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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着做着，察觉到某道视线，从窗户往外看，发现时江倚靠在栏杆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方向。
――“我为数不多来学校的时间里，经常看到你在心无旁骛地学习。”
他原来真的在看她！
被天才凝视的压力，不亚于被班主任凝视。兰寻真下意识挺直脊背。
时江对她招了招手。
兰寻真像个傻子一样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自己。
时江点了点头。
兰寻真窜出了教室，抱着会见大佬的严肃心态，来到时江面前，差点就将“有何指示”说出口。
时江穿着他钟爱的白衬衫，再套了层马甲，外披校服，戴着无框眼镜，学神气十足。
“有幸观摩你的成绩，这次考了十三名？”他音量很轻，但传达的意思很重。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也不知道他一个天才关注她一个普通人做什么。
兰寻真：“有客观原因。”她弱弱地解释，“我刚才重新做了数学试卷错题，都做对了。”
时江没有追问她客观原因是什么，把手上的一个袋子递给她。
――是甜品店的塑料袋，袋面上印着非常卡通的“桃乐屋”三个字。
兰寻真尊敬地用双手接过，沉甸甸的。
这是考神秘籍吗？
“里面有我的学习笔记，还有推荐给你的一些题库，涵盖了绝大部分理科知识。”时江推了推眼镜，“请在空闲的时间翻阅并掌握，预祝期末考试取得好成绩。”
兰寻真心情复杂：“……谢谢。”
“不客气，我也用不上，再见。”时江送到后也不闲聊，转身就走。
兰寻真“再见”还没说出口，已经不见他的人影了。
她回到教室，把“考神秘籍”慎重地拿出来，首先是学习笔记，扉页写了时江两个字，字体如同清冷江水扑面而来。
翻开第一页，是一张思维导图，把高中常用的理科公式串联起来。
翻开第二页，一张A4纸分了三块，写了一道常考题型的三种解法。
字迹清晰明了，知识融会贯通。
兰寻真决定，把这本笔记本放在床头，每晚枕着睡觉，彻底被学神的气息熏陶。
*
晚自习结束，在校门口，兰寻真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乔回舟站在他经常站的位置，穿着黑色的大衣，提着两个大袋子，朝她这边望过来。
多日不见，他的气质完全沉淀下来，像一棵幽深的大树，沉稳、踏实。
许霁月捏了捏她的手：“……那是你哥？”
兰寻真表情复杂地点点头。
他明显是来找她的，如果她逃避了，仿佛落了下风。
兰寻真步履不停，努力让自己坦然自若地走到他面前。
她叫他：“哥。”
乔回舟垂眸，视线落在她和许霁月相牵的手上。
兰寻真觉得不自在，想松开，许霁月捏紧没让，面上乖软地打招呼：“乔哥，你好。我是许霁月。”
“你好。”乔回舟颔首，情绪非常稳定，他把一个袋子递给许霁月，“这是给真真买的新衣服，穿着应该合身，冬天天气很冷，在外面少逗留，别让她感冒了。”
许霁月瞅了眼兰寻真，犹豫地接过。
“这是给真真买的零食，都是她喜欢吃的。”他把另一个袋子递给许霁月，没办法，许霁月只好松开了手，接过了装着零食的袋子。
乔回舟看向兰寻真，从大衣兜里拿出一个东西，摊开手给她看：“真真，你的东西落了。”
那是一把钥匙。
是兰寻真去找他的时候，放在家门口的钥匙。
“这是还给你的，我不回去了。”兰寻真没有顺着他的台阶下。
乔回舟把钥匙重新放回兜里，没有强求：“好。”
他在这里等了好久，但是见到她，还是像没做好准备似的，对她的每个反应每句回答都措手不及。
“我问过班主任了，住校申请还没下来，你现在都是住在他家？”
许霁月喉结紧张地滚动。
兰寻真：“对。”
她的回答又快又轻，乔回舟本来以为她会说些什么解释的话，比如租房子之类的。但是她只说“对”，好像跟他没什么多余的话说。
乔回舟难以避免地泄了一丝情绪：“既然都是和别人住，就非得和他吗？”
第25章
◎许霁月因故离开◎
夜色浓稠，寒风扑面而来。
没有人回应他的反问句。
兰寻真打了个喷嚏，乔回舟连忙从怀里掏出纸巾递给她，照顾她已经成为了一种不需要动脑子的习惯。
兰寻真却避开了：“我自己有。”
她往自己的兜里找，却没摸到，动作一顿。
乔回舟见状，用纸巾轻轻擦拭她的鼻子，然后揉成一团，塞到自己兜里。
“真真，你可以去外面住，过你想要的生活，但至少要跟我报平安吧。”他轻轻的，不带任何一丝指责地说。
