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段时间过去,夏浅陌看着空了大半的花坊,总是有些不真实之感。
站在花坊门前,对街群芳阁以往人来人往,这几日却是门可罗雀。
桑雪歌和归羽站在花店门前,望向这边,面上皆有些不解之意。
桑雪歌一甩手帕,冷哼一声,转身进了群芳阁,眼不见心不烦。
归羽却是一脸兴味地望着锦上,心里不知在憋着什么坏。
夏浅陌懒得去管,若是对方真有什么动作,见招拆招便是。
她如今担心地不是对方会使坏,而是花材供应不上。她需得寻个时机与各商户合作才是。
“晞朝,花材快用完了。”夏浅陌幽幽说道。
“可是要去买?”晞朝直接问道。
夏浅陌摇头回答:“这些日子,买花束的人太多,花材严重不足,须得寻一店主合作才是。”
“合作?”晞朝从未想过夏浅陌竟有这般打算。
“没错,选取最好的花店,与其合作,提供花材。”
“可有看好的店家?”晞朝问道。
“暂且还没有,须得先考察一番。”夏浅陌回答。
晞朝轻轻一笑道:“你若想做什么,只管做便是,所有需要我之处,开口便是。”
“那是自然。”夏浅陌笑道。
屋外,敲门声偶然响起。晞朝去开了门,见是归羽,便要将人关在门外。
归羽眼疾手快地撑住门板,提高了音量道:“晞朝,你这是做什么?夏姑娘,归羽有事相谈!”
夏浅陌老远便在屋内听到归羽的大嗓门,只得出来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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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少时草屋渡雨夜,试探无果引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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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浅陌出来时,归羽正依在门框上。晞朝想将对方推出去,奈何对方死死焊在门框上,扣都扣不下来。
这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竟如此死皮赖脸。夏浅陌苦笑着一张脸,疾走几步在晞朝门前站定: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可是要把我门板拆了?”
“嘿嘿,夏姑娘,陌陌,”归羽见她出来,厚着一张脸皮笑道:“在下有事相商。”
陌陌?谁?夏浅陌柳眉微皱,这是叫她?
“公子还是称呼小女子夏姑娘的好。”夏浅陌不赞同道,“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归羽晃着一只手,便要搭上夏浅陌肩膀,被后者一转身便躲了过去。
几乎与此同时夏浅陌便听得“啊”的一声自身侧传来。转头一看,归羽那只手正正落在晞朝手中,被对方向身后掰去。
“松开,松开,松开,”归羽带着哭腔连声道,“疼疼疼。”
夏浅陌好笑地看着对方那般搞笑的模样道:“归羽公子,你今日前来,又待如何?”
归羽揉揉自己的手腕嘀咕道:“真是的,也不知道请我进去坐坐。”
“你说什么?”夏浅陌一脸坏笑地盯着对方道:“再说一遍,小女子没听清。”
“没有,没什么。”归羽忙摆摆手嘻嘻哈哈道。
“若无事的话,公子便请回吧,我这小花坊放不下您这尊大佛。”夏浅陌说着便欲叫晞朝将人赶出去。
“等等!我有正事要说!”归羽一边抵挡着晞朝推人的力道,一边高抬了一只胳膊嚷道。
夏浅陌刚一转身的档口,便见归羽抬起的手里攥着一红色纸张,上书“请”字,原来是张请柬。
“晞朝等等,”夏浅陌道,“让他进来。”
夏浅陌还记得日前归羽在群芳阁门前,带着算计的表情望着锦上的眼神。
她但是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说罢,几人便一道进了屋,坐于桌旁。
夏浅陌手上拿着那张请柬,翻开一看,却是一份战书。
玩味地看着归羽,前几日虽说被他赢了去,但后来她成功抢了群芳阁半数客人,这是要报复?
她也不惧,转而将战书交给晞朝,便下了逐客令道:“先收起来吧,公子请先回去,这战书我应下了,三月之后再来比过。”
晞朝接过战书展开来一看,比试之日正在上元节,约定在鬼市。
这人倒极会计划,竟是挑了群鬼出行最多的时间和地点。
“你都不问要比拼什么,如何比拼吗?”归羽坐着不动,赖着不走。
夏浅陌虽不知道对方具体打算如何,但她一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却并不畏输赢。
她少年时便师从著名的花艺师学艺,亦曾参与过多场花艺比赛,什么样的比试她没接触过?
