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我本身来看, 我其实并不介意被卷入他们担忧的所谓“纷争”之中。
至少到现在, 我从未经历过传说中的黑/手/党火拼或者绑架事件。就算真的遇见了,我个人也是有着能够安然逃脱的自信的。
我并非他们以为的那般脆弱,更不是什么需要过度保护的瓷娃娃。
姐姐大概猜到了我的想法, 只叹息道:
“看你过的好像还挺滋润的样子。……不过, 这里毕竟是黑/手/党,不是什么良善的过家家组织, 你最好不要牵扯过深。”
这句话也权当做一句顺带的提醒,听与不听她都不会再作管束。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过于自由、不听人言的性格也有一部分她的影响。
我才问道:“那你又怎么会在这里?看你这堆行李,是打算离开了吗?”
问及这个的时候,我发现姐姐的眼中倏忽间亮起了光芒。
她露出了极致灿烂的笑容,像早就在等待我的这个问题,迫不及待的答道:“没错!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我第一次见到兴奋得如同小孩子一般的姐姐。
在我印象中,她总是会站在我面前,总是微皱着眉头,眼中带着对周围所有人的戒备。姐姐更像是一堵高墙,为了保护我,带着激烈、却又迫不得已的稳重成熟。
可是现在,当我再遇见她,我看见挂在她脸上的阴霾散去了。犹如雨过初晴的天空,姐姐的笑容灿烂如虹彩。
原来姐姐也会有这样手舞足蹈的时刻。
她很大声、苡華很大声地对我说的道:“我自由了!”
明明她才是比我大的那个,这一刻却幼稚得如同小孩子,几乎快要从地上跳起来:
“多比是个自由的小精灵了!!”
“我已经不需要再待在这个见鬼的牢笼里,我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不用向任何人报告!我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又一次对我大叫道:“我自由了!!”
我不曾体会过姐姐的生活,也无权居高临下的对她的反应作出评价。我只是默默地脱下鞋子,试图再给她递一双袜子:“哦。”
我已经脱下了一只袜子。虽然说我整体比较抠门……不对,是节俭。但对方毕竟是我的姐姐,而且一双袜子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我将袜子递给她:“那要不我再给你一双袜子作为随礼?家养小精灵姐姐……”
姐姐果然还是姐姐,她直接拍开了我的手,力气大得把我的手背都拍红了。我感到十分的委屈,只好重新把袜子和鞋子穿上。
姐姐心情甚好,没有再与我吐槽的意思。她伸出手,和以往一样重重的、不太客气的揉乱了我的头发,直到我也忍无可忍的拍开了她的手。
抬头的时候,我又看见了她眼中亮着的光。
就像晨星一般。
“我要离开这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姐姐说道:“我要去外面,然后去赚很多很多的钱。”
我一边整理着乱糟糟的头发,不太确信的问她:“经商?创业?还是别的什么?”
“差不多吧。”姐姐没有立刻给出确信的回答,只是说道:“反正我这些年偷偷攒下了不少的启动资金。这里也没有其他什么好处,但人脉方面也算是多多少少积累了一些。”
“总会有门路的。”姐姐带着奇异的自信说道。
我对姐姐的目标没有任何异议,更不会想要阻拦。
姐姐又看向了我:“那你呢?”
“我?”
“你不是说想要当什么作家来着吗?那现在呢?写出点什么东西了吗?”
“我记得好像是楼下还有家书店的时候,你在突然某一天突然说想成为作家,就这样叨叨了好几年,我还以为你是随便说说的呢?”
“不过这样也好。有梦想终归是好事。”
从姐姐带着些奚落的笑意中,我实在看不出来她是玩笑还是认真这么说的:“虽然我也不指望你能写出什么真的名著名篇……”
我瞪向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断道:“我绝对可以的,现在都已经找到担当编辑,说是只要在凑够几篇就可以出一本短篇合集了!你等着看好吗!”
