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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忆起了初次来此的场景，那时候的她穿着华丽繁琐的祭司服, 还是个没活多大岁数的小姑娘, 满怀好奇地走进了神谕台，与如今的一切截然相反。
淇澜走到神谕台中央, 张开双手让自己的灵力散出去，夜幕下宛若一颗辰星亮着散发着暖意的光。
她不知在神谕台里神是否还能听到, 还愿意听到她的话, 她闭着眼睛轻声道：“我侍奉的上神, 我可以再见你一面吗？”
她说完静静站在属于她的光辉里等待，她心底里也并没有多少把握已经在毁天灭地了的神会出现, 或许她只是想着，今夜就这么散光了全部的灵力，死在这祭台上，也算是能平息一下众仙心里的愤恨, 同时也算是偿还曾经过错的代价。
大约过去一炷香的功夫, 她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正在靠近，睁开眼睛一看, 她惊愣地忘记了继续外散灵力，她周身的光瞬间暗了下来, 这时她才看清她面前的女子周身还泛着冷光。
淇澜的面前就这么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垂散着，身上简单的裹着一块轻纱，膝盖以下至双足都裸露着, 身上多处还覆盖着薄薄的冰霜。
她看着淇澜，眼神如古井般幽深无波, 长卷的睫毛上挂着霜华，就这么安静地看着。
淇澜回过神来，轻声问道：“你就是我侍奉的神吗？”
她轻轻阖上双眼，道：“果然，她不会再回来了。重塑了躯体又能怎么样？”
天际闪过几道异光，异光之下天界竟然开始向下塌陷，有两个散仙来不及躲避想用灵力抵抗，可在那股力量面前就犹如螳臂当车一般，很快就被吞灭消失。
淇澜重新把视线投向眼前的女子，她只是静静地站在这里，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就能一步步摧毁整个三界，这就是神的力量。
“停下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闻声睁开了眼睛，淇澜脚下地地面不再晃动，塌陷也随即停止。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这就是我存在的使命，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结束这一切。”
淇澜无法理解：“你说什么？你告诉我，摧毁三界是你的使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这个世界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族长的历劫可以结束了，这个世界该消失了。”
“什么意思？族长又是谁？”
她抬了抬手，除了她与淇澜的脚下，四周都开始继续晃动塌陷，轰然之声不断。
与此同时，析竹的梦境里也在经历着三界的倾覆毁灭，他又看到了那曾在雪地有过一面之缘的神女，她转过身看着析竹，问道：“你选好了吗？”
析竹一愣，随即冷静道：“你还没有给我选项。你给我选项，我来选。”
她听到析竹这么说也愣了愣，又道：“我已经问过你的意思了，你不选，那我就默认你已经选过了。”
析竹睁开眼睛，才刚定了定神就听到卧房外有嘈杂的说话声，他艰难地下了床扶墙走到门边，看到朝槿眼神略带迷离地坐在椅子上，他们几个都围着朝槿在问些什么。
他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刚问完脚下的地面就晃动了起来，本就虚弱的他无力站稳倒在了地上。
“析竹！”
摇晃持续了片刻，析竹昏昏沉沉地感觉到被七手八脚重新扶回了床上，他勉强睁开眼睛，轻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朝槿不知道该不该说，看了眼宸章，自殊直接说道：“淇澜毁了你们找回来的玉佩，弄晕了朝槿，恐怕是想要自己去面对神，昱钦已经去找她了。”
析竹想了想，道：“我想她去了神谕台，你们帮帮我，带我过去一趟。”
宸章道：“她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我想她这么做就是怕你会做傻事，你别辜负她。”
析竹微微皱眉：“你不会真以为只要献祭了她，这一切就能平息了吧？”
墨璇按住他的肩膀，道：“析竹，那是神。哪怕你已是三界共主，在她面前也只是个渺小的被造物，反倒是淇澜作为几千年的神祭司，或许与神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交情。你现在行动都困难，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就在这里好好等消息吧。”
析竹垂眸安静了片刻，轻声道：“或许，我真的能做些什么。其实我怀疑，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不是淇澜，而是我。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众人同声问道：“你说什么？”
