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又被他否决。
如此未免不够君子,有占人便宜之嫌。
可看着少女小脸发白,蛾眉微蹙,似是极为痛楚,应策又十分心疼。
君子?你忘了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了?那些事便是君子所为么?
应策呼吸微急,想起那些被欲念支配的夜晚。
在颜荔看不到的地方,他早已不是君子了。
黑眸微垂,他端起了药碗,喝了一口药汁。
苦涩的味道蔓延,应策盯着少女略微干涩的唇,低头贴了上去。
柔软细嫩,比他的唇更热一些,应策略微失神,薄唇控制不住地摩挲了一下,尔后腾地红了耳根。
他、他怎么可以如此轻薄荔儿!
想起初衷,应策略微用力,撬开了少女紧闭的唇瓣。
苦涩的药汁流入檀口,似是受不得这苦味,少女嘤咛一声,略微挣扎起来。
应策心口突突直跳,如同做坏事被抓了现形,慌忙以舌堵住了她的唇,却不经意间触到了更为柔软湿热的香舌。
脊背瞬间泛起一阵酥意,应策呼吸渐重,探出舌尖舔了舔。
那些被他拼命压抑的欲望忽地破土而出拔地而起,转瞬间便长成不可掌控的参天藤蔓。
喉骨剧烈滚动,应策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又喝了一口药。
如法炮制,他将一整碗药喂了下去。
却意犹未尽。
他眸色深暗地看着少女,舔了舔唇。
当晚,应策守了颜荔一夜,但她没有醒来的迹象。
翌日他不得不去了一趟鸿胪寺,不到日中便匆忙赶回,见颜荔犹在昏迷,不禁面露忧色。
早知那画会让她如此害怕,他便不试探她了。
应策十分懊悔,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低声呢喃:“荔儿你快点醒来,我以后再也不试探你了。”
无论她过去究竟发生了何事,他都不想再追究下去,重要的是,她能够鲜活地陪伴在他身边。
他凝视着少女姣好的面容,那双狡黠灵慧的杏眸紧闭着,不复往日的活泼开朗。
应策眼眶微红,脸颊蹭了蹭她细嫩的掌心,想起前世得知她寻了短见时的悲恸,眸中涌出泪来。
他伏在她身边,宽阔的肩膀微微抽动。
赵管家掀开帘子进来送药,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见一向清冷自持的少爷竟然哭了,赵管家也不禁鼻子一酸。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他轻放下药碗,悄悄退了出来,在外面守着。
许久之后,赵管家瞧见少爷走出房门去了浴室,不多时便沐浴更衣完毕,又回到了颜姑娘房里。
赵管家知趣地退下了,看来今夜少爷又要守颜姑娘一宿了。
夜半时分,应策伏在床边支撑不住睡着了。
他昨夜便不曾阖眼,今日又忙了一天,夜色寂静,眼皮便渐渐沉重,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在他再次醒来时,一抬眼便看到颜荔那双乌黑水润的杏眸,正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皆怔了一瞬,旋即应策反应过来,忙问:“荔儿你醒了?可有甚么不舒服?饿不饿?我叫厨房去给你煮些粥来。”
颜荔摇了摇头,面露疑惑:“我怎么了?你怎么在我房里?”
应策道:“你昏迷了两日,我放心不下便过来守着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头还沉不沉?”
颜荔蹙了蹙眉:“好多了,只是……”她舔了舔唇,“怎么嘴巴里甜丝丝的?喝的甚么药啊?”
应策心中一紧,想起每次喂药后他给她吃的果蜜饯,面上却丝毫不显,淡声道:“是我担心你嫌苦,所以让人在药中加了点糖,你应该饿了罢?我这就叫厨房做些吃的。”
见他走得飞快,颜荔便也不再阻拦,先前还不觉得,此时倒真觉得饥肠辘辘。
没过多久,厨房里值夜的人便端着食盘走了进来,应策将小桌支在床上,将温热的米粥与四样精致小菜摆好。
“你身子刚好一些,先略用些清淡的。”
颜荔吃了些粥,抬眼去看应策,发现他一直盯着她,心中不禁有些紧张,低垂下眼眸。
“大夫说是你受惊过度而致使病气入体,荔儿是受了甚么惊吓,可愿与我说说?”
