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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寻真：“……”
“只能他签字同意才行吗？其他人不行吗？”
班主任尴尬地挠挠脸颊：“流程是这样的。”
兰寻真又提起下一个事：“那老师，最近还有没有可以比赛拿奖金的机会？”
“我们学校一直都是华英赞助比较多，他们在做一个宣传华英‘春雨关怀’文化的广告，拟从北城一中找学生，尤其是艺考生，这种的会给劳动报酬，具体数额不清楚，一般上万。另外一个是联考后的运动会，只是没有奖金，用奖品的形式向学生发放。”
兰寻真沉默片刻：“第一个怎么报名？”运动会她放弃了，她没有运动细胞，而且奖品折现也很麻烦。
“先投报名表，等筛选后面试就可以。”
兰寻真：“请问报名表可以在哪取？”
班主任说了一个地点后，又忍不住劝阻这位他们班最优秀的学生：“兰寻真同学，高三学习为重，赚钱的事等你高考完再说也不迟，大学也有贷款和奖金，时间也比现在充裕。”
兰寻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她面对班主任鞠躬：“谢谢老师。”她能分辨是好意。
课间休息有十分钟，兰寻真花了十分钟拿报名表，然后又花了下一个十分钟填表，最后花了十分钟交表。
负责广告拍摄报名的老师并不关心报名的是谁，他正在玩电脑上的蜘蛛纸牌：“放在那就行。”
于是兰寻真总共耗时三十分钟的报名表垒在桌面上，提交报名表的学生并不多，学校的艺考生总共才十来个。
兰寻真觉得，还是有一定机会的……吧。
“老师，什么时候知道第一轮筛选结果啊？”她问了句，但那名老师注意力不在这里，她只好重复了一遍。
老师耸了耸肩：“不知道，报名表上不是留了电话号码吗，回去等通知吧。”
他又开了一把蜘蛛纸牌。
兰寻真：“……”她真想把他举报了。但她知道，一般在这种岗位上浑水摸鱼的，都是有点关系的。
交完报名表，又上了一节课，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一天时间过得很快，人越需要时间，时间越过得快。
兰寻真在老地点等许霁月，她的作业和复习任务在晚自习的时候就完成了，得益于浓厚的学习氛围，她的效率都提高了一截。今天只剩下给许霁月补习和制作毛毡小狗的待办事项。
兰寻真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人，教学楼除了大门，其他地方的灯都暗了。她给许霁月打电话，显示无法接通。
兰寻真打算去他教室找找。
还没走到他教室，路过厕所，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动静。
“长得好娘啊，男的会长这么娘吗？不会是女的吧？”
“哈哈哈哈，也有可能是人妖。”
“会不会是gay啊？好恶心啊。”
“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兰寻真皱了皱眉头，然后她听到了许霁月的声音：“看够了吧，让我出去。”冷静到麻木。
“什么叫够了啊？说的好像谁乐意看你一样。以为跟你一样是gay啊。”
“他好像喜欢高三的叫什么兰的。笑死了。谁喜欢这么娘的男生啊。”
然后就扭打的声音。
被议论的“什么兰”在动静一开始就给学校保卫处打了电话，但没人接，于是只能打开手机录音，放在厕所门口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又在听到扭打声音后从女厕所拿了拖把。
她讨厌自己突如其来的正义感，这非常不理智，她在做超乎她能力的事。
但是此时此刻，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第16章
◎兔子要学会咬人。◎
兰寻真像只逮人就咬的疯狗，拖把抡得跟电扇叶似的，带出的脏水雨露均沾地洒在每个人身上。
“这拖过屎的吧……”很多人发出了干呕声。
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小孩很容易受到伤害，那些无所事事的人在这种地方出奇的敏锐，他们知道哪些人可以欺负，哪些人不可以欺负。
兰寻真刚寄养在乔回舟家的时候，在学校不免也受到了欺负，她原本是个绵软敏感的性格，但被欺负狠了，也激发了某种凶性。
因为打架，她被通知叫家长很多次。但是她没有家长来，那些欺负她的小孩反而有家长，熊孩子有坏父母，一家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堂而皇之地欺负她。
后来长大了一点，进入到更好的学习环境，倒是没怎么遇到这种事。开家长会时，她的座位不会空着，乔回舟会来。
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会打架的。
