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小白摊手,挤出一个特别勉强的微笑。
“你看我还打算试一试,结果老天都不站在我这边。”喝了杯子里剩下的酒,她说,“就这样吧,没有之后了,等他回来以后我就把戒指还给他。”
翁小白觉得自己真是蠢的可以,之前居然还打算相信他一次。
结果证明这依然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程洛啊,就当做是一场梦吧。
她最觉得自己蠢的时候,拉黑了程洛所有的联系方式。
等平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好笑,逐一又加了回来。
拒绝杨笑今晚陪她的好意,独自一个人回了家。回家的路上,她觉得自己特别平静。
也是,她现在也不是他的谁。想生气似乎都没有资格。
她想有过这么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对那个男人抱有希望了吧。
然而现实也没有允许她陷入情绪里太久。刚回家,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就接到了爸爸的电话,说妈妈在楼道里摔了,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她也顾不得自己的小情绪,拿起钥匙就往人民医院跑。坐在出租车上给哥哥打了个电话,才发现他现在正在外地出差,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
没办法,她只好先安慰他:“你先别着急,我先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父母比她先到医院,已经送了急诊。
见到爸爸,她问:“怎么样电话里也没有说清楚是什么情况?”
“小腿骨折,已经送进手术室了。”爸爸叹息着说。
“怎么大晚上的在楼道里摔了?”
“唉,我们晚上刚遛弯回来,你妈偏不坐电梯,想爬楼梯走一走,一个没注意,脚一打滑不就酸了吗。”
翁小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家里住的也不是低层,在14楼,谁大晚上的还爬楼梯。
她给爸爸拿了瓶自己带来的水,让他在手术室前坐着等。结果他手里的一叠单据说:“我去办住院手续。”
家里人向来健康,没生过什么大病,最严重的时候也就是换季,感冒药房拿个药就解决了。这还是她第1次到医院来跑这些流程多少有些不熟悉。
只能办好一下,再三确认以后,又打听下一项。
在缴费窗口预存的一些费用,刚收好单据,准备去护士台申请病房。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站了个人。
是董翔。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诧异的问。
董翔雷打不动,穿着西装,领带上还别着带钻的领带夹。头发被发蜡抿得一丝不苟。
这样的打扮在医院里众多憔悴疲惫的病因家属间显得格格不入。
他轻抿着嘴唇,微微向前倾身,使得自己能和她的眼睛平视。
“听张阿姨说你妈妈出了意外,哥哥又不在家,我就想着我过来是不是能够帮上一些什么忙。是不是很意外?”
何止意外,翁小白简直觉得无所适从。
“那什么,我妈还在手术室,麻烦你跑一趟。天也晚了,要不你赶紧回去吧。”
董翔直起身,向她伸出右手。
“什么?”翁小白莫名。
“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来探病的吧,单据给我,我帮你。”然后不由分说的将装文件的袋子拿了过去。扫了两眼单子,“是要去申请病房吧,在这边。”
说着领着她向前去。
董翔介绍说:“我姑姑也是这个医院的,虽然不在骨科,但多少方便一些。不知道她今晚值不值班,我一会儿去问问。”
“不用麻烦她,真的,让你大晚上过来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翁小白忙不迭阻拦他。
在护士台登记申请了病床。董翔本来还想要单人病房的,但目前没有的空闲的房间。
他抱歉道:“我回头和姑姑说一下,看能不能插个队,有房间空出来立马给伯母安排上。”
“已经很好了,听说在有的医院病人都得睡走廊。”
“你放心,再怎么也不会让伯母到那种情况的。”
医院的手续办好,他又带翁小白去外面买一些住院日用品。
走在树荫浓密的斜坡上,路灯的光根本透不进来,还好路边小卖部开着门,照亮了路面,不至于深一脚浅一脚。
“你好像很有经验?”连路都很熟。
董翔:“前两年外婆生病就是住的这边,我经常往这边跑。”
“你外婆还在,真羡慕你。”她是由衷的,小时候她跟外婆住过一段时间,关系很亲,只可惜她老人家没福气等她长大孝顺她。
“她没熬过来。”
“啊,对不起……”
“没事儿,那时候她年纪已经很大了,我们都有心理准备。”
实际上根本不用一样样的买住院用品,人小卖部老板问了是什么类型的病之后就推荐了一个套餐,说实话还挺贵。但董翔没有硬抢着付钱,让她稍微自在了一点。
他们回到医院,已经快凌晨一点,手术室还没有开门,爸爸在外面的座椅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翁小白实在不好意思让董翔就这么陪着她耗时间,说了万千感谢才把他给劝回去。
“行,我先回去,明早再过来。”
半个小时后,母亲梁秋珍从手术室里出来。医生说手术很顺利,碎骨都拼得很好。让父女俩松了口气。
看见翁小白,梁秋珍也不说话,说什么都不回应她。她知道这是还在赌气,也就没有硬聊。
等医生护士都忙完退出去。梁秋珍指着翁小白就开始骂。
“要不是你死犟不结婚,我能遭这么大罪吗?”
