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果尔没想到皇嫂会问出这么直击灵魂的问题,当即愣了一瞬,之后才皱眉思索起来。
“梦想……梦想的话,入朝议政,建设国家!”他慷慨激昂道。
接着话锋一转:“当然,如果能与额娘一同去草原上自由自在生活,也很好。”
孟婧心下一喜,后头这个梦想好,离你那小心眼儿皇兄远点。
韬塞在一旁也点点头。
孟婧又发问:“皇上安排了明年选秀,这事你们应该都有听说,除了挑选妃子外,也会为你们挑选福晋。博果尔你喜欢哪样的女子?”
韬塞听了这话,感觉怪怪的,忙替博果尔回答:“他年纪尚小。”
还没等孟婧说话,博果尔先不干了。
他站起身,背着手昂着头,自信道:“我年纪才不小!我额娘都跟我说了,要为我挑一个漂亮聪明的福晋。”
韬塞一时语塞,他的母亲身份低微,是个低调的人,消息自然也不如大贵妃灵通,选秀的事他有所耳闻,但同时要为宗室内男丁挑选福晋这事他却不清楚。
孟婧见终于谈到了关键之处,忙站起身,语重心长道:“博果尔,你可知道,婚姻对你来说多么重要。”
博果尔心下奇怪,额娘谈到为他娶福晋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喜悦,为何到了皇嫂这处,却如此严肃?
他有些磕磕巴巴地回答:“嗯……好福晋可以安稳内宅,支持我建功立业。”
孟婧又叹了一口气,在两兄弟面前焦急地来回踱步,再一次发出疑问:“博果尔,我问你,你觉得福晋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博果尔想了想额娘给自己说的那些话,猜测到:“聪慧?美貌?抑或端庄勤劳?”
说完,他还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颈脖。
孟婧闻言,使劲摇了摇头:“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你们俩记住!福晋最重要的是,与丈夫恩爱!”
韬塞面露疑惑,不理解孟婧的意思。
毕竟在他们接受的教育里,女人都是被更高一级的权力指派成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他们默认女人婚后理所应当地对丈夫一心一意,“恩爱”这事儿,全看男方意愿。
孟婧当然也知道这个时代男性落后的观念。
于是耐心解释道:“你们年纪尚小,不懂得人都有自己的情感,若指给你的福晋心中没有你这夫君,你们该如何应对?”
她说这话的时候紧盯着博果尔,想看看他的反应。
博果尔不以为意:“不就是一个女人?不愿嫁予我,给我说一声便是,我博果尔岂会勉强他人?”
韬塞听了博果尔的话,也点点头:“我兄弟二人自认不需强迫谁与自己成婚。”
孟婧心里又嘀咕起来:既然二人都如此表示,明年那场指婚,想必贤妃也没有表达过不愿。莫非,她就是主动骑驴找马?后头顺治和她才王八绿豆看对眼儿,一拍即合?
事已至此,她也无须再隐瞒什么:“博果尔,我就跟你明说吧。明年这参选的秀女里头,有位姿容绝佳,才情绝代的世家小姐,是鄂硕家的女儿,这位小姐跟你无缘,无论如何,不要选她,她会害了你。”
韬塞也帮腔:“对啊,博果尔你看你才多大点儿,要什么福晋?那家小姐还是留给别人先吧。”
“那我不要福晋,皇兄你也得陪我不要!”博果尔没有反驳韬塞,而是跟他交换条件。
韬塞笑着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保证,明年皇上给我指婚,我一律拒绝!”
孟婧心头一紧,她在劝博果尔,韬塞在这儿添什么乱?
她可没有干扰其他人娶妻生子的打算。
“十皇叔大可不必如此。”孟婧对韬塞温柔道,“您倒是可以随意。”
“皇嫂这是为何啊?”博果尔不服气地嚷着,“为何皇兄可以随意,我却不能娶那个什么鄂硕的女儿?”
孟婧无语凝噎,为何?只能说因为韬塞存在感低,所以不倒爱情的霉,韬塞一个边缘皇子,贤妃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他,这夺妻之仇自然跟他没关系。
“那位董鄂氏的小姐,应该与十皇叔无缘。”她依旧用温和且充满关爱的声音解释着。
博果尔突然嘟嘟囔囔道:“姿容绝佳,能有皇嫂这么好看么?”