兰寻真偏过头，对待别人都很宽容的她一反常态地在他面前桀骜不驯：“乔回舟，你又不真的是我的哥，也不是我的监护人，我为什么……”
她在他的眼神里说不出话了。
乔回舟本来站在灰暗的地方，模样不清，所以她到现在才发现，他的眼底青黑，分明很多天没有睡好，眼神也没有光亮了。
乔回舟：“至少不要把我拉黑，也不要删掉我的联系方式。”
什么拉黑？
她有点懵。
乔回舟看到她的表情，转瞬之间就醒悟过来，向许霁月投以锐利的视线。
他的胸膛起伏片刻，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不行，真真喜欢许霁月。
他不能让她为难。
兰寻真已经在查看手机，真的是电话拉黑，通讯软件也删掉了联系方式。
直到乔回舟提到，她才发现有人动过她的手机。
她没有做过这件事，能做到的，只有许霁月。
但是她不想在乔回舟面前，与许霁月辩驳这件事。
于是就把这件事压下来：“对……我当时一时生气……”
她第一次在乔回舟和外人之间，偏向了外人。
许霁月和乔回舟都看向了她。
“衣服、零食我都不要，”兰寻真抢过两个袋子，还给了乔回舟，“对不起，我不能再接受了，我欠你的账还没还完，不能再欠更多的账了。你给你的女朋友买就行。再见。”
兰寻真抓着许霁月就走。
乔回舟孤零零站在原地，连追过去的资格都没有：“我没有女朋友。”
兰寻真听到了，但是。
谁信呢。
当时她在门外清清楚楚听到了。
*
“我错了。”
许霁月拉着她的衣摆，跟着她溜进了房间。兰寻真要放书包，他立刻接过，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
“我不是故意拉黑的。”
他点开了烧水机，并且把窗帘拉拢，然后坐在沙发凳上，矮她一截，做出任凭她批评的姿态。
兰寻真不想跟他说话，她心里乱得很，除了因为见到乔回舟，还有的原因是许霁月不像他展现出来的那么听话乖顺。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
这种小心思触及到了她的底线，他在未经同意的时候动她的东西。
她更烦躁的是她自己，为了许霁月，在乔回舟面前说谎了。
他对她那么了解，肯定发现了，说不定还在鄙夷她别扭又幼稚的想法。
许霁月勾住她的手：“寻真，你理理我，不要不说话。”
水烧开了，他起身去接，然后递水给她：“多喝点水，冬天很干燥，你的唇都起皮了。”
兰寻真不想看到他，推开了。
那水哗啦一下倒在了他身上，校服印出了水印。
她没有碰到水杯吧？兰寻真有点不确定。
许霁月掀开长长的睫毛，疑惑又委屈地看向她，然而没管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只说道：“水撒了，我再去给你倒。”
兰寻真拉住了他，没有在吵架、冷战上面过多的浪费时间。
“下次不要再动我手机了。”
许霁月轻轻“嗯”了声，又去给她接了一杯温水，这次兰寻真喝了。
她看着他湿了一小块的衣服，迟疑片刻：“有吹风机，吹一吹吧。”
于是许霁月就开始脱衣服。
校服外套和里面那件毛衣打湿了，他脱到最后只剩下一件白色的打底衫。
兰寻真默默地把屋里的暖气调高。
许霁月简单处理湿衣服的时间，她就坐在书桌前，刷了一道时江给她的高考题库中的题。
正捏着笔沉思第二道，浑身吹得暖烘烘的许霁月就靠了过来。
“寻真，你猜猜我的数学考了多少？”
按照他平时练习的水平估摸着有130。
许霁月迫不及待地把一张试卷放在她面前：“当当当当，一百三十九！”
几乎是直线上升的数学成绩，超过了预期。
兰寻真本来想说是因为这次的题简单，不要骄傲，但看他高高兴兴的样子，就没说了。
“这是我的成绩，也是你的成绩。”许霁月把试卷翻了个页，“就只有这道题我做错了。”
兰寻真用笔抵在下巴，被那道错题吸引走，她试着用时江笔记本上举一反三的思路，很快找到了破题点：“我觉得可以这样……”
她讲解一通，许霁月恍然大悟，坐在她旁边，提笔唰唰唰就写下了解题步骤，落下最终答案。
兰寻真欣慰地点头：“对。”
“那我现在是150分了，满分了。”许霁月话锋一转，“学习完了，就可以恋爱了。”
他记着她定下的规则，只是执行起来就胡搅蛮缠。
兰寻真：“啊？这才刚开始。”
许霁月不管不顾，眼神直白：“我可以亲你吗？”
兰寻真犹豫。
许霁月认真重复：“我想亲你。”
男女朋友之间，亲吻应该是很正常的事。
兰寻真思索着：“好吧，那就一会会儿。”
许霁月笑了，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
谈恋爱真的很浪费时间。
根本做不到“一会会儿”。
