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是雨,一次是雪,却始终都是他。
在她面前站定,男人才低声开口:“今天下雪了。”
回过神来,傅思漓咬了咬唇瓣,努力克制着心脏跳动的速度。
“明明是你耍赖的。”
裴时隐没否认:“嗯。”
他没办法让港城下一场真的雪,只能用这种办法,而且要提前和政府那边打过招呼,才能实行这一场人工降雪。
这些旁人眼里所谓的浪漫,对今天以前的他来说,无疑是浪费时间和金钱的事。可现在,他却也的的确确这么做了。
裴时隐垂下视线,漆黑的眸底,光线流转变幻,无声掩藏住某些涌动的情绪。
迎着她盈亮的目光,他的声线低沉:“能不能再耍赖一次?”
傅思漓怔然失神地望着他,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靠近她,微微俯下身,清冽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整个人牢牢包裹着。
直到一个无比轻柔的吻落在额头上,傅思漓顿时僵住,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流向心房。
仿佛比此刻落下的雪还要温柔,让她不禁开始怀疑,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她从前熟悉的那个裴时隐。
可他的唇瓣干燥微凉,带来的触感无比清晰,不过短暂的一下,便克制地离开,动作里藏着几分隐忍。
像是脚下也踩上了雪花,或是云端,让她觉得轻飘飘的,怎么也踩不到实处。
失控的心跳声杂糅在一起,形成微妙的共振,密集而嘹亮。
未经准许,再吻她一次。
就在傅思漓尚未完全回神时,又听见男人的低沉喑哑声线在头顶响起。
人群喧嚣鼎沸,所有的嘈杂却像是一瞬间被抽空,耳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裴太太,我可以追你吗?”
第19章
夜色渐浓, 港城中环的平层内,应檀正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看剧,就听见玄关处传来声响。
下一刻, 就看见傅思漓抱着一大束花出现在门口, 因为玫瑰花束太大, 几乎快要把她的脸完全挡住,只露出一双精致明艳的眼睛。
应檀惊讶地张大嘴巴, 完全没想到傅思漓今晚还会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
傅思漓把高跟鞋甩掉,抱着花走进来。
“为什么不回来?”
应檀想也没想就说:“我以为你直接和裴总去酒店了呢。”
这一句直接就说漏了嘴, 果然, 就见傅思漓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你晚上是不是故意把我丢在那的?他用什么贿赂你的?”
只见应檀心虚地移开视线, 支支吾吾地说:“嗯....就是裴总的助理下午给我打了个电话, 说可以给我们基金会捐点善款,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晚上把你送到那里,我就答应咯。”
她眯了眯眼,“捐多少?”
“也不多啦, 就一两千万。”
“.........”
见钱眼开的!!
应檀又凑近她揶揄打趣:“怎么, 心疼你老公的钱啦?心软了?”
傅思漓耳尖莫名发烫,不想再跟她说话,转身跑去插花了。
不知道他这一束里到底有多少枝, 应檀家里的花瓶都被用完了,她插得手酸,抬头一看, 竟然还剩下一小半。
应檀费劲地从家里搜刮空瓶,一边锤着酸痛的腰抱怨:“我家都要变成花园了。裴总也真够夸张的, 搞这么多。”
就在这时,随手放在地毯上的手机震动一声。
傅思漓停下手中的动作, 捡起手机,就看见某个始作俑者发来的消息。
清汤面馆老板:「明晚有没有空?」
还是那么冷淡的语气,好像晚上说出那句话的人不是他似的。
傅思漓:「你现在排队,说不定2038年圣诞还有可能拿到爱的号码牌。」
消息发出去,她开始懊悔自己的手比脑子快。
什么就爱的号码牌了?
过了几秒,对面回过来。
清汤面馆老板:「怎么能插队?」
傅思漓:「不能!」
这人就想着用钞能力走捷径是吧?休想!