孟婧思考了一会儿,自信道:“应该没有。”
毕竟,顺治给贤妃写个悼文,都要说两句“废后虽美但狠毒”,狠不狠毒不确定,美倒是可以百分百确定。
博果尔闻言,音量提高了几分:“我就说嘛,没有皇嫂好看,绝对唬不过我的眼睛。皇嫂聪慧美丽,朝堂上的大臣都说皇后协助太后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博尔济吉特家族专出贤后!”
“嚯?外头都这样夸我?”孟婧闻言,眼神都亮了。
韬塞脸上也浮起笑容:“是的皇嫂,您与母后从后宫节省出的银子帮了前线大忙,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都道有您和母后,是大清皇室之福。”
孟婧心情十分舒畅,当初她秉承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原则,好好做事,好好做人,这朝堂后宫,谁会跟顺治一同找她茬啊?
她拍拍两位小伙子的肩膀:“等三年后那一届选秀,你们再挑与自己年龄相当的女子,这样共同语言也多点儿。”
虽然母胎单身至今,但博览言情小说的孟婧,帮这两个半大小子当个爱情导师还是没问题的。
*
位育宫内,顺治闭眼躺在床榻上。
孟婧在床旁,将手中沾湿水的毛巾拧成半干,往顺治头上搭去。
太后站在一边,十分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李定国何止两蹶名王,还气厥了一位皇帝呢。
孟婧在心里骂着:这废物东西,动不动就给气晕,幸亏你这辈子死得早,不然要你带兵打仗,你气晕坠马,那可得遗臭万年了。
“太医,皇上什么时候可以醒来?”太后担忧地询问。
孟婧心中无奈叨念:放心,死不了,还能活好些年呢。
太医拱手:“皇上只是忧思过重,得到战场的消息后气血攻心,臣已为皇上施针理顺全身的气脉,不久后就会醒来。”
话音刚落,顺治就轻咳了两声。
一睁眼看到自己面前是皇后在伺候,他第一句话竟是:“怎会是你?走开!”
孟婧劳动一番,还被莫名其妙吼了一句,心中生气,却又碍于太后在身旁,无法开口怒怼。
只能在心中为自己憋屈:你他爹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顺治猛地坐起,孟婧先前拧毛巾时没怎么用劲儿,上头的水溢了些出来,直接钻进顺治的眼中和嘴里。
“哎呀,皇上别这样坐起来呀!”孟婧假模假样地喊着。
背对着众人上前将顺治往床上按,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哈哈,让你装,呛死你个龟孙儿。
她将毛巾拿起,改换了神情,才转过头面向大家,嘴里喃喃自语:“妾为了给皇上降温,没将水拧干,皇上怎就突然坐了起来?待会儿呛着了,妾的罪过可大了。”
太后忙安慰:“皇后不必自责。”
然后绕过她,坐到床边,关心起床上的儿子。
“福临,你可吓死额娘了!”太后爱子心切,拉起顺治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眼中还溢出了泪水。
皇后给太医使了个眼色,一同退出位育宫,让母子二人好好说说话。
第49章 呸
!
孟婧带着那和雅,与太医在外头候着。
她此番将太医叫出来,是有事情询问:“张太医可知,这宫外是否有时疫横行?”
张太医听到皇后对自己发问,忙拱手思量。
“京城里并没有什么重大的时疫,只是陕西甘肃一带,似乎有零星上报瘟疫之事。”他谨慎地回道。
孟婧心下安宁了些,如此看来,这给大清皇庭带来灾祸的天花病毒还没有冒头,暂时不需要担忧。
想到顺治最近为战事愁闷,太医院忙上忙下为他开方养气。
孟婧也打心眼里体谅太医们,她微微一礼:“这些日子,辛苦张太医了。”
张太医忙谦卑道:“皇后娘娘折煞小臣了,这都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
孟婧与外臣接触的机会不多,但每每总是以端庄又尊敬他人的形象出现,跟慈祥和蔼的太后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加上节省出的银子实实在在充进了军需,所以不管是后宫管事还是朝堂官员,大家对这位蒙古皇后都赞不绝口。
据传,皇上废寝忘食管理朝政,疏远后宫,也是这位皇后劝谏的。
大家更加肯定,她定是举世无双的贤后。
孟婧自己也听过这些传言,起初她倒是没有什么感触,毕竟快一年了,她勤勤恳恳辅佐太后处理后宫之事,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些传言,除了所谓的劝谏实为怒骂外,大多数都是真的。
但当她听到“贤后”时,她不禁冷笑,这个“贤”字,顺治才舍不得用在她头上呢。
话说回来,她穿越大清,不弄清楚这贤妃到底贤在哪里,岂不是白穿了?