师父教导她专注于花艺本身,热爱生活,享受比试,看淡输赢。她一直谨记于心,从未忘记。
是以前几次与归羽明里暗里的较量,她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今次归羽下的战书,她亦未生出惧意。
夏浅陌摇头道:“无论如何皆可。”
归羽面上一愣,显是没想到夏浅陌竟会这般如此。
“陌陌这是胸有成竹了?既如此,在下便静候佳音了。”
又是“陌陌”,晞朝面色黑了下来,当即起身道:“归羽公子没别的事了吧,若没事了,便请回吧。”
男人手一伸,冷声道:“阁下若出不去,在下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言外之意,归羽若是再不走,晞朝便要亲自“送”他出门去了。
“别别别!我走,我现在就走,”归羽连连说着,忙起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喊道,“陌陌,三月后见哦!”
于称呼一事,夏浅陌倒并无多少想法。晞朝却是不悦的,但他此时又不方便说出来。
他想着二人自小便一同长大,自然对其了解甚多。这姑娘自小便是软软弱弱的性子,没少被人欺负。
他原本也是那些“顽童”中的一员,却在一次雨夜,被打伤不敢回家,正巧被夏浅陌遇到。
二人虽说年纪相仿,但夏浅陌身量却比他矮了许多。彼时他正蹲在墙角,拿着手里的树枝在地上漫无目的地划着。
那姑娘本也有些忐忑的,只是咚咚的心跳声淹在雨声中不甚明显。
贝齿轻咬了下唇,小姑娘强自镇定,将紫色油纸伞撑在他头上,挡漫天银竹倾落。
时光有一瞬间凝固,似乎连雨滴都停止了下落。他不知怎么竟如失聪一般,周遭声音再难入耳。
微抬了视线,入目一双淡粉色绣花鞋,规规矩矩并在他面前。
抬了头,便见那姑娘将伞斜在他头上,恰到好处地将他整个人罩在伞下。自己却半边身子都暴露在雨里。
那日的雨并不大,却密若银针。砸在身上不疼,却偏偏不一会便能叫你湿透。
他失了动作,就只那般愣愣地看着她,直到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你……还好吗?”小姑娘略显犹豫问道。
他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悔意。他素来与身边那些纨绔厮混惯了,那些人欺负她,他虽不参与,却亦是冷眼旁观。
也是正因如此,他才只是被家中长辈训斥,并未真正罚过。
他不做声,只默默摇头。
“你怎么不回家?”小姑娘声音软软地问道。
他还是不答话,微带窘迫地低下了头。
似是看出了他的无措,小姑娘又道:“你若没地方去,便先去我那里,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所说之话是真是假,若是她以此为借口报复他该如何。
思及此,他当下便有些犹豫。
小姑娘却伸了一肢细嫩的手于他面前,轻声道:“需要我帮忙吗?”
他摇摇头,缓缓起身。不等他站直身子,他便发现,那姑娘打着伞的一只手举过头顶,高高地踮起脚尖,雨伞才将将够到他发顶。
他若再要直一直身子,小姑娘怕是要飘在空中尚可。
鬼使神差地,他一手接过了那把伞,罩在二人头上。另一手将小姑娘往自己这边一扯,将其带入伞下。
二人这才一道向那姑娘住处行去。
站在门前,男孩看着面前的草屋,皱了一双剑眉。
若说这草屋有何至于他皱眉的,有一童谣为证:
庐湖边,风月寒,枯黄草屋堆岸边;疾风卷,洪霖泄,茅草翻飞碧落间。
“抱歉,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不过我这确实有可以治伤的药。”小姑娘说着也不等他应答,扯着他便进了屋。
那屋子棚顶乘不住雨水,已是向下不停漏水,有那地势低之处已然积了水,落脚之处少之又少。
男孩心中讶然,这姑娘是如何在这屋子里活下来的,简直是个奇迹。
但他不好多问,只靠着那小姑娘自墙角一干爽处取了一瓶药膏出来。
盖子刚刚打开之时,异香扑鼻。男孩怪异地看着她,想她自从来了此地开始便住在这草屋内,并不像大户人家的孩子。
若是大户家的女儿,怎会放她一人流落于此,因此他暗中怀疑她那药膏是从何处得来。
小姑娘取了药膏涂于他嘴角面上。虽说刚刚碰上之时有些刺痛之感,却眨眼便化了开来。
方才还疼痛的地方竟是泛起一股清凉之感,舒适了不少。
男孩此时方想起来,小姑娘有时候被欺负地狠了,面上会带了伤,转过去的第二天便已然好了大半,想来是这药膏的原因。
照理来说,小姑娘身边无甚亲人,这段时日都是独身住在此处,怎会有这等灵药。
“你不怕我抢了你的药吗?”男孩突然咧了一张嘴,坏笑道。
小姑娘当即合上那药膏盖子,往身后一藏,摇摇头,面上带着些许惧色,颤颤悠悠道:
“宁宁只有这一瓶药膏,是哥哥留给宁宁的,你不能把它抢走!”