爸爸翁国强看不下去,说她:“你还讲不讲道理,自己走路不看路摔了怪什么女儿。”
这根本撼动不了梁秋珍,她说:“要不是脑子里一直想着她的事儿,能没注意踩空吗?不怪她怪谁,我就没见过比她还不孝顺的女儿。”
“大晚上的你闹什么闹,旁边还有别的病人要休息呢。”
“哼,还怕人听见不成。正好让人评评理。”
翁小白怕她继续闹,真的影响到隔壁床。也不和她争辩,索性出去。
“我出去给哥哥打个电话说下情况,他还等着呢。”
关了门还能听到母亲在抱怨:“你看看她,是什么态度。”
她摔了腿,疼痛感让人暴躁。翁小白不记她的气。
走廊上也很安静,她先是给领导发信息请假又和同事交接了一下工作,才躲到楼道里给哥哥打电话。
重新回到病房,爸爸已经在旁边的陪床上睡着了。将他轻轻拍醒:“爸,你回去睡吧。今晚我陪着妈。明天我请假了,你不用来太早,睡醒了再过来。”
翁国强揉揉眼睛:“行,我明天给你们带饭过来。”
“再给妈收拾两件衣服。”
“好的好的。”
麻药的药效渐渐褪去,即使在睡梦中,病床上的母亲也不时□□。少了白日里的嚣张跋扈,这时才像她这个年纪的老太太。
翁小白轻轻叹气,坐在陪床上用湿巾给自己慢慢卸妆。
.
早上不到六点,梁秋珍就被疼醒了,看到一边睡着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抓了桌上的一筒卷纸扔过去。
翁小白本来也睡得不安稳,猛然一惊,差点就从窄窄的陪床上掉下去。
那厢,梁秋珍已经开始骂了。
“你亲妈都断了一条腿,你怎么能睡得着,是不是早就盼着我死了没人干涉你才好。”
“你说什么呢妈。”她把昨天在小卖部买的住院套餐中的不锈钢饭盒找出来放桌上,又把手机备忘录里昨晚记录的医生叮嘱的餐单给她看,“你看看早上想吃什么,我去食堂给你买。我先去洗漱”
凉水扑在脸上,昏昏沉沉的大脑多少清醒了一些。但狭窄的陪床导致的腰酸背痛一时间也没办法缓解。自己调整了一下,端着水盆和热毛巾出去给母亲洗脸擦手。
似乎在母亲那里只要她一天不结婚,做什么都是错。
“能不能轻点,以后你伺候婆婆难道也这样?自己手脚不利索到时候被人嫌弃我可不会帮你,丢不起那个人。”
翁小白没说什么,拿了饭盒去食堂。
理所当然地,医院的饭菜被母亲批得一无是处。
董翔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依然打扮得一丝不苟,难道这就是金融行业的习惯?
他不但自己来,还带着果篮和一个保温壶。和看到他正迟疑着的梁秋珍自我介绍道:“伯母您好,我是董翔,您应该听说过我。”
一瞬间。
真的只是一瞬间,翁小白就见母亲原本戾气横生的脸变得比她小时候幼儿园里的园长妈妈笑得还要慈祥。
川剧变脸或许都赶不上梁秋珍女士此时此刻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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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撬了墙角
梁秋珍变脸一笑,病房里的氛围从阴冷的雪谷立马变化成秋日一片金黄的艳阳天。
“知道知道,小董嘛,有心了,还劳动你来看我。”又埋怨翁小白,“真是的,你要来小白也没和我说。”是那种嗔怪的语气。
为了表达热情,身体还扭成一种艰难的弧度。翁小白觉得,要不是她腿不方便,铁定要下床,迎出门去。
董翔将带来的保温桶放在矮柜上,遗憾地说:“我在星月斋给伯母买了一罐豚骨粥,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伯母的早饭时间。”
“不晚不晚。”
翁小白闻言拧开盖子给她盛了一碗,然后和董翔道谢:“又麻烦你了。”给他收拾了一张凳子请他坐。
“不用招呼我,你也尝尝,他们家的粥熬得挺不错的。”董翔挪动脚步,站得离她又近了一点。
“对对对,”梁秋珍附和说,“小董带过来这个就是和平常的粥不一样。”
翁小白发誓,母亲的嘴唇都还没有碰到勺子。各种溢美之词不要钱一样往董翔身上砸。这中近似于讨好的热情,让她觉得尴尬。
董翔恍若未觉,亲自动手给她倒了一小碗。
粥熬得确实不错,还未入口就闻到一缕鲜甜。大米熬得软糯,和大骨汤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一层米油。随粥附赠的还有两包酱菜,让人胃口大开。
确实比医院食堂的要好。
虽然董翔送了早饭过来,梁秋珍也热情,但其实几人并不熟。翁小白夹在中间很是尴尬,看时间差不多了,将洗干净的保温桶递还给董翔,示意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上班不会迟到吧。”
“唉,这和伯母聊得投契,就忘了时间。”董翔看看表,站起身,“我是该走了,伯母,你好好养腿,我后面再来看你。”
“好好好,”又对翁小白说:“你还不去送送小董。”
翁小白送董翔出去。
还大清早的,住院部就已经人来人往。
走在董翔身边,其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那个……我妈那性格就那样,没有吓着你吧。”
“伯母挺有趣的。”
翁小白心想,大概也就是陌生人会客气说梁秋珍有趣。又说:“还有就特别感谢你。”
“我身上是挂了个名牌吗?”董翔停下。
“什么?”
