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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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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嗅到浓浓的危险气息，忙停下动作，乖乖的任由他从后边抱着。耳边传来他一下一下的呼吸声，我不由问道，“你今日不上早朝吗？”
身后半天没有动静，就在我以为顾珉又睡了过去，他又沉着声音轻轻说了声，“皇爷爷准了我三天假，让我在府里好好和你待着，不用早朝。”
我被这般抱着，身后传来顾珉一起一伏的呼吸声，渐渐也有了困意，迷迷糊糊之间，我便寻着那温暖的身体，抱着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卯时三刻，身边早没了顾珉的身影，帷帐外的沁雪听见我醒来的声响，轻声道，“公主，要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吗？”
我“嗯”了一声，便见沁雪和沁香慢慢将帷帐拉开，我不由问道，“肃王殿下呢？他何时起的床？你们怎么不喊我一声？”
沁雪将帷帐轻轻挽在床榻边的弯钩里，掩嘴一笑，“殿下刚过卯时，便起身出去了，这会子估计正在院子里呢。”
另一旁的沁香将一杯花露冲泡好的水递于我，用于漱口醒神。待我细细漱完后，又将一杯沏好的热茶端给我，笑道，“是殿下叮嘱奴婢们，不要吵醒您。”
我轻轻抿了一口热茶，只感到咽喉慢慢润了下去，人也清醒一些了。
一旁的沁雪刚准备扶着我起身更衣，眼睛在看到我肩上时，不由微微一愣，我顺着她目光疑惑的看去，登时羞得整个脸都臊了起来，忙将睡袍紧了紧。
自己的肩上，胸前甚至锁骨都是不轻不重，细细的红印。
一角的张嬷嬷见状，嘴角微笑，将我今日要穿的一件正红色宫装取来，让沁雪她们帮我细细穿戴起来。
我想起昨夜的种种，脸色不由地热烫起来，人都有些自在了。
“公主，需要老奴现在将早膳给您端来吗？”一张嬷嬷适时地轻声问道，我这才想起，忙问道，“王爷呢？等王爷一块用早膳吧。”
张嬷嬷闻言，轻声回到，“王爷已经用过早膳了，说是不让我们打扰您休息。”
我忙点头让她们端来早膳，快速地吃了几口，见时候不早了，就催着她们给我梳洗更衣。
一旁的张嬷嬷取过木梳，将我的秀发慢慢梳着，一边梳一边轻声道，“公主，今日要面圣，老奴来帮你盘发，公主可有喜欢的样式没？”
说罢，嬷嬷将我的妆匣打开，各式花钿，步摇，金簪，珠钗一一排开，清雅脱俗，琳琅满目。
我看见一对攒花珠玉宝石钗很是清贵，便挑起来递给张嬷嬷，只见嬷嬷接过那对钗子，眼中闪过一道异样，她笑着看了我一眼，没有言语，只是将梳子擦上花油，细细将我的头发梳挽起来。
另一厢，沁雪和沁香打来温水，我顺带将面容给擦洗了。待张嬷嬷将我长发盘好，便有宫人前来细细给我上妆，我轻轻闭上眼，由着他们慢慢描画。
耳边突然安静下来，旋即，一双宽厚的大手将我下巴温柔地托起来，正神游的我，心下一顿，忙睁眼看去，却见顾珉手握眉笔，正低眸欲认真地给我描眉。
身旁的宫人们，也不知何时竟悄悄退了去，连张嬷嬷都不见了身影。
我下意识要躲了开去，顾珉缓缓松了松手，唇角微抿道，“夫人莫慌，本王重新给你画眉。”
我眉角不由微微一凑，“王爷还是算了吧？就让沁雪她们画吧？”
顾珉漆黑的眸底柔了柔，脸色故意一绷道，“区区一对柳叶小眉，夫人这是不相信本王能画好？”
我头大如斗，就你那双打仗的手，我实在是不敢恭维能做得来什么精细娇俏的眉黛来，但我又不好意思佛了他的兴子，只好耐着性子道，“王爷，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说着我屁股几不可察地向旁边挪了挪。
“夫人这是怕本王将你妆容画丑了？”顾珉将手里的细毫抬了抬，一本正经地问着我。