哥哥?男孩有些微怔,他从不知这姑娘有一个哥哥。
“哥哥给的又如何!你哥哥又不在这。”男孩仍是挂着那抹坏笑,一步步逼近。
“宁宁的哥哥已经不在了,宁宁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小姑娘说要,却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男孩顿住了脚步,不自觉地收敛了神色。
他出生于武将世家,见惯了生死离别,小姑娘的话他怎会不懂。
方才还想着吓唬吓唬对方的心思,此时荡然无存。
“你,你别哭呀,我不拿,我逗你的。”他没想到,以往无论被欺负地如何惨都不掉一滴眼泪的小姑娘,今次却是直接哭了出来。
“你千万收好了它,别给丢了。”男孩叮嘱道。
小姑娘点点头,连忙将药膏收了起来。
那个夜里,男孩便留在小姑娘屋中,帮忙清理积水。忙了一整夜,待雨势过去,二人也不管地上湿不湿,便瘫在地上。
“谢谢。”男孩道,那是他第一次说谢谢。
自那之后,但凡有人欺负小姑娘,男孩便挺身而出,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
他家里权大势大,自无人敢惹。
小姑娘心存感激,二人自此便成了好友。
只是这一年的冬至日,他再去寻那姑娘时,那里已然人去房空。他只在先前的墙角处寻到那姑娘放的药膏。
暗暗将其收起,想着有朝一日归还给她。不曾想,这一别就是十年。
再见面之时,她已然出落成了谪仙的模样。他欣然与她打招呼,却发现对方竟已然忘了他。
是了,他连真名都没有告诉她。
后来,家中巨变,一家人皆投入地府。他带着执念,几百年来未曾转世,便是想着再见她一面。
“宁宁,两月后便临近春节了,鬼界堡的春节有趣得很。”晞朝故意说出那个尘封已久的称呼,却见对方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
“小女子夏浅陌,公子是唤错了人吧,”夏浅陌微微一顿,接着便眼前一亮,“晞朝你恢复记忆了?”
晞朝摇头,落寞道:“并未,只是突然出现了这个名字,不知怎得便叫出来了。”
他以“宁宁”相称,便是要试一试对方是不是他的那个小姑娘,然而结果却不尽人意。
夏浅陌却只道他仍未恢复记忆,安慰道:“没事的,慢慢想便是。”
晞朝再不言语,无边的失落将他掩埋其中,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晞朝说着便离了桌。
夏浅陌知道他心内郁结,并未去拦他,便让他自己静一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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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选取花店谈合作,偶遇诗音黑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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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试之日订在三月之后,实则未满三月。
夏浅陌自来到地府还尚未与人一较高下过。此时归羽下了战书是她意料之外,亦是她所期待的。
自打进了地府,她便未曾真正与人真正比试过,是以归羽此番所为,倒叫她兴奋了好久。
晞朝独自休息,她便未曾去打扰他,独身一人出去采买花材,同时合计与各花店合作之事。
吩咐了雪雪好好看家,夏浅陌背了佩囊出门去了。
街面上鬼魂不多,夏浅陌直奔花店而去。那是这鬼界堡里最大的一家花店,亦是夏浅陌从未去过的地方,名曰“觅棠”。
站在觅棠门前,夏浅陌感叹此地果真是于普通花店不同。
觅棠足有锦上三个大,店内稀有花材一应俱全,香气浓郁,远在一条街之外都能闻得见。
姹紫嫣红,美不胜收。若说锦上的小花房是一座花园,觅棠便是一个鲜花王国,二者天壤之别。
且不说锦上,即便是群芳阁亦得屈居其下。
夏浅陌着实有些羡慕了,哪怕是在现代,她亦没有见过这般壮大的花店。
心里拿定了主意,待日后有机会,她也要将花坊扩建。
店里客人众多,有四处闲逛的,有驻足观赏的,亦有与伙计商谈价格的。
她脚步停在一束兰花之前,挪不开步来。清亮的眸子直盯着那兰花,挪不开眼。她从未见过长得如此之好的素冠荷鼎。
此种花材在现世因稀少与名贵而闻名,且价格奇高。夏浅陌只在当时学艺之时见过一次,便再没见过了。
“姑娘,这一盆是素冠荷鼎,最是珍贵,也最是昂贵。”伙计在一旁道,“姑娘还是不动的好。”
那人见她衣着朴素,不修边幅,面上便带了些不屑之色。
伙计说的不错,以她如今的积蓄,确是买不了那盆花材。
夏浅陌虽不纠结那人话中之意,继续向前走去,心内却仍是有些不甚舒服。
只是她本就意不在此,顾也未做何口舌之争,直奔堂前柜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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