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正好有旁人找朝曦有事,朝曦没说别的,转身跟那人一道走了。
决云在温谨意识中疯狂大喊:“你有什么资格接受这套铠甲?去还给她!你这个混蛋,无赖,无耻之徒……”
温谨攻击他的神识,决云在剧痛中失去了意识。
温谨看看手中的盔甲,又转过头看看渐渐消失在树林中的朝曦的身影。
在魔界时,他手里也不缺宝贝,但这是平生第一次,有人把自己的珍贵之物主动送给他。
他在陌生的情绪中茫然了片刻,嘴角一弯,笑了,自嘲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将盔甲穿上,神力强大的盔甲瞬间隐匿在他的羽衣之下,完美贴合身形,活动自如。
“还不错。”他自得地咕哝一句,脚步轻快地向山下走去。
招摇山皓月峰,玄度还在疗伤,不周匆匆赶来。
“听说了吗?”他张口就问。
玄度睁开眼,“听说什么?”
“凤族集合了大军,与小乌带领的游隼族他们约战过龙峡,时间就定在三天后的正午。”不周嘴上说着讨厌朝曦,其实内心很关心她,每次听到于她不利的消息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第124章
玄度听完不周的话,并未吱声。
不周也知道以小白和小乌现在的关系,他现在来和小白说这些并不合适,他只是实在找不到别人来听他宣泄心中的这种焦虑和担忧,独自一人憋着又实在难受。
沉默片刻后,不周试探问道:“小白,山洞里的那些东西,有你要用的吗?若是没有,我就去找找有没有能给小乌用的。那死丫头还欠着你千年的灵力的,不能让她轻易死了,必得要她回来给你当一千年侍女做补偿才行。”
玄度道:“你去吧。”
不周离开后,玄度停下疗伤,慢慢走出石殿。
他好久不曾出过石殿的大门了,眼下不是下雪的季节,他害怕看到外面雪地上的斑斑血迹。
那是一个人生命终结的痕迹,也是另一个人人生毁灭的证据。
如今站在殿前抬头看去,被风刮起的雪尘已经淹没了那些痕迹与证据,目之所及,只是一片平整的雪白,清清净净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他缓缓走到崖边那株叶红似火的返魂树下,向远处看去。
落日余晖远山如黛,又到了百鸟还巢的时候了。
那么多鸟儿在广阔的山林间飞起落下,没有一只是朝着皓月峰来的。
他似乎总是等不来他心爱的那只鸟。他母亲如是,她,亦如是。
最近他的脑海中总是反覆想起他对神后说的那句话:“……你若真的那么在乎她,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换到他身上,他一直认为自己爱她,如果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不能帮助她,那他到底算不算爱她?
在她不爱他的情况下,他硬要留在她身边帮助她,到底算爱还是算纠缠?
感情之事如此深奥,如此复杂,他想不明白,也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但既然这个问题已经在他脑海中生成了,他终须给自己一个答案。
经过一夜的认真思考,他认为,爱与纠缠的关键之处在于,自己在付出的同时,是否向对方索取回报。
若自己只是单方面付出,不求她回应,那他只是在成全自己对她的爱。
只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平时不出现在她面前,不接触她,应该算不上纠缠吧。
若她问起,他可以说……他只是正巧路过。
不,还是不要给她问他的机会了,只要没有死在当场,就立刻离开。
至少,也要帮着她和神后之间做一个真正的了结,如此,以后不管她去哪儿,不管她与谁在一起,他才能彻底放心。
打定了注意,次日一早,他便来到的殿外,招来白曜与小峭。
他先解了自己与白曜之间的主仆契约,对他道:“我要离开招摇山了,归期不定,你是走是留,都随你。这段时间感谢你为我护山,桃花谷木屋后的山洞中有不周从章尾山带回来的东西,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你用得着的,尽可带走。”
白曜闻言,正想问,小峭着急插嘴道:“殿下,你要离开招摇山归期不定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们了?”
玄度道:“不是,我只是有些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做。你们若想留在招摇山,尽管留下,只要我还活着,无人会来动你们。若哪天听闻了我的死讯,你们再决定去留也不迟。”
“殿下,你到底要去做什么?怎么还会死呢?”小峭哭了起来。
白曜倒是没有再问,他似是明白了玄度的意思,拱手道:“多谢殿下,请殿下务必保重。”
人各有志,总有一些事情能让人不顾一切也要去完成。
玄度颔首,告别两人后,他去桃花谷将他母亲的遗物好生收起,驾着应龙来到空中,回望一眼这座他生活了一千多年的神山,便头也不回地往过龙峡的方向去了。
不周也已赶到了甘枣山,他不发一言,直接把朝曦卷到无人处,将自己带来的东西稀里哗啦往她面前一扔,神情别扭道:“知道你要与凤族决战,别忘了你还欠着小白一千年灵力呢,可不能就这么死了。这些东西你拿去看看能不能用,能用就用,若是不能用……就扔了!”
