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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的分差，冬季赛划上了句点。
观众席上呐喊喧天，片刻后是逐渐起身离开场馆的人潮涌动。
站在安全通道口的弥音木然地随着离开的人潮进入通道，思绪纷杂间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踩空。
一只缠着绷带的手及时地从一侧伸出，拦在了弥音身前。
“多谢。”
稳住身子的弥音终于理智回笼，轻呼了一口气后向旁人道谢，入目却是一头瞩目的绿发。
“……绿间君？”
面上素来沉稳的少年朝着她颔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他回来了。”
弥音眸光一闪，“我知道。”
绿间有些不自在地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目光移了开去，“可也都是他。”
弥音看他一眼，牵了牵唇角，神色终于柔和，“我知道。”
在旁边的高尾听来颇为无厘头的对话，两个人对话中的人却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沉默地走出体育馆，弥音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示意自己要往那边去，又朝着绿间挥了挥手，再度道谢。
“不客气。”绿间捏紧了手里的吉祥物，还是添了一句，“……那家伙平时麻烦你照顾了。”
看着离开的少女的背影，高尾不解地搭上绿间的肩膀，“撇开你们两个跟打哑谜一样的对话我听不懂就算了，那姑娘不是洛山的经理吗？怎么决赛反而在观众席上看？而且她就不等等洛山的人？”
绿间收回目光，又一脸冷漠地挪开了高尾的胳膊，“谁知道。”
55.
冬季杯场馆旁边的小公园里，随着天色渐晚，终于人群渐渐减少，变得些许空荡荡的。
角落里的梧桐树树枝都已经是光秃秃的，显得挂在上面的秋千孤零零的。弥音走过去，在那个略显得低矮的小秋千上坐下，脑袋靠在秋千的铁链上，轻轻地前后晃动，开始了等待。
夕阳渐渐西垂，但因为一天天气都不错的缘故，勉强还算暖和，只是有几丝凉风。
刚才还喧嚣嘈杂的场馆随着观赛人群的离开而安静了下来，隐约还能听见一两声鸟鸣。
也不知是哪家鸟儿这么耐寒。
弥音无厘头地想着。
脚步声伴随着轻轻的喘息声渐渐靠近，白色的球鞋终于在弥音低垂的视野里站定。
弥音眼眶忽然有了点酸涩。她想，实在是夕阳过于刺眼。
来人像是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窸窣中将围巾解下，一圈圈缠绕在那个执拗地低着头的女孩脖颈上。
带着体温的围巾一圈圈将她包裹起来，她皱了皱鼻子，来人便已自然地将她的头发从围巾里扒了出来，拢在一起。
真是讨厌。她想。
她心里总共就这么几分气，几分委屈，却被他准确拿捏到了那为数不多的柔软。
于是便再也生不起气来。
她依旧执着地不抬头，像是和谁较着劲一样，愤愤把头往前一撞，搁到少年的腹部。
少年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了片刻，最终还是他先认了输，一手揽住她环在她脑后，一手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脸颊。
“不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吗？”
弥音脸上温热中带着几分痒意，带着薄茧的触感一如既往的熟悉。她侧头，一口咬住那根作乱的手指，含混又愤然，“不问！”
彼此都知道答案的问题，又有什么问的意义。
他知道她一钻牛角尖就会找个僻静的角落躲起来。
她知道不管她躲在哪里，他都会很快找来。
就像小时候生闷气一个人坐在赤司家后花园角落秋千上时一样，他总会最快到达她身边。
赤司也不挣扎，任由她咬着自己的手。
头顶传来他无奈的轻笑，脑后是他温柔地揉着她的头发，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润，只是那在过去被掩盖的温柔毫无保留地浮到了表面，“弥音一直都和以前一样。”
弥音松开了他的手指，看着那带着牙印的指节上还闪着的一点点水光，眸中的酸涩再一次涌了上来。
她推开了少年，站起了身，往后退了半步，近距离打量着他。
刚才在观众席上没有看清楚的、那又重新恢复了赤色的双眸，此时正温柔而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靛蓝色的眼眸中雾气涌动，她吸了吸鼻子，嗅着围巾上熟悉的气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
“你是谁？”
“弥音，我……”
她打断，自顾自继续，“你是赤司征十郎。”
“我当然知道你是赤司征十郎。”
“我是谁？”
“我是闲院弥音。”
她眨了眨眼睛，试图压下眸中的雾气，“可闲院弥音，还是赤司征十郎的女朋友。”可是没有成功，热腾腾的泪珠终于还是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滑落，“那为什么，你不信任你的女朋友会坦然接受你的变化，还要在比赛开始前就让我去观众席？”