我忙解释道，“哪有哪有，怎么会，啊……”还未待我说完，顾珉的大手一抚，将我的下巴一把就拢到手里，那笔细毫酣畅伶俐地“唰唰”两下，搞定。
画完，顾珉不再言语，绷着张脸，细细看着我，面色古怪道，“嗯，夫人果然天生丽质，不差这几笔修饰。”
我闻言转身向镜子里看去，这一看不打紧，气得我差点背过气！
“顾珉！你见过那个女子顶着俩铁耙一样的眉毛！”
气死我了，只见俩煞有气势的怒眉斜斜地飞在我眉骨，我一把揪住顾珉的肩膀，就是几拳。
太过分了，我这鬼样子，别说圣上了，就是大门我都不想迈出了。
顾珉闻言轻笑出声，一双大手一揽，将我抱入怀中额头轻轻抵着我的额头道，“没事，皇爷爷还没有铁耙眉毛一样的孙媳妇，挺好，挺好。”
我气恼地将脸埋在他怀里道，尽量柔声道，“王爷，我妾身能不能洗了重新画？”
“不可，这新婚头天的眉，都是丈夫来画，你就是洗千百遍，还得我多画几下，难道夫人觉得这几笔不满意？”
我气恼地又捶了下他，气愤道，“顾珉，好说不行是不？我好歹第一次见你皇爷爷，这样子，会让他人家见笑的。”
我听见顾珉轻咳一声，微微笑道，“皇爷爷他才不会笑话你，他巴不得我早日将你领进宫去。”
门外传来云庆的声音，“王爷，申时刚过，该进宫了。”
顾珉闻言微微收了收表情，轻弹我的额头道，“好啦，收拾的差不多了，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了吧？”
我笑着剜了他一眼，有些蔫儿，一旁的沁雪沁香们从门外端着一身玄青色蟠龙袍走了进来。
我伸手接了过来，帮顾珉细细穿戴好。
那衣袍两肩织金蟠龙，琵琶袖圆领，腰上束以雕花板带扣金带，顾珉穿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清冷矜贵，英气逼人。
穿戴好的顾珉，伸手拉着我，大步走出门外，我不由用余光多撇了几眼他，只觉得他眉宇气质间，有常人不可比拟的冷峻气质，就在自己不知第几次抬头时，那人俊削的嘴唇轻轻弯了弯，我忙敛下眼，只觉得自己没出息，一下子就被美色迷惑了。
一路被顾珉挽着手，我这才有时间看看这王府的景象，昨日被人蒙着红盖头，没有来得及看，今日眼中所见，不得不感叹大晟的国富强盛，这肃王府看起来不是很大，但修建的气势恢宏，低调考究，所过之处，无不与大晋的后宫有一拼。
一路走来，各种雕梁画栋，奇花异草，假石亭台，另有曲水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从假石深处泻入一方花木丛中的小池，如若仙境。
经过假石后的过山屏，便是肃王府正大门，顾珉一路拉着我，走到大门口，自有管事的下人备好马车在那候着。
马车很有作战马车的风范，车身简洁大方，没有多余的装饰雕刻，只由三匹棕色大马架着，却散发着高贵清雅的气息。
我由顾珉挽着，慢慢抬脚走进马车，只见马车里面围着一圈座位，地上铺了一层柔软的绒毯，踩上去细细软软，很是舒适大方。
眼前黑影一压，顾珉也走了进来，原本宽敞的马车，顿时显得拥挤起来。他进来端坐在正座方向，见我坐在右侧并未向他靠近，也没说什么。
我坐在右侧单纯是因为这里有个窗户，可以看见窗外热闹的街市。
此时虽街市还未掰开，但街上行人不少，街道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当行、杂货铺子等等，街上的行人也是络绎不绝，有挑担赶路的，有驾车送货，有驻足攀谈的，一派欣欣向荣，很是热闹。
“再伸就变成歪脖葱了。”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整个脑袋头快伸了出去，脖子更是恨不得歪出去，听见顾珉一说，我不好意思地伸回脑袋，讪讪笑了笑。
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我身旁，此刻正一身斜斜靠在座上，目光好笑地看着我。
