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寻真疑惑地歪歪头。
他怎么那么在意她有没有看完他比赛。
“我看到了,”兰寻真认真解释,“你很厉害。”
夸奖也是由衷的夸奖。
牧云起突然就不气了。
他瞟了一眼许霁月:“这是谁?”
“呃,”兰寻真思索该怎么介绍,然后言简意赅,“高二的学弟。”
“喔喔,高二的啊。”警报解除。
既然是高二的,那还是个小孩子,啥都不懂,而且长得就像是跟女生能成为好闺蜜那种。
牧云起挠了挠头,突然有点尬住了。那他来干嘛?
还好兰寻真给他下台阶:“你快去换衣服吧,刚运动完会发热,但好歹是冬天,别感冒了。”
兰寻真在关心他。
牧云起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嘞!”
*
许霁月建议,广告拍摄面试用点口红显得气色好,更容易被录取。
于是兰寻真吃完晚饭,去商场极速逛了圈,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直奔口红区。
柜姐见她穿着校服,不像是会消费的,也没搭理她。
兰寻真第一次了解美妆,随便一样就是几大百的。
她感叹自己脸上的颜色都还算看得过去,眉毛该黑的黑,气色该粉的粉,能省下不少钱。就是唇色浅了点。
兰寻真自己摸索,在考虑性价比的情况下,凭直觉选了只杏仁色的,只提了气色,没有太夸张地提红提亮,价格也在接受范围内。
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口红,花了一百八十块。
这比卖早餐赚钱多了。
兰寻真小心翼翼地把口红放在书包隔层。
要不建议乔回舟做点化妆品生意吧?
她又想起了乔回舟,但是乔回舟一次消息都没给她发过。
兰寻真心里失落了一瞬,很快打起精神,甚至高效率地在晚自习学了几个小时。
*
照旧,给许霁月补习完,兰寻真掏出口红,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点了两下。
这是她第一次涂口红。
有点好奇新鲜,又有点陌生感。
她见过学校里的艺术生,穿着很修饰身材的衣服,脖子跟天鹅颈一样,眉毛拉得细长,唇色红润,优雅自如。就连男生也是会涂粉的。
跟其他素面朝天的高三学生完全不一样,他们好像更早一步迈进了成年人的世界。
兰寻真涂完后,问许霁月:“怎么样?”
许霁月盯着看了片刻,委婉道:“如果在唐朝,已经是非常受欢迎的涂法。”
“……”
兰寻真把唇边空缺的部分补齐,又问:“那这样呢?”
许霁月评价:“还是原来的好看。”
兰寻真把口红搁在桌上,有些恼怒:“那我这不就是白买了吗?一百八呢。”她心疼自己挣的钱。
许霁月的视线落在她胡乱涂抹的唇上:“我教你。”
“你会涂?”她看向他的唇,不论何时,他的嘴唇都饱满红润。
然后,那饱满红润的唇上下一碰,无奈道:“我见过我妈涂过。寻真姐,你先把你涂的擦掉。”
兰寻真抽了张湿巾纸擦掉,而许霁月已经起身去了淋浴间,不一会儿,就听见水龙头流水的声音。
洗完手后的许霁月拿起被她搁置的口红,柔声道:“张嘴。”
兰寻真照做。
口红压在唇上形成了一点凹陷。
兰寻真抬眸看他,他正专注地按着口红在唇间移动。离得太近了,能嗅到一点洗手液的味道。
“抿。”许霁月声音低低的,轻轻的。
兰寻真好似被催眠了一般,抿了下唇。
许霁月喉结滚动了下,嗓音无故发不出声,只能用气音道:“再抿。”
她使了些力气,抿了两下,血色似乎灌进了嘴唇上,红艳艳的。
“寻真姐,接下来我把口红抹开。”许霁月探出了食指,在兰寻真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抵上了她的唇。
他专注地、不带任何旖旎地,好似在雕刻某件艺术品一般,一点点斟酌着抹开。先从中间,然后延展到左右。
她的舌尖躲闪不及,跟他的指尖打了个照面,又仓皇地缩了回去。
许霁月没有任何停顿,好似一切非常正常。
下唇抹完了,又开始抹上唇,他格外注意在她的唇珠研磨,磨得她痒痒的,在忍耐不住之际,终于收回了手。
许霁月把镜子推在她面前:“好了,寻真姐,你看看呢。”
镜子里,她看到了一张迷茫呆滞的脸,嘴唇微微张着,露出些微贝齿,口红把唇色晕染得非常好,好似自然就该这么娇艳。
“涂口红必须要用手指吗?”