姐姐撇了撇嘴:“谁要看你写的玩意儿啊?我才没兴趣,你就算给我看我也不想看。”
“你说得对。”
我以牙还牙道:“我才想起来你不怎么识字呢。话说回来,以你现在的教育水平到底要怎么赚钱啊?赚钱虽然不一定需要学历,但至少得识字吧。”
姐姐也凶狠的瞪向了我:“一阵子没揍你,现在学会了蹬鼻子上脸是吧?”
这一套也是我早已熟悉的。我立刻后退几步,躲进安全区。但仍然锲而不舍的继续挑衅:“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姐姐缓步向我走来。
我又躲到椅子后面去。
姐姐进一步的向我靠近。
我躲到了旁边的墙角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是,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我先警告你,我现在的地位今非昔比,绝不会任由你欺凌!我认识诺斯拉帮的少主和BOSS的千金,你要是真敢揍我,我绝对又到他们那里告一百个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行啊,你告状去啊。”已经彻底放飞自我的解决无所畏惧的说道:“反正我现在自由了,我才不受那些人的管束了呢!”
姐姐不为所动,扬起一张大大的笑脸,重新对我伸出了一双魔爪。
我开始瑟瑟发抖。
她又一次把手伸向了我的脑袋。这一次是用双手揉乱了我的头发。
我忍辱负重的低下了头。
“你这家伙也是真够厉害的。”
姐姐回忆着说道:“你当时留了张纸条就跑出去了,说是要当什么作家……”
虽然有试想过家里人看见纸条后的反应,但被真正提及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不安,仔细打量了姐姐的表情:“然后呢?妈妈和外婆应该没生气吧?”
“怎么会,你知道她们的。”姐姐带着笑意,又拍了拍我的脑袋:“她们只是说,‘哦,不愧是你’。”
姐姐像是代替了母亲与外婆,又一次的与我郑重说道:“想出去就出去呗,没有人会阻拦你。我们家不是一直这么告诉我们的吗。”
“但留妈妈和外婆两个人在家……”这句担忧刚说到一半,我也意识到,那两个人根本不需要别人担心,留在镇中也是她们自己想要选择的结果。
姐姐总耸肩,表情在说:就是这样。
“反正之后还有漫长的时间。”姐姐终于松开了放在我脑袋上的手,退后一步对我说道:
“我也会去做我想做的事。而且区区读书识字,难不倒我。”
她挺起胸膛,重新拿起行李,宣誓一般的说着:“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为亿万富翁!”
“哦……哦。”
我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姐姐。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我:“如果你缺钱的话,记得跟我说。……啊,也不单单是缺钱的时候。”
印象中,姐姐就像一头暴怒的巨熊,似乎随时准备摧毁周身所有一切。此刻她却仅仅是在笑着,像是一朵迎着阳光舒展开来的花,好像怎么笑都笑不够似的:
“还有遇见困难的时候,也记得告诉我。”
姐姐的目光温和,是对我,也是在对她自己说: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她坚定的,是鼓励,亦是誓言。
一如我曾经向人所说,如今亦有人将其返还回来。我又一次从亲近之人口中听见了我所期望的、肯定的话语:
“你会成功的。”
第45章 45
送姐姐离开后, 我根据仆人的指引找到妮翁,她已经在餐厅快要吃完饭了。
看见我来,她优雅的擦过嘴后对我招了招手, 我在妮翁旁边坐下。
仆从也为我端来了晚餐。
“原来是你的姐姐啊……”妮翁感慨着。
她才反应过来般惊讶说道:“对啊,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们的姓氏都一样诶!”
“是啊, 你怎么现在才发现。”
我早已饿得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吃了一口前菜, 含混的应付道。
妮翁又责怪起我来:“谁让你不早说?我又不会闲着没事去记每一个人的名字……其实我到现在都还不太确定她全名是什么呢。”
普通亲切地为我换下空掉的餐盘, 将下一道料理端了上来。
“反正那不重要,她已经已经离开了。”
“哦……”妮翁看上去又有些遗憾:“毕竟达佐孽身边的人全被遣散了……”
察觉到妮翁的用词,我将菜肴送到嘴边的动作稍缓。虽然隐隐有一些猜测, 我还是向妮翁求证道:“‘被’?”