颜荔搅弄着米粥,半晌才道:“子安之前便见过我么?”
应策怔了怔:“荔儿这是何意?”
难不成她发现了他的异常?得知他是已死过一次的人?
不对,她怎么可能知道?
应策狐疑地看向颜荔,就听她颤声道:“你书房中根本没有美人图,那副梨花图……是怎么回事?”
应策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幅画只是我一时兴起画的,有甚么不妥么?”
颜荔眼眶通红,哽咽道:“可那不是你平日里的字迹,如此秀气的簪花小楷,怎会是你的手笔?”
她杏眸含泪,直呼其名:“应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日在破庙里的人是我?你如此费尽心机地骗我,是不是就想一雪那日的屈辱?”
骗她?屈辱?应策唇角的笑意微僵,荔儿对他是不是有甚么误会……
第28章 坦诚
面前的少女梨花带雨, 两眼通红,满眼哀怨地凝视着他,使得应策十分无措,迭声道:“荔儿你先别哭, 那日的事我根本不曾恼你, 又何谈报复一说呢?”
颜荔抽噎着, 泣道:“这么说, 你一开始便知道破庙中的人是我了?你是因为捡到了我的手帕, 还是中途便醒了过来……”
应策面色微红,低声道:“那日在你刚坐到我身上时, 我便醒了。”
颜荔轻微抽动的柔肩顿了一下, 眸中的泪珠儿接二连三地掉了下来,呜呜哭了起来。
应策登时慌了手脚, 忙道:“荔儿你别生气, 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我若径直将一切言明, 你定然自此会躲着我……而我想再见到你。”
颜荔抬起眼看他, 两眼如兔子眼一般,小声而迟疑:“你不为那日的事生气么?”
清贵斯文的状元郎莫名其妙地被一名女子玷污身子, 任谁都不会无动于衷罢?
应策小心地看着她, 见她情绪略微平复, 这才道:“那日我被文月公主下了药,趁着意识清醒便胡乱跑到了破庙中,迷迷糊糊药效发作, 我一睁眼便看到你……”
想起那日少女潮红的脸, 他耳根微烫,咳了咳:“我、我并无冒犯荔儿的意思, 只是当时我亦身不由己……并无、并无力气推开你……”
颜荔脑海中亦闪过旖旎混乱的画面,她脸色通红,嗫嚅道:“其实那日是我不对,我不应那么自私,将你当做解药,之后又一走了之……”
怎么说,都未免有些不负责任。
黑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应策薄唇微勾:“既然如此,我们就算两清了好不好?”
颜荔轻轻点了点头,她之前还一直担心被应策得知真相,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他竟也对她十分愧疚。
而且依照这段时日她对他的了解,应策向来洁身自好,府中半个丫鬟都没有,更别提甚么通房……
如此说来,那日他应当也是头一回……
颜荔面色微热,不知怎么会想起这些来,就听应策有些不自然地说:“那日你我虽都中了药,但你毕竟是初次……后来有没有找大夫看过,可曾受伤?”
“……无碍的。”
颜荔低垂粉颈,她怎么好说出甚么有些红肿之类的话?亏他还说他没甚么力气,他若是生龙骨虎,那她岂不是要成一只病猫了?
“前几日你身上不适,我这才意识到那日的事给你带来如此多的困扰与惊怕。”应策的目光落在少女雪白的颈上,低声道,“是我不对,让你受苦了。”
颜荔:“……”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饶是她确实因癸水来迟担心了几日,但此事归根到底,罪魁祸首是文月公主与李勋那厮。
若非他们两人手段下作,她与应策也不会阴差相错地在破庙相遇。
“唔,过去的事就算了。”颜荔抬起头看他,“你放心,我不会因为此事而对你纠缠不放的,半年之约一到,我便会离开这里。”
应策眼眸微敛,直勾勾地盯着她:“荔儿不喜与我在一起?”
“嗯?没有啊。”颜荔喝了口茶,“子安你是谦谦君子,待我极为宽宏,我在应府很开心,只是……”
她微微一笑:“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我亦不能一直赖在这里。”
“如何不能?”