许霁月的目光在镜子里与她相遇,他点头,像是回答老师问题般乖巧:“对,这样涂着能更均匀点,我也是第一次帮别人吐口红,看起来效果不错。”
兰寻真点了点自己的唇。唇在发烫。
*
周四上午,运动会继续,是一千五百米比赛,统一热身拉伸记录,所有人站在各自的起点,成一个弧形。
赛道上,其他人都是像模像样的运动装,还有跑鞋,只有她是蓝白相间的校服,连鞋都是普通的板鞋。
重在参与。兰寻真宽慰自己。
枪声一响,她就跟其他学生一起跑了出去。
保存体力,注意节奏。她回想许霁月说的话,调整自己的呼吸。一下、一下。
兰寻真一跑起来,就不会在意跑道外围观的人群和喇叭里的声音,她一开始是在脑海里被数学公式,背了几个后又继续背语文课本,王维的诗没默背几句,脑海里又响起了BGM。
这音乐特别洗脑,以至于跑了一圈后还是这音乐。
在这音乐里,她又想起了乔回舟。
她想起了她躲在衣柜里看他的课本,被他敲敲柜子们塞进来零食。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拥抱,她在背后抱住了他,他的体温很高,抱着很温暖。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亲吻,酒醉之后好像玩笑般,唇擦了擦唇。
她想起了黑夜里两颗心互相靠近,他几乎要抛弃理智妥协了。
有点出息吧兰寻真,她嫌弃她自己,乔回舟或许很久都没记起她了,她还在恋恋不忘过去。
与其这样,不如想想下学期的学费从哪凑,总不能成年了还厚着脸皮找别人要吧。
那样就算别人不说什么,她也看不起她自己。
乔回舟能挣钱,她也可以。她不是依赖他而活的,她不是需要他照顾的妹妹。
越这样想,兰寻真心里就有使不完的力气,竟然超过了前面一位。
超过了一位后,她莫名其妙燃起了斗志,她要超过下一位、再下一位,没什么了不起的,她要当第一名。
她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能用嘴呼吸,要用鼻子呼吸,可坚持不了太久,就呼吸不过来了,现在后遗症也出现了,她在吞咽时喉咙很干涩。
与此同时,双腿酸痛,每一步都是竭尽全力,她已经濒临极限了。而且感冒初愈,她的体力上限本来就不高。
一千五百米要跑四圈多,她才完成了一半。
还有一半怎么坚持?
自动屏蔽周围声音的耳朵被强行挤进来一个声音:“兰寻真,我来看你比赛了,你现在是前三。”
兰寻真没有转头,她已经没有多余力气了,脸色煞白,但她听出是牧云起的声音。
――他正陪她跑。
众目睽睽下,他用一种极度容易引起误会的方式在陪着她。
或许这次长跑后,谣言就会飞舞在六班和十二班。
但是兰寻真无所谓,也没在想后果。
甚至她重点歪了点,不愧是体育生,跑步说话都不带喘的。
然后又想,不管是学习还是运动,都拿不到第一,拼尽全力只能拿个前三。
她果然不是一个有学习天赋或者运动天赋的人。
第21章
◎记得这个纸青蛙吗?◎
“兰寻真,还有一圈!”
“调整呼吸,不要走,小跑都行。”
“绕过那个弯道,还有半圈了。”
“最后冲刺了,要不试试超过前面那个人?跟着我跑!”
跟跑两圈后,他一溜烟冲出去了,兰寻真只能咬牙切齿,什么都没想,跟着他跑。
此时此刻,她唯一的注意力在于压榨身体最后一丝潜力和力量,抬起双腿,不让自己在最后关头摔倒,不能功亏一篑。
十步、九步、八步……
她超过了第二名,成为了新的第二名。
第一名已经过线了,人群的欢呼鼓舞声如潮水般涌进耳朵。
五步、四步、三步……
最后一步。
她跨越了终点线。
记录员按了计时器,体育老师喊着:“别立马坐下,先走几步!”医疗车停靠在一旁随时待命。
兰寻真呼吸急促,嘴唇煞白,喉咙干裂,甚至有血腥味。她猛烈地咳嗽,咳得眼睛泛红,渗出了泪花。腿软得跟面条似的。
她一脚没踏稳,身体前倾,然后额头抵在了柔软的胸膛。
兰寻真吓了一跳,慌乱地后退,抬头一看,是牧云起。楚秀请假了,许霁月有别的项目,来到她身边的竟然是他。
牧云起一手虚扶在她身后,薄薄的衣服紧绷在胸膛,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她。
“兰寻真,你第二名诶!”
