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都已经开了口,而且仔细想想的话,我和他置气的原因也确实莫名其妙。我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和他说道:
“没看过正好。酷拉皮卡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好好想想再回答。”
酷拉皮卡君好像对我的“我问你一个问题”产生了某种恐惧,时隔好几秒才勉强的应了声。
我问:
“对于你而言,我应该算作什么呢?”
酷拉皮卡君似乎不解于我突然的提问,我才缓缓补充说道:
“是狐狸,还是玫瑰呢?”
狐狸被小王子“驯养”,而玫瑰被小王子深爱。
酷拉皮卡君没有立刻回答,我只听见了他轻浅的呼吸声。
我想,其实这两个答案都像是陷阱,两者皆不算是什么好的回答,因为其中全都藏着难以弥补的遗憾。
而且,两者的结局同样。故事说着“任君想象”,字里行间却流露出某种寂寞的可能性。
不管是最后与小王子别离的狐狸,还是因缺乏照料而不知其终末的玫瑰。
——抑或者小王子本身。
他被毒蛇咬中、性命垂危,却安慰主角“灵魂仍能旅行”、“我依然活着”。
可谁知晓,这是坦言的事实,还是安慰的托词?
或许这就是“童话”吧。小时候看着美好的文字之中,等到大了再回味一番,却看出了截然不同的风味。
我又想起了酷拉皮卡君,想起了他的金发,有着《小王子》描述中那般漂亮的颜色。可他也会迎来小王子一般自欺欺人的结局么?……
酷拉皮卡君回答得有些慢了。我便顺理成章的继续走神:
那对于我来说,酷拉皮卡君像是什么呢?
假如他以同样的问题问我,我会怎么回答?
我想,是因为他,我才能遇见如今的朋友,才能逐渐以释然的态度面对以往的人生。
所以,他对我而言……
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我听见酷拉皮卡君以像他呼吸那般清浅的声音答道:“像星星。”
我脑子没转过弯来,因为他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愣了好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照理而言,既然已经给出了限定的答案,酷拉皮卡君应该会老实规矩的二选一才对。
总在出乎意料的时候,他却会打破常规,不再按常理出牌了。
酷拉皮卡君流畅得像是在演讲:
“对旅行的人来说,星星是向导。对别的人来说,星星只是些小亮光。……但是,所有这些星星都不会笑。①”
“夜晚,当我望着天空的时候,既然你就住在其中一颗星星上。既然你在其中一颗星星上笑着,那么对我来说,就好像所有的星星都在笑,②……”
“啊!这是犯规!”
我终于想起他念的是哪一段内容,立刻打断了他:“明明我问的是狐狸或是玫瑰,你怎么找到其它答案了!”
我因为他避开了陷阱题而感到了强烈的遗憾,却又觉得“真不愧是酷拉皮卡君”。
口头上也忍不住抱怨:“你真狡猾!
“酷拉皮卡君,你不是说你没看过《小王子》的么!”
“那你希望我作出什么样的回答?我应该答狐狸,还是玫瑰?”
我竟然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我听见酷拉皮卡君低声笑了,好像看穿了我的意图。
酷拉皮卡君尽力以平稳的语调说道:“好好,那我撤回刚才的回答,你就当没听到过。”
我心想:这还能撤回的?
正想和他抬杠,让他重新再答一遍。却没等我提出,便已听见酷拉皮卡君回答道:
“你像月亮。”
我想了很久,却再也想不出这个回答是《小王子》中什么段落的引申。
酷拉皮卡君像是猜到了我的疑惑,主动说道:“和书里的内容没有关系。”
我便问道:“那为什么是月亮呢?”
酷拉皮卡君很是平静的回答:“没有为什么。”
我并不知晓,他这样的回答算是意有所指的褒奖,还是随意想出的敷衍?
酷拉皮卡君只是定定地重复道:“之于我来说,
“你就是月亮。”
我想,那可真是太巧了。
并非有意,我为他准备的答案恰巧与之对应。
虽然不知道月亮于他而言是如何的含义,但我就把这个回答当作是夸奖收下吧。
我又忐忑的等了许久。……可是,一直到挂断电话,酷拉皮卡君也没有反问我:那我又算作你的什么?