赤司叹了一口气，上前半步，“不是的……”
他凑近倔强地看着他要个答案的女孩，低头，嘴唇寻到她的脸颊，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痕，一下又一下，蜻蜓点水一般游离在她的脸颊上，缱绻而神情。
“不是不信任弥音，也不是害怕你不接受这个我。只是……”他鼻尖轻轻摩挲着她的鼻尖，“你在身边的话，无论是哪个我，大概都不会心甘情愿地轻易退场。”
他含住她的唇，轻轻吮吸，在感受到她的回应后又缓缓睁开眼，目光触及她湿漉漉的眼睫时，心早已柔软成了一滩水。
他按了按她的唇，直起身，最后的话语依旧轻柔，“对不起，弥音。你看见了，我不完美，也会逃避，也会挣扎，也会失败。可无论哪个我，欲望都是一样的。无论是对胜利，还是……对你。”
“所以，这样的赤司征十郎，闲院弥音还要吗？”
弥音的回答是扯着他的衣领，垫脚重重地撞上了少年的唇，又像泄愤又像回应一般狠狠地咬住他的下唇。
56．
夕阳把这一日最后的余晖照在了携手缓步走在马路边的少年少女身上，给两人都打上了一圈毛茸茸的暖边。
冬日的风从两人身侧刮过，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却握得更紧了。
絮语声随着风渐渐飘远。
“所以，另一个阿征就不见了吗？”
“并不，只是像当时的我一样，沉睡在角落。”
“那你们……不对，那你以后还会换吗？”
“或许。但无论哪种性格，我还是我。”
少年的背影抬了抬手，把少女的围巾拉了拉紧，不让一丝风漏进去。
“……说起来我像是赚到了。”
“嗯？”
“像是平白有了两个男朋友。”
“……”
“开玩笑的。”
“……”
高中卷·完
第35章 新室友与被联谊
1.
“弥音！”坐在寝室书桌前对着自己大部头医科教科书奋笔疾书的弥音听到室友的召唤和脑后随之而来的疾风，面不改色地侧头抬手，握住从后方袭来的——苹果一枚。
弥音翻了个白眼，头都懒得抬一下，“咔嚓”的清脆一声，胭红的苹果上就多了一个米白色的缺口。
“……还没洗。”室友艰难地劝阻。
弥音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面无表情地睨了她一眼，走进洗手间冲洗了一下苹果，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自从知道了弥音中学时期是网球选手之后便热衷于试探她反应能力的室友青木理惠已经带着讨好的笑容挪着椅子坐到了弥音面前。
弥音也曾无奈地问过她万一砸到怎么办。
换来青木无比随意地挥挥手，表示“怎么可能嘛这个世界会打网球的反应能力都是怪物”。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看着青木难得晶晶亮的眼神，弥音放弃地合上自己的书本，单手环腰啃着苹果，朝青木抬了抬下巴，“说吧。”
青木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们东大商学院和医学院这周末在轻井泽那边有个登山的活动，周五下午过去住一晚上然后周六一起爬山……”
“爬山？”弥音挑眉。
“顺带……促进一下同学之间的感情。”青木看着弥音越挑越高的眉毛渐渐消音，“就……联谊。”
“我记得我说过，”弥音面无表情地啃了一口手中的苹果，“我订婚了。”
青木眼神飘了飘，“可是大家都从来没有见过你的男朋友……而且你还连订婚戒指都不戴，所以大家都觉得这只是你用来拒绝别人的借口罢了……”
弥音牙疼一般吸了一口气，“大家？”
青木轻咳一声，“就……商学院的山下君还有我们专业的……”
弥音认真想了想。上了大学之后，医科专业本就忙碌，她跟着导师上基础课又进实验室，忙得团团转，不得不还申请了学校宿舍，连学校附近的公寓都常忙得来不及回。至于戒指……导师的实验室要求极高，加上戴着戒指做实验难免不便，她很久不戴饰品，只将戒指串在链子上贴身戴着。
而赤司，在高中毕业之后接手了大部分赤司财阀在日本本土的事业，就算是赤司征十郎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正式上手的事业，加上需要兼顾的学业，两人这两个月见面的时间都几乎集中在了周末和共同在校外公寓的晚上。
对于彼此的同学，两人还真都没来得及怎么见过。
弥音头疼地比了一个stop的手势，表示了拒绝。
青木挣扎着，“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弥音，一双上调的妖媚狐狸眼硬生生委屈地搭了下来，“而且柳生君也会去……”
弥音翻了个白眼。
这个一进大学就被同是医学院的柳生比吕士给吸引住了的少女，两个月里不知道多少次对着柳生明示暗示，可对方偏偏不动如山。
那头的青木还在努力劝说，“我就想再试这最后一次，和他说开。如果柳生君还不答应……”她垂下头，神色愈发怅然，“我就……弥音，你就陪我一起去吧。”
揉了揉太阳穴，弥音恨恨地咬了最后一口苹果，然后准确地将果核扔到了门口的垃圾桶里，“下不为例。”
刚才还神色萎靡的青木少女瞬间高昂地蹦了起来，抱着弥音狠狠亲了一口她的脸颊，“弥音万岁！！”
弥音龇着牙擦去面颊上的口水，又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你给我滚去戏剧学院吧！”
2.
