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再到这样的地狱审讯室来看你的宝贝!!”
“竟然敢说是地狱审讯室……你这个不识货的笨蛋!!”妮翁愤怒的甩上了藏品室的门,把她自己也锁在了门的那边。
“你才是笨蛋!!!”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那扇门内喊。
“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门的那段竭力回应。
“你这个五岁儿!只会骂笨蛋吗!!”
“那你就是笨蛋三岁儿!!!”
我卡壳半晌,明明混迹酒馆那么多年,这时候却找不到有力的反击词汇,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的大声喊道:“呱!!!!”
结果眼泪与鼻涕一起喷涌而出。
而当我回头。
发觉包含酷拉皮卡君在内的一众保镖正站在客厅里,以神色各异,但都同样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我时。
羞耻感灼烧着我的脸。眼泪却与我的愿望背道而驰,更加丰沛的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
我缩在沙发上,面前站着的是酷拉皮卡君,晓说羣爸壹司爸仪六旧六伞整理此文,加入可人工找文还有其他散乱环绕我的保镖。
酷拉皮卡君把抽纸递给我,之后好像仍是想与我保持距离的模样,但我趁此机会拽住了他。
在收藏室里被吓哭、吵架吵得情绪激动又哭出了鼻涕,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一定是别人。
总之我先擤了好几个纸团,把脸上擦干净了。
只是眼泪还时不时的会溢出几滴。
我拽着酷拉皮卡君的手。
这还是我第一次与他有了肌肤接触。——但看在我哭得这么凄惨的份上,他一定会原谅我的吧。
我含着泪向他看去。
酷拉皮卡君默默侧了头。
于是,我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冒了出来:“你什么时候下班?”
“……十二点。”他看起来很不情愿的答。
“晚上十二点吗?”我又觉得该哭的是他了:“几点上班?”
“……六点。”
而现在才九点半,离他下班还有两个半小时。
我又确认了一次时间与日期后,伸出两只手一齐拉住了酷拉皮卡君。
但在我打算用额头去碰触他的手背时,像是怕我磕到,他手上的锁链消失了。我得以接触到他不再带有寒意的皮肤。
我小声说:“真可怜。持续这样的工作不会过劳死吗?”
酷拉皮卡君好像尴尬得想抽回手,但我执着的不松开他,眼泪还更加汹涌的落了下来。
酷拉皮卡君不至于不给面子到这种地步,我听他叹了口气,再也没拒绝,任由我拉着了。
这样的姿势好像有些奇怪。
我缩成一团,仍用额头贴着他的手背,别人看着大概会以为这是什么怪异的仪式吧。
可我偏偏能从这点细微的碰触之中获得些许安慰的能量。
旁边看起来就很壮实的络腮胡大汉笑道:“小姑娘可真够弱的,这就吓哭了?”
我还在哭。想回答“是的”,酷拉皮卡君却先行瞪了过去。
络腮胡男人像是特意为了挑衅酷拉皮卡君说的:“让她见识见识世面有什么不好,你能护她到几时?她可是一只脚都踏进这个世界来了。”
“那也与你无关。”
酷拉皮卡君一只手仍被我拉着。我看他半侧身想打架的模样,只得先松开了酷拉皮卡君,酷拉皮卡君便完全转向了他的那位同僚,手上的锁链也复现了:
“如果你不会说话,我可以帮你把你的嘴缝上,芭蕉。”
名为芭蕉的男人吹了声口哨:“酷拉皮卡,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大家都冷静一下!”
发声的是另一位矮小的女性——我是根据声音判断出的。
她横在了两人之间,劝阻说道:“我知道大家紧绷了一天的精神,现在都有火气,但没有必要在这里内讧!”
“而且——”
她来到了我面前,就像安抚孩子一般安慰了我一句:“她看起来又要哭了。”
“请不要把我说得像是父母吵架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边无助哭泣的小孩儿一样。”
我抹了一把眼泪,抱着膝盖继续哭。
芭蕉发出了一声笑。
酷拉皮卡君立刻非常严肃的喊了我的名字:
“你的比喻极其的不恰当。你哭没关系,但这不是父母吵架。我和他——这种家伙更不可能是夫妻关系。”
谁说“父母”就一定得结婚了?我在内心腹诽:酷拉皮卡君你仍然在这些方面显得太过保守。
但我不可能(也没胆子)在这种时候去触他霉头。
我实诚的道了歉,转而对络腮胡大汉说道:“芭蕉先生……?你别和酷拉皮卡君吵架了,这样对你不好。”
芭蕉挑起眉毛,半是不屑的“哦?”了一声:“你以为我打不过他?”
