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拉皮卡君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又恢复成了木头人的状态,昂首挺胸目光坚定的直视前方。
但我总觉得他好像在悄悄打量我,脸上的愧叹都还留着一半呢。
……他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酷拉皮卡君最后又扫了他们一眼,缓缓走出来,紧紧带上了房门。
酷拉皮卡君站在我面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抿着嘴唇,身上的肌肉紧绷着,看上去好像有些紧张。
这气氛烘托得我也有些紧张了。
我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烫。明明只是一句很普通的感谢而已,怎么会演变得像是表白现场……
等等,表白现场?!
我突然意识到他们误会的是什么了。
……可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啊?
我涨红了脸,又不好直说“我不是来表白的”。可相较之下,那句普通的道谢也显得能够简单说出口了。
我磕磕绊绊的说道:“我是想来跟你说,谢谢你,酷拉皮卡君。”
说完便乖巧的闭了嘴,害怕他再误会些什么。
酷拉皮卡君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可看他这反应,我又有些不甘了。
预料之中的,对于我的道谢,酷拉皮卡君只是说道:“我没做过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用专程来道谢。”
我等着酷拉皮卡君看了许久。直到他更为不解的歪了歪头,催促一般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吗?”
我听不出来他这句话究竟是期待我“还有什么事的话,赶紧告诉他”,还是催促我“如果没别的事的话,他就要回去工作了”。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恶作剧的心思占了上风。
毕竟我好不容易才来这里一趟。酷拉皮卡君如何忙碌,那又与我何干?既然他都站在这里了,那肯定是愿意陪我浪费时间的意思吧。
被酷拉皮卡君注视着的时候,我分神想道:对于姐姐来说,这里是牢狱。那么对于酷拉皮卡君来说,这里也同样是吗?
就像姐姐对我那般,我也伸手,又一次揉乱了酷拉皮卡君的头发。酷拉皮卡君不像我那般不情愿,但也说不上有多愉悦,只是满脸困扰的看着我。
我把手搭在他的脑袋顶上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或许是我无意识从姐姐那里继承而来的动作。
我还想再继续摸摸他的头发,酷拉皮卡君看着我,表情像是在催促: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真走了。
我迅速而尴尬地撤回了手,对他干笑道:“酷拉皮卡君……”
我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有诚意一点:“虽然刚刚已经说过了,但我还是想再说一遍,谢谢你。虽然你可能不以为意,但是对我来说,你给予我的帮助都是、都是……”
我却想不出合适的词了。
我人生中的许多改变,都是因酷拉皮卡君而起。他的对我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于他。
酷拉皮卡君这是给出了与先前一样的回答,只是这次露出了隐隐的笑容、安抚一般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又问道:“还可以再问你个问题吗?”
不待他回答,我只是想着姐姐,想着妮翁。
初见妮翁时,她让我带她逃离保镖的追捕。再到现在,比起继位黑/手/党的职务,她仍是更愿意当一位普通的大小姐。这里对她而言是束缚;
姐姐更不用多说,我清楚地知道她一直是憎恶着这里的一切的。她像是笼子里被剪了羽的鸟,长久的等待着逃出的机会。这里对她而言,是牢笼。
那么,这里对于酷拉皮卡君而言,又是什么呢?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手指的锁链上。
酷拉皮卡君等待许久,仍没见我出声,主动回应道:“什么问题?”
我只是想问,“如果某一日能离开这里,你也会像姐姐那样露出开心的笑么?”
话到嘴边,我知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酷拉皮卡君也不一定有多么熟悉我的姐姐。更何况我好像已经得到了答案。
酷拉皮卡君什么时候才能发自内心的笑出来呢?
大概同样是在脱离了这个牢笼之后吧。
我想,就快了。
姐姐能够实现梦想、妮翁能够实现梦想、我能够实现梦想,所以酷拉皮卡君一定也可以。
我摇了摇头,把已有了答案的问题咽了回去,只回答道:“没什么。”
然后,我又一次向他伸出了双手。
酷拉皮卡君生活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习惯了我对他头发的执念,这次也仍没有躲避,反而给了我可乘之机。
源起于方才被误解为告白时涌起的恶作剧的念头。——不,或许更早。
源于机场分别前,拉着他的手对他说出的豪言壮语;源于在友客鑫与他相见时,没能索要成功的拥抱;源于上一次从诺斯拉家宅离开时,他背负着我走的漫长的路。……
源于他目光灼灼望着我,对我说出“有梦成真”的那一刻,我心中就涌起的念头。
我张开双臂,勾住他的脖子,轻轻拥抱了他。
酷拉皮卡君僵硬而无措的立在原地。
我问:“就算擅自拥抱于你,你也不会生气吗?”
但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正如他说:“不会。”
酷拉皮卡君紧绷着的肌肉似乎逐渐松弛下来。
我听见他对我说:“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明明声音是不变的沉稳,抬头时我却刚好看见他同样红得通透的耳朵。
“你的回礼,这个拥抱便已足够了。”
第46章 46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同手同脚的回到房间后——我也不记得我之后想过什么、做过什么, 又或者什么都没想?总而言之,就这样不太安稳的睡去了。
第二天是预定好的和妮翁的出行。
这一次,妮翁本来还在忐忑酷拉皮卡君的跟随, 酷拉皮卡君却坦然的更换了说辞,不再执着的要求随行。
最后是几个我不太熟悉的陌生保镖, 在妮翁的要求下远远跟在我们后方,场面隆重中却又混杂着一些滑稽。
我与妮翁购物的过程不必多作赘述, 当然是以满载而归为结果。途中又经过了几家甜品店、饮品店, 或是什么杂货店。一路上吃吃喝喝,再到回去的时候又已是黄昏。
虽说不上做了什么有实质意义的事情,全然是耽于玩乐。但偶尔这样放松一下精神, 也确实愉快。
再到晚间, 享受了一天后,我也不得不离开了。
这次是仍是酷拉皮卡君一人相送,妮翁买完东西回来就瘫家里了。听说我要走, 也只是挥了挥手,多说上一句:
“记得下次来玩,到时候我去接你。”
她和我一样,没有半分离别前的不舍, 却已经开始期待“下次”。
……不过也是。
我仍是那么想的:
既然还能够再见, 那就没必要伤感。因为这根本不是别离啊。
……
——
快要登机的时候, 拎起行李之前,我又一次拥抱了酷拉皮卡君。
我也很难说清,为什么我会在最后才拥抱了他。或许是潜意识的觉得他会因为我的非礼行为而生气, 忍不住想要揍我一顿?
