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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怪的是房间中央留了一大片空地，其上铺了一张巨大的深红卷云圆环鸟纹地毯，而之前沈翊听到的声音竟是一只玄猫在房间里追逐逗弄一只白鼠，白鼠在地毯上被追的慌不择路，头时不时撞到房间边缘的桌椅脚上造成的。
玄猫全身墨黑，脖子上有一条银色素链，双眼似松绿宝石闪着玩味寒光。
沈翊按兵不动，继续观察。
只见白鼠跑到地毯中央，玄猫前爪一下按住白鼠尾巴，那白鼠扭着身体发现逃脱不掉，身体不住发抖，扭过头朝着被猫，不住求饶，吐出的却是人言：“放过我吧，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听从安排，谨守本分，再也不敢出小院一步了。”
竟是女子声音，她声音本应是极为甜腻那种，但此刻充满恐惧，声线颤抖。
玄猫还未动作，沈翊却感到手中的重霄不住颤动，下一刻，连漪出现在他身边，“这声音是隔壁院的那个姐姐。”
今天白天连漪被带回小院的时候，在门口碰到过她，是一个明艳的大姐姐，两人打了个照面，看到连漪的迷茫无措，她对连漪笑了一下，眼神带着安抚，转身就被旁边的嬷嬷说了，她低声回答了一句：“是”，让连漪记住了她的声音。
连漪声音很小，但沈翊还是看到那只玄猫立刻往这边看过来。
“谁人在外面？”
沈翊暗道不好，伸手拉住连漪转身想走。
却听一声窗响，面前窗户大开，一个黑影跃出窗外，化成一个十三四的高马尾劲装少年，手里握着一条银鞭，拦住两人，朗声喝道：“哪里跑！”
沈翊见退路已无，往前半步，挡在连漪身前，心中暗道：【连漪，化出剑身】
长剑在手。
两人面对面对峙。
这少年修为高深莫测，非沈翊能及。
他不敢掉以轻心。
突然面前少年身形先动，就在沈翊要举剑迎上之时，却见他速度极快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他，大喊道：“主人！你回来了！”
主人？
沈翊愣住。
第41章 误认主人
面前少年声音充满欢喜，一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甚至还极为自然的蹭了蹭他脖子。
这亲昵的姿态让沈翊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伸手把少年从身上撕下来，见他还要往自己身上扑，连忙挡住，“我不是你主人。”
不想面前少年却只是头一歪，困惑地问道：“咦，主人，你这次声音怎么和之前变的不一样了？”
这一动作还带着些猫的姿态，刚刚那个出手冷酷的少年不见了踪影。
“我没有变声，这就是我的声音。”沈翊仍然怀着两分警惕。
“你骗人，主人又在逗我。”说着，他拉住沈翊胳膊往房间里面走，“正好镜子在这里，让镜子照一照，看主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哼！”他似乎还有几分生气。
镜子？
沈翊一下子就想到房间里那面被遮住的铜镜。
那铜镜难道有什么神通？
走进房间，沈翊便看到那只白鼠歪着脑袋躺在地毯中央，注意到沈翊的视线，少年撇了撇嘴，嫌弃地说道：“她没死，被我一掌拍晕了而已。”
说着，手一挥，似乎什么禁制在白鼠身上解除，一个身着霞光粉紫长裙的女子躺在地上。
连漪立刻显出身来，跑出去，扶起女子，轻轻地喊着：“姐姐。”
地上女子被唤醒，见恢复了人身，下意识地想往门外跑，但少年似有感知，转头，一道冰冷的视线望向她，她立刻身子一僵，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你这人，好霸道！”连漪生气地冲上去，要和那少年理论。
虞知下意识要挥手里的鞭子，沈翊身形很快地挡在连漪面前，他担心伤了沈翊，手腕发力，将鞭子收了回来，冷着面道：“看在主人面上，放你一马！”
连漪还待开口，突然听到沈翊心声：【连漪稍安勿躁，这少年修为高深，勿轻举妄动】
她抬眼看向沈翊，沈翊微微摇头，连漪按下心中的怒气，转过身去扶起地上的女子。
“姐姐，我叫连漪，你如何称呼？”
“柳禾。连漪妹妹，谢谢你。”柳禾感激连漪为自己出头，但也知道虞知的厉害，抬眼见虞知注意力没有在自己身上，轻声提醒连漪，“但你不要惹那只猫，那只猫冷血没有心。”
她今日好不容易探到这阁楼来，不想就碰上了这煞星。
被逼得现出原身后，天敌间的克制加上他的刻意逗弄，柳禾受折磨近一夜。