“不,不是。是你打不过我。”
壮汉一脸的不以为然。
我仍止不住眼泪,一边擦着脸一边掏出手机:“因为我会和妮翁告状,让她给你穿小鞋。”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有一瞬间的寂静。
芭蕉尤为不可思议:“可你们刚刚不都在吵架吗?!”
“一码归一码。”
我又抹了把眼泪,手指飞快的输入了信息,点击发送:“请不要小看女性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友谊。”
“这个比喻也很糟糕。”酷拉皮卡君咳了一声。
我便从善如流的说:“请不要小看女性的友谊。”
下一秒,藏品室的门仍未打开,但里面传来了妮翁的声音:“那个叫芭蕉的,你完蛋了!!我叫达佐孽炒你鱿鱼!!!”
芭蕉的表情立刻变得惨淡,看看酷拉皮卡君,又看看我。
“你说得对。毕竟我一只脚都踏进这个世界来了。”
我抽噎道:“那你现在知道、应该听谁的了么?”
芭蕉诚惶诚恐的对我说:“还请您再向妮翁小姐美言几句吧!我愿意向您和酷拉皮卡先生道歉!”
我立刻邀功的看向酷拉皮卡君,却见酷拉皮卡君却也格外一言难尽的看着我。
唯独还站在我面前的女性就一点儿也不嫌弃的对我露出微笑,又像是看穿了我心底的不安一般: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靠近的热源确实能驱散一些恐惧。
“大家都辛苦了,也别再这样剑拔弩张的。”
她取出了一支长笛:“在这种时候,一首安神曲或许会比较合适吧。”
她对我微笑道:“介意我吹奏一曲么?”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然后缩成团窝在她旁边,试图把脑袋埋进她衣服后面。
被衣服遮住了光的黑暗之中,我听着耳边笛声响起,是熟悉的旋律。
……这首曲子的原本的旋律是这样的啊。
比我那天哼唱的好听多了。
我初时感受到了几分自惭形秽,松懈下来精神之后便再想不起深究。混沌之中,意识将要融化在每一个音符里,思维也随着这首曲子一起飘远去了。
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我躺在襁褓之中,初次听人哼唱着这首安眠曲,每一个音节都是天籁之音。
因为她无比轻柔、带着爱怜,含着温暖。
就像回到了那时母亲的怀抱一般。
第14章 14
意识沉浮。
漆黑之中,微存的光芒若隐若现。
我才意识到,我的身子也随着意识的颠簸,缓慢却安稳的前行在夜路上。
酷拉皮卡君正背负着我。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原来我睡着了。
我的下巴抵在酷拉皮卡君的肩膀上。他的背部并不像想象中的父亲那般宽阔,却比幻梦中的浮影要温暖许多。
我脑中混沌,未想明白便开了口:“我梦见我是一艘船。
“载着船员,航行在永远看不见尽头的海面上。”
说完之后,我才感受到几分悔意。——我眷念这份温暖,想要继续这样亲密的由他负着,享受夜间仅有秋蝉打扰的宁静。
我应该再迟点开口。哪怕被他发现装睡,至少他不会残忍的把我从他背上赶下来,让我自己走。
但与我料想的不同。
酷拉皮卡君好像忘记了他背上的重量,没有扔下我这个包袱的意思,语气如常的向我问道:“然后呢?”
带着一点试探,又或者是我向来的得寸进尺。我的手臂更密切的抱住了他的脖子,身子完全叠在了他背上:“我航行得太久了,这片海却没有终点。”
他扭了扭脖子,可能是因为我缚得太紧,我便松了苡華松手臂。但他终究没有拒绝,无声的纵容了我的贴近。
“随着时间过去,构建我船身的木头逐渐腐朽。旧的木头被抛落至水中,一块一块地换成新的。……”
“忒休斯之船?”
怀着侥幸却终被戳破。虽是预料之中,但我仍不希望他就此看穿我拙劣的比喻。
不知道该怎么编了。
虽然现在看不见酷拉皮卡君的表情,但我想,他大概会像是看见前几天还在牙牙学语的三岁儿突然提出了“人生从何处来,死往何处去”的哲学问题一般,显现出一些惊讶吧。
我不再铺垫,直接问出了困扰着我的问题:“构建了忒休斯之船的是原来的老木头。每一根木头都铭刻了属于它的风雨,这艘船是由木头们共同记载着的航海日志。”
“而这样珍贵的航海日志,因为航行得久了,或主动或被迫的、始于各种原因,被一根一根扔进了海里去。”
“所以,如果当那艘船的木头都被替换成了全新的。外表、内芯,从头至尾都变成了别的模样。也不再记得曾经的共患难。
“不论怎么看,新木头所搭建成的,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艘船。”
“……这样的新船,还是原本的它么?”
