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吧。”
祁桑看他还能这样开玩笑,就知道他没事了,也算放下心。
“等我一下,换件衣服洗个漱,就带你进谷。”
祁桑懒得跟他进去,比了个‘OK’手势,索性就在外头沙发上等着。
秦长老爱鸟,家里养了只鹦鹉叫巴巴,听布苏说,还是会说话的。
他先是去逗弄了一番,想听听这鸟究竟能说些什么,逗到一半,他才想起什么,摸出手机打下一行字给倪苓回复过去。
退出聊天框的时候,还有意地扫了下置顶。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他发送的。
昨晚,放完了烟花,二人各自回房睡了之后,卓娅就再没有回复过他消息。
本来想今天早上讨问讨问,没成想,敲了半天也没人应门,连山上也不见人影。总之就是,像在特意躲他。
他不禁在想,那昨天她那句‘我愿意’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是他理解错了?
*
布苏换了身衣服出来,一面翻着自己的polo衫领子,一面冲着站在鸟笼前的祁桑说了句:“走。”
祁桑好像是没听到。
他走过去,才看见这人在发愣。他起了玩心,猛然就是一掌,不过只是空掌,听着响,力道并不重,但祁桑被吓了一大跳。
“走啊,想什么呢你!”
祁桑被他打得发懵,讷讷道:“哦,哦,走。”
走到门口,布苏一看,这人直接跟着他走了,把大门就大剌剌敞在那儿,忍不住冲他吼了句。“关门呀!”
“哦,”祁桑应一声,又看了眼门,“哦。”
“算了,我来我来我来。”他无语地回头走过去把门锁上,又撇了祁桑一眼。
“心不在焉的,搞什么啊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天失恋的人是你。”他关好门才转身。
而视野里,祁桑眼睛直直看着他,一点儿不回嘴,整的就像是个被欺负了的‘良家妇女’。
布苏觉得自己顿时起了两手的鸡皮疙瘩,立马皱起眉头:“赶紧把你这眼神收起来,快,快快!可恶心死我了!!”他边说边摩挲着自己的俩胳膊。
祁桑还在思忖昨晚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本来不想搭理他,见他这样犯贱,实在忍不下去。
索性换了个更脉脉的眼神,把语气也故意柔了柔,凑上前去,问:“怎么恶心啦?”
吓得布苏直接往外推他。
“哈哈哈哈哈哈。”
见祁桑笑得前仰后合,布苏气得牙痒痒,“你他妈要死!”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往山谷走,说说笑笑,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
只是,在路过卓娅家的时候,默契地都向里头看了一眼。
*
卓娅现在心里很纠结。
不管是祁桑还是布苏,她哪头都犯难,哪头都没法面对。
院子里,张大娘用石磨碾着豆子,粘稠浓郁的白色豆渣顺着流到下方的容器里。最近这些年收成差,每家每户都想着些别的法子赚些生计钱。
看卓娅长吁短叹,她好奇:“这是怎么了哇?小姑娘家家,一大早就叹气算怎么回事。”
张大娘只一个儿子,还是个不贴心爱惹事的,所以格外喜欢这个从小在他身边牙尖嘴利的小姑娘。
“没事没事,”卓娅觉得再呆坐着也无济于事,拍拍手起来,“大娘,我来帮你。”
“嗐,乖孩子,别别别,”大娘拿手肘挡她,“一会儿该弄脏手了。”
老一辈人觉得对你好的方式就是,什么事儿都不要让你脏手。
卓娅拗不过,回椅子上坐着,陪她说话聊天。
张大娘是个爽利的农村妇女,北方长大的,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天南海北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早上祁小哥儿来找我问你呢,我跟他说没见着,谁想,可巧你就到我这儿来了。你跟他知会过了?
“没。”
卓娅没事做,顺着阳光把头发拢到一边遍辫子,她头发刚巧到胸,不长不短,平常都是扎作马尾。
“咋了这是,吵架啦?”张大娘见她表情不对劲。
“也没有。”
这倒是实话,的确没吵架。
最多算是她心里在打着膈应劲。
张大娘虽听她这么回答,心里却有张明镜。
“好端端的,吵什么架呀,像祁小哥这样的,怕是都很难找出第二个来咯。”
祁桑给镇上人的印象都不错,他长得周正斯文,人热心,又话少、不爱在人前求功劳。
很难让人不喜欢。
这样看来,她会喜欢,属实是理所当然。
虽然,她已经彻底打算放手了。
她麻花辫已经编好,实在无聊,站起来去帮张大娘放豆子。
张大娘这次倒没阻止了——放豆子是个干净的活。
“没吵架没吵架。”卓娅说,“别操心啦。”
“那就好,但我和你说啊,你要是自己不开心,那也别管吵不吵架的,什么都没自己重要,知道不?”
