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对待你自己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无视了我的吐槽,对我说道:“时间不早了,快些去睡吧。”
……
…………
关上房门前,我听见他低声唤住了我:“……还有,”
我停驻脚步看向了他。
酷拉皮卡君背对着我,这时的声音又冷硬得像是生气了一般。他飞快的说完那一句,迅速地关上房门。
落在空荡走廊中的,是他应当已经觉察了来龙去脉后,对我留下的劝慰:
“别再为他人使用自己的能力了。”
第15章 15
打开房门,还没插上房卡接通房间电源的时候,我就看见了潜伏在黑暗中的荧绿眼睛。
为了避免突然开灯把它吓到,我先唤了声它的名字。它亦没有什么反应,我才打开了灯。
傻小子正坐在我床铺的正中央,仿佛我才是那个不速之客一般。它的尾巴圈着它的四只脚,优雅又不失倨傲的抬起下巴,睥睨着我。
我本来有些担心这些天带着它出门在外,它会不会有所不适。但现在看来,傻小子还是傻小子,呆在旅馆中也闲适得紧,显现出了它一如既往的随遇则安。
明天还要早起,我便赶紧进了浴室。
擦洗身子的时候才发现,可能是今天和妮翁走得太远,不知道哪儿的树枝野草刮花了我的腿,留下了长长一条红痕。
伤口不深,疼痛也不甚明显,只沁出了一点血来。
就这点伤口,没必要专程处理。
我抱着猫上了床铺,傻小子发出了“喵哈!!”的抗拒声响,却拗不过我。
它随着我一同窝进被子。看它身上每一根毛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不情愿,但真要不情愿的话,它早就跑了。
猫或许就是这样口嫌体正直的生物吧。
我抱住猫,熄灯后才想起还有一件事被我遗忘了。
本准备打电话,又怕酷拉皮卡君已经入睡了,转而用短信说道:
对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出发吧,妮翁喊我去她家玩。你明早走的时候能叫上我一起去吗?
酷拉皮卡君短信回得飞快:如果是去玩耍,没必要与我一同早起。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儿再动身。
我便打字:可我不记得路。
想了想,又多加了一个颜文字。
可我不记得路qwq
酷拉皮卡君仍是秒回,连带颜文字也回应了:
刚刚我们一路走回来,难道你没记路?
:)
我研究了半天也没搞懂,他这个“:)”究竟是善意的微笑,还是明晃晃的嘲讽。
我不敢再用颜文字,如实地答道:光顾着和您聊天了,哪儿还有心思去看路呢。
酷拉皮卡君回答:好的。那么这次请你务必记住。
又等了十几秒,另一条消息发来:我会在五点起,五点半出发,希望你能定好闹钟。如果赖床太久,我便不等你了。
谢谢酷拉皮卡大人。我回复道。
短信显示已读,他不再回复了。
——
第二天,天色尚且余留着一层墨色,闹钟响起的时候我懵了许久。
——区区五点起,这点魄力我还是有的!
打了个哈欠,软绵绵的从床上爬起来,再换好衣服。
看了一眼蠢猫,它还在睡。即便是我给它盛着猫粮发出哗啦声,它也仅是动了动耳朵,半点睁眼的迹象也没有。
五点二十分的时候,酷拉皮卡君打来电话,而我早已严阵以待。
飞快的接通电话时他似乎还有些惊讶。而我直接打开房间门见到门外的酷拉皮卡君时,他那点惊讶早已收敛起来,对我点了点头便挂断了电话。
我与他并肩同行在路上。
前半段路程中,我们是沉默的。
他无意与我多话的模样,可我又有些耐不住这下沉的空气,主动说道:“你吃早餐了吗?”
这样的话题对他而言好像没什么意义,酷拉皮卡君回答得也很随意:“吃了一些。”
我想了想,又说:“你完全清醒了吗?”
他看了我一眼,好像不明白这句问话的意义。
……是因为我起太早,脑袋里还有点混沌。正晕乎着呢,所以才问起一些废话。
可我仍忍不住继续废话:“我昨天想了一晚上,酷拉皮卡君还是比我聪明太多了。”
他偏了偏头,似想看我,询问我没头没脑的又在说些什么。
我说:“就是忒休斯之船的问题呀。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记住了。”
酷拉皮卡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模样,仍以沉默应对着我。是不是因为现在太早,其实酷拉皮卡君也没完全清醒呢?