“是啊。”
酷拉皮卡君给出的回答比我猜想的要快上许多。他几乎是未曾犹豫的直接答道:
“只要船员尚在,只要是它一直载着他们。那么对于船员们来说,不论变成什么模样,忒休斯之船便一直是那艘船。”
“旧的木头或许已经不在了,但还有船员。船员们会替它记得。”
这个回答让我愣怔了许久。
酷拉皮卡君补充道:“当然,这只是对于这个问题的、我自己的理解。你无需将它当做标准答案,因为每个人对其都有不同的解读。”
我重新把脑袋埋进酷拉皮卡君的颈窝里。
耳畔传来他很轻很轻的声音,轻得就像是微风浅拂过湖面:
“可以告诉我么?”
“你刚刚、是为了什么而哭?”
湖面却仍然泛起了涟漪。
“我真的被吓到了。”我说。
“但是,那之后……”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一直安静地等待着。
“我想到了那些木头。”
“它们落进海里后,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酷拉皮卡君刚准备开口,又被我打断了:
“酷拉皮卡君。”
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那个问题:
“你有愿望么?”
就像看穿了我心底的踌躇。
酷拉皮卡君不作思索的坚定回答:
“我没有愿望。”
“我想做的,会由我自己亲手来完成。”
——
与酷拉皮卡君零散的聊了很久,我才发觉原来这条路这么漫长,却又显得太过短暂。
他一直背着我,快到达现在的住处时,我又一次显露出我的得寸进尺与恬不知耻:“酷拉皮卡君,酷拉皮卡君,”
我就像喝醉了一样,大着胆子问道:“我可以摸摸你的头么?”
“不可以。”他给出了冷淡的回答:“如果你不想我把你从我背上扔下去的话。”
原来他还记得我在他背上啊。
明明是拒绝,我却高兴起来:“可是,已经到了,我也清醒了。难道你想一直背我到门口?……也不是不行。”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顶儿。
酷拉皮卡君果然如他所说,松手后差点让我摔了个屁股墩。不过我眼疾手快的拽住他的衣服,勉勉强强还是找回了平衡。
“你生气了吗?”我看向他的脸色。
酷拉皮卡君的脸色中看不出什么喜怒:“不。只是觉得,既然你现在精神了,那我就不用背你了。”
我向他解释道:“因为妮翁被摸了脑袋,很高兴的样子。我以为你也会高兴。”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小声说了一句,而后以长辈般语重心长的口吻对我说:“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
“我向来只想着自己。”
酷拉皮卡君看了我一眼,迈步走向楼梯,不想与我饶舌的模样:“还记得你的房卡放哪儿了吗?”
“房卡?”
我跟着他踏上楼梯,才意识到原来这里是一间旅馆。
酷拉皮卡君叹道:“你的房间是404号房。”
我抬头看向门牌号,却见他移开视线:“允许携带宠物的旅店不太多,只剩下这里了。偏僻了点儿,将就些吧。”
“这个门牌号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特别的。”
“可你脸上的表情写的是‘我不想再说一遍了’。”虽是这样好奇过,但因为深知酷拉皮卡君不是喜欢把话说两遍的类型,我不打算再问了。
我一边翻找着身上的口袋一边问他:“你在哪间房?”
“隔壁的隔壁,400。”
顿了顿,他继续道:“但你应该知晓了,大部分时间我不会呆在房间里。”
“再与你说一遍吧。早上六点至晚上十二点是我的工作时间,如非必要,最好不要与我打电话,更不要发一些没有意义的骚扰短信。”
我举手问道:“我给你发过骚扰短信么?我自认为我是没有这种兴趣的。”
他瞪了我一眼:“行吧,是我多言了。”
好在我习惯放置重要物品的口袋大多是固定的。当我摸到裤子荷包时,我终于找到了那张房卡。上面明确写着:
【入住时间:8月11日 12:00】
【预计退房时间:8月28日 11:00】
我低着头,对着这上面写着的数字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酷拉皮卡君突然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回过神来,立刻学着他说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他说:“但获得的安慰与年龄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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