卓娅点头。
“我当时就是上了当,什么喜不喜欢的,把自己给拖死咯。”
说到张大娘和她丈夫,那就是本难念的经,二人当时都在车间工作,你来我往的,就看对了眼,也就是为了丈夫,大娘和家里闹了好几回。
本以为日子从此就顺遂如意了,却没想到,她那丈夫是个赌徒,婚前说得天花乱坠,婚后没多久就现了原形。他一开始赌小,后来玩心重了,越玩越大,把两个人准备拿去付房子首付的钱都挥霍了个干净。
张大娘发现之后,气得哭了好几个晚上。
也幸好,那丈夫还不算是个完全缺了心眼的,被张大娘家里来的哥哥骂了一顿后,也识相了一段时间,只是不知为什么,又过了几年,又开始赌了。
她以为说两句便能好了,但好说歹劝却不见效,为这事,两人不知吵了多少架。最后,大娘实在失望,闹到民政局去,两个人从此一拍两散。而张大娘的儿子,自从她们离婚就开始叛逆,跟她一直不够亲厚。
往事难历,总是忆者最伤心。
卓娅抚了抚张大娘背,乖巧地回:“好,我知道。”
张大娘吸了吸鼻子,慈爱地看她。
“好孩子。”
日头向上,卓娅一直在张大娘处待到午后再走。
中午,张大娘留她吃饭,盛情难却,她干脆地用了饭。
和北方人交往,拂人面子是大忌,更何况,在张大娘这里,她是最不需要见外的。
午后的弄堂里人少,她从张大娘家出来时,外头一个人也没有,尽管如此,她进门钱还是先左右张望了下,见没人,才麻利地钻进屋子,顺手还抱了小土进来。
重新躺到床上的那一刻,她才松下一口气。
小土从她怀里探出脑袋,作势要跳下去,却又被卓娅揽住。
“别小气嘛!小土,多让姐姐抱会儿。”
她抱着便没再撒手,昏昏沉沉之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睡着了。
醒来时,小土早从她怀里跑了,现趴在门边,也闭着眼呼呼睡着。
一看时间,已是下午三点了。
她想着,今日还没去山头上看过,还是得去看一眼。
虽然或许会碰到他,但装傻就好了,她也不是不会。
打定了主意,她便起床。
小土听到动静也站起来,双眼冲着门“喵呜喵呜”地叫。
“好好好,这就让你出去。”
卓娅无奈地笑。
这小猫,是最会撒娇的。
阳光此时还热烈地正好,和煦温柔。
她推开门,却怔住。
随后眸子躲避。
不知是在躲‘他’,还是躲‘他’。
只是,挺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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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日更比较困难,更不更都会在作话汇报的,感恩。
第13章
说来有趣,三个人站在大门前面面相觑时,隔壁王二家的小子恰好走出来,看他们如此,冲他们嚷了句:“开大会呢你们?”
小子叫小豆,年纪不大,却爱装老成。
声音又高昂,一嗓子喊下来巴不得招来所有人。
布苏见状招招手,“过来。”
小孩皮得紧,溜着几小步就来了,凑进来要听听他们聊什么,谁知就被布苏一个毛栗子①打了脑袋。
“喊什么呢你!欠揍。”
小孩直接就哭了,大喊着要回家找妈妈。
最后还是卓娅出来打圆场,最后打发去了,不过以答应带他做孔明灯为代价。
祁桑找话题问:“你还会做孔明灯?”
此时三人一起进了屋。
四四方方的桌子,各坐一边,另一边空着,留给小土爬上爬下。
卓娅点头,倒没看他,眼神是往布苏那儿递的,看样子也不打算再接什么话。
祁桑心下确定。
是在躲他。
但具体哪里惹她不高兴了,他心里没个定数,准备等布苏走了再问问。
他暗自筹谋,怎么才能赶布苏走。
布苏自进门就没说话,跟上午那偏激样完全不同,先是低眉顺眼的,一脸格外不好意思的容色,到卓娅看他时才算是转换过来。
“对不起啊,给你惹麻烦了。”
他难得这么客气。
所有人静默半晌,
……
还是卓娅绷不住先笑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就是,她和布苏从小打闹惯了,从没见过他这样,实在忍不住。
“笑什么?”