要不怎么说好心态决定女人的一生呢?
自从破罐子破摔,不再给顺治面子后,她日日抱着看戏的心态过活,这皮肤都娇嫩了许多。
今日从御花园与两位皇叔告别后,她还没踏进坤宁门,就遇着急匆匆寻她的太监。
说是皇上为前线的悲报难过得晕了过去,让她赶紧去看看。
顺治这副窘态,她怎能错过?
她一路小跑,穿过坤宁宫,直直地往位育宫行去。
刚到就瞧见早已到达的太后在亲自照料顺治,这哪儿行?大腿怎么能亲自干活呢?
这才有了之前皇后侍奉昏迷中的皇上的场景。
“额娘您就别再逼儿臣了!”屋内传来顺治的吼叫声。
“次奥!怎么跟我大腿说话呢!”孟婧难掩怒气,爆了一声粗口,着急忙慌地推门进去。
太医紧随其后,这太后与皇上发生争执,可是顶级的宫闱秘事,他怎舍得不去看上一眼?
孟婧冲进房间后,看见顺治用怨怼的目光望着身旁的太后。
“皇上,太后娘娘为您担惊受怕,您这是在作甚?”她冷冷道。
谁知顺治见她后,只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便扭过头朝着床内侧,不再理会二人。
太后无奈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那我们先不打扰皇上休息,还劳烦吴公公好好照顾皇上。”
然后对孟婧说:“今日辛苦皇后了,咱回宫吧。”
孟婧故意没有跟上,而是在太后踏出位育宫的门槛后,冲到顺治床前,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声:“呸!”
顺治气得刚想转头骂,谁知孟婧已经跑出了位育宫,追上了太后的脚步。
吴良辅将一切看在眼里,震惊得不敢说话。
皇后就差往皇上脸上啐一口唾沫了。
皇上已经在皇后跟前吃了好几次瘪,再这样下去,非气死不可。
这头,太后一路上哭丧着脸。
一脸歉意地对孟婧说:“孩子,是皇家对不起你。”
孟婧十分好奇,太后到底对皇上说了什么,让他反应如此激烈?
于是她认真听着。
“皇上将对多尔衮的愤恨,转移到了你身上。”太后叹息,“我本以为,你若与皇上生个孩子,他便会与你交好……”
孟婧心中十分反对这个说法:生个孩子再交好,这顺序怕是反了?不交好哪来的孩子。
“如今我才知晓,这顺序我弄反了。不交好哪来的孩子。”太后自责道。
果然是名垂千古的太后娘娘,自我检讨的逻辑也很明确。
孟婧也用不着问了,今日太后肯定有劝顺治跟自己亲近亲近,结果被顺治激烈地拒绝了。
她挽住太后的胳膊,将身体靠近,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姑姑,我理解皇上,我也认得清我的身份,只要我在这宫中还有姑姑,我就不孤单。”
太后瞧她一副懂事的模样,更加心疼了,她拍拍孟婧的肩膀,安慰道:“孩子,放心,只要有姑姑在,谁都别想委屈了你。”
孟婧作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温顺地点点头。
*
顺治十年,春。
坤宁宫正殿内,孟婧与阿格相对而坐,沉默了许久。
“妹妹为何嘴上不说话,心中也没有想法?”阿格疑惑道。
孟婧眼神呆滞,微微张嘴:“是哪个天才想出的借口?选秀再大修宫殿,为前线冲喜?”
阿格听了也无奈摇摇头。
“不管这馊主意是谁出的,皇上怎么有脸说得出这种话?”孟婧眼神回复了神采,却又是一副不理解的表情。
“我为何心中没有想法,因为这才叫真正的无语啊。”孟婧对阿格解释着。
阿格关心道:“那妹妹是否要去跟太后说说?这修缮宫殿之事,先免了?”
孟婧整理了一下背后的靠垫,侧身躺下,坦然道:“我可不敢,我但凡拦了其中一件事,皇上不就找着理由处置我了?”
“再说了,这事太后不可能轻易答应,既然太后那关都过了,我又有何话可说?”语毕,她还摊了摊手。
阿格仔细琢磨了一番,点头道:“妹妹分析的是,要不怎么外头都传你貌美且聪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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