朝曦扫了一眼就看出这些都是当初他从章尾山岩冰的巢穴中带回去的珍宝和内丹。
“谢谢你,师父。”她诚恳道。
自拜他为师,她没有孝敬过他一天,反倒是他一直在帮助她,思之,心中甚是有愧。
不周本来对她离开玄度一事心中还有气,见她如今脸都瘦成了巴掌大,料想她最近过得必然十分不好,心中到底是不落忍,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真是不让风省心!”
朝曦闻言,下意识地嘴一张,似欲问些什么,可最终到底没有问出口。
“玄度他受了重伤才没有来。”她不问,不周自有法子让她问。
果不其然,他话音方落她便急着问道:“受了重伤?为何?谁打的?”
不周叹气,道:“他为了你,把他娘亲留下的那块离火心玉给扔进了秽河。神后来找他要离火心玉没要着,一怒之下将他打成了重伤。承干与霓羽正好那时候来到招摇山上,神后迁怒霓羽,杀死了她。”
朝曦惊呆了。
玄度把离火心玉扔进了秽河?
霓羽……霓羽死了?
“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他没有性命之忧。”不周说着,抬手打了一道灵力在她的脑门上,道:“重新给你种个风信术,有事便与我联系,毕竟师徒一场,为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自己袖手旁观。”
“师父,你知道朱雀用我献祭晋升火神的关键点是什么吗?”朝曦强行稳住心中的惊涛骇浪,问道。
不周想了想,道:“我记得,当初小红收集到的资料中好像说,大日金乌得活着献祭才有用,若大日金乌是自愿献祭,则能大大提高献祭成功的可能。”
朝曦点头,“谢谢师父,我知道了。”这样她就放心了,若实在抗争不过,她还可以用一己之死来结束这一切。
不周离开后,朝曦独自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才带着他带来的珍宝和内丹回到甘枣山,叫来几个族长将东西分配下去,开始制定此次的作战计划。
“……还是按之前商定的,明日一开战,我和重光负责对付凤族族长,决云从旁协助。乌族与游隼族把力量集中起来与其它神鸟族作战,尽量不要分散开,如此,万一战况不妙,也便于一起撤离。如今要商议的是,万一打不过,往哪里撤离?雀族和鹳族需提前撤往那里,不能被凤族他们咬上。”朝曦道。
几位族长都很发愁,留在神界肯定会被凤族他们追杀,能撤的只有妖界与魔界,撤往妖界只需翻过无人看守的天屏山,但妖界也很危险,撤往魔界则需要越过碑山,碑山有神族与凤族联合镇守,就更不可能了。
沉默中,刑秀突然道:“我建议撤往魔界,理由有三,一,魔界地广魔稀,我们就是从那里来的,对那边的情况比较熟悉,容易找到可以容我们休养生息的地方。二,刚才乌神拿来许多珍宝与神兽内丹,我们当初逃离魔界时也带了部分魔灵珠出来,去了魔界也无需担心补充灵力的问题。三,碑山主将承干敦厚仁慈,我们向他说明原因,他有很大可能会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去魔界暂避。”
众人闻言,都看朝曦。
朝曦思虑一番,点头:“我同意刑秀的建议。”
昏道:“可是这个撤退计划能不能成功全在承干一念之间,赌注会不会有些太大了?”
朝曦道:“我刚得到消息,神后杀了凤族的霓羽公主,而霓羽,是承干的心上人。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承干还是碑山上与霓羽交情深厚的凤族,都不会希望看到我被抓回去献给神后做祭品,所以我认为承干放我们通过碑山去魔界避难的概率是很大的。”
众人听她这么说,便没再提出异议,毕竟,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朝曦见大家都同意了,对告天与负金道:“明日一早,你们便带领雀族与鹳族先往碑山那边去,路上尽量多收集一些食物,到时候真去了魔界的话,食物会成为我们的一大负担。”
告天与负金领命。
“刑秀,你派两千乌族保护他们。”朝曦吩咐刑秀。
刑秀道:“是。”
在遥远的丹穴山上,随着夜色渐浓,灯火也渐渐寥落起来。
鸿宣身披战甲,刚安排好族中事宜准备回自己的居处,半路上却碰到了父亲司翎。
司翎问他:“都安排好了?”