妮翁点头:“酷拉皮卡做的。”
真的听见这个答案的时候, 我心中又有一些复杂。一边想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一边又觉得,“他的确不是会邀功的人”。
——那我应该怎么感谢他呢?
现在意识到这件事, 好像已经太迟了。仔细想想的话,他已经帮助过我无数次。而我却从不知回报,早已亏欠他许多。
吃晚餐的时候,一边和妮翁聊着天, 我本想着先用电话对他表达谢意。但吃完晚饭、回到房间里, 我又不太确信了。
只是用电话表示感谢, 是否太过随意?
可酷拉皮卡君既然从未提起他的所作所为,应该是他觉得无足挂齿的意思。再专程打个电话说明感谢,酷拉皮卡君又是否会觉得我太小题大做?
……不得不说, 很多时候连我自己都厌烦我的优柔寡断。
一直到天黑, 这个问题也没思考出结果。不仅没得出结果,有房间不睡的妮翁还跑到我这边来, 拉着我叽里呱啦的讲了一晚上的话。
等到我不知不觉睡着的时候,早就把纠结过的抛之于脑后,第二天过半的时候我才恍惚想起来。
通宵过后的妮翁仍在沉睡。我虽然也有些睡眠不足,但含混过上午总让人有种浪费时间的罪恶感,所以身体也在习惯的时间里擅自苏醒了过来。
坐在桌边写了一上午稿子,临近午饭的时候,我想起了昨天纠结过的事情。莫名有些心虚的,却有有种“恰好找到机会去见他”的欢欣,我鬼鬼祟祟走到了酷拉皮卡君的办公室前。
我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
但我没敢直接迈步进去,而是半打开门,躲在门后偷偷看向室内。
正好对上酷拉皮卡君抬头望过来的目光。
“有什么事吗?”他问。
正是因为没什么事,电话里一句话就能说完的内容,我还专程跑过来打扰他,所以我才会这么心虚啊。
……说是来道谢的。
可我在被他目光抓了个正着的时候才意识到,我根本没买任何伴手礼,或者能表示谢意的礼物过来!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就是礼轻情意重,千里送鹅毛!
用言语表达的感谢,不一定比那些动辄三五百万的礼品的价值轻!
……我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
因为我迟迟没有开口,酷拉皮卡君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他好像会习惯性蹙起眉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在门外对他招了招手:“酷拉皮卡君,你能出来一下么?”
酷拉皮卡君愣了愣,旋即起身。
夹杂着一丝不安,我小声对他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酷拉皮卡君又愣住了。
本来他都已经绕开桌子,打算往我这边走来了,听见我的话却不知道他想过些什么。酷拉皮卡君缓缓停住了步子,我见他表情中带上纠结和犹豫,远远向我看过来。
我总觉得他态度中含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不能在这里传达的内容么?”
“不,就是一些呃……”
我低下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道谢。总不能直接说“其实我就是想来谢谢你”,……不对,这才应该是正常人的道谢方式。
可我偏偏不善于直接的表达,羞耻感也更强烈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一些……呃、废话。”
还没说出口,我就已经心生退却,连忙补充道:“还是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内容。……我先回去了,拜拜!”
“你先等等。”
酷拉皮卡君喊了我一声。我位数的抬头扫过他后,发现他的表情很是奇怪,还藏着一些隐隐的惊讶和古怪的纠结。
不知为何,正在他办公室里当木头人的保镖也频频望向酷拉皮卡君,几乎快要掩藏不住内心的兴(八)奋(卦)。
保镖甚至主动说了一声:“您请去吧!我们不会偷听的。绝对不会。”
34/45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