清汤面馆老板:「嗯,早点休息。」
夜深人静,所有属于平安夜的喧嚣逐渐归于平静。
这一整个晚上发生的事都有点像在做梦,傅思漓平躺在床上,试图闭眼强制入睡。
可只要闭上眼,脑中浮现的就是在漫天飞雪里,男人抱着花朝她走过来的模样。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额头,莫名觉得那一处还在散发着热意,久久不散,连心口处都莫名荡漾开一阵难以言说的躁动。
半晌,睡意全无,她又在黑暗中睁开眼。
混蛋,搞那么浪漫干嘛。
-
翌日上午,圣诞节当天。
明瑰酒店在港城也有连锁,位于港岛的中环地区。
正值节日当天,酒店大堂内都是来往办理入住的宾客,前台小姐们微笑着迎来送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还有一颗巨型圣诞树摆放在大堂中央,树枝上挂满了装饰品和闪灯。
出来迎接傅思漓的是当天值班的大堂经理,戴着圆框眼镜的男人急匆匆赶到正门口,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没想到傅思漓会突然大驾光临,他也来得及准备什么,匆匆就出来迎接。
他一边弯腰一边擦汗,恭敬地说:“抱歉小姐,我们没提前得到您要过来的消息,实在有失远迎了。”
“没关系,我就随处看看而已。”
酒店里到处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的目光看过来。
傅思漓不想太招眼,于是开口询问:“有没有前台之类的制服?”
经理马上为她找来了一身新的酒店前台的工作制服,深蓝色的西装裙是齐膝的,傅思漓为了融入得更彻底一点,干脆把长发也盘到了脑后,干净利落。
她之前上学时也在酒店实习过,打扮起来倒也轻车驾熟。
傅思漓先是看了一圈中西餐厅的后厨,又随机进了几间客房检查。
途径宴会厅时,就看见有无数侍应生正来回出入,推着餐车仔细布置。
傅思漓扫了一眼,转头好奇问身边的经理:“今天这里是有活动?”
“对,是一场商业酒会,房地产集团郑家是今晚的主办方。”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手里拿着公文包和文件,精英气息十足。
为首的是文柏,后面跟着几个秘书。
第一次见到傅思漓这种打扮,文柏一时间倒还没认出来,抬手推了推镜框,先是仔细辨认了一下。
“太太?”
一听见这声太太,他身旁的几个秘书纷纷睁大眼睛看了过来。
这几个秘书都是港城分部的,不曾见过傅思漓真人。
傅思漓被几道直白惊艳的目光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冲他们微微笑了一下,才抬脚走进电梯。
“他也在这?”
“是,裴总晚上要出席酒会。”
随后,文柏又恭敬问道:“裴总现在就在顶层总统套房,要我带您上去吗?”
回过神,傅思漓连忙说:“不用。”
她是来巡店的,搞得好像是为了特意来见他一样。
到底是谁要追谁?
明明要出席酒会,那他昨天还问她今晚有没有空?
骗子!
-
很快,夜幕降临,时间来到晚上六点整。
宴会厅内灯火通明,已经是衣香鬓影,宾客如云,穿着燕尾服的侍者手上托着餐盘,在会场内来回穿梭着。
傅思漓百无聊赖地呆在角落里,盯着高脚杯里的起泡酒发呆,看着不断有细小的颗粒浮上表面。
半晌,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干嘛要在这里等他?
不对,她才没有等他呢,她明明只是在工作而已。
就在这时,宴会厅忽而静了一瞬,周围宾客的交谈声不自觉地低了下去,目光纷纷被入口处走进来的身影吸引。
傅思漓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抬眸望过去。
男人今天穿了一件黑衬衫,黑色西裤,更衬得他肤色冷白,身姿挺拔屹立,在人群中依然醒目至极,矜贵疏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很快,就有人簇拥过去。
那是今天晚宴的主办方,港城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大亨郑英诚,年逾五十,身材也微微发福。而他身后跟着的年轻靓丽的女孩应当是他的小女儿郑歆怡,港媒花边新闻的常客,也是出了名的,被父母溺爱长大的富二代大小姐。
“裴总,这是小女郑歆怡。”
被父亲带过来给男人敬酒,郑歆怡收敛起以往骄纵的大小姐模样,按耐着内心的小鹿乱撞,娇声细语地问好。
“你好,裴总。”
可男人却并未正眼看过来,只微微颔首算作应过。
越是如此,郑歆怡心跳的速度就愈发加快,视线根本无法从他的身上离开。
年轻又矜贵,又看上去那么高不可攀,带着那点若隐若现的疏离,就会让人生出征服的欲望,又让人不禁想要看看,这样的男人,低头臣服时又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隔着一段距离,傅思漓都看清了女孩脸上的娇羞。
顿时,脑子里还没怎么反应,人已经拔腿走了过去。
经过餐桌时,傅思漓顺手捡起刚刚服务生暂时放下的托盘,又拿了一杯新的香槟放上去,然后款款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就在快要经过他身侧时,她手腕一歪,随即听见啪嗒一声,杯子当即倾斜倒在托盘,酒水也飞溅到男人的暗色衬衫上,角度精准地晕开一团暗渍。
顿时,谈话声戛然而止,周围看见这一幕的人都纷纷屏住了呼吸。
哪来的服务生这么不长眼?