“垃圾！败类！”她嘶吼着，展现出跟外表完全不符的泼辣，“我叫了保安了，待会儿他们就上来，一个都逃不掉！”
“这女的疯了吧，怎么进男厕所……”
“快走吧，要不然被处分了。”
“烦死了，我不想被叫家长。”
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地溜走。
兰寻真转身，看向了许霁月。他□□着上半身，脖子上套着碎花连衣裙，假发套掉在一旁，正在努力拉裤子，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明显地表露出自厌难堪，一声不吭地低下头。
兰寻真从地上捡起他散落的衣服。
许霁月冷得发抖，他安静地一件件穿好保暖衣、加绒衬衫、海蓝色毛衣、校服外套。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地面，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
兰寻真学着乔回舟的方式，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还不走？准备在这里过夜吗？”
许霁月抬起头，脸上有擦伤也有淤青。他在探寻她脸上的表情，一旦看到厌恶和嫌弃，就真有可能自闭，在这里过夜。
但是兰寻真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简单地拉他起来：“快走，今天还要补习呢。”
离开厕所后，兰寻真没忘记把手机收走。
许霁月看了眼那部揣回兜里的手机，兰寻真解释：“这是他们的罪证。”
*
许霁月坐在沙发上，抬眸望向她……手里的棉签。
“真的不痛吗？”
“过来，擦了就好了。”兰寻真靠近他一些。
许霁月龇牙咧嘴，试图躲避。
兰寻真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就像被点了定身穴一样，一动不动。
微凉的棉签轻轻揉搓在伤口附近，接下来是细密的疼痛。
许霁月轻轻颤了下，雪白的皮肤剐蹭了几道擦伤，右边颧骨的位置有处淤青，看着特别可怜。
他捡回来的小狗端正地坐在他脚边，担忧地发出呜咽声。
许霁月伸手揉揉狗头。
擦伤处理完，就是淤青了。兰寻真往手里倒了几滴红花油，两个手心摩擦后，微微发烫，不由分说按在了他颧骨的位置。
许霁月下意识屏住呼吸，长睫毛轻轻扫在她的手指上。
兰寻真动作利索，搓了两下后正准备收工，就被他点了点手背：“寻真姐。”他的声线灌满了委屈，压得很软。
“腰上还有。”他趴了下去，轻轻撩开了衣服下摆，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稍微侧过了身，在脊柱沟旁，有浅浅的腰窝，顺着饱满的弧度，没入裤腰。
兰寻真仔细看了看：“腰上没有。”
“可是腰上很痛。”许霁月坐起了身，衣服顺着动作起伏滑了下去。
兰寻真：“跟你爸妈说下吗？”
许霁月摇摇头：“算了，他们不会回国的。”
“哦……”兰寻真，“没有被拍照吧？”
许霁月摇摇头。
“有上次吗？”
许霁月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们一开始只是议论，今天下课，突然把我拉去厕所……”
那是一段很不好的回忆，他本能地想逃避，但是在兰寻真面前，又想极力地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就说我长得像女生，就言语羞辱我，说我是人妖，说我是gay，我一个人说不过他们几个，他们还拿腔作调地模仿我说话……班上同学只是看着，笑着，都以为是玩笑……”
许霁月双手交握，指甲掐进了掌心，努力不让自己失态。
“……我被拖去了厕所，他们摸我的脸，脱我的衣服，我努力拉住……”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
“许霁月，不用再说了。”
他停止了话语。
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霁月抬眸，不知道什么时候，睫毛上坠着泪珠，眼睛底部一条哭红的线。
“寻真姐，你是怎么看我的？”他努力保持平静，但是话末又忍不住抖了下。
他不在乎其他人，但是他在乎她的看法。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没有你，小家伙活不过这个冬天。”兰寻真招了招手，小狗就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她此前没有思考过，突然被问到，只能想到哪说哪，“英语很厉害，帮助我拿了三等奖。”
“而且细腻温柔，在我毫无准备离开家的时候，给我提供了住处，其实我们认识也没有太久，但你帮助了我很多次。”
许霁月愣住：“……都是好的方面吗？”
“对啊。”
”那我是不是也算稳重可靠、能力强呢。”他继续用那种希冀的眼神盯着她。