待到登机, 我就刚好可以逃到飞机上,他也不会再追上来。所以我才会每次都在分别之前才施行自己胆大妄为的行动?
我总是怀抱着莫名的心虚, 他却从未有过苛责。
不如说,每次都是顺应我的任性,给予了我一些肯定。
这次同样。
酷拉皮卡君仍然没有拒绝,容忍了我的过界。他只是在一会儿之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告诉我,“快到时间了”。
“我下次去找妮翁的时候,也会顺便见见你的。”我说。
他点头。
“那我们下次再见?”
酷拉皮卡君便说:“下次见。”
……
再挥别酷拉皮卡君,我又回到了N国。
离开了三天,回到家再见到傻小子。
我不知道它是听见锁眼响动、早已发觉了我的回归,所以才坐在门前等着;还是只是碰巧坐在那里,欢迎我的回归并非它的本意?
打开门前,我仍保持着亢奋,还得寸进尺的想着傻小子会不会因为久别,也对我热情些许。
于是怀着期待,我向家里望去。正对上傻小子望过来的苍蓝色眼睛。
我想,果然,傻小子也是想念我的。——于是高高兴兴走向它,想要给它一个久违的拥抱。可是就在它望向我的下一刻,我听见了从它鼻子中挤出的一声轻哼。
傻小子站起身,从头到尾巴尖儿都表露出一股嫌弃。它唯恐避之不及一般迅速地站起身,扭头就走。
我才张开了一半的双臂僵硬的垂落下去。
最后我一个人默默处理了因这几天不在家,傻小子跑酷破坏掉的各种家用品,还有它造成的生活垃圾。
回到家两天后,我的日常又回归了平静。什么黑/手/党,什么念能力者,又变得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了。
不过我的选择从一开始便是如此。我从来无意于参加里世界那些惊险刺激的勾心斗角,只愿选择在这头生活的平淡日常。
我又回到了乏善可陈的写作生活。
冬季如此。然后是春季,再是夏、秋、冬。
一个季过去、一年过去,日日月月,循环往复。
傻小子每年都在变黑,每年都吵着要吃柿子,当然它从未得逞过。
编辑每个月都吵着要看我写的日记,他也从未得逞过。
我在杂志上刊登的童话终于有了十篇。编辑说还差一些字数,还需要再写一些。等到凑够十二篇,或许就能尝试出版了。
同时我还写了一些其它杂七杂八的文字,不仅是童话。那些内容倒是阴差阳错的用其它笔名先行出版,成了我的“出道作”。
虽然并非我的本意,我亦真心想成为一名童话作家,但也多亏了它带给我的收入,让我小小的富裕了一把,体会到了未曾有过的阔绰。
时间流淌着。
距那时的友客鑫事件已有两年。那之后我偶有再访妮翁,也见过几次酷拉皮卡君。可至于其他人,却只局限于电话联系,再未曾见过了。
分别的那一年里,我和小杰奇犽、雷欧力的联络还算频繁。可因为小杰奇犽进入游戏后音讯不通,我便鲜少收到他们的联络了;
再至于雷欧力,他虽不像另外三个人那般繁忙,但到底是以医生为目标,需要专注于学业,我也不好意思再过多的打扰他。
我与朋友们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不过我仍然相信,距离不会使我们产生隔阂,时间也不会。
我本来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常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我功成名就,直到其他人也实现他们的梦想。
但在那之前,变故就已经发生了。
——或许是它早已出现,只是我未曾察觉罢了。
那依然是平静的、与往常无异的日子。晴空万里,风和日丽。虽偶有寒风,却是一个难得温暖的冬日。
我在同样的时间起床,同样的时间用过早餐,同样的地点开始进行写作。一切的一切都与昨日无异,只是家中异常的安静。
傻小子本来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只偶尔也会奔跑几步,或是上下跳蹿,弄出一些动静来。但因冬日寒冷,傻小子缩在猫窝里的时间变长,它也就不怎么发出声响了。
起初时我以为它只是在睡觉。可一直到了中午时分,我早上给它备好的早餐都没被动过,我才发觉了不对。
我在唤了傻小子好几次、在家找寻许久,依然不见它的身影。
违和感愈发强烈了。
终于在傻小子常呆的窗边,我发现那道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条缝。
窗外就是柿子树。
我对着那道刚好能让家猫钻出去的缝隙呆立了许久。
或许这就是一场早有谋划的逃家行为。它天天趴在窗户前望着柿子树,莫非是在观察距离,探查离开的可能性?
它总是隔着玻璃去看金黄色的柿子。现在却已是冬日,柿子树的枝丫上只剩下零落的叶子。
就算这时越狱,也不可能再尝到柿子了啊?
心怀一丝侥幸,我向空荡荡的树枝缝隙间看了看,那里没有一只漆黑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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