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能回去了吗”覆在发丝下的眼睛虚虚地望着她,像是在看空气,又像是在看她。
“那你呢”此月津眼中情绪平静如水,清澈见底。
太宰治轻轻地哼笑了一下,撑在床沿的苍白手指敲出没有韵律的节奏。他的确是后悔了,但现在想想,其实他后悔的从来都是这件事失败了,既没有让她回到自己的故乡,又没有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真是一场失败透顶的谋划。
杂乱无序的敲击声回荡在冷寂的空气中,太宰治昂起头,笑而不语,如果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么做,只是要更周全更隐蔽,一定不要被她发现,不会再有意外发生。
眼看着此月津动了动搭在刀柄上的手指,太宰治乖巧地主动转移话题,主动说出了此月津这次来的另一个目的: “他知道了。”
“那个讨厌的白毛在那些存在恢复你的时候,正好处于名为狱门疆的空间里,和外面的世界还不在同一个位面上,你可以视为夹在一个时空缝隙里,所以他的思维没有完全按照时间线正常修复。”
“而且,是全部都知道了。”
他知道你曾经打着为了他好的缘由主动放弃了他,就这样丢下了他。
霎那间此月津的脸上一片空白。
……原来是这样,她回避的猜想没有错。
太宰治仔仔细细地将此月津的每一寸反应记下,然后冷漠地细致分解剖析,好半晌才眨了下眼,有些无奈,不情愿地张了张嘴: “你不回去吗”
回……去
唯独这个词下意识地暂时被她排除在外。
冷飕飕的集装箱里此月津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是夏油杰的来电。
手中的手机叮铃铃个不停,此月津迟迟没有按下接通的按键,她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
而东京高专那边,太宰治口中那个讨厌的白毛傻眼了。
五条悟闷不吭声憋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在他还在纠结的时候看戏的夏油杰终于好心提醒: “此月离开高专去横滨了哦,谁都没说。”
横滨!五条悟一下警觉地支棱起来,此月津在横滨的有纠缠的人可太多了!于是,趁火打劫的夏油杰框五条悟答应了一系列条件才打了个电话。
“嘟——”
五条悟趴在夏油杰的肩上望眼欲穿,可那边的人迟迟没有接,他开始坐不住,好在下一秒提示声骤然停止,接通了。
那边没有人说话,有些奇怪。
夏油杰在五条悟疯狂示意的眼神下清了清嗓子,准备说出提前商量好的理由。
“喂此月你在吗”
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此月津还是久久没有声音,夏油杰微微皱了下眉,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五条悟更是直接站起想直接去趟横滨。
“在。”此月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的沙哑。
总归是终于回应了,五条悟又趴了回去,耳朵恨不得贴上开着免提的手机上。
“是这样的,你不是刚回来了嘛,高专的大家想一起聚个餐,时间的话……”
夏油杰本来想跟此月津商量下什么时候,但五条悟在一旁拼命使眼色,只差上蹿下跳,一张嘴叭叭个不停无声比划“今晚”,忍耐到额头上出现井字的夏油杰还是随了他的愿。
“时间就定在今晚八点可以吗”
那边此月津的声音又消失了,格外的安静。
五条悟数着她的呼吸声,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
“好。”
挂断电话,五条悟并没有那么高兴。
他站直了身子,看了看空落落没有戴戒指的手指,没被眼罩束起簌簌落下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像是寒冬里灰色的云覆住了朗空,雪色的睫羽轻轻地合上,悄无声息地藏起苍蓝中沉沉的阴影。
同样挂断电话的此月津盯着手机有几秒没说话,太宰治再明白不过她要离开了,在她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微笑地鞠躬弯腰比划了一个请离开的动作。
但此月津没有,她走近了太宰治,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气揪住他的风衣后领让他站直,别作妖。
“收拾东西,跟我走。”
太宰治动作有一秒出现停顿迟疑,很快掩饰着真实情绪脸上出现表演话剧般夸张的表情。
他可怜兮兮地缩了缩脖子,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插在兜里的手动了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我也可以把你打晕带走,你要看看谁更快吗”轻描淡写地阻止了太宰治的小动作,说着此月津熟练地就要一手刀下去。
太宰治识相地把自己的手从兜里拿出来举起,他每次招惹阿津后阿津打晕他的力度都是看心情,心情非常不好时醒来后会格外的酸痛,就现在这个心情阀值,他决定还是顺从些。
“唉。”他装模作样地叹气,心里想着等回头要给安吾出点什么麻烦。
此月津带着太宰治回到东京,找到了青叶葵,现在所有人再次想起自己的这种情况,很多之前她做不了的事都可以安排。
青叶葵,也就是曾经被家族视为一个联姻工具和五条悟相亲的那位世家贵女。
成为一名辅助监督后在此月津的安排下参与进咒术界的变革,并在中间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后来凭借自己的个人能力和资历进入咒术界和普通人类政府交接机构中工作。