因为下午有一个课题报告而拖延了预定的离开时间，弥音在步出实验室更衣间的瞬间就被青木拉着疯狂往停车场的方向跑。
弥音满脸无奈，“我还没有带这两天的换洗衣服。”
青木像是未卜先知，“我帮你把你收拾好放在床角的包带上放车上了！”
于是弥音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幕色微垂，天空因着甫落下地平线的夕阳，正呈现出被水溶后的靛青色，隐约可见几点星辰。当弥音第无数次怀疑自己会因为青木惊为天人的车速和灵车漂移一般的车技丧命去轻井泽的路上时，青木终于将车稳稳停在了轻井泽山脚的温泉旅馆门口。
仓皇解开安全带下车，弥音扶着车门惊魂未定，强烈地庆幸活着真好。
连房间都来不及去，青木央求着弥音一同把行李寄存在了前台，就匆匆拉着弥音去往剩余人所在的活动室。
弥音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除了柳生君，剩下来的还有谁？”
青木快言快语，“听说有商学院的六七个人，医学院这边除了柳生君、山下君和你，我认识的应该就只有我之前和你提起过的那个远房表哥。既然是联谊基本男女比例对等吧。”
弥音微挑眉毛。
想起来了。
青木倒是提起过那个来自关西的表哥几回，每次提起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吐槽他是个天天追在初恋情人身后求复合的可怜蛋。没想到也终于放下了初恋来联谊了。
转念一想，也许也是像她一样被偷偷拉来的也未可知。
想起这茬，弥音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天在line上告知了赤司这周末被拉来联谊之后，那家伙竟然心平气和地日常和她发消息，一点别的表示都没有。
气得她都想掰手指算算他们是不是要到七年之痒了。
终于到了活动室所在的长廊，只是一眼望去，这家规模不小的温泉旅店有不少间活动室，都齐齐亮着灯。两人停下脚步，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青木掏出手机，正打算联系组织者，旁边的男洗手间恰好打开门，走出来一位身型修长的青年。
青年藏蓝色的中长发束在脑后，高挺的鼻梁上一如既往驾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听到身后的动静后下意识转身，对上了两人的目光。
弥音一乐，这不正是从冰帝毕业后和她恰好考到了同一专业不同班的忍足侑士么。
只是这招呼还没打出口，前面的青木率先蹦了上前，“侑士！”
忍足看着青木身后的弥音，一脸难以置信的微妙表情，停顿了片刻，“……理惠，闲院。”
弥音懒懒地挥了挥手。
“咦你们两个认识啊？”青木一脸疑惑，随即又爽快地自问自答，“也对，你们打网球的应该都差不多都互相认识吧。不管了，侑士侑士，你快带路，柳生君已经来了吗？”
忍足点头，轻声斯文地回答着青木的问题，又一脸黑线地看着自家表妹站在活动室门口四五步距离的地方，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气质完成了一次从外放到内敛的转变。
啧……居然想走淑女路线。
比起这个，忍足忽略了青木少女羞涩中透着几丝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背影，落后了两步走到明显兴致缺缺的弥音身侧，眉毛简直要挑到天花板上去，“赤司君知道你来参加联谊吗？？？”
据他所知在场的还有某两位明示暗示地对这位表示过好感。
万一被赤司君知道……
那可是那个气场和战斗力堪比迹部景吾的赤司君啊。
想想都可怕。
怕不是个来砸场子的祖宗吧？
弥音斜睨他一眼，懒散地推开了活动室的门。
毕竟是一群大一大二的年轻人，为了配合周末活动的氛围，灯光调得并不明亮，但动态视力过人的忍足和弥音都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个坐在沙发角落端着装满纯净水的玻璃杯抬眸浅笑的红发青年。
弥音也微妙地勾起唇角，不知是在回应忍足还是在自言自语，“看来是知道的。”
忍足瞥了眼疏离浅笑的赤司，又看了眼正和他对视的紫发少女，再想起某个嚣张的大爷临出国前对他的嘱咐，忽然隐隐有几分胃痛。
随着两人走进包厢，一阵片刻的寂静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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