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来电显示上标注的名字时,我猛地抬头,因过于急促的动作导致眼前又有轻微的眩晕。
是在我手机中保存过联系人的、酷拉皮卡君生活用的电话号码。
很难说清,我那时是因激动,还是因难以言说的玄妙预感,所以心脏才跳得飞快。
“喂、喂?”
那头传来他有些明显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也染着急促,过了数十秒才缓缓平复下来,呼吸却又显得有些微弱了。
我听他一字一顿的、好像废了很大力气才终于吐出这番话。
酷拉皮卡君缓缓地、缓缓地呼唤了我的名字。
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因他的这声呼唤而逐渐僵硬起来。
因为他连名带姓喊我的时候,往往就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
我未曾想到,有朝一日,酷拉皮卡君竟然会对我说:
“不用再与我联系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固执的、坚定的。
酷拉皮卡君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言语,又像是终于找回了属于他的信念。
酷拉皮卡君最后对我说:“永别了。”
我睁大了眼睛,又才想起,他根本看不到我的表情。
……如果不主动说出来的话,他就不会知道我的挽留。
酷拉皮卡君说完就好像打算挂电话的样子,我赶紧喊住了他:“等等!”
酷拉皮卡君因为我的这一声呼唤保留了犹豫,我没在下一秒没有听见线路切断后的忙音,内心是松了一口气的。
我又意识到,即使在向我说出告别之后,……“他也还没有真正的狠下心来”。
如果他像他的语句中那么干脆。对待我,真要想告别的话,无论我如何挽留,他都一定会在下一刻利落而果断的挂断电话吧。
我才能够确信,原来他也留存了如我一般的不甘。
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与我期望的“Happy Endding”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绝不想就此结束。
明明是他主动打来电话,说出一些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的任性言语,此刻却像是在等待我的告别一般。
他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很想像以往那般,又一次的忘记分寸,缠着他多讲一会儿电话。但现在显然不是聊天闲侃,我明确的知道,酷拉皮卡君一定是遇到了什么。
他急着要走,而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机会挽留。
我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让我酝酿了如此之长的时间——可说起来或许也不过是数秒的沉默罢了。
我的声音又有一些颤抖,但我分不清就是紧张还是悲伤。
就像上一次我拉着他的手,向他询问真相的时候。这一次虽然不是面对面,我知道彼此之间已经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
只有声音能够传递到他的耳边。
我放弃思考,按照所思所想直白说道:“我想知道你的真心话。”
“……什么真心话?”他就像真的没有听出来我的话外之音一般。
于是我更直白地说了出来:“我想知道你隐瞒的事情,我想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我想知道你说出刚才那番话的原因,我还想知道……”
缓缓地,又像是他在纵容我的任性一般。但我觉得,只有这次,是我在纵容他的任性。
酷拉皮卡君的语气中没有不耐烦,也并非冷漠。他只是公事公办的回答:“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他的语气柔软,但态度坚决,并不准备妥协。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第一次拒绝我。
但我也不打算妥协。
我只要像幼儿一般维持着固执的追根究底精神,纠缠他一直问同一个问题的话——
他会退让的吧?
就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
“告诉我。”
他说,“不。”
一句话之后,他好像已经狠下心来做出了决意。
酷拉皮卡君说道:“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这话在我听起来就像威胁一样,完全堵住了我所有的计策。
我还有闲心自我调侃:真不愧是酷拉皮卡君,就连心理准备都做得如此迅速。
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也不打算去做。
我的内心想着那些已经与我告别过的人,还有未曾与我告别并消失在我的人生中的人。
我已经不想再经受别离了。
仍然是没有思考的,我说道:“告诉我。”
“如果你还打算重复这个问题的话,我想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了。”
在他贯彻决绝的回应之前,看更多^精品^来企^鹅羣爸1思八.依六玖六伞我已经说出了下一句台词:“我不需要你替我做决定,酷拉皮卡。”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不带敬语的直呼他的名字。
他好像有被我的气势震慑到,那头陷入了完全的沉寂。
“我知道你的行为源于善意——大概是因为希望我放弃念想不要再对渺茫的希望持有幻想、希望我重新选择属于自己的人生……之类的理由吧。”
我的语速飞快,也不给他应答的时间:“但是,酷拉皮卡,我不需要你替我做出选择。”
“如果你想要‘为我着想’的话,那就应该给我选择权。
“……我也应该有知情权。”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我便继续说:“我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我有自主判断的能力。”
酷拉皮卡仍不说话。
“所以,告诉我真相吧。不论之后是会后悔也好,是会庆幸也好。这些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会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就像你选择踏上那条路一样。”
这一次谈判的结果,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样。我听见来自酷拉皮卡的、绵长又无力的一声叹息。
我知道,他终于还是妥协了。
酷拉皮卡回答说:“我没有时间了。”
“这是最后一次的电话,我想将它打给你。”
“你……能够明白么?”