第二天，兰寻真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已经结疤的唇，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除了钱，最缺的就是时间。她不能再耗在恋爱上了。
可是下楼一见到许霁月炙热的目光，她就清醒又痛苦地沉沦在浓郁的爱意中。
她无法强硬地拒绝他的软磨硬泡。
这周值得高兴的是，谢珂回来继续读书了。
她的事情告一段落，或许是因为学校里下了严命令，又或许是那天兰寻真刻意的警告，所以没有学生再议论她的照片。
谢珂来找过兰寻真一次，是给她自己的英语摘录，都是易模仿的英语妙句，放在作文里可以突出亮点。还有一本写满了笔记的阅读文章，提高英语语感用的。
兰寻真把这两本英语秘籍抱在怀里，冒出星星眼：“谢珂，有你真好。”
谢珂捧场地笑笑，随后想到了某件事，敛住笑容。
“谢谢你那天陪在我身边，我总算摆脱了他。警方立案之后，他被拘留了三天，赔了款，现在腿断了，从职高退学了。”
她说起“腿断了”，语气没有什么波动，兰寻真也没敢追问，拘留是不会断腿的。
经过这次的遭遇，谢珂变了一些，具体变了什么，又说不清楚。
总之，这些事跟兰寻真的关联太遥远了，她最重要的是学习。她左手拿着谢珂的笔记，右手拿着时江的笔记，感觉插上了两只有力的翅膀，目标直指第一名。
兰寻真甚至一度自信到膨胀，就算是时江参考，他也不一定能从她手里夺走第一名。
过了几天，她收到了Alicia的信息，让她提供银行账户信息，她的一张写真被刊用在杂志上了！
兰寻真立刻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许霁月，但他却明显表现得兴趣缺缺，满腹心事。
兰寻真看着自己的小男朋友，尝试着去关心他：“你怎么了？生病了，还是学习压力大了？”
许霁月抓着她的手，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把自己的脸贴上去蹭了蹭，跟小动物求安慰似的。
兰寻真用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许霁月拉过她，抱着她，又开始哼哼唧唧。
兰寻真不明所以，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发，又拍了拍他的背，抱着有那么一小会儿，她才生硬地憋出一句：“今天还没完成学习任务呢。”
许霁月难以置信，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冷酷无情地说出这句话。
他生了闷气，从书包里掏出书本，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台灯下，两个人的影子暧昧地纠缠在背后的墙面上。
许霁月心里藏着事，静不下心来学习，他转头看她，她正学得专注呢。
他干脆趴在桌上，双臂贴着桌面，耳朵贴着手臂，侧头看她学习的样子。
生机勃勃的长相，带点自然卷的短发，短发一看就不是在理发店剪的，拿把剪刀一咔擦就减掉的那种，图个省事。即便这样，她也很好看。
她不需要任何发型的修饰，她本身就很吸引人。
她喜欢我吗？许霁月不知道。
他感受不到她的喜欢。也许是喜欢的吧，她送了他毛毡小狗，亲了他，还在与乔回舟之间选择了他，并且轻而易举地原谅了他。
她越这样，许霁月就越想靠近。再冷硬的石头，也会被捂热的，他想要得到她长久的优待。
但是，他没有时间了。
“寻真，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马上去A国，去见我爸最后一面。”
兰寻真放下笔，转头看他，没有迟疑太久：“应该去。”
她知道他爸妈常年在国外做生意。
“他从我出生起就没管过我几次。”
“不去的话，你会不会遗憾？”兰寻真觉得在宽慰一个别扭的小朋友，“去吧，打算多久回来？”
“也许三天，一周？”他也不确定。
兰寻真主动揽住了他的腰，在他怀里抬起了头，离他很近：“好，那我等你一周，回来一起学习。”
被她抱住的部位非常暖和，许霁月朦朦胧胧地感觉到，她应该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的。
第26章
◎柠檬味的糖◎
“你什么时候出发？”兰寻真很快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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