如今因为咒术界的特殊地位,更是在政坛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蜕变后的青叶葵得到过夏油杰的夸奖——她是一个天生的政客。
有对此月津记忆的青叶葵欣然答应她的请求。
同样是躲起来销声匿迹,帮政/府进行地下/工作来清洗自己的档案,不如来这边,至少那些任务的难度在可掌控的情况下没有横滨那边给的离谱。
太宰治这个不自爱的家伙现在拎一拎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横滨异能特务科,坂口安吾很快收到上面的通知,太宰治离开横滨且由东京方面接手,他现在才知道此月津提供的帮助就是是直接带走了太宰治。
这种事在有心人的操作下进行的速度简直是飞快,坂口安吾对此表示——无语,不过他应该可以少喝几杯咖啡了。
处理完这件事,很快就到了晚上八点,此月津依言来到了夏油杰所说聚餐的地方。
很意外,一屋子人全都到齐了,他居然不在。已经喝上酒的硝子斜靠在座位上朝她挥挥手,让她坐到那边,中间和坐在对面的七海建人不经意地对视一眼。
全程围观的夏油杰悄然感叹着某人的险恶用心。
再之后的事此月津就只记得似乎吃了一些烤肉,身边的人一直在给她倒酒,许是那些烦闷的心事都随着昏黄的灯光溺在酒杯里,此月津放纵自我喝下一杯又一杯。
所造成的后果就是,她断片了。
当她醒来后眼前一片漆黑,头也痛得厉害,关于昨天后来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是哪里
一只手按住疼痛炸裂的太阳穴,一手撑在绵软的床垫上缓缓起身,手掌摸到身上衣物的布料,这身衣服不是她原来的,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舒适的和式浴衣。
还好不用闻宿醉后难闻的臭味,不过这里似乎是个陌生的地方,硝子没把她送回高专宿舍吗嘶……好痛,此月津又狠按了下仿佛在打鼓的太阳穴,下次不喝这么多酒了。
凭着极佳的感知能力,此月津忍着身体不适摸到放置在床边地上的刀,再看周围依旧没有开关,倒是感觉墙角似乎立着古朴的灯架。
此月津在黑暗中缓缓站起身,皱着眉头将披散下遮住视线的发丝别到耳后,宿醉的后遗症让她的反应都变慢了。
能感觉到地板和墙壁全都是木制的,空荡荡的房间四四方方,除了一张床也没有其他大家具,空气中还有种浓郁的香气,有些熟悉,是那种古时平安京贵族会用的昂贵香料,此月津并不喜欢这种味道,有些刺鼻。
大致估摸了门的方位,她赤脚走到那里,伸出手想要去触摸,触手的感觉却不是坚硬的木门,而是——带着温度,有些软的人的身体。
她怔然间睁大瞳孔,这里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
惊讶的此月津打起精神想出声问是谁,伸出去触摸的手正要退回却被一下扣住了手腕,在此月津下一个动作前突然用力向他的方向一拽,另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顺势按在她削瘦的肩上。
随着一阵眩晕转身,他们站立的位置对换,此月津的脊背抵在门上,被握住的手腕以一种最无力反抗的方式压在耳边。
动作幅度过大使得宽松的浴衣从肩头滑落,他的掌心没有任何阻碍地相贴住藏在衣衫下的细腻,大拇指描摹到随着呼吸不断起伏的颈脖。
黑暗中无法忽视的视线也随着手指描摹着皮肤的弧度,压抑的滚烫一点一点攀爬向上,牢牢地从后面箍住她颈脖,此月津茫然间有种错觉后颈要被他的手心烫伤,头痛牵引着人不自觉地轻微挣扎了一下,那只手却忽然向后收紧让她昂起了头,使抱住她的人有种错觉,她在献上自己的唇。
下一秒,无法忽视的灼热落在她的唇上攻城略地,急切地撬开唇齿相依碰撞,像一条渴到快要发疯的鱼终于啄取到清甜的泉水,拼了命地想要靠近点,再深一点,自私地想要吻化她揉进身体里再不分离。
和充满侵略性行为不同的是,这个吻是草莓味的,甜甜的。
按在后颈的手掌顺着手臂摸索到她握着刀的那只手,像是不满她这个时候还记得她的刀,带着薄茧的手指恨恨地穿插/进她的指缝间,颇有些用力,带着极强的个人情绪。
达到初始目的的手指没有善罢罢休,而是继续探进她的手心灵巧地拨弄刀柄,直到此月津彻底松手任由她的心尖尖日轮刀跌在地上才满意。
狂风暴雨的吻逐渐因为得到满足而又变得和风细雨,啄吻的人依依不舍地从唇上离开,抬眼看了看此月津半合的碧色氤氲水泽,又忍不住亲了会她的眼睛。
另一只空闲汗湿的手爬了上来,拨开她披落在肩头的凌乱发丝,埋下头去耳鬓厮磨,空气都变得十分暧昧,此月津却发出一声闷哼。
“悟,你是狗吗”此月津伸出软弱无力的手想要推开咬在她肩上的人,这一下咬的也太狠,都出血了。
“放开。”
被说狗的五条悟依旧闷不吭声,此月津被咬的这一下逐渐恢复了理智,知道事情还没过去,这是要算账了。
忍着敏感位置的疼叹息一声,推拒的手搂上不肯松口的五条悟脖子上,扯了扯他的头发,声音慵懒沙哑: “那你要什么时候放”
黑暗中半天才传来五条悟含糊不清的冷哼,舔了舔被他咬破的伤口,此月津倒是极有耐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后脑勺。等此月津手都有些酸了才憋不住张了张嘴: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装的十分可怜,似乎此月津就是那个玩弄他又无情抛弃他的负心人。
明知他这副样子是装出来的此月津轻轻笑了一下,收紧搂着他后背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犹如天鹅交颈缠绵悱恻。
“我的错。”此月津亲昵地跟他贴了贴耳朵,干脆直接地道歉。
但这不是五条悟想要的目的,就这么简单地认错有点……噎得慌,他还有一堆的气想出,比如当初此月津当着他的面就这样跳进那个时空缝隙里的那件事。
越想越气的五条悟就觉得牙痒痒,恨不得再咬一口: “你就是个惯犯!嘴上说着错了,下次还会!”