裴时隐还没开口,一旁的郑歆怡已经先斥责出声:“你怎么做事的啊?连端杯酒都端不好.....”
话没说完,郑歆怡就感觉到男人的视线淡淡看了过来,莫名的寒意袭来,让她生生把没说完的话憋了回去。
笑笑笑,让他在别人面前乱笑。
泼完这杯酒,傅思漓才觉得舒服了,随后挽起一抹甜美的笑容,非常有服务人员的自觉,还不忘拿了几张餐巾给他。
“抱歉啊,裴总。要不您去换身衣服?”
男人漆黑深邃的目光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又轻扫过她今天的打扮。
很普通的齐膝裙,下面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收腰那里不怎么合身,略宽松了一些,却依然能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细腰,莫名多了些别的味道。
制服沉闷的藏青色,衬得她肤色更白,一双细长上挑的狐狸眼写满了狡黠和得意。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裴时隐也没戳破,目光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片刻,他收回视线,把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递给她,转头对身旁的人道:“抱歉,先失陪。”
男人前脚刚刚离开,傅思漓还没来得及走,就听见郑歆怡旁若无人地开口撒娇,摇晃着父亲的手臂。
“Daddy,我喜欢裴总。”
郑英诚顿时无奈至极,劝说道:“你别在这胡闹,人家裴总去年就结婚了。没看见婚戒吗?”
女孩语调娇蛮地反驳:“结婚了又怎样,又不是不能离婚。何况是商业联姻,说不定他太太就是个黄脸婆呢,男人根本不喜欢。”
显然是被宠坏了的大小姐,见到喜欢的就要争一争。
听见黄脸婆三个字,傅思漓当即就拧了拧细眉。
她连躺着也挨骂?
郑英诚也是被这个骄纵过头的女儿闹得头疼,语气也失去了耐心:“你当裴总是你之前看上的那些小演员呢,行了,你别给我惹事。”
被父亲这么骂了一句,郑歆怡大小姐脾气立刻上来了,哼了一声,当场就甩脸走人。
傅思漓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用力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也找了处后门离开宴会厅。
手里还拿着男人临走前的西装,她低头看了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
不对,他干嘛把外套给她?
傅思漓一边狐疑,一边试探地伸手翻了翻西装口袋。
果不其然,从里面翻出一张房卡。
这就是他追她的方式??
狗男人。
就在傅思漓拿着房卡,犹豫要不要坐电梯上楼时,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她顿时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声音的来源走过去。
只见一个女服务生正半蹲在地上,手背显然是被溅出来的热茶水烫伤了,眼眶通红,泪水打转,表情十分委屈。
“对不起客人....”
而她对面的沙发上,郑歆怡一身高定礼服裙,高高在上地坐在那里,年轻漂亮的脸上满是不屑和鄙夷。
顿时,傅思漓就猜到了什么,唇角的弧度落了下去。
就在这时,她抬眼一扫,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傅思漓。
“你,给我过来。”
见她的衣服似乎是前台的打扮,女孩颐指气使地道:“裴总的房间号是多少,你去拿张房卡给我。”
没想到她如此直接,傅思漓挑了挑眉,随即款款一笑,从容不迫道:“抱歉小姐,我们要保护客人的隐私,不会将房卡随意交给其他人的。”
一听这话,郑歆怡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看着女人身姿笔直地站在她面前,脸上还挂着笑容。
她记得这个女人,刚才在宴会厅里不小心弄撒了酒的。
除此之外,女人的容貌和气质也让人一眼印象深刻,连沉闷土气的酒店工服穿在她身上,都有一种莫名在穿大牌的效果。
某种嫉妒的感觉快要吞噬理智,她顿时厉声斥道:“你第一天上班吗?不知道我daddy是谁吗?”
傅思漓脸上的笑容不变:“不管您的父亲是谁,在没有房间主人的允许下进去,都算非法入侵。”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郑歆怡一口气憋在嗓子眼,美甲当即抓紧了沙发扶手。
“你......”
不过很快,她就把那股火气压了下去,看见面前茶几上还剩下一只的杯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抬起镶满钻的美甲,轻轻推了一下,杯子便滑下茶几,应声碎裂。
“把它捡起来,只准用你的手。听明白了吗?”
傅思漓垂了垂眼,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作践服务人员,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早就有一套手段。傅思漓也在北城的名媛圈子里见过不少这种人。
仿佛这样羞辱一些社会地位不如自己的人,就能给他们带来某些高高在上的满足感似的,心理扭曲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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