“我身上要是没有挂一个叫‘谢谢’的名牌的话,你为什么老在和我说谢谢,加上昨晚,几十次是有的。”
翁小白被逗笑了,气氛也不想之前那么尴尬。
“其实,你不用过来的,可能张阿姨没有说清楚……”
董翔打断她:“翁小白。”
“啊?”
“我看,现在是你没有搞清楚状况?”
“什么?”她一时有点跟不上面前男人的节奏。
他又俯下腰,和她平视,直视她的眼睛道:“我说,你还没有搞清现在的状况是我在追你。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我……你……”翁小白结巴起来。
“可再别说让要不要再来的话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我不抓住的话,怎么追上你?”
“不是。”这么直白的话,还是让她重新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我其实……”
董翔问:“你其实已经找到男朋友了?”
“没有……”她呐呐地说。
“那你就不能剥夺我追你的权利。”董翔按了按车钥匙,“走了,下班再来看你。”
程洛的消息,母亲的苛责和住院,董翔的追求……
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起,翁小白焦头烂额,在住院部门口花坛沿上呆坐好久。
这一片坐着的面容憔悴,双眼无神的人有很多,她在其中并不算显眼。她不知道命运之手向那些人施加了多少厄运和压力,再看她自己,还有完整的家庭、健康的身体、关心她的朋友、还算体面的工作。
已经够幸运了。
平白又生出面对一堆烂事儿的力气,翁小白起身往病房走。到了病房门口,靠在墙上歇了两分钟才开门进去。
梁秋珍的心情不错,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正在哼着歌给自己削苹果。
“小董拿来这水果就是不一样,你看这苹果长得多周正。”
翁小白将苹果接过来:“我来吧。”
梁秋珍拿湿巾给自己擦手,没了事儿做,又挑起翁小白的不好来。
“知道小董要过来,你怎么也不知道画个妆?也得亏人小董不嫌弃你。”
翁小白直接不说话。
梁秋珍挑了一会儿理,见她不答,自己倒先生起闷气来。苹果也不吃,直接放平枕头睡觉去了。
翁小白低低叹了一声,她也没有胃口,最后这个放得表面有些泛黄的苹果被中午来送饭的翁国强吃了。
董翔就像他说得那样,每天都来报道,有时候是单纯陪着坐一会儿,有时候送花送饭送汤水。
翁小白不能长时间请假,翁国强毕竟年纪也大了整天照顾病人有点吃不消,更何况还是梁秋珍这样的性格。董翔的上班时间相对自由一些,有时候能替父女俩一把。
确实是帮了翁小白的大忙,而且他在的时候梁秋珍对她态度也好许多。
翁小白不让他去,然而每次董翔都说是来找他姑姑,顺便来看看。医院也不是她开的,翁小白拦不住这样厚脸皮的人。
但不管怎么说,她是感激他的。
有一次她听见隔壁床问梁秋珍:“天天都来看你那小伙子,是你女婿吧?”
“唉,还没结婚呢。”梁秋珍声音里的笑意浓得脸上装不下,都要溢出来。
“差不离差不离,就算亲儿子也难得有这么孝顺的,老姐妹你有福气着呢。”
梁秋珍享受着这样的恭维。
翁小白从厕所走出去,直接说:“妈,你别乱说。我和董翔没什么。”
梁秋珍被当面拆穿,脸上瞬间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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