“不仅是忒休斯之船的问题,”
我零零碎碎的说着:“你借给我各种书看,告诉我词语含义,给我解释各种理论……还有生活常识。”
我掰着指头数道:“你还教会了我很多很多。”
我与酷拉皮卡君两人走在阴冷的街道上。
清晨的雾气比以往更重。太阳尚沉没在地平线那头,距离黎明的曙光仍差了些许时间。
但因为身边的是他,这条街道又突兀的多了几分暖意。
“酷拉皮卡君,这么想想的话,你真的很厉害啊。”
“至少我现在学得的东西,有一大半都来源于你。明明和我同龄,但又可以当我的老师……”
早上的我显得比以往更加喋喋不休:“如果我能像你一样,脑袋灵光,目标坚定,行动果敢……”
“……”
他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彩虹屁,终于开口打断了我。酷拉皮卡君生硬地回答:“你就是你,没有必要模仿他人。”
“是这样吗?”
“更何况……”
他向前迈了两三步,酝酿过后才说道:“你难道从未被人说过、你其实很聪明吗?”
“从来没被人这样说过。我很聪明吗?”我疑惑地追问道。
他皱着眉,表情扭成了一团。明明是在夸我,他看我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根朽木。
我就说吧。
我的领悟能力确实不尽人意。
“酷拉皮卡君会觉得我聪明,一定是因为你喜欢我啦。”我不过脑地脱口而出。
酷拉皮卡君的脚步突然停顿,就像听见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猛地看向了我。
我顺势说了出来:“你想想,你之前借我的书上也写了啊。这就是晕轮——啊不,是光环效应!
“「如果喜欢一个人,对他所有的行为也会戴上滤镜,总觉得对方处处是优点」什么的……你为什么要用那种表情看着我?”
我才意识到这不过是反向说出了我的心声,把对自我的认知套在酷拉皮卡君身上了。
我不知道酷拉皮卡君实际上是怎么认为的。但我妄自便揣测了他的想法,很不礼貌。
在那样的目光下,我也有些慌张的赶忙补救起来:
“不、不是,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说话没过脑子……!如果这句话引你不快,我收回、我立刻收回!”
“……我想也是。”
酷拉皮卡君的表情这才恢复如常:“而且,晕轮效应就是光环效应。你记岔了。”
“哦。”我老实说道:“我现在记住了。”
“……”
之后又是沉默。
让我更加觉得尴尬的沉默。
我们走在街道上。这沉默让我不敢再开口,只好移开视线转而看了好几次天空。我才终于从黑暗的另一头找出一点点光辉来。
他忽地开口,就像是在劝诫走入迷途的学生,语气中尽是语重心长:
“你最好别对我抱有过度的期待。我并非……”
他酝酿了一下,我安静的等着他的后文。
却没有等到。
酷拉皮卡君把话说了一半,再不似寻常的干脆。好像想不出来后续似的,把话题终止在了那里。
太阳自彼岸显出了一点明显的轮廓,黎明的光辉落在了酷拉皮卡君的金发上。阳光虽是无意,却差点晃花了我的眼睛。
“好的。”我看着他的头发答道。
酷拉皮卡君在这时扭头,向后看了我一眼,又一次出现了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我的视线从他脸上离开,但仍就猜不透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我才说出我的想法:“没关系,我早就知道的。”
“而且,对你抱有感情——我是说,把你当做朋友,完全是我单方面的行为,我不需要你的回应。
“只要我对我自己的情感心知肚明,那就足够了。”
“但是,如果这份感情让你觉得沉重,我可以把它遮掩起来,绝不会让你感到半点困扰。”
接着问出后面那句话时,我清晰感觉到了自己舌尖的颤抖。
说着“不需要回应”的我,其实知道,这是一如既往般的对自己的谎言。
我问,“那我们、是朋友吗?”
——但我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朋友”。
我数着自己的心跳声,看着朝日一缕一缕的照亮大地,黎明前的阴暗却好像跑进了我心里。
我忧惶地等了很久。
等到太阳爬上天空,等到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啼。
我才听见了一道很轻很轻地叹息:
“你是我……”
于是,我又开始等这句话的后文。
可是,直到抵达洋馆,直到那天结束;甚至等到我们之后的暂别,我也仍没等到他未说出口的后文,究竟是如何的告白。
第16章 16
随着酷拉皮卡君一同来到妮翁宅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酷拉皮卡君是有身份证明的,但我没有。我说是妮翁邀请我来玩的,并且展示了我和妮翁的聊天记录,但门卫们不信:
“像你这种聊天记录我一分钟就可以伪造100种!”
