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宁下意识侧头。
徐展旌惊掠过来,一把揽住秦舒宁的腰,在暗色里准确无误吻住了她。
秦舒宁还没来得及反抗,徐展旌已轻而易举撬开了她的牙关,继而长驱直入。
床前的纱帐被徐展旌惊掠而来的风带动,揉揉飘摇着。
秦舒宁被徐展旌摁在锦被里,十指相扣间,秦舒宁被吻的手脚发软时,徐展旌才微微退开些许,沙哑问:“舒宁,如果这次我当真死在战场,你会不会”
徐展旌微微退开些许,他沙哑问:“舒宁,如果我这次真的死在战场上,你会不会……”
徐展旌话没说完,已被秦舒宁打断了。
“不会,如果你战死了,我不会为你守寡。”秦舒宁喘息着,语速飞快给了徐展旌答案。
徐展旌苦笑了一下,垂眸又发狠吻了秦舒宁一次,直把秦舒宁吻的喘不上气时,才放开她,低声道:“你真狠心,罢了,不守便不守吧。”
秦舒宁以为,徐展旌放弃了。
却不想,徐展旌又道:“反正我不会战死的,也不会给你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机会。”
秦舒宁都要无语了。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块就自我治愈的人了,秦舒宁只好推搡着徐展旌:“你好重,你起开。”
徐展旌没离开,他翻了个身,躺在秦舒宁身侧,将秦舒宁揽进怀里。
秦舒宁顿时就想挣扎,徐展旌搂住她的腰:“别动,我什么都不做,就是抱抱你。”
单纯抱抱也不行。
秦舒宁奋力挣扎着,可男女天生力量悬殊,且在她挣扎时,徐展旌一口咬住秦舒宁的耳骨,吹气道:“你若再动,我就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说着,徐展旌搭在秦舒宁腰上的那只手动了动,秦舒宁心下一惊,一把攥住徐展旌的手,只得憋屈的不动了。
徐展旌低笑一声,到底没再得寸进尺。
外面寒风呼啸,吹的树枝拍打在窗子上。秦舒宁初时窝在徐展旌怀中时,还觉得十分不自在,但徐展旌也不说话,也不再动手动脚的之后,秦舒宁的戒备心就慢慢放下来了。
中途她也催促过,让徐展旌回客房睡,但每次徐展旌都说再等等,就是不动。
秦舒宁为之气结,可又实在拿徐展旌没办法。结果气着气着,秦舒宁就睡着了。甚至还下意识在徐展旌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徐展旌无奈笑笑,抬手搂住秦舒宁。
一瞬间,往事纷踏而来。
他们是夫妻时,聚少离多,大部分都是在床上交流感情。所以徐展旌记得很清楚,秦舒宁很怕冷。
一到冬天,她便要将屋子熏的十分暖和,出门必要抱手炉。尤其是到夜里时,她的腿脚都是冷的,睡前永远都是乖乖巧巧的,可一睡着之后,就会像个藤蔓一样缠上来蹭他身上的暖意。
徐展旌看得出来,秦舒宁是因为久坐不运动导致的气血淤塞,才会格外怕冷畏寒。是以徐展旌也曾说过,让秦舒宁平日里多锻炼锻炼,不要老窝在屋子里。
秦舒宁嘴上答应的好好,但从不付诸于行动。
徐展旌平日里很忙,闲暇在府里时,他就会亲自督促秦舒宁锻炼。可往往没锻炼一会儿,秦舒宁就开始找借口说自己不舒服。
而徐老夫人又素来是个疼儿媳妇的,徐展旌迫于徐老夫人的压力,自是不敢再折腾秦舒宁。
偏偏秦舒宁还要得了便宜再卖乖。
等徐老夫人走了之后,她就会小声道:“将军你别生气,我这就去锻炼。”
徐展旌都要被她气笑了。
最后让秦舒宁锻炼强身健体的想法还是没能落实,在那些深冬的夜里,徐展旌只好肩负起了给她暖脚的义务。
一如此时,秦舒宁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脚十分娴熟搭在他腿上了。
徐展旌笑了笑,认命当起了秦舒宁的人形手炉。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
到丑正时分,徐展旌就不得不离开了。
徐展旌一宿未眠,而他怀中的秦舒宁,却睡的十分香甜。
临走前,徐展旌又深深看了秦舒宁一眼,而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这才轻手轻脚推门出去。
直到门被阖上时,原本熟睡的秦舒宁睁开了眼睛。
第59章 (一更)
漏夜霜重, 天地间万籁俱寂。
秦老爷父子俩送徐展旌出去。
秦舒予道:“徐大哥,你多保重啊,我们等着你凯旋。”
徐展旌轻轻颔首,又冲秦老爷行了一礼, 这才翻身上马, 潇洒离去。
徐展旌此时出发, 骑马疾行两个时辰,方能回上京。
那时,即将天亮,徐展旌回徐家拜别徐老夫人之后,就该率军出发了。
秦舒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徐展旌这般奔波, 只为来同秦舒宁辞行, 可他回上京后就要出征了,秦舒宁却不愿意来送他。
秦老爷道:“时辰还早, 回去睡吧。”
秦舒予点头应了,父子俩转身后,就见秦舒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府门口了。
“姐。”秦舒予瞬间欣喜跑过来,“姐,你刚才怎么不出来啊?”