有些遗憾的,我在心中准备的答案也没有了宣泄的余地。
只能将这个回答埋藏进心底。
我撑着脸颊,笔尖在纸面上方磨蹭许久,终是没落下最后一句话。
脑中却是想着那天与他共行在黎明前的小道上,我们遥遥看见的那一抹金色朝晖。
我又一次看向窗外。
晌午时分,阳光正好。日轮居于天空正中,熠熠生辉。
第39章 39
在那之后, 我仍然试图进行“克○鲁童话”的创作,并孜孜不倦的写了好几个篇章。
而编辑一句话说服了我。
他问:“你想赚钱吗?”
我放下了手中的笔,思考了很长时间。
很遗憾, 我并不是那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固执文人。几乎没费多长时间,我败倒在了金钱的威力下:“我明白了。”
编辑也露出了很欣慰的表情, 对我说道:“那就去写点能赚钱的东西吧。”
……
就此,我开始重新构思故事。伏在案前, 几乎每一天都维持着写作。
日子平静无波的过着, 重复着与前一天一模一样的流程,就这样过了数十天、数个月。
我偶尔会去一趟编辑部,偶尔会与酷拉皮卡君他们相互联络。再偶尔, 编辑会像家长一样问我:“来N国交到新朋友了吗?”、“N国语掌握得怎么样了?”
我的确交到了几个新朋友, 之后的日常才稍微丰富了一些。
比如偶尔可以和新认识的作家一起,偶尔会和朋友一起外出吃一顿饭、去哪玩会儿;又或者手头有些余裕的时候在N国境内旅游散散心,美其名曰“外出取材”。
再说到关于N国语的话题。
由于这里会通用语的人还是极少, 所以为了方便,我还是得多学一门语言。
痛并快乐着的,我偶尔会被推出去社交,去练习自己生疏得如同幼稚园小朋友水平一般的口语。
说到这个, 我不得不再提一嘴前不久和酷拉皮卡君通电话时的事。他好像刚意识到N国使用的是此地方言, 我猜他绝对是起了和我一拼高下的玩心——
酷拉皮卡君突然问我:“你们那里的语言, 要学多久?”
“不知道,看人。一般三五年左右吧?”
“是吗。”他说:“我试试吧。”
我没把他的一时兴起放在心上,只答:“您一个大忙人哪儿来的时间?”
“嗯。”单从回复中实在听不出酷拉皮卡君的态度:“所以我会尽快学完。”
……说得就像他真打算像神童一样在三个月内掌握一门语言似的。
不过他之后给我的电话中没再提这茬, 我猜他应该早就忘了这天说出的口嗨, 毕竟他也确实忙碌,哪儿来的闲工夫再去学一门大概一生也用不到的小地方方言呢。
此事就此揭过。
……
数个月中, 我成功刊载了好几个短篇,而在刊载之前便被毙掉的稿子却有它的十数倍之多。
编辑说还得再攒一攒。等到刊载的稿子能累积为一册,或许可以尝试出版。
我自然满怀期许的记下了这个大饼。
编辑又问:“我记得你好像还在写一个什么日记?”
因为我曾经闲聊的时候给编辑看过开头。也是因为这本日记,编辑才间接的知晓了酷拉皮卡君等人。
他似乎对这本书很感兴,还又给我画了一个大饼,说什么写的好的话说不定也在哪个杂志,或者直接当做出版读物大卖特卖呢?