兰寻真只觉得很累很累,好想就地躺下。
“喝点葡萄糖吧。”吸管贴心地插进葡萄糖瓶,牧云起递给她。
小小的葡萄糖容器,一吸溜就没了,稍微缓和了一点干涩。
“这里有水。”牧云起递给她运动饮料,是拧开的。
兰寻真接过来,手都在抖,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喉咙的状态总算好多了。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但她又开始打喷嚏流鼻涕,眼泪汪汪的。
牧云起递给她纸巾。
兰寻真:“……”他准备得好充分。
“跑步完要进行按摩,促进局部的血液循环,缓解大腿肌肉酸痛。”牧云起见她缓过气来,叮嘱道,“兰寻真,给自己揉揉腿,做点拉伸。”
他是体育生,他有经验。
兰寻真照做,弯下腰给自己捶捶腿、捏捏腿、压压腿,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这样,她觉得没那么酸胀了。
“谢谢你啊。你帮我第二次了。”兰寻真说话声音还带了点咳嗽后的嘶哑。
第一次在早餐店,第二次在操场。
他好像很乐于帮助别人,她怀疑是不是放学还会扶老奶奶过马路。
牧云起挠头:“这算什么。”
“我自己可以了,去观赛区坐一会儿,你忙你的吧。”兰寻真也不好麻烦他太多,虽然他这人确实是热心肠,但他作为体育生,应该有很多运动项目,不能耽误太长时间。
牧云起呆住,僵硬道:“那行。”
*
兰寻真坐在观赛区揉腿休整。
她的书包在这里,她干脆边揉腿边掏出英语单词大全。
运动会环境很嘈杂,刷数学题肯定是不行了,但背会儿单词还是可以的。
她背单词采取的是音标记忆法,一边读,一边用手指跟着每个音节记忆。
这种是适合她的学习方法,所以她背得很快,在背到第三页的时候,有人在她旁边落座了。
然后她就听到一道拘谨的男声:“兰寻真同学,你好。”
兰寻真偏头,看到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俊秀男生,她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偏对方似乎对她很熟悉,指了指她的英语书:“今天不做数学题了?”
好像直接问对方是谁也不太礼貌。
兰寻真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点点头。
“请问你带了数学试卷吗?运动会太无聊了,可以让我刷会儿题吗?”
――“本来想过来打声招呼的,但是一不留神就看到了数学题,不由自主地开始解题。叨扰了。”
这熟悉的腔调。
兰寻真想起了他是谁,九班的天才,已经获得清大雄鹰计划特招名额的时江。
兰寻真肃然起敬,把空白数学试卷双手递给他。
“谢谢。”时江接过后,背挺得笔直,像品尝美味珍肴一样优雅地翻阅,然后把空白试卷还给兰寻真,“请问有没有难一点的?”
兰寻真:“……”她讨厌天才!
她干脆把高考难题册递给时江,这下时江总算没有立刻还给她,反而跟她要了草稿纸。
兰寻真松了口气,天才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也是会有上限的。
笔尖摩挲在纸上,发出有条不紊的声音。
受他的影响,兰寻真的心也静下来,跟着刷数学题。
她刷得认真,没留意握着笔的右手被另一只纤长白皙的手覆盖住了。兰寻真抖了下,听见清润的声音道:“这里划个辅助线,就比较简单了。高中试卷常出这类题,还没掌握吗?”
兰寻真:“……”
那只手用轻柔的力度带着她描了一条辅助虚线。
兰寻真横看竖看,恍然大悟。
时江收回手,推了推眼镜:“期中考就注意到了你了,在我名字下面一个,之前好多次考试都挨着我的名字,这次零模我没参考,你应该是第一。”
兰寻真本来想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的,但他又提起,她顿时无地自容:“不是第一,我这次没考好。”
她也没跟他解释是感冒的缘故,因为那样听起来像在狡辩。
“喜欢学习不应该考不好。”他说,“我为数不多来学校的时间里,经常看到你在心无旁骛地学习。”
兰寻真捏皱了试卷页。
努力又没考好,像是一个笑话。
时江并不像乔回舟、许霁月那样具备安慰的功能,他只是不解自己的推论:“按照你考试成绩来看,你应该是第一。是什么干扰了你吗?”
刚巧,参加完运动项目的许霁月来找她。
时江紧盯着走过来的漂亮少年,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是这个干扰因素吗?”
兰寻真:“……”
*
兰寻真尝试用许霁月教给她涂口红的方法,口红在上下唇抹开。
她不太习惯这样子,总觉得嘴巴上有东西。
面试之前,她还照了照镜子,确定没有涂歪或者涂出去,这才整理了衣服,进入了行政楼的面试室。
面试室简单粗暴,一个横幅挂着“华英集团“春雨关怀”广告拍摄面试现场”,底下就有十几号人,很多器材设备也都摆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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