徐展旌若在临走偏看见秦舒宁来送他, 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秦舒宁没答话,只看向长街上那道打马远去的身影。
他们成亲那一年多里,每次徐展旌出征, 秦舒宁都会陪着徐老夫人为徐展旌送行。
那时候,秦舒宁看过太多次徐展旌远去的背影了。是以今夜, 秦舒宁原本不打算出来为徐展旌送行的。
但今夜没有汤婆子, 床上太冷了, 徐展旌走后秦舒宁睡不着, 索性便起来了。
坐在满室暗色里,不知怎么的,秦舒宁莫名又想到起了潮州城。
秦舒宁虽然出生商户之家,但从小银钱无忧,父亲宠溺,从没受过什么苦。后来她嫁到了将军府,徐展旌虽然常年不在府里,但也从没亏待她。
秦舒宁锦衣玉食,出门仆从成群,上下两辈子,她都是活在锦绣堆里。
所以秦舒宁从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亦不明白,徐家祖祖辈辈男丁皆战死沙场,为何后辈还要从军。
直到她亲身经历了潮州城那场浩劫。
那时候,潮州城的天是晦暗的,护城河里的水是红的,城门口堆叠着小山般的尸体。
那里面有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也有黄发垂髫的稚童。
还有那些落在敌人手中的女子,秦舒宁记得她们死寂通红的眼,和她们身上青紫斑驳的伤口。
后来潮州城守住了,百姓们欢欣鼓舞时,那一瞬间,秦舒宁终于明白了,为何徐展旌每次得胜归来时,百姓们都会夹道欢迎——因为百姓们知道,他们的富足安乐,都是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浴血奋战换来的。
而秦舒宁站在城楼上,浴光而立的徐展旌回眸看她那一眼时,秦舒宁瞬间明白了徐家人的选择——徐家世代为将,他们知道战争的残酷,所以才会世代从军,守护百姓安康。
从前,将军这两个字,在秦舒宁这里,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称呼。
直到那一刻,秦舒宁才感觉到它的滚烫。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廊下灯笼,透着幽幽亮光。
徐展旌此战,是为保护边关百姓免遭鞑靼屠戮而战。顿了须臾后,秦舒宁终是掀被下床,提着灯来送徐展旌一程。
徐展旌的身影消失在长街进口。
秦老爷道:“夜里冷,都回吧。”
徐展旌短暂的来过,又极快的走了,他像一颗石子一般,投在平川城里,第二天还有人在议论此事,甚至还有人旁敲侧击来找秦老爷打听,都被秦老爷打发了。
不过经此一事后,秦家生意场上的死对头,倒是不敢再对秦家做什么了。
日子如水静淌,秦舒宁依旧跟着秦老爷学做生意,听得多了,她有时候也能在其中说上话。秦老爷见状,便慢慢放手让秦舒宁自己去谈,他在一旁把关。
这日,秦舒宁刚谈完一桩生意出来时,才发现天上已飘起了雪花。
待他们回秦家时,天地间已是苍茫一片。秦舒予欢喜跑出来迎他们,手中还拿着一封信:“姐,徐大哥的信。”
自徐展旌走了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他会给秦舒宁来信。
信中都是沿途见闻,这次也不例外。
徐展旌在信中说,他们已经抵达北境了。
秦舒宁看完之后,攥着信纸没说话。
当初她尚是徐家妇时,曾听徐老夫人说过,北境的冬日很冷,而且从徐展旌陆续寄来的信中来看,他们越往前走,天气便越冷了。
秦舒宁不禁有些忧心。
永璋帝想除掉徐展旌,可眼下鞑靼来犯,永璋帝要仰仗徐展旌抵御外敌,应该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动手吧。
秦舒宁将信又看了一遍,复又与从前徐展旌寄来的信放在一处。
做完这一切之后,秦舒宁还是心绪不宁,到最后,她闭了闭眼睛,妥协似的走到桌案边。
金禾进来时,发现秦舒宁正在装信。
看见金禾进来,秦舒宁将信递给她:“告诉翁伯,尽快找人送出去。”
金禾愣了下。
徐将军给她家小姐写了好多的信,这还是她家小姐第一次给徐将军写信。金禾忙接过信,哎了声,便匆匆出去了。
在秦舒宁刚给徐展旌去信的第二天,有三封信接连来了秦家。
一封是姜阮的。
一封是王子衍的。
还有一封,是顾修昀的。
姜阮说的都是琐事,而王子衍和顾修昀说的全是同一件事——永璋帝驾崩了。
永璋帝这个时间驾崩,是秦舒宁意料之中的事,秦舒宁比较关心的是,继位的新君是谁。
她一目十行扫过,目光最终顿在了四皇子三个字上。
原来重活一世,这些事依旧没变。
永璋帝驾崩的消息迟了一日才传到平川来。
时值腊月,年关将至,张灯结彩的街上,因为永璋帝的薨逝,所有鲜艳的颜色都被撤下来,连带着这个年也过得十分清冷。
去岁秦舒宁在将军府,过年只有秦老爷父子俩,秦老爷父子俩都十分不习惯。如今秦舒宁重回秦家了,一家三口能坐在一起吃团圆饭了,可因着永璋帝薨逝的消息,也不敢大肆热闹。
