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还问他怎么看待占木的做法。
他不太记得自己的回答了。
对故事的记忆也受时间冲刷变得很淡,他只知道,故事的结局似乎不太好。
生死两隔,算什么好结局呢?
“跟这有什么关系?”
“卓娅一直觉得这是个传说故事。”
车子七拐八绕,开得疙疙瘩瘩。
“难道不……?”
“他们是卓娅的父母。”
祁桑顿时愣住,“她不知道?”
布苏回“嗯”。
接近东山。
“我们都是为了保护她。”布苏说。
祁桑觉得这话未免太过冠冕堂皇,他现在心思全在卓娅身上,冷哼道:“保护?你们管这叫保护?你们有问过她想不想要吗??”
远处云层红光一闪,太阳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藏在云后的,山边一片寂静。
*
卓娅凑着车窗,听见耳边风声一阵一阵。
她忐忑,却泄不了劲。
阿祁,你在哪儿?
她在心里默念。
突然,车外窸窸窣窣几声。
像是有人从助力车上下来的声响。
羌颐不限制助力车出行,油门响动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你总算来了,赶紧处理吧,麻烦死了。”男的说。
接着,脚步声传进卓娅耳朵,没声响后,车门被打开。
她眼睛虽然被布蒙着,却还是能感受到一丝丝的光亮。
“下来。”
是那个女的。
女人拽住她手臂,拉她下车。
“姐姐。”卓娅叫她。
“什么事?”
她语气讨好:“你把我手松松呗。”
“不行。”
……
真够干脆的。
“那我怎么脱裤子啊?”
“我帮你脱。”
卓娅咽了下口水,推拒:“别,你这也太尴尬了。”
“那你别上了。”
眼里看不见的时候,走路总是没安全感的,虽被人拽着,她还是迟疑。
但女人也不像是无情的,没硬拖着她。
“姐姐,那去哪里上?”
她还是在拖时间。
“帮你找个隐蔽的地方。”
“好。”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足音响起。
“姐,姐!”
女人拉着她驻足。
“干嘛呢你!喊什么!”
男人喘着粗气,“人、来人了!”
“那你跑过来干嘛!!”女人气急。
卓娅竖起耳朵。
下一秒,女人吼了一嗓子:“快走。”
她也被一把扯过。
此时,这女人再顾不得她是否跌撞。
卓娅只觉得整个人被拖着,但也只能脚步踉踉跄跄地跟着。
她辨不清此时在哪儿。
但能确定,她要得救了。
“救命!救救我!”她终于能喊出声,竭尽全力。
“闭嘴!”女人喝止她。
祁桑和布苏到了东山,顺着山路向前,远远的,总算看到一辆白车车影,一边还停了一辆蓝色助力车。
蓝色车,他有印象,刚才见过的,因为油门声大,很难不注意。
白车边站着个男人,一见到他们便满脸慌张的向前面跑。
祁桑顺着他视角看过去,一个身影正是卓娅。
“停车停车!”他拍拍布苏。
一个急刹,两人都向后倒。
祁桑疾冲下去。
“卓卓!”
卓娅强被人带着跑,她听清好像有人在喊她。
“我在这!”
跑动之下,捂着眼睛的黑布条从脑后散开,卓娅终于能看清前方。
落日时分,周边一片昏黄。
霞光模糊不清,混沌一片,全洒在祁桑身后。
真的是祁桑。
“阿祁,阿祁。”她疯狂向祁桑处跑去。
被她挣脱,女人知道追赶不及,不再管她,自顾自跑向白车处,随后只见车子扬长而去。
卓娅腿渐渐无力,几乎要向前倒去。
下一刻,被紧紧拥进怀里。
一瞬间,泪水再也忍不住,她靠着祁桑肩膀直抽泣。
“没事了卓卓。”祁桑一遍一遍抚摸她背。
“我以为我要死了,阿祁。”她崩溃。
“有我在,不会的,不会的。”
他说,有我在。
三字足以抵万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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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谁来管管我!