颜荔微愣:“子安日后也是要娶妻生子的不是么?我一个外人如何长久叨扰?”
应策薄唇微抿:“我并未想过此事。”
“唔,此时开始想也不迟啊。”
应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久久不语。
颜荔心口急跳数下,佯作镇定:“怎么了?”
应策若有似无地叹息一声,“无事,我回房歇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哦好。”
在他走后,颜荔却迟迟没有睡意。
一来是因为这两日睡得过多,二来则是因为心头悬着的巨石落了地,她心无挂碍,便有些亢奋。
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做胭脂,直到天色将明,她才回床睡了一会儿。
这日应策又忙了一天,晚间回来时,带来了一封颜芙的信。
“霍兄他们前两日已然抵达庆州,快马加鞭送来了平安信给你,以防你担心。”
颜荔连忙接过信看了,见姐姐一切安好,这才放心。
“子安,霍将军应当不会欺辱我姐姐罢?”
应策笑道:“怎么你还是信不过霍兄?我与他相识多年,他为人如何我最清楚不过,你大可放心。”
见她犹面露疑色,应策只好据实相告:“实不相瞒,霍兄从前曾经娶过两次夫人,但不知为何,两人皆在新婚之夜便暴毙而亡。”
颜荔吃惊:“啊?怎么会这样?”
应策道:“事后也让仵作瞧了,说是因为急症,与霍兄并无干系,但他却因此被扣上了‘克妻’的名号。”
“霍兄十分愧疚,之后便一直孤身一人,不近女色,也不再提及成亲一事。”
颜荔恍然大悟:“所以之前他十分抵触我与姐姐,也是因为不想无辜连累我们?”
应策点了点头:“正是。”
“这我就放心了。”
颜荔长舒一口气,本来她还担心孤男寡女长久相处,姐姐会被人给欺负,如今看来,霍长川根本不足为虑嘛。
应策笑道:“想必霍兄也没料到,他在你心中竟如此可怖。”
颜荔连忙解释:“非也非也,只因霍将军生得冷峻,又太不苟言笑了些,我不了解他,自然会对他有所误解。子安你万万不可跟他提及此事……”
若不然影响他对姐姐的态度,那就糟了。
应策薄唇微勾,黑眸含笑:“荔儿以为我是那种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颜荔摆了摆手儿:“那肯定不是呀!子安自是光明磊落光风霁月的芝兰公子,才不会如此多舌。”
她这马屁拍得过于夸张,应策听了不禁失笑,想起前两日喂药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委实与君子毫无干系。
眸光微黯,他凝视着颜荔:“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我对你撒了谎,而扯谎的初衷是为了你好,荔儿你会如何?”
颜荔愣了愣:“只要无伤大雅,也没甚么计较的。”她有些心虚,反问道,“若是你发现我也说谎了呢?”
应策盯着她,唇角翘起:“同你一样,不与计较。”
“唔……”颜荔抿了抿唇,也不知她是重生而来的一事,算不算无伤大雅?
“青荷街的铺面已经谈妥,我亦寻到了一位可靠之人做你副手,在你忙碌不得闲的时候,由她来经营铺子。”
颜荔忙道:“那位何在?我想见他一面。”
“这还不容易。”
不多时,那副手便被请了过来。
在看到人时,颜荔才反应过来应策请了位女子。
四十多岁年纪,五短身材,面容和善,未语先笑,穿着干净整齐,见了颜荔便笑着道了万福。
“小妇人孙氏,见过姑娘。”
颜荔连忙虚扶一把,笑道:“这位大娘不必客气,日后你我便一起共事了,若能将胭脂铺经营起来,定少不了你的分红。”
孙大娘掩唇笑道:“姑娘说的这是甚么话?应少爷曾经救了我家女儿,救命之恩大过天。如今他瞧得起小妇人,叫我来协助姑娘,小妇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又谈甚么分红不分红的。”
颜荔疑惑地看了眼应策,后者微微一笑,低声道:“不过是顺手之劳将人从河中救起罢了,放心,我是给了孙大娘酬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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