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而且酷拉皮卡君的心情看上去也不太美妙的样子)于是也站起身来,慢吞吞的对妮翁说道:
“哦,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妮翁顿时笑开来,重新走到我面前,亲密的挽住了我,就像打了胜仗一般耀武扬威的向酷拉皮卡君看了过去。
我不明所以的跟着向酷拉皮卡君望去,却发现酷拉皮卡君表情复杂,失了平静,又露出我熟悉的欲言又止的踌躇神情,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
……啊?为什么要用这种表情看我??
难道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可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对上我的视线,他也只是按住额头,叹息道:“算了,你们去吧。”
但这次,妮翁终于多了一分怜悯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嬉笑着对我说道:“他好像有话要对你说。”说罢便先行离开了办公室,把我独自留在了这里。
我看了酷拉皮卡君半晌,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他哪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倒不如说是把“有事禀奏无事退朝”写在了脸上。
酷拉皮卡君一时没有出声。我想这应该是为了给妮翁卖个面子,此刻的酷拉皮卡君说不定正在脑子里超高速思考着“我还能说点什么?”
酷拉皮卡君并非多言的类型,这一点我亦清楚。就当是为了缓解他的尴尬,我正打算主动开口,却见酷拉皮卡君放下纸笔重新站起来,很无奈一般说道:“我送你到妮翁住处吧。”
“……啊?”
明明这个人上一秒还在说“我有一些文件没有处理完”。……还是趁我们插科打混的时候他已经飞速的写完了所有文书?
我还有些迷茫的看着他,酷拉皮卡君解释道:“诺斯拉家族府邸很大,最近还多有改建,你说不定会迷路。”
……可我记得路诶。
再不济也能问随处可见的仆从嘛。
我想这么说,为了避免酷拉皮卡君真把我当成了甚至连路也不认识的废物点心。
可是看见酷拉皮卡君公事公办的正经表情,总觉得当我这么回答以后,他会又一次的狠狠瞪过来。我只好把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酷拉皮卡君回头对房间里的保镖说道:“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们不用跟上来了。”
如此,他与我并行在了偌大府邸中的林荫道上。
一开始谁也没有说话。
我看不出来他的心情怎样,也不太确定在如此氛围中我是否应该以玩乐的心态与他讲一些轻松的话题。又或者我应该跟他说点正事?毕竟他的表情仍是那样紧绷。
我本以为他不会与我闲谈,正在为了聊天话题而焦头烂额的思考着的时候,没想到他却主动开口了:
“你最近怎么样?”
……啊。
多么生疏的开场白,简直就像不得不找话题的两个不太熟悉的陌生人呢。
“生活方面,或者创作方面,有遇见什么难处吗?
“虽然不算频繁,不过我们最近的通话里,你似乎也已经说过了大概的情况,应该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吧。”
“确实不需要担心。”
我也显得有些紧张,感觉好像更加不自在了,随口答道:“反正也……也就那样?有些地方不太顺遂,但并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难处。”
“毕竟你也知道的,我选择的生活十分平静,根本没有什么打打杀杀,只是普通的日常罢了。”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的意思,又好像早已知晓了我的回答。
汇报完自己的状况之后,我又不知道该在说点什么了,但总不能让空气重新回归沉默。我顺着他的问题姑且问道:“那你呢?”
他略微侧了脸看向我,发出一声好像是表达了疑惑的鼻音。
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我没头没脑的询问,平静的回答道:“与你同样。一如既往,没什么大不了的。”
……很难再把这个敷衍的话题接续下去了。
我讷讷许久,但还是顺从本心,小声问了一句:“你累了么?”
酷拉皮卡君突然止住步子,转头看向我,就好像我问出了一个什么惊世骇俗的问题一般。
“可那又怎样呢。”
说着不近人情的否决,他的表情却逐渐和缓下去。
带上切实的笑意,酷拉皮卡君对我说:“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会把它走完的。”
“哦……”
我仍是这么答,我亦不会反驳。
或许是因为好不容易的开口交谈,又或许是因为此刻难得的独处。酷拉皮卡君的气场柔和下来,不再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泠然,就像卸下了面具一般。
至少以我看来,因为长久未见、因为地理相隔、因为身份变化……逐渐累积起来的细小差异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了一堵高墙。在让我感到些许陌生而无所适从的时候,却因为他的笑容而轰然倒塌。
酷拉皮卡君缓了步子,又一次看向我:“对了,”
“刚刚没找到机会告诉你。”
他看起来像是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一般,表情真挚,话语间却微微迟滞。甚至还有意停顿了一两秒。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因为他的停顿,我被勾起好奇心,莫名的有些紧张。
“虽然现在好像有些迟了。我刚刚是想说,……”
望向他时,我又一次看见了阳光与金发。我想,酷拉皮卡君并非完全冷漠的人。
刚相见时不说,刚开口时不说,在聊天时也不说。一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转过弯来一般对我说道:
“好久不见。”
我很少直言,他也多是委婉。
我看见书中说,要论含蓄,可以把“我喜欢你”说成“今晚月色真美”。
虽然我并不能理解这句话千层百转的含义,但在这时候,我却想道:
就像我藏着一句话,把“我想念你”变成了“你等着,我要上门揍你一顿”。
酷拉皮卡君这句:“好久不见”会不会也藏着另外的意思,他其实是在对我说:“我也想见你”?