析竹沉吟了阵子，再次轻轻说道：“我怀疑这个神，或许她也需要遵守一些规则，她也不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朝槿道：“她都是神了，我们要遵守的规则不都是神制定的吗？她难道还需要听谁的话吗？”
析竹看向他，轻轻道：“或许，她需要听我的。”
神谕台上，她看着淇澜的眼神里不再古井无波，显而易见交织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她道：“果然，在这个世界，你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和你重新认识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还是要死的。”
淇澜上前抓住她地胳膊，她没有动，任凭情绪有些失控的淇澜摇晃她：“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是我这个神祭司惹到你了，还是别的什么惹到你了，你能不能说清楚！”
“我刚才已经说过原因了，因为族长的历劫可以结束了，这个世界可以结束了。”
有几个散仙见神谕台这边有光，结伴来此躲避，她看见后又抬了抬手，那几个散仙顷刻间化为了尘埃，连呼喊都来不及。
目睹的淇澜愣了愣，崩溃喊道：“你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
淇澜弯腰大口喘着气，眼泪控制不住地大颗大颗砸在地上，过了许久她才摆脱了刚才的窒息感，却发现那毁天灭地的神竟然搀扶着她，用力一把推开了她的手。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是要把我留到最后一个吗？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啊？”淇澜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向她。
她伸手触碰淇澜的泪痕，后者躲避了一下，她便没有再上前，微勾起嘴角笑了笑：“你别怕，很快就结束了，很快。等全部结束之后，等我们回去之后，你就会记起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到时候我们重新认识，我要知道你到底是谁，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你放开她！”
淇澜听到声音转头看过去，见昱钦提剑指着她旁边的神，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转身再看向她，果然见她抬了抬手。
淇澜赶紧侧身挡住了昱钦的位置，喊道：“你不许动他！除非你先杀了我！”
她抬起的手顿了顿没有再动，问道：“他是你新交的朋友？我以为你不会随便交朋友。”
淇澜哽咽哭泣着说道：“我在凡间历劫时，他都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的爱人。”
“因为人的繁衍本能而产生的感情，是最低劣的感情，等回去以后你就明白了。不过既然你还舍不得，那就把他先放一放吧。”
昱钦提剑指向她：“我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放开淇澜！”
她转眸看了眼昱钦，只是动了动眼神，他就像被无形的结界阻挡了一般，无法再向前半步。她又动了动手指，四面八方继续倾覆。
淇澜哭喊着问道：“你不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吗？你为什么要毁掉这一切？”
“我解释你也听不明白，别急，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你就明白了。”
淇澜忽然看到她的身后析竹他们赶了过来，她不敢惊动她，眼神示意他们赶紧离开，却见析竹推开了旁边宸章朝槿的搀扶，朝他们的位置靠近了几步。
她察觉到了身后有人靠近，转过身去，淇澜的心差点瞬间停止跳动。
析竹尽量提高声音，但也仍旧难掩虚弱地说道：“是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做这一切，经过我的准许了没有？”
第101章 三界真相
“族长……”她的眼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析竹也微微怔了怔, 依旧保持着平静道：“这个选择该由我来做吧？你如今自作主张，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她低下了头，道“我问过你的意思了, 你是默许过的。”
“撒谎。”
“我没有撒谎！”
她辩解完之后就顿住了, 析竹感觉到周围的气温越来越低，本就十分虚弱的身体更加难以忍受, 心口一阵抽痛，他缓缓弯下腰。
离他最近的昱钦一把扶住他, 冷冷问道：“她刚才喊你族长？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析竹虚弱道：“你才是个什么东西。”
析竹抬眼再看向她, 她的身上竟然快速结起了冰霜, 似乎把她冰封了起来。析竹稍稍松了口气，心口再次作痛起来, 按着胸口完全倚靠着昱钦勉强站立。
昱钦冷哼一声道：“难怪我会输给你，原来你根本就不是人，难怪能算无遗策。”