那种濒临死亡之时总是将你拉回来，反复磋磨，不给个痛快的恐惧她再也不想体验第二回 。
柳禾本来明艳的脸上苍白一片，双眼里藏着深深的恐惧，说话间嘴唇微微颤抖，眼神时不时望向连漪背后，抖动的瞳孔里面满是警惕。
连漪看到明明白白。
“别怕，我们救你出去。”连漪伸手抱住她，在她耳边道。
另一边沈翊和虞知已经站在铜镜前。
房间中央两人都以为自己说的小声，但实际上他听得清清楚楚。
沈翊敏锐地注意到虞知耳朵动了动，眼神闪过一丝嘲讽，便知道他肯定也听到了。
但显然这少年自视甚高，并未将柳禾和连漪两人放在眼里。
“主人，别管她们。”虞知看向铜镜，反而是献宝一般，掀开锦帕，指着镜子，兴高采烈地对沈翊道：“主人看，这是我近日新得的宝物，能看到事物最本真的模样，我称之为还真镜。”
那铜镜镜面光滑平整，泛着淡淡黄光，沈翊从侧面望去，发现其成像模糊，一点都看不出如面前少年口中那般厉害。
沈翊面无表情，眼神淡淡，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虞知以为他不信，伸手想拉他，但沈翊眼神往他手上一落，他就讪讪地收了回来，虞知最怕冷脸的主人了，加上主人身边又多了一个漂亮的剑灵，甚至刚刚还主动护着她，他心里就更加不得劲。
以前主人最喜欢他了。
想到此，他神情有些急，“主人不信？那让虞知证明给你看。”
说着，虞知往右迈出一步，站在铜镜面前。
沈翊再看去，便发现铜镜里面清晰地显出一只绿眼玄猫的身影，正是他之前在窗外看到的虞知原身。
沈翊挑眉，没想到竟真是一个还真镜。
能直接看到妖的本体。
见沈翊表情变了，虞知高兴起来，大着胆子拉他到了镜子前，“主人也来照一下。我说主人就是主人，主人还逗我——”
虞知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铜镜里面显出的是一个男子身影。
面容是沈翊真容。
“怎么会？！”虞知一副天塌掉了的表情，“主人怎么变成男的了？”
这只猫也有几分傻气。
沈翊轻笑一声，“我本就是男儿身，如何来的女变男一说？”
不知何时，连漪和柳禾也悄悄地挪到了这边，连漪知道沈翊戴了面具，见到铜镜里面的身影，也只是惊奇了这铜镜功效一瞬，柳禾却是惊讶得眼神在沈翊和铜镜之间来回确认，不明白他如何改了面貌。
虞知着急反驳：“可你明明和主人长得一模一样啊。”
一模一样？！
沈翊闻言脸色突沉，眉头紧皱，他脑中突然浮现一个不好的猜测，确认道：“当真？”
“真的。”
他万分确认自己二十载年岁并不曾豢养过一只玄猫。
而能和自己容貌几近一致的女子就只能是……
“你的主人是谁？”
虞知不明所以，但提起主人，他还是充满自豪，“我主人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女子，堂堂广和教的教主，教众遍布继明大陆！”
沈翊眼神一暗，心中惊骇。
压抑住喉间翻涌的情绪，“你可有她的画像？”
“有，但不在此地。”
这一番询问下来，虞知也有几分反应过来，面前男子估计并非主人本人，他看着沈翊脸上复杂的神情，心情从初见主人的喜悦里清醒过来，褪去了那股毫无保留的信任姿态，头脑冷静下来细细观察沈翊，一袭黑袍，长身玉立，和主人以往伪装并无分别，眼神定在那张陌生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有那双桃花眼里面的漠然疏离和主人看向自己时往往含笑的宠溺放纵完全不同。
真的不是主人。
但其镜中真容却又如此相似。
虞知突然想起二十年前主人消失一年后回来，怀里抱着一个男婴。
但主人明显不喜欢那个男婴，随手交给一个下属便让其处理掉了。
虞知当时跳到主人肩头，垂下脑袋看了一眼，那个男婴和主人毫无相像之处。
便没放在心上。
但今日见到沈翊，他确认沈翊不是当年男婴，但难道说主人确实也有产下一子过？
望着面前少年狐疑的眼神，沈翊明白他应当也想到了原由。
果然听面前少年道：“你随我来，我有一法确认主人同你关系。”
说着，化成玄猫便要往房外走。
沈翊看了一眼连漪和柳禾，连忙喊住他：“等等。”
虞知变回人身，转过身来。
“可否放了她们这些女子？”沈翊指着柳禾道。
他已然看出虞知身为广和教教主身边之人，地位定然不一般，与其费尽心思寻找解药，不如试着直接问出。
连漪虽不明白沈翊为何直接道出了两人的打算，但还是走到沈翊身旁，又加了一句：“还要给她们解药，让她们恢复记忆。”
虞知才知他们两人今夜来到阁楼的原由。
榴花镇上的虞宅一向是徐凡打理，泛海楼的生意虞知也有耳闻，但具体如何操作他并不了解，只知道泛海楼每年都给教内提供了大量的金银灵石。
徐凡也因此水涨船高，受到了教内左护法的喜欢。