在这种情况下，兰寻真点了点头。
许霁月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符合她理想型的三个条件，除了比她年长外，其他的两个已经达到了，而且得到了她的认可。
“但是还有一点。”兰寻真话锋一转。
许霁月立马紧张起来：“什么？”
“你太瘦了，要多吃多锻炼。”兰寻真刚才看到他腰，那么细一把，已经是不健康的水准了，他平时穿得宽松没看出来，其实他非常瘦。
许霁月着急地左看看右看看：“很瘦吗？”
兰寻真笑着把东西放在一边，点点头，见他状态好起来，毒舌一句：“感觉我都能打过你。”
“啊？”许霁月猛了一瞬，突然扑了过来，嘴里念叨着，“不可能！”
猝不及防，兰寻真躲闪不及，被压倒在沙发，视角迅速变动，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红润的唇，白嫩的脸颊，还有明亮的眼睛，感受到热气腾腾的呼吸声。
她明显察觉到自己心脏错拍了一瞬。
许霁月，跟他的名字一样，是真的很漂亮。而且温软、善良、富有爱心，像是童话里不谙世事的公主。
兰寻真不理解，怎么有人舍得欺负他。
许霁月完全没发现现在的姿势有多么不对劲，反而语气带了些骄傲，垂眸宣告：“寻真姐，你看，我不像你说的那么瘦弱。”
“好吧，那强壮的许霁月同学，可以从我身上起来吗？”
许霁月：“……”
他慌里慌张起身，像只熟透的虾子。
兰寻真明知故问：“很热吗？许霁月同学？”
许霁月点点头。
兰寻真：“那学习会儿冷静下？”
许霁月：“……”
他同手同脚地去拿书包。
在许霁月家补习完，兰寻真回到隔壁栋楼，洗了个澡换上睡衣，照着视频制作毛毡小狗。
一团毛、一根针，戳戳戳戳。
一个小时后，兰寻真手都磨红了，然后对着一团完全看不出形状的东西发呆，感到由衷地挫败。
这可比解数学题难多了。
十二点半了，她必须睡觉了。虽然年轻的身体经得起造作，但缺觉太多还是容易反弹。
她拿起手机，就见消息栏上，五十分钟前许霁月发来了信息。
[许霁月：寻真姐，我睡不着。我闭上眼就会很害怕。]
[兰寻真：那就起来学习会儿，学累了就能睡着了。]
她刚发出去，一个语音电话直接拨过来。
“寻真姐，我们可以不挂断电话吗？”软乎乎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躺着的状态，比平时拖长了音调，显得几分慵懒，“这样我会觉得稍微有安全感一点。”
兰寻真并不觉得自己能给别人带去安全感，她拒绝了，理由是手机禁不起耗电。
许霁月投其所好：“那我读篇英文诗给你听吧，读完我就挂断电话。就陪我一点点时间好不好？”
这次兰寻真没有拒绝。
许霁月开始了：“I hid my love when young till I couldn't bear…”他读英文的时候，格外温柔缠绵，对兰寻真来说，非常催眠。
她一沾到枕头，没听一两句，就睡着了。
许霁月的声音通过手机还在不急不缓地流淌。
“……Was nothing else but secret love.”结束之后，便是很长很长的寂静，许霁月听到她那边浅浅的呼吸声，把手机放在耳边，不肯挂断。
――一小时四十六分钟。
兰寻真第二天醒来，看见聊天界面显示的语音通讯时间，人都傻了。
许霁月读了一个多小时？
*
兰寻真本来想直接把录音发到学校举报邮箱里，但是许霁月有自己的打算，她尊重他的选择，把录音发给了他。
许霁月乖乖回了个“收到”，也没告诉她打算怎么处理。
兰寻真也没问，一到校被紧锣密鼓的学习浪潮席卷，根本停不下来做学习以外的事。
上完一节课就学累了的楚秀看着年级第二的同桌在课间时间还在研究题目，目瞪口呆：“别卷了别卷了……”
兰寻真不能停下，期中考她跟第四名的差距，只有五分，这是一个非常容易超过的距离。
下周一就要联考了，她不能松懈。
作者有话说：
许霁月读的英文诗引用John.Clear（约翰.克利尔）的《Secret Love(暗恋)》。
第17章
◎考试时间来不及了。◎
联考前夕，兰寻真莫名其妙地感冒了。
她知道考试很重要，怕意外事故影响发挥，所以一直很注意自己的饮食和穿衣。
但在连打两个喷嚏后，烦躁地意识到防不住的意外还是来了。
她苦中作乐地想，幸好是周日上午发现感冒，她还有一天的时间调养。
许霁月很细心，在房子里准备了基础医疗用品。
兰寻真测了体温，36.9℃，不算发烧。目前的症状是流鼻涕和喉咙痛。
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她给许霁月发了消息，说她感冒了，今天的补习改成线上。视频一开，许霁月就看到她恹恹的样子。
“吃药了吗寻真姐？”
“吃了感冒药。”兰寻真很快进入补习状态，“昨天安排的题做完了吗？”
周末时间多一些，花了两个小时给许霁月补习，把知识巩固再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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