鸿宣点头道:“是。”
“我们父子俩好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过来跟我喝几杯。”司翎道。
鸿宣惊讶:“现在?可是明天还要……”
司翎打断他道:“只是小酌几杯而已,不碍事。”
鸿宣觉着父亲今晚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就没再吭声,跟着父亲回了他房中。
桌上早已备好酒菜,父子俩落座,鸿宣主动拿起酒壶给两人斟上酒。
父子俩干了一杯。
司翎放下酒杯,看着对面的鸿宣道:“我还记的,你第一次喝酒是在你三百岁那年,那是你第一次独立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任务,回来时我和族中长老正好在喝酒,就赏了你一杯,结果你告退的时候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鸿宣双颊红彻,道:“都是那么久远的事了,我都忘了,爹你居然还记得这般清楚。”
“既忘了,你脸红什么?”司翎毫不客气地戳穿他。
父子俩都笑了。
鸿宣心里松快了些,细想想,他们父子也已很久没有这般轻松愉快地坐在一起聊天了。
第125章
父子俩回忆了一番往事,战前的紧张气氛渐渐和缓下来。
司翎叹了口气道:“忆昔抚今,我这个凤族族长,当得甚为失败。”
鸿宣忙放下酒壶道:“父亲何出此言?您这些年为了凤族为了整个神鸟族夙兴夜寐殚精竭虑,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啊。”
司翎摇摇头,道:“能让自己的种族强大兴盛,让整个神鸟族和平繁荣,那才是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因循守旧故步自封,再忙,也不过瞎忙而已。反观我这些年所作所为,对内,我一味纵容疏于管教,若是我一早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晴眉也不会早早夭折。若是我凤族足够强盛,神鸟族足够团结,神后又岂敢杀霓羽如碾虫豸?对外,我目光短浅苟且偷安,致使如今神鸟族内忧外患岌岌可危。我有何脸面忝居凤皇之位,号称百鸟之首?”
“爹,如今的局面分明是神后与那只金乌引起的,您夹在中间,能做的有限,又怎能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呢?”鸿宣急道。
司翎道:“当初我们的先辈答应帮朱雀圈养金乌,是因为忌惮朱雀强大,而大日金乌诞生条件苛刻,为了保神鸟族的和平与地位才担下这个责任。三万五千多年过去,朱雀一族早已凋零,我若是有远见,便该在接手族长之位的时候便放了金乌族,将真相告知并尽力弥补,说不得,金乌族和大日金乌早已成为我神鸟族的一大战力。若没有把时间精力都浪费在这些没必要的内耗上,谁又知道如今神鸟族的整体实力不会上一个台阶呢?”
说到此处,他望着鸿宣道:“鸿宣,你记住,待你将来接手了凤族族长之位,千万不要步你爹的后尘。”
鸿宣伤感起来,道:“爹,您春秋鼎盛,何故说这些话呢?”
司翎一笑,举起酒杯道:“这不是正好说到话头上了么。”
父子俩又干了一杯。
司翎道:“爹现在别无所求,唯有二愿,一愿神鸟族团结一心不再内斗,二愿,神后永远都成不了真神。”
鸿宣道:“放心吧爹,等过了明天,您这两个愿望就都实现了。”
司翎点头:“但愿。”
片刻后,鸿宣离开了司翎的寝殿。
走出去一段路后,他回头看了看寝殿窗口透出的微弱光芒,想到方才父亲自述己罪时仿佛瞬间老了五百岁的模样,心口还刺刺地泛疼。
明天……
他握了握拳头。
明天,哪怕拼着自爆内丹与那只金乌同归于尽,他也一定要杀了她。
金乌无辜,但,阻止神后晋升真神能造福全天下。他杀不了神后,只能杀她,和她一起死,便算还她一条命。
只可怜爹娘,又要再承受一次丧子之痛。
但是爹刚才说了,他有二愿,身为儿子,为父亲的宏图伟愿舍生取义,是应该的。
鸿宣拿定了主意,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次日,过龙峡。
这是一条地裂形成的大峡谷,峡谷最宽处大约也只有十几丈的距离,形状犹如游龙,所以大家都称之为过龙峡。
玄度一早就来了,隐身在远处的一座山峰上。
“嗨呀,你这个人怎么到处乱跑啊?你伤好了吗?”身后突然传来清瑶的声音。
玄度本来正出神,她突然出来,难免一惊,不知她为何会知道自己在此处。
清瑶将小獒因放在地上,走到他身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道:“这里风景很不错嘛!”
玄度目光定在她手腕上的那条手链上。
他一开始以为只是一条相似的,后仔细一看,那藤蔓的颜色,还有那树种的个数,形状大小,分明与朝曦手腕上的那条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颜色不如在朝曦手腕上的红,而是粉粉的。
“这手链你从何得来?”他问。
清瑶恍若未闻,跑到一旁掐花摘叶。
玄度见她不答,便也不再追问,反正待会儿就能看到朝曦了。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别人跟你说话你经常当听不见,你问别人话别人当听不见你便也不再问了,你就不能多问几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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