第23章
夜晚,夜幕低沉,星斑寥寥。
张大娘见卓娅平安回来,一顿关心过后回了自己家,没过多久,又把晚饭给几人送过来。
做的便餐,应是一做好便端来的,上头还冒着热气。
布苏跟她道谢,并让她不要太过操心。
张大娘走的时候想说什么,最后皱皱眉,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秦长老也得知了这件事,整个人担忧到不行,现在正于卓娅家厅堂里坐着。
此刻,秦长老、布苏、祁桑均在卓娅家。
难得的热闹。
房内,卓娅躺在床上,而祁桑在一旁作陪,手拿着棉签给她上药。
他嘴上呼着气,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双手手腕的红痕触目惊心,甚至还有几处皮肤破裂绽开。
卓娅不禁团起眉头,拧成一股。
“弄痛你了?”
她像只受惊的小鹿,眼眶还红润,点点头。
“那我轻点。”祁桑边说边放慢动作,嘴上呼气没停。
今天的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也太过令人心悸,直到看见祁桑,好好地躺回自己的这张软和小床上,卓娅才能安心将满腹的委屈爆发出来。
她记得,在车上,她偎在祁桑怀里,几乎哭了一路,就连被祁桑抱到床上后都没停止啜泣。
所以此时,她鼻子还堵得慌,双眼一闭上便热乎乎的,叫人难受。
祁桑的卡其夹克上明显还沾着她的泪渍,糊成一大片。
“阿祁。”
祁桑擦完药,正给她用纱布包扎,没抬头。“嗯?”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哪里的?”
哭完,静下心,她才开始好奇这事。
“布苏碰到了小豆,小豆告诉他的。”
卓娅恍然大悟,“幸好有他。”
昏睡前,她是隐隐约约看见小豆身影,原来没看错。
得知了答案,她在心底里暗自决定以后要对小豆更好些。
——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
尽管按她推测的,抓她的两人似乎没有要谋害她的意图,但如果真被带走,后果未可知。
“好了。”祁桑缠好纱布,把她双手稳稳地放在被子上。
卓娅轻摸着手腕的纱布,粗糙的质感传到指尖,她想了想,吐露心声:“阿祁,谢谢你。”
祁桑刮她鼻骨,“傻子。”
这是劫后的温存。
她坐直身子,向前一倾,拉近和祁桑的距离,接着双手挽住他脖子。
闻见祁桑身上的味道会让她很安心舒适。
祁桑手揉她后脑勺头发,轻声问她:“怎么了?”
卓娅吸吸鼻子,她的声音柔和而又慵懒,“没事,就想抱抱你。”
“阿祁。”
“嗯?”
“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嗯。”
她把手缠得更紧,似乎一刻也不想与祁桑分离。
“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祁桑问。
卓娅摇头,头发扫过他脖颈,他脖颈轻缩了一缩。
“那睡会?”
“再抱会儿。”
“好。”
过了许久,怀里人气息均匀,祁桑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去。
“睡着了?”布苏问。
祁桑点头。
他坐下来,左边是秦长老,布苏在一边靠墙交叉着胳膊站着。
“现在能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吗?”
他看向二人,只想了解事情原委。
秦长老清了清嗓子,沉默了一会儿。
“你们不说的话,我会带她走的。”
这不是威胁,他真的会这样做。今天的事已经让他后怕。
秦长老又叹气。
气氛很沉重。
然后就听见布苏在一边说:“和他说吧,长老。”
“山谷里的辛黎花,他们是为了这而来。”秦长老总算开口。
祁桑却没明白。
“那和卓娅有什么关系?”
布苏接过话:“还记得车上我问你的吗?”
方才在厅堂里,他和秦长老已经对事情做过推测,他尽量把事情说得更清楚些,毕竟,这事已然瞒不住。
祁桑不置可否。
“占木,卓娅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叔母,是她把卓娅送来的。”
“叔母?”