我不否认我的心动。但要真的把自己胡乱写的记录日记交给别人看,我还是觉得这是一种羞耻play。更何况这说不定只是因为他自己想偷窥他人的日记,所以才说了大话,哄骗我呢。
因而我迟迟不肯应诺,未曾再多给他看上一眼。
——
仅仅是写稿、交稿,偶尔再在闲暇时间写写这篇日记。不知不觉间,我在这边居住的时日已有近半年。
从秋天,再到冬天。
之前我曾提起的柿子树,到了这个季节,树枝上的果子已剩得寥寥无几。就在前些天,它挂着的最后一个果子也落到了地上。
曾经热闹拥挤的金黄已经零落,剩下空荡荡的树枝。傻小子就这样,从满树繁华到如今的萧条寂寞,它却仍然坚持和固执的一直望着窗外。
每当我吃柿子的时候,它才会用对待负心汉一般的眼神满目谴责的看着我。
“但是没办法嘛,猫又不能吃柿子。……”
虽然不一定听得懂,我只能这样对它说。
但它还是会经常望向窗外那棵柿子树。明明现在已经没有柿子了,也不知道它在看些什么。
……话说到冬天。
在这边待了两个月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了N国与老家的不同——这里是真的冷啊。
我适应的故乡没有明显的四季。一年中只有夏天,和不那么热的夏天两种季节。即便到了所谓的“冬季”,即便只穿着短袖上街也并无违和。
所以,初次来到这里,才刚到了九、十月份,我已经感受到了不同于以往的明显的寒冷。
而再到了十二月,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一种生存挑战了。
如果不开暖气的话,我坚信我绝对活不过这里的冬天。
等到了一月,那就更为残酷了。
——这是我第一次亲身见到名为“雪”的现象。
之前我只曾在书中或者电视中见过,景象甚是瑰丽,便也以为“雪”是和公主的南瓜车一样的虚构造物。
万万没想到,它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待我一觉醒来,看着外边世界的银装素裹,我也就更不愿意从开满暖气的屋子里走出一步,仅是坐在书桌前与傻小子一同望向窗外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傻小子好像变黑了一点。
我仔细的看了傻小子好几遍。的确不是我的错觉,它脸上的、四肢上黑色毛发的范围好像逐渐扩大……
算了,也依旧是傻小子。
或许变黑是它这个品种的猫都会经历的变化吧。
……
再到春天。
虽然积雪逐渐化去,天气回暖,不过我依然打算宅在家中写稿。然而说着不愿出门,现实却总不尽人愿。
我一直没有提及的是,在拍卖会结束后,我仍与妮翁仍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
这次妮翁直接打电话过来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真的不来看看我么?”
妮翁抱怨道:“从友客鑫的时候就一直放我鸽子……”
“那也不算放鸽子吧。首先我是和你父亲约好,本来就不会同你一起去拍卖会的。”我忍不住分辩了一句。
妮翁立刻绕开了拍卖会的话题,谈及起后续来:“那你上次让爸爸拍下的游戏卡带还在我这里呢。说了给你,但总不能直接邮寄过去吧?万一丢件了呢。这玩意儿还挺贵的。”
……拍卖会上的东西,那能不贵吗。
我在之前便已和他们说好想要贪婪之岛的卡带。既然已经拍下,我早就在心里认定它是我的东西,也就无所谓寄放在哪儿了。
所以一直保留在妮翁那边,没想过去拿。
妮翁仍在抱怨:“所以,你要不要来我家一趟?我建议你亲自过来取件呢。
“反正我的房子还蛮大的,欢迎你来我家玩。玩累了就直接睡,没问题的。”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怎么总感觉你在引诱我过去?”
妮翁长长的“嗯”了一声。
她增加了筹码:“来我这里的话,你还能和我的保镖们见面哦。”
“……啊。”
妮翁更直白的说了出来:“酷拉皮卡也在。”
我陷入了更加强烈的动摇。
“所以,来吗?”
“……事先说好,我就只是去拿一个游戏卡带而已,不会在你那边待太长时间。我还得回来继续写作呢。”
妮翁发出了某种势在必得的奸笑:“对了,你可别告诉酷拉皮卡你要来。就当是给他一个惊喜吧。”
“我也不是什么事都会和他汇报的好吗。”
“那就好。”妮翁松了口气道:“那我就在家等你来哦!”
……就这样。
我重新收拾了短期用的行李,又一次踏上了前往友客鑫的旅途。
第40章 40
我到机场的时候, 是妮翁、旋律和芭蕉来接我的。
还是老样子的黑色奔驰,但这次换成了加长款。我诚惶诚恐的坐上车,想了一想, 又忍不住问妮翁:“为什么你家都是奔驰?”
妮翁好像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我直白的说出了我的心愿:“下次我有没有可能坐上兰博基尼?最好是敞篷的。我比较喜欢那样子(骚包)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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