“而且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更别说,妮翁小姐的朋友怎么会在这个点来拜访?谁都知道,妮翁小姐早上根本不可能起床!”
诸如此般,一通争论,甚至影响到了酷拉皮卡君,连带着他也被怀疑身份了。
而我又犹豫着——明知妮翁尚在睡眠,却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把人家从美梦中吵醒……
好在这样的扯皮没有持续太久,是达佐孽——也就是曾经那个载着我与妮翁回去的司机,他把我和酷拉皮卡君给拎了进去。
我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不单是司机,也是酷拉皮卡君的直属上司。
达佐孽先放行了酷拉皮卡君,让他去工作。但酷拉皮卡君没有迅速离开,而是缓了步子,回头看我。
达佐孽按着眉心,很头疼的样子:“你为什么这个点来?妮翁小姐还在睡觉,你来这里也没什么事干。”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因为我不认识路,只能跟着酷拉皮卡君来这里。所以和他一起来了。”
“不认识路?”
达佐孽察觉了在后面犹豫徘徊的酷拉皮卡君,但也没催促他离开。达佐孽对我教训道:“那你为什么不让这边的司机开车去接你?”
“……啊?”我震惊道:“可以让司机开车来接我吗??”
达佐孽无语的回头,干脆对酷拉皮卡君道:“别让她这么早来了,来了也是干坐着。下次等妮翁小姐醒了再喊司机去接她。”
酷拉皮卡君颔首:“我知道了。我会妥善安排的。”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
我带着满脑子震惊的感叹,被领到了会客室中。
虽说是让我“干坐着”,但在我坐下之后,侍女又一碟接一碟的给我端来了茶点。我受宠若惊的接过,小心翼翼的吃了几口,立刻感到了无上的满足。
虽然妮翁对“宝物”的品味真不怎么样,但这里的蛋糕零食实在是无可挑剔,完全填补了我匆忙起床后空虚的胃部。
吃着早餐,再坐了会儿,时针才堪堪指向七点。
正在百无聊赖之时,没想到昨天刚见过的、妮翁的父亲突然来到了会客室。
后面还跟着酷拉皮卡君。
这会客室中本来就没有其他人。而在看见酷拉皮卡君的时候,我更是确信,妮翁的父亲是明确向着我来的了。
不知为何,我脑中非常不合时宜的冒出了一句台词:
“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土麻雀!就你,也配得上和我们家妮翁交朋友?
“给你500万,离开我女儿!”
我想,难道我终于也有机会说出那句话了吗。
“请不要看轻了我与您女儿的感情。您以为我们之间的友谊是区区500万就能舍弃的吗?”
……止住幻想。
妮翁的父亲坐在了我的正对面。
而酷拉皮卡君作为保镖,正严阵以待地站在他的老板身后,就像完全不认识我一般严肃又漠然的看着我。
我挺直了背,不知道妮翁的父亲找我来干什么。
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险些没跟上来:
“9月1日,在友客鑫有一场拍卖会。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我是真没想到,这句比“给你500万”更加重量级的台词能够成为今天的开场白。
我呆滞的回答道:“没什么想要的。……是真没有。你是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不用拿拍卖会上的东西当做交换条件的。”
男人呵呵笑了两声:“不错。”
但他也没急着进入正题:“我本来有意限制了妮翁的交友,为了避免她陷入危险,也是故意将她拘在了这栋豪宅中。”
“如今想来,我只顾着利用她的能力向上攀爬,却从未想过她的感受。这是我作为父亲的失职,我对她有愧。”
我不知道他这番话的用意,但面前的男人一旦开了口,似乎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于是我便将目光转向酷拉皮卡君,他正目不斜视,扮演着忠心耿耿的护卫角色。
“你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个识时务的姑娘。很不错。”
我听见对方似乎夸了我一句,才又将目光移向他的面庞。
男人继续说道:“我们诺斯拉家族是因为妮翁的能力……”
我觉得有些无聊了,却不知道应不应该当着说话人的面继续吃那个蛋糕。
有一说一,这里的蛋糕既精致,又很美味。奶油有着淡淡的柠檬香,蛋糕坯柔软而绵密,内芯夹层还加入了柑橘类的果肉颗粒。一口下去,口感层次丰富,而柑橘的果肉又为舌尖增舔了不少惊喜。
我听说甜点的最高境界,是吃下去,反而不觉得甜。这份蛋糕无疑是对这句话最好的诠释。它其中的香甜不是通过香精调料,倒是自然的以食材本身的韵味为底,再搭配以红茶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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