“对。”布苏回,他看一眼秦长老,“石耳是我叔叔。”
“我来说吧。”秦长老开口。
布苏闭了嘴,默在一边。
祁桑把视线移至秦长老处,听他继续说。
“石耳不是我的亲弟弟,他是领养来的,小时候发了场高烧,眼睛就那么瞎了。谁知道和占木在一起之后,眼睛居然奇迹般地开始好转,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很替他高兴,说要下次见到他好好瞧一瞧。可是没想到,那通电话也是最后一通,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令人唏嘘的结局,祁桑突然想到,如果卓娅听到这些该有多么心痛。
秦长老继续:“后来,占木找到我,告诉我这都是她的过错,当时她已经怀了卓娅,行踪被人发现,她没落脚处。我想着一定要给石耳保下这个孩子,于是就收留了她,没过多久她便生产了。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在这儿待了两三年,起初,都是她亲自照顾卓娅,后来她要走了才嘱托给我。我知道她的想法,便应承下来。谁知道,此后,就再没有她的消息了。”
“没消息?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也没人知道。走的那天,她还跟往常一样去给辛黎花施肥,我在山谷里碰见了她,和她聊了几句,她交代了很多,主要还是养花的事儿,她怕我记不住,还给了我一沓笔记,上头密密麻麻都是她写下来的注意事项。我还问她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要交给我。因为,那时候羌颐能发展的那么快全是凭了山谷里的这片花地。”
“笔记呢?”
“烧了,她交代过,不要留下纸质的记录。”
祁桑点点头。
的确,秦长老所言非虚,这世界上有太多花种,辛黎花算是较稀有的,而山谷里养的这批更是罕见。
越是稀有的花种,越是难养。
他的毕业论文便是研究辛黎花的,这种花最是娇弱,极度需要小心呵护,而羌颐能养出一片又一片,实属不简单。
“哎,”秦长老叹气,“他们俩都是苦命主,就连卓娅……”
突然,一声门的闷响传来。
几人慌忙向里看去。
门被打开,卓娅的脸隐在黑暗之中。
祁桑定身愣住。
“你什么时候……?”
卓娅走出来,灯照着她的脸,满是泪水,她重复:“所以,我不是被遗弃的。”
谁也没料想到这话会被她听见。
布苏有些手忙脚乱,对着她说:“小娅,你别着急,你太累了,再去睡会。”
她没理布苏,看向秦长老。问:“可以告诉我吗?长老。”
事已至此,再无可瞒。
秦长老眼神示意他们都坐好,肯定:“对,你并非是遗弃的,你的亲生父母没有不要你。”
祁桑走去扶卓娅过来坐好,紧紧包住她手,他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肩膀都在颤抖。
“那你为什么从来没对我说过?”卓娅质问。
“我答应了你母亲。”
母亲,一个陌生的词汇,她无法适应,也说不出口。
“占木,”她顿了下,“占木她在哪儿?”
秦长老说:“我不知道。”
本应该存在在故事里的人,突然成了自己的生身父母,很荒谬的情况,而她甚至没见过他们,就更为荒谬。
“这样和遗弃也没有区别吧。”她轻声低语。
都是留她一个人。
“别怪你母亲,她也是身不由己。”
卓娅轻轻扯嘴角。
事到如今,再计较往事也没有多大作用,她还是想知道这和今天的事有什么联系。
“可占木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来人抓我?”
“这事很复杂。”
“我想听。”卓娅忙接话。
“好。”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伏在桌几下的小土啧巴两下嘴。
“其实,你们听说的故事版本与真实情况有些偏差。”
这一点就连布苏也不知道,三个人眼神齐刷刷望过去,等着接下来的言语。
“占木没有闯进迷雾森林,也不是在荒无人迹的地方才遇到的石耳。她是在路上踩到了捕兽夹,腿受了伤才被石耳救回家。两个人在相处中渐渐产生了感情,也很快确定了关系。确认关系的那一天,石耳还给我打了通电话。”
“后来呢?”
“后来他们就结婚了,很快便有了你,”他看看卓娅,“他们小两口日子过得和乐,也是在那个时候,占木不知从哪里拿来了辛黎花花种开始了种植,她把花种分了两批,一批种在山头,一批便藏在山谷,后续的售卖非常顺利,只不过……”
秦长老停顿。
卓娅等不及:“只不过什么?”
“之后镇上来了一批人向占木讨要八瓣花的种植方法,她不肯,而几番争论之下,那群人竟然想动手,推搡之下,石耳……最后便是你们结局里知道的那样。”
他一提到石耳的死,也有些哽咽。
“八瓣花?”祁桑问。
“是,占木就是靠着八瓣花才让羌颐的发展走上正轨的。但怎么养八瓣花,没人知道。”
“占木走之前不是给了……”
布苏插话,“给是给了,但是行不通。”
“嗯。但是那群人对八瓣花的追求却没有停止。”
“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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