只在府里摆了两桌,主仆同乐一番,便算是过了年。
过了年,转眼便到了上元节了。
往年平川的上元节很热闹,今年却是沉寂了不少。不过秦舒宁姐弟俩还是出了趟门。
上京的上元节是赏灯,而平川的上元节带有祈福之意。
如今徐展旌在前方阵仗,已许久没有给秦舒宁写信了,秦舒宁心下难安,便趁着上元节这个节日,同秦舒予一同为徐展旌放灯祈福。
“姐,你别担心,徐大哥和鞑靼交手多次,肯定不会有事的。”
秦舒宁淡淡嗯了声,她的目光落在飘远的水灯上,卷翘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担忧。
放灯回来这天夜里,秦舒宁难得做了一个梦。
但却不是好梦。
梦里冰天雪地,大雪纷飞。
两军正在对战,徐展旌站在最前面,他满脸血污,手持长剑,利落与敌人厮杀。
那是秦舒宁从没见过的徐展旌。
秦舒宁知道,这是一场梦,可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徐展旌与人厮杀。
秦舒宁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一场梦罢了,直到她在人群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秦舒宁瞳孔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张嘴想提醒徐展旌小心,可却发不出声音,而徐展身侧那人却突然道:“将军,小心!”
徐展旌下意识提剑朝身后格挡时,下一瞬间,一柄匕首,插进他的腹部。
徐展旌不可置信回眸。
“小姐,您醒醒,小姐。”
金禾急促的声音,将秦舒宁从噩梦里拽出来。
秦舒宁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亮堂,金禾银穗披着外裳都守在床前,金禾来扶秦舒宁:“小姐,您是做噩梦了吗?”
银穗忙端了温水来给秦舒宁。
秦舒宁捧着茶盏,五指不住收紧。
那不是梦。
那是徐展旌上次差点死在战场上的场景。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梦到这个呢?
“小姐,您别多想了,梦都是相反的呢!”待秦舒宁喝完,金禾才接过她的茶盏,柔声劝道,“说不定现在啊,徐将军已在凯旋的路上呢!”
秦舒宁不说话。
若徐展旌当真在凯旋的路上,那按照他的脾气,应该早就给自己来信了。
可自年前,那封到达北境的信之后,秦舒宁就再未收到徐展旌的信了。
金禾劝道:“许是那边大雪封路了,改明奴婢让翁伯寻人打听打听,眼下时辰还早,小姐您再睡一会儿吧。”
秦舒宁又重新躺下了,但却怎么都睡不着,堪堪挨到天亮,秦舒宁便起来研磨提笔给王子衍去信了。
王子衍在上京,说不定他哪里会有什么消息。
秦舒宁将信交给秦家下人,嘱咐道:“你将信送到王家,顺道将王公子的书信带回来。”
秦家下人领命去了,直到夜里才冻的手脚发麻回来,并带回了王子衍的书信。
秦舒宁迫不及待拆开,心里却是一阵失望。
王子衍那边也没有徐展旌的消息。而刚登基的新皇也不关心北方的战事,如今先皇尸骨未寒,他便已经开始公然寻欢作乐了。有御史在朝堂上谏言,先皇非但不听,还命人将那御史的女儿强掳进宫去了,气的那御史直接在金殿上撞柱子而亡,一时间朝野坊间皆是议论纷纷。
秦舒予见秦舒宁忧思过盛,怕她因此伤了身子,便劝道:“姐,要不咱们去寺里上香为徐大哥祈福吧。”
眼下各处都没有消息,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神佛了。
秦舒宁姐弟俩去庙里上了香,等他们再回秦家时天刚擦黑,而秦家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秦舒予进来,看见大堂里正同秦老爷说话的人时,愣了一下,旋即快步过去:“顾大哥,你怎么来了?”
顾修昀没说话,而是将目光落在秦舒宁身上。
只一眼,秦舒宁这些天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嗡的一声断了。
第60章 (二更)
去岁开春, 捷报与徐展旌的死讯一同传来。
今年也是如此。
新皇忙着寻欢作乐,听到这个消息时,也不甚在意,只让礼部官员看着办, 继而便搂着一个貌美的宫妃走了。
在旁立着的官员个个面面相觑, 有那等正直的, 直接气的拂袖而去。
先皇英明了一辈子,怎么临了时这般糊涂,竟然将皇位交给这样一个色令智昏之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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