心知自己的话没有多少可信度,此月津也没有办法。
“那你是想把我关在这里吗”
“可以吗”就算屋子伸手不见五指也能感觉五条悟的眼睛正在放光,显而易见这个想法他现在正在付诸实现且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
“不太行。”
五条悟垂头丧气。
“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那么关不关有必要吗”此月津在他的耳边轻轻述说着。
侧过头的时候吻上他的脖子,被触碰到肌肤紧紧绷着,哪怕看不见也知道五条悟正咬着牙也不肯放松。
“那不一样。”他声音变得低沉,太多不可说的想法时时刻刻都在搅弄着摇摇欲坠的理智,他应该尊重她,应该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
爱是不讲道理的,它会让人疯狂。他害怕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伤甚至是死亡,当珍重的意念达到了极致就是无法控制的想要掠夺,想要控制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不要受伤,不要离开,不要关心别人,只要一直看着自己不行吗
直到吻到突起的喉结才制止了五条悟身上越来越低的气压,嘴硬装模作样的男人松下肌肉搂上她的腰,轻轻松松把她脚离地提起来抱进怀里,十分契合。
“我知道了。”此月津拍了拍五条悟放松下的脊背,他默不作声垂头丧气,像一只看不见她就会焦虑的大猫耳朵都焉耷耷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很忙,如果我一直待在家里就见不到你了,我也会很想你啊。”
“我们可以每天一起起床刷牙洗脸,一起出去刷刷咒灵任务,一起去好吃的店里吃饭,一起晚上回家睡觉,这样的一起可以有很多很多天。”
此月津慢声细语,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在告诉他——我爱你,我想见你。
最后她捧起五条悟的脸,在他的额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视若珍宝。
五条悟似乎是呆住了,半天才闷闷地出声。
“津津子……”
“嗯”
“你身上好烫。”
……。
“唔,明明是你……”
话完没说还又被堵了回去。
意识沉沦之前此月津觉得似乎听见了什么熟悉的声音,突然一下神志清醒地坐起身。
“悟,别出声。”她捂住五条悟的嘴让他安静下来,侧耳听着那个生怕听错的动静,直到几乎是扯着嗓子骂街的猫叫真的越来越近,此月津才发现不是错觉。
她连忙推开五条悟,随便拢了下浴衣匆匆下床,才被感动的五条悟不敢置信地拉着被子看着她就这样将自己抛之脑后。
门外已经有小爪垫伸出指甲划啦木门的声音,唰一下拉开刚才那扇被五条悟挡住的门,明亮的光线让此月津差点都睁不开眼睛。此月津反射性地闭了下眼,一团黑色的毛茸茸已经冲了上来,两个小爪子左右开弓挥得是虎虎生威。
真的是玄次郎回来了!此月津一边挨着喵喵拳一边搂住自己的小猫,心想玄次郎都不知道怎么样才找到自己,一定受了很多苦吧!但此月津托着玄次郎的肚子时候摸到一团软绵绵的肉,就这样掂了掂。
……。
“玄次郎,你是不是重了”抱着玄次郎的此月津用手捏脸捏它的小肚腩。
有被冒犯到的玄次郎一下从她身上跳了下去,端坐在地上变回那个总是气定神闲的优雅黑猫先生。
“喵呜——”才没有。
“津津子——”
屋内另一只被抛下的小猫咪也叫了起来,此月津站在回廊上抬首含着无奈的笑意回望,一阵风从庭院里徐徐而过,吹乱了回廊上此月津的衣袖,清透的光描摹着她的轮廓,眉眼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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