我听懂了他这句话的含义。因为我正想着上一次,正想着他那时对我说,“他的能力是‘绝对时间’。”
不用他说明白,我很清楚他这句“时间不够了”包含着怎样的暗示。
……我早就有预料的。
所以这一次,一边聆听着电话,无需太多心理准备,我拿起了笔。
一边在日记中书写着、记录着近日之事,我发觉自己的心思有些飞远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没心没肺的了:“嗯……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也明白你的用意。”
但他对我的回答又好像不是他的本意:“不,我并非……”
酷拉皮卡说完一个“不”,却没有“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我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既然你说时间已经不多,那我就长话短说、单刀直入的问你了。”
我在日记本中写下了又一句内容。
……感觉自己就像记录员一样。
我在电话中问:“之于你来说……”
刚说还着“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的我,即使是在这种紧要关头,或许正因在这种紧要关头,潜藏在我性格中的怯弱又一次冒出头来。
我没能吐出更直白的句子,仍是在最后一刻退缩了:
“之于你来说……我算作什么呢?”
问出口后,我才想起同样的对话早已发生过一遍。此刻只不过是旧调重谈而已。……也难怪我能够问的如此顺畅。
可我就是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那句,“我心悦于你。”
也问不出来:
“你也是喜欢着我的吗?”
但酷拉皮卡总是能明白我未曾说出口的意思。仔细想来,每次他答非所问,或者转移话题,其实都是故意装听不懂吧。
也有只可能是在这种时候,他才会变得坦诚。
酷拉皮卡就像曾经我们无数次的闲聊一遍,语气随意的提起了不相干的话题:“其实我挺喜欢你这种理想主义者的。”
听见这句回答的时候,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它的含义。但在下一秒我反应过来之后,比起惊喜,更多的却像是在不可思议。
就像我真的看见灰姑娘的南瓜车与水晶鞋落在我面前一样。
我仿佛身处于梦中。
我听见我问:“‘我’这样的理想主义者?”
我也听见了我过于明显的呼吸声:
“你喜欢的究竟是理想主义者,还是……”
我的声音不争气的颤抖起来。未到句末,我的颤抖变得愈发明显,不得已的终止了这句让我怀抱起希望的疑问。
我忙乱的咽了口口水,想再次挑战这句高难度的问询。
却听酷拉皮卡终于拾起了难得的坦诚。
他说:
“是你。”
第54章 54
“是你。”
——我喜欢的, 是你。
我的世界一片绚烂,我感觉自己的意识也轻飘飘的宛如落入云端。
听见这句承认的时候,在我眼前就像是有烟花炸开来。
简单两个字, 带来的却是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场景,我反而为酷拉皮卡反常的直白而感到畏惧。
我连话都说不太清楚, 结巴着问道:“我、我?
“是我……?真的是我?”
“是的。”
我听见他说:“是你,也只有你。”
那之后, 像是某种默契, 我们各自不言,保持了数十来秒的沉默。
酷拉皮卡才以叹息的语调说道:“那么……就这样吧。”
“我不会阻碍你做决定。”他的声音里好像带着某种决绝的温情:“但是,希望你不要做傻事。……也不要做出没有意义的决定。”
他仍在劝慰着我。
这时候, 一半是喜, 一半是乐,还有一小半才是悲。我感觉我的注意力又飘飘然离散了,思维一直飞向了我也不知道的彼端。
听见酷拉皮卡再开口, 我才终于回过神来。
“嗯,我知道。”
好不容易狠下心来的酷拉皮卡又恢复了一点以前婆婆妈妈的模样,更多的嘱咐起没有必要的问题:“你最好能够规律日常作息。不要熬夜。适量运动,记得吃三餐。如果遇到危险就赶紧离开, 不要淌浑水, 然后赶紧求助身边信得过的猎人。实在不行的话, 也记得和奇犽他们报备……”一口气说了许多。
这好像就是他全部想说的话了。但或许他也没有说完。
我也没有听。
“……总之,”他好像意识到了这一点,又或者是因为他的世界真已不多。他只是又说了一遍曾经说过的话:“希望你好自为之。”
“我知道, 我知道。”我忙不迭地回答。
……大概是因为我得寸进尺、不懂得读空气, 还又开始走神的臭毛病发作之后,酷拉皮卡已经机敏的察觉到了吧。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听见他只是在电话那边细细的叹了口气:“那么,就到这里吧。”
他对我说道:“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与你通话了。”
“再见。”
我听着他的声音,向他回答道:“再见,酷拉皮卡。”
“但是……”
即将挂断电话之前,我才对他说道。
他好像已经打算按下挂断键,听见我的声音才猝不及防的“嗯?”了一声。
“我之前说过的,……我曾经向你许诺了。你还记得吗?”
“我和你说——
“你会成功的。”
“我说,「只要你想,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所有心愿。」”
我告诉他:“你忘了吗?”
“「有梦成真」,这是你给予我的名字。”
这一次道别的时候我没有不舍。我几乎能想象酷拉皮卡在那头的神情——但是,正如我所说的。
「我已不是小孩子,我有自主判断的能力。」
——我早已做出选择。
笔尖落下,我写完了笔记本上的最后一行字。
这是我曾经酝酿了许久,又迟迟得不到发泄的本愿。
我想,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天,我才坚持一直写完了这一份日记。
坐在书桌前,我望着房间,望着窗外。
我回忆了往昔,也想象过未来。
我坐在椅中,难得放下了总是写不尽的文稿,全然是无所事事的对着一无所有的空洞房屋发了整个下午的呆。
我又习惯性的想在房间里走走。习惯性地走到了还留在原来位置的傻小子的窝旁。
它的碗还留着,玩具也还留着。窝还留着,从来没用过的猫爬架也还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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