来走走就好。前几年只听到你东一个项目西一笔捐款的,人倒是怎么都不来。”
闻徵姿态舒展地倚着门框:“这不是没带着人,一个人不敢回来吗。”
“你俩还挺像,是一个赛一个的不回来。”林路拿出两瓶水递给他们,“桐秋也是,前两天你们班的顾沉他们还回来了一趟,提起你都说没再联系过。你俩该不会是约好了的吧。”
“没有。”陆桐秋连忙摆手,“我们也是...”
也是再没联系过。
“不过啊,都是这么优秀的人,互相欣赏也不奇怪。”林路笑着,看看闻徵又看看陆桐秋,笑得宛如一个老母亲,“什么时候办婚礼啊,办婚礼可得叫上我啊。”
陆桐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旁边的闻徵说:“好,婚礼一定叫上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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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陆桐秋脸上还带着长时间交谈的红晕。
他们迎着上课铃走下阶梯,穿过熟悉的走廊和紫藤萝花架,她转头问闻徵:“你刚才说的婚礼,我们...”
“嗯?”
“我们要办婚礼吗?”陆桐秋问出了心中的疑虑,“我,我没考虑过这些事。之前回来的时候,我以为我们...以为你是家里有什么...”
“陆桐秋。”闻徵难得认真地认真叫了一回陆桐秋的名字,站定看着她。
“如果嫁给闻徵是这么简陋的一件事。”
“那我建议你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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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chapter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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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桐秋听到这话却眨了眨眼睛:“那如果我不考虑呢?”
“嗯?”闻徵看着她,眼神柔软,认真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陆桐秋耸耸肩:“我挣挺多的。有车——虽然回国前处理掉了,有房——还在购置吧,虽然没什么称得上产业的东西,但养你应该绰绰有余。”
闻徵的手摩挲着陆桐秋小指上的尾戒:“那我花不少怎么办。”
“那可能会过得稍微简陋一点。”陆桐秋有些不适应地清了清嗓子,扭过头,声音小小的,“但也不用考虑。你来就好。”
不管你是闻家的闻徵也好,还是闻氏的闻总也好。
只要你是闻徵,在我这里就总有一个位置。
闻徵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满意的话一般,眼角眉梢舒展着,总是平静的眼里都染上了些融融的春意。
他低着头,手指缠上陆桐秋的小指,向前走着的时候小声道:“谢谢你收留我。”
一直有着桎梏般来处的人,抬头在此刻,终于看见了归路。
他身边身板纤薄的人,抬着头告诉他,你来我这儿吧。
一中旁边早先的商店早已被拆干净,离得最近的就只有闻氏的商厦,两个人顺理成章就拐进了里头。
“上次遇到你母亲和孟学姐,就是在这儿。”陆桐秋熟门熟路地带着闻徵往最上层走,“当时可能,你母亲不太愉快。”
闻徵对着紧张迎出来的经理摇了摇头,走在陆桐秋身后,两个人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她说你什么了吗?”
听到他有些紧绷的话语,陆桐秋摇摇头:“倒是我气到她了。”
她看着脸上也有些茫然,不好意思地碰了碰鼻子:“她说我进不了闻家,我说我本身也不为着闻家,然后我就送客了。她看着身体不太好,不知道有没有被气着。”
闻徵铺好面前的餐巾:“她没有这个资格来说你和闻家,你不用顾虑。”
“闻家,是我的。”
十年的经营,不过只为了这一句话。
陆桐秋听到这,脸上没太多欣喜的表情,只是看着窗外繁华的商厦和川流的人群很轻地叹了口气:“你…很辛苦吧。”
和故事中一样的世家家族,严厉的爷爷,强势的父母,和优秀如斯却也总是挣扎不出的少年。
闻徵连眼神都不曾有一丝变化,轻描淡写地只是掠过:“算不上什么,你呢。”
陆桐秋闻言一愣,张了张嘴:“我一直,过得挺无聊的。”
她的思绪跟着飘回很久远的少年时代。
自从被林路安排参与联培之后,她就转了学去了联培的高中,切断了和一中所有人的联系。在后来的班里,除了拔尖的成绩外没有任何存在感,在众人都匆忙的时间里,没遇见什么朋友,沉默寡言地度过了课业的时间,紧接着就去了国外。
她的语言课成绩很好,但仍旧不爱说话,在一开始就被导师当做了重点关照的对象,每天的课后都安排助教给她留下足够的沟通时间。
“你像是我们之外的存在。”老师总是反复和她重复,“我知道你非常投入,并且十足的聪明,可为什么总觉得你的灵魂涣散在外呢?”