左护法邱曲子掌管教内明面产业，主要是财务相关。
虞知身为右护法，统管水面下的产业和人员调度。
徐凡自然在虞知的监管之下。
想到沈翊可能是教主之子，他略微沉吟，答应下来。
因侍从都被他命令不得进入阁楼，他便出门，下达命令，才又回转。
沈翊只见虞知回到房内，对着他们一点头，“行了。”然后他一指站在连漪身后的柳禾，“你，回去！”
虞知话语虽冷，但柳禾心中冒出喜悦，她天生不耐药，因而还保留些许从前记忆，一直暗中查找解药和逃脱之法，今晚意外撞上虞知，本已心生弃意，甚至觉得难逃一死，不想意外遇上连漪两人，不仅死里逃生，还找到了解脱之法。
她热泪盈眶，转身抱了一下连漪，“谢谢你。”
在虞知冰冷的眼神中不敢多加停留，立刻化出鼠身，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见柳禾离开，虞知走到铜镜前，双手转动，房间中央登时出现一个大洞，“走吧。”
虞知率先跳下，身影消失在了洞口。
“走吧，我需查清我和这广和教教主之间的关系。”
沈翊对着连漪伸手说道。
连漪也看明白了沈翊虽说不是那玄猫的主人，但估计和那主人之间有亲缘关系。
世上只有亲人才能长得相像。
想她和哥哥们就长得很像。
连漪撇了撇嘴，知道这虞宅不能轻易烧了，但还是伸手握住了沈翊的手。
洞下是长长的木制阶梯。
两边放着夜明珠。
虞知在下面看到沈翊两人身影，伸手在墙上不知道按了什么。
连漪就看到洞口猛地合住了，长长的木制楼梯在明珠的盈光里向下延伸而去。
逼仄的环境让她感到束缚，但被握住的右手传来的力度坚实可靠。
仿佛下面未知的黑暗都不足为惧。
第42章 小楼暗室
不知走了多久，楼梯终于到了尽头，连漪脚踩到了实地。
面前一扇石门，并没有太多机关，因为虞知伸手一推便推开了。
三人走进一个小房间。
整个房间呈现五边形，空荡荡的，中央悬空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隐隐能听到流水声，还有夜风吹进来的感觉，但四周墙壁并没有开窗。
虞知走到房间正中央，脚踩在最中间的一块砖上，下一刻连漪便看到除了他们进来的那面墙外，其他四面墙都发生了反转。
房间里面瞬间有了一张拔步床，一张小榻，一套桌椅，正前方的墙面上还挂了一副女子画像。
画中女子一袭月白长裙配橘黄飘带，大约十六七的模样，面若银盘，眼似桃花，嘴角噙笑，眼神向下，手里拿着一只毛线团，低头逗弄脚边的玄猫。
少女一派温婉，整张画洋溢着扑面而来的岁月静好。
“沈翊，她和你长得好像啊。”连漪指着画，惊讶地说道。
望着画像，沈翊瞳孔大震，这就是他的母亲吗？这样的女子怎会成为那魔教的教主呢？
“教主在这个画像后藏了一个机关，只有与她有血缘之人可解开，解开后便可拿走里面的物品。”虞知拉起画像旁边的绳子将其卷到最高处，露出画像背后的墙面。
墙面上有一圆形法阵，花纹繁复，呈现出古铜色，一眼看去似铜水画出。
虞知指着法阵中央一点，说道：“将鲜血滴在此处即可。”他转过身，看向沈翊，“沈公子，可否一试？”
沈翊不言，直接上前一步，咬破指尖，滴下一滴鲜血。
血滴砸在法阵中央，直接将古旧铜色点亮，泛起橘色的亮光，花纹绽放出闪耀的美丽。
法阵被激活。
亮光大作，一瞬熄灭，法阵中央吐出一个精美的檀木小匣子。
虞知接过，递给了沈翊，而后郑重地想其一拜，“虞知，广和教右使，见过少教主。”
沈翊却身一侧，不想受他这个礼，“我乃修道之人，不入广和教，勿以少教主相称，唤我沈翊即可。”
虞知见他执意如此，便点头应下。
如今已经明了，沈翊来榴花镇要寻找的生母竟是广和教的教主。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木匣，打开后，发现是一枚玉牌，水青色，触手温润，正面书“云颜”两字，背面则是“燕云功法”四字。
连漪也在一旁凑脑袋过来，眼神充满好奇。
沈翊拿出玉牌递给连漪，方便她查看，眼神却望向虞知，“这云颜便是教主之名吗？”
沈翊并没有称呼她为母亲，虞知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他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答道：“是。”
沈翊：“她如今在何处？”
虞知：“不知。”
沈翊：“为何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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