“没事。”
她又补:“没惹麻烦,孔明灯简单。”
之所以能应承下来,也是她觉得自己的功夫教小孩子绰绰有余。
“好吧。
昨晚你发的消息我看了,没回是因为一大早就和祁桑进谷了。”
“对吧?”他看向祁桑,提醒他帮腔。
祁桑抿口水,是刚刚卓娅倒的,心不在焉地回:“哦,是。”
回应完他才觉得倒水这举动不对,像是在对一个陌生客人。
他看向卓娅,卓娅恰开口。
“看了就行,我的意思你明白。”
又没看他。
布苏颔首点头,主动揭过昨天那一页,好让两个人都自在一些。
只是,他没打算就这样放弃对卓娅的这份心思,甚至上午在谷内时,他还对着祁桑说他要继续追卓娅。
后来的某一天他想起这话时,还呵呵笑了两下,带着自嘲。
现下,卓娅没像他一般想那么多,她只觉得打小就在一处,要真掰了也挺难看的。
况且,布苏都不提了,她再拗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就顺坡下了。
“那什么时候一起去放孔明灯?”
放孔明灯是羌颐的习俗,寒食节前后半个月,在东山脚下,都陆陆续续的有人放灯祈福。
大人们祈求风调雨顺、平安顺遂,小孩儿则是赶在一处玩儿。
每一年,放灯的那一个月,东山脚下最热闹,一到夜晚总是张灯结彩,不论男女老少,个个兴高采烈。
羌颐人把放灯月又叫小春节,每个人都格外重视。
所以在这段时间到东山脚下的话,就能看见,各人手上都拿着自制的孔明灯,上面写上祝福的话语。
人们都说,孔明灯飞得越久,心愿越容易实现。
其实若没有那小孩儿,卓娅也是决定要选一天去的,这次正好赶巧了。
她倒不是有多大的待实现的愿望,只是把这作为一件每年必做的事儿,叶舒也曾说过她就是个迷信小鬼。
可她心里总觉着,但凡缺了一次,她都觉得这一年会不太圆满。
“要不就今天?”布苏开口接,“择日不如撞日。”
“太赶了点吧?做灯的材料还……”
羌颐卖灯的人少,大家都爱自己做灯来放。
“材料都有的,那天我看秦长老收拾库房,里头还放着去年剩下的。”
他的意思很明确——今天非得去。
卓娅想了想,还是有些为难。
她糊灯纸的技术不好,教小孩儿做个简易的还行,要想做能放飞且飞得高的,还是欠缺了些手艺,所以她本是想着去张大娘那儿再讨教讨教。
但要今天去的话,时间紧,她也怕最后孔明灯升不起来,讨晦气。
布苏见她纠结,给祁桑一个眼神。
祁桑本来就有此意。
“是,我们一起做,来得及。”他说。
布苏自然打配合,“对啊,还有外头隔壁那小子,你要不今天给他解决了,他还不得每天烦死你?”
“嗯。”
两个人一唱一和,像演了出相声。
但最后做决策的还是卓娅。
等了一会儿,二人才从卓娅口里听到一句回话。
她问:“你也去吗?”
这个“你”是谁,看眼神就知道了。
布苏打圆场:“他虽然不是我们镇上人,但这种活动,人多不怪嘛对吧?”
他以为两人起了什么矛盾,多半是为了他。
“你不想我去?”
“没有啊,我随便问问,以为你会不感兴趣的。”
“我感兴趣。”
“哦行,那就一起去吧。”
他被忽略了……
但还好,结果是顺心的。
“那我回去拿材料。”
“我和你一起吧。”
卓娅自然是不能让他一个人走,把自己扔这儿的。
“什么?”
布苏走得太快,没听清,回头去看。
“我说我和……”
前半句没说完,又接:“没事了。”
布苏走后,她才看向拉住自己手腕的祁桑。
“可以放手了吗?”
刚刚她只是不想让布苏看见。
祁桑放下手,“为什么突然躲我?”
这样大的变化,他很难理解。
“躲?”卓娅装轻松,哈哈笑了下,一面去逗小土,“你怎么会用上这个词啊?”
祁桑半蹲在她的对面。
“你应该看得出来吧,卓卓?”
“什么?”卓娅抬眼。
“我喜欢你。”
她眸敛了回去,“看出来了。”
“那你的想……”
“不喜欢。”
祁桑心沉了沉。
人在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时,总会有这种如坠深海的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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