那时候的陆桐秋,每每只能停下在做的事情,茫然地抬头,轻轻发出一声略带有疑问的sorry。
公寓楼下的阿姨也曾经担忧地看着她,为她祈祷说希望她滞留在不知哪处的灵魂可以早日回来。
不知滞留在哪处吗?当时抱着书低着头的人也曾经想过。
其实她知道的。
说话间,陆桐秋就瞥见了身侧的大屏根据时间变换了样式。她看着眼熟,仔细定睛一看却才发现屏幕上竟然是孟青槐的个展。
她停下了手中的刀叉,伸手拍了拍闻徵的手背,略带些惊喜地笑着指给闻徵看:“你看,是青槐。”
闻徵转过头去,就看了对面的巨大屏幕上孟青槐工作室个展的字样,下面是展品的小图。
他却从众多黑白色调的照片中,飞快地捕捉到了角落里一张长发女人的窈窕背影:“那是你吗?”
陆桐秋自己并没有看见,在闻徵提醒之后才在角落里看到了自己拍的一张样片图。那时候她背对着相机,头发在长久挽起后松散下来,带着微卷的弧度垂在腰间,黑白色调下,她露出来的半张脸带这些阴影,看不清表情。
“是,我答应帮青槐拍一组宣传片,说起来,今天样片应该也已经寄到了。”陆桐秋突然想起来,“不过可能要去附近的希尔顿前台取一下。”
闻徵闻言不解:“酒店?为什么?”
陆桐秋咳了两声,低头拿起刀叉装若要认真吃饭的样子:“那个...说来话长,吃饭吃饭。”
闻徵不明所以,但只觉不对,笑着眯了眯眼睛:“我猜——他以为你住在那儿?”
陆桐秋手上的刀叉一顿,暗道果然在闻徵面前自己没什么可躲藏的空间,只能尴尬笑笑:“没来得及解释,就不小心...”
“就说你刚回国没有家,只好住在酒店里?”
“毕竟澜畔也太显眼了嘛。”陆桐秋说的时候,语气里忍不住带了些撒娇的意思,“回来第一天你要把我往澜畔带,那司机师傅都...”
“都差点要报警。”闻徵也想起了那事,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看着就这么不像个正人君子?”
他晃了晃杯子里的水,笑着说:“其实那天带了司机。”
带了司机,开了车,车里有夸张到令人惊叹的花束,是提前了很久预定的最好的花艺工作室在凌晨手打出来的鲜花。可在停到机场的那一刹那,他却只想只身下车。
像是他自己偷偷翻墙逃出来赶来送陆桐秋上飞机那天,只是狼狈地在手里攥着一把雨伞,和他的所有想念。
“可是想和你走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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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回到澜畔的时候,闻徵已经差人把孟青槐寄来的样片拿回了澜畔。陆桐秋颇带这些好奇地展开手中的信封,把样片一张张拿出来放在了长桌上。
闻徵拿着两杯水过来放在了桌边。陆桐秋见他来了,笑着转身,发现他已经换上了家具的衣服,整个人的气质愈发柔软了下来。他很顺手地揽过了陆桐秋的腰,从她身后探头看着桌上的照片问道:“孟青槐拍的?”
“算是吧。”陆桐秋好奇地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总觉得那个眉眼冷漠的女人有些陌生,“他们有一组屏风,当时联系说我想要帮忙拍摄。”
“屏风?”闻徵的头顺势靠在了陆桐秋的肩侧,歪头问她,“什么样的?”
温热的呼吸像是细小的蒲公英般辗转在陆桐秋的脖颈间,她只觉得有些痒想要避开,可是却被闻徵整个儿圈在了双臂中间,躲无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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