感受着他的气息，我心又慌乱地跳动起来，我忙找话题道，“你皇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呀？我需要注意什么不？”
顾珉的眸色定了定，似是在认真想我的问题，转而声音清浅道，“他老人家性格有时候我也捉摸不定，大家都觉得他脾气不太好，但是你不用担心，对你，他应该很是喜欢。”
说着，他眸色紧了紧，眉间一抹清冷阴异闪过，但很快，他撇开了目光，轻声补了句“皇爷爷有个大忌，你以后注意些，不要在他面前提逝去的雍王。”
来大晟之前，我有所耳闻，大晟逝去两个皇子，一个是顾珉的父皇，原来的太子殿下，一个就是三皇子雍王，坊间有传言，三皇子的死和故去的太子有关，但是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我现在虽然心下不明，但是也不敢挑明去问顾珉，只好点头。
许是气氛有些安静，顾珉轻咳一声道，“你好似对宫外的事物很感兴趣？”
我不由一笑，“我从小就在宫里长大，出宫的机会只有不过三次，所以很是稀奇。”
我抬手又向窗外望去，却发现，转眼已经到了永宁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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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进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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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门是大晟皇宫的南门，皇亲贵族要进宫面圣，皆要从这下马，待门口的大内侍卫检查完随身携带的物品后，我们方可步行入宫。
我在顾珉的带领下，一路畅通无阻，眨眼间就已经过了重重宫门，走到了等候皇帝下朝的偏殿。因这一路皆是高高的宫墙，没有多余的景致，所以越往深宫走，我心下越是紧张。
许是感到我的紧张，握着我手的顾珉，用手轻轻安抚了下我的手心，示意没事，不要紧张，我深深吸了口气，跟着顾珉一块走进了偏殿暖阁。
走进暖阁，我这才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身着一身藏蓝色亲王蟒袍，国字脸，浓眉大眼，神情淡漠间，有些与顾珉相似的神情，在看见顾珉后，深黑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理了理衣袍，坐正了身子。
顾珉的身形微微一停，旋即，拉着我缓步走上前，大大方方地行了个礼，回头对我介绍道，“悦儿，这是我二叔淮王殿下和淮王妃，皇叔，这是我的王妃，大晋公主李悦之。”
原来是二皇子淮王殿下，我跟着顾珉的礼数，轻轻俯身下去行了个礼，却见那二皇子一摆手，示意他身旁妇人扶我起身，“原来珉儿的王妃，快起来吧”
我被淮王妃轻轻扶起，那淮王妃年龄大约三十不到四十的光景，瓜子脸，柳叶弯眉，气质高贵清冷，在看见顾珉的一瞬间，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但是目光转向一旁的我时，虽表情未变，但眼底一抹若有似无地疏离闪过。
她扶起我后便又回到自己的位置道，“昨日同你二皇叔一同到你府上拜贺，没见到新娘子，今日一见，果然容貌倾城，怨不得肃王殿下情深难移。”
不知为何，虽然听见那淮王妃嘴上夸我，可是在她眼底却看不见一点热情。
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由着新妇这个身份伴着娇羞，躲在顾珉身旁坐着，低头不语。心里将之前细细学过的大晟礼仪在脑中又细细过了遍，以防自己的疏漏给顾珉丢了面子。