……还是这一切仅仅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我偷偷瞥向身旁之人,仍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个所以然来。也不敢询问他的真意,只得撇了撇嘴,小声抱怨道:
“你这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和雷欧力有得一拼。”
酷拉皮卡君本来还带着笑的脸色迅速沉如锅底,偏过头并加快脚步走到我前面,再也不想与我说话的模样。
……啊。
我恍然意识到:原来这才是真生气了啊。
——
酷拉皮卡君疾步走在我前面。我们本来是并行,现在他却已经甩了我快一大段距离。
我小跑几步追上他,一边探头看他的脸色,再确认的问上一句:“你生气了吗?”
虽然他嘴角跳了跳,等我总觉得这是嘲讽的冷笑。酷拉皮卡君冷淡的回答道:“没有。”
我当时就很有一种像梗图里那样给他两拳再问上一句:“你生气了吗?”的冲动。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会不会再回答一遍:“没有哦”。
但我到底没敢真的挥拳向他,也只是问道:“真的没有吗?”
他回答的很笃定:“没有。”但仍然快步走在我的前面。
也不得不说,有钱人家的豪宅真大,简直堪比一个小型公园了。
我们从酷拉皮卡君的办公室到这片林荫小路再到花园后宅。还是在酷拉皮卡君特意提高了走行速度的情况下,我们花费了十五分钟,才终于抵达了其中一栋别墅前。
我和酷拉皮卡君的追逐战也不得不在这栋豪宅面前画下休止符。
不过老实说,我更好奇的是妮翁住在这种大宅自立,说不定去个厕所都要走上个几百米。每天步行数这么多,都不觉得累的吗?
而且我记得她走路应该没这么快的吧?明明也就先我一步离开,为什么就已经没影了?
还是说我错过了什么,其实在这个豪宅中隐藏着不少由念能力构成的传送阵?所以妮翁离开办公室后直接传送回了自己房间?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出奇的高。毕竟除了逛街买东西还有游乐以外,妮翁压根都不愿意多走一步路的。
我盯着酷拉皮卡君的背影看了好久。酷拉皮卡君察觉了我的视线,侧头看我表示疑惑。
他对我说道:“就是这里了。我想你上次来过,应该还留有印象吧。”
我以为他这句话的意思是“那我就送你到这里,我要回去了”。但他又好像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与我一同踏进了别墅。
又是一道蜿蜒而漫长的走廊。走廊两侧常有见到女仆和保镖,我们自然也不适合再在这里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了。
酷拉皮卡君在人前陡然变得成熟稳重,就像刚才的故意疾行不曾发生过一般,脸不红气不喘的平稳的重新为我带路。
我恶狠狠的盯了他好久,忍不住语重心长的劝慰道:“酷拉皮卡君,‘雷欧力’不是个贬义词,你duck不必如此生气。”
“我当然知道雷欧力不是贬义词。”酷拉皮卡君义正辞严的回答:“只是也不是什么褒义词罢了。”
我:?
“雷欧力听见你这么说他会伤心的。”
“那么只要不让他听见就好了。”
我又盯了酷拉皮卡君半晌:“所以你不否认你刚刚确实生气了是吧。”
“……不。”酷拉皮卡君回头看我,强调一般与我认真辩解道:“我没生气。”
“首先,我不会因为一句夸张性质的比喻就生气。其次,我早就知道你出言无状的说话方式,不会感到惊奇。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并没有幼稚到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耿耿于怀。
“综上所述,我绝非是因为生气而……”
“酷拉皮卡君,你知道吗。聪明人在说谎的时候反而会格外多言甚至还会列出条理,因为他们下意识的想要使自己的谎言听起来更具有说服力。”
酷拉皮卡君瞪圆了眼睛看我,还想说什么的模样。
我机智的赶紧进行到下一个话题:“好的,就当你没有生气吧。”
“什么叫‘就当’……”
我问:“那酷拉皮卡君,我做了什么,你才会生气呢?”
酷拉皮卡君转移了注意力,又开始思考我刚刚提出的问题的模样。
他皱起眉头,好像遇见了“世界末日”之类的论题一般,这个问题似乎极大的难倒了他,他一连好几分钟都没说话。
酷拉皮卡君放慢了脚步走在我旁边。
我总觉得,他应该不会考虑到了一些穷凶极恶的可能性,比如说我要“毁灭世界”、“毁灭全人类”等等吧……?
快走到妮翁的房间前,他才得出结果,给予了我回答:“不会。”
“什么不会?”
酷拉皮卡君真的说道:“我刚刚想过了,如果有一天你做出某些极端行为,我应该如何对处。但随后意识到,与其思考发生后该怎么办,不如想尽方法去预防。”
而我则是开始思考,是什么样的心路历程才能让他把这个话题上升到如此高度。
“但思考的结果,”
酷拉皮卡君注视着我说道:“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会走上那一步。”
很难想象他所说的“那一步”是哪一步。
……也很难理解,他说出的这句话究竟算不算是表扬。
我听见酷拉皮卡君说道:“所以,我的答案是——不会。”
我看了酷拉皮卡君好几眼,才拉回跑偏的思路,意识到他的回答对应着我询问的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我问:“不论做什么也不会生气吗?”
他说:“不会。”
但又有些不确定似的,还是补充了一句:“当然,其中并不包括某些极端情况下的极端行为。”
他还打算举几个例子,以一副与合同员工约法三章的语气开口:“包括但不限于……”
我打断了他:“酷拉皮卡君、酷拉皮卡君,我可以把你刚才的那句话当作免死金牌吗?”
“嗯?”
我们站定在妮翁房门前。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我遂行了自己早已暗藏着的冲动,踏上前一步,伸手向他的头顶。
是比想象中更为柔顺的手感。
然后转动手腕。我故意的、粗暴的揉乱了他的头发。
——四周的保镖仿佛看见了我踩中地雷一般,露出了惊愕、佩服、恐惧、震撼我妈的见鬼般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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