“你才不是人。我要真是她的族长，我能几次三番被你暗算, 能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吗？”析竹顿了顿, 又道“至少，我现在确实不是。对于神的事, 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昱钦嘴上那么说着，搀扶着他的手一直没松开, 直等到宸章跑过来扶住他，才送开了手。
淇澜也赶紧跑了过来，看看昱钦又看看析竹：“你们没事吧？析竹，刚才她说的族长, 到底是什么意思？”
析竹靠着宸章缓了缓，道：“你是神祭司, 你都不知道，我当然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
析竹虚弱地笑了笑：“姐姐我问你，假如你要外出去办事，那么办完了事你会如何？”
淇澜疑惑着道：“办完了事，当然是回家啊。你为何这么问？”
析竹接着道：“我们这个世界，若是功德圆满，那么便会在死后前往神域脱离轮回之苦，但我们为何会前往神域呢？我就大胆猜测，或许我们本就是从那里过来的，否则那里又为何是我们的终点呢？另外，今生的我们是前世转世来的，前世是前前世转世来的，那么我们的第一世又是从哪里来的？”
昱钦指着冰封的神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灵魂都是从神域来的，在神域时你是她的族长？”
“或许吧……”
朝槿挤过来笑着道：“她刚才喊析竹族长，那肯定就是了，难怪析竹这么厉害。那现在好办了，只要析竹去命令她把她毁坏的一切都修补好，以后再不可搞破坏就好啦！”
析竹淡淡笑了笑，又看向淇澜道：“她似乎对你很不同，我陪你过去再看看吧。”
淇澜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析竹让他们都留在原地，淇澜搀扶着他走到了神的旁边。
淇澜看着她，抬起手碰了碰她的脸，一声冰裂的声音传来，淇澜吓得缩回了手。
淇澜看了眼析竹，他淡淡笑了笑，她便又大着胆子去触碰她。淇澜似乎在碰触中再次感受到了她的情感，眼前闪过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她曾经对她说，她是不会哭的，是不会流泪的，可那一日，神魔力战后她精疲力竭，眼睁睁看着她献祭仙体，天神终究流下了一滴眼泪。
淇澜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喊道：“洁翎。”
洁翎的全身忽然迸发出温暖耀眼的光，等光芒散去，她身上的冰霜已经完全消失了，她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淇澜。
“小祭司，你回来了？”
淇澜含着眼泪笑了笑，伸出手道：“我叫淇澜，再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洁翎握住淇澜的手，淇澜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如此暖的笑容。
洁翎收回手后，看向旁边的析竹：“族长，我……”
淇澜问道：“原来他就是你说过的族长吗？你一直在等的就是他？”
洁翎点了点头，道：“析竹，他就是我们的族长。不过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族长，我在凡间历劫时就与他渊源颇深，他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他不光是我的族长，他是我们的族长。”洁翎说着又笑了笑，道“你与他渊源颇深？那么我好像知道真正的你是谁了，等我们回到神域，我就知道我有没有猜错了。”
洁翎说着又看向析竹，问道：“族长，我们现在可以结束这里的一切回神域了吗？”
析竹一愣，坦言道：“抱歉，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仙，你说的其实我根本就不明白，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洁翎一愣：“你没有记忆？”
析竹坦然点了点头。
洁翎道：“好吧，那我来告诉你。神族是比这里维度更高的世界，那里千年如一日，一日如千年，一年四季白昼黑夜可在同时发生，而比神域维度更高的，那是父尊母尊的世界，整个神域都是他们创造的。而神域虽然都是父尊母尊所创，但也分了十四个部族，你就是我们部族的族长。十四个部族中有两个部族最强，一个是我们，另一个嘛，那位族长他不满意只是当个族长，他想要统治整个神域，想要把自己升高至父尊母尊的位置。因为野心过大，他和他的追随者们都堕了魔，并且在神域引诱其他的神与他们一同堕魔，越来越多的神因为灵魂中潜藏的瑕疵被引诱堕落。你为了保护族人，也为了主动消除我们灵魂深处藏匿的可被激发的罪恶，主动与父尊一同创建了这个世界，在此历劫净化灵魂，方便应对即将来临的神魔大战。你是十四族之首，族长你很重要，所以虽然在这里的时间难熬，但也必须保证你的历劫圆满完成，而你用回神族的名字，便是你最后一世的信号，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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