正疯狂的回忆着礼仪，右手被顾珉轻轻挽住，我不由抬眸看去，只见顾珉虽没有回头，一直同一旁淮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眼角却闪过一丝柔意，像一屡扶风吹过我紧张的心怀，抚慰了我莫名担忧的心。
我轻轻呼了口气，手上轻轻回应了一下他，只见顾珉依旧聊着天，嘴角却几不可见地微微一弯。
“咳，公主如今年芳几何？母妃可是卢丞相的女儿华皇贵妃？”只听一旁一直不语的淮王妃突然轻声问道，一旁的淮王闻言，也向我看了过来。
这淮王妃没有唤我肃王妃，那明显是对我身份的不认可，我心下一顿，轻声回道，“回淮王妃，悦之今年十六，母妃是娴妃娘娘。”
淮王妃轻轻拿起桌上的茶杯，撇了撇茶沫，眼眸都没有抬问道，“娴妃娘娘？是不是贺挺举将军的独女？”
看来这淮王妃对我大晋的后宫很是了解，不仅知道曾经的华皇贵妃，还知道德妃娘娘，就唯独不知道我母妃，我心下明朗，定神回道，“回淮王妃，不是，我母妃已亡故。”
那妇人，听我这般道，这才抬眸从氤氲的茶水气息里轻笑一笑，看着我道，“哦？那恕我孤陋寡闻了。”
“不怪二叔母孤陋寡闻，只怪侄儿那日给皇爷爷呈上悦之的生辰名帖时，没给叔母这抄送一份，实在愧对二叔母对肃王妃的关怀了。”只听我身前的顾珉声音沉沉道，虽面上的表情诚挚，但是漆黑的眸子里染过一丝厌待，话语间不免多了一丝嘲讽。
“淮王妃的功夫劲，除了盯着淮王身边的那几个侍妾，再哪有功夫放在其他人身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沧桑的老妇人的声音，我余光看去，只觉眼前明黄黄的一片。
淮王和淮王妃忙从座上起身，却见那老太太被人搀扶着，缓缓坐到正座，沉声道，“我珉儿要娶大晋的公主的事，整个后宫都传开了，礼部将大晋送来的公主画像都各宫传阅遍了，就连我这老婆子都知道那小公主生辰几何，母妃是谁，姿色品性如何，就你孤陋寡闻。难不成呀，就你心里一点都不关心我珉儿的婚事吧。”
淮王和淮王妃闻言忙跪了下去，只听淮王妃急声细细道，“回皇后娘娘，臣媳并无此意……”
我心下猜出了，这老太太应该就是顾珉的皇祖母，大晟的皇后娘娘。她进门时，我便恭恭敬敬地同顾珉一起行了个正礼跪下。
头顶传来皇后娘娘将榻上的矮桌重重一拍声，“懒得听你辩词。”说罢，清了清嗓子，转身笑道，“珉儿，这便是你的新妇吧？快，让到皇祖母这来。”
不知为何，听见皇后娘娘的声音，我只感到心底像一抹暖阳般被细细照到。忙紧走几步，来到老人身边，轻轻吸了一口气，朗声道，“孙媳妇拜见皇祖母，皇祖母福寿安康，万事顺遂。”
言罢，我刚准备端端正正地行一个三跪九拜的礼，却被她伸手要一把拉起，但碍于年龄大了身手不便，一旁的宫人见状，忙上前帮忙，扶我起身，“孩子，快抬起头来，让皇祖母好生看看你。”
我垂眸轻轻抬起面庞，余光中却看见皇后娘娘在我抬头后，突然掩嘴轻笑，一旁的宫人们见状刚扭头，看见我后，也是一扭头就笑。
我不由心下疑惑，突然，我想起今日的眉黛，是顾珉给我画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们应该都在笑我脑门下的铁耙眉，我心下一急，遮挡也不是，低头也不是，脸“噌”地一下烧红。
“果然是我珉儿喜欢的，长得真俊呢。”皇后娘娘笑完，清了清嗓子，语气愉悦道，“还得是年轻人，还得是新婚夫妇，感情真好，你看我珉儿这眉毛，画的真好。”
说罢，将我手轻轻挽住，我只感到掌心被宽厚的手握住，心里阵阵暖意，“孩子，不要拘束，在皇祖母这只管轻松自在。”那双握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我慢慢地抬起眸来，这才看见一张鹤发雍贵的容颜，此刻正精神矍铄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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