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猫已不在了。
我才意识到,不管怎样在屋中乱晃,我都不可能在这间屋子里再找到它的踪迹了。
就像我曾经花费许久,在镇中寻找那位老太太的痕迹一样。
我想,或许也是时候向他们道别了。
……
然后,我又晃荡到了书柜前。一本一本的拿起其中的书,大部分是我已阅读多遍的。
但我最喜爱的那本童话,它本就老旧,唯独它,我不敢翻阅多遍。
这一次,我郑重的、从头至尾又一次阅读了一遍早已铭记于心的那个童话。
就像大部分童话故事的结尾那般,它也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小兔子被鲨鱼剥去了皮毛,经历教训之后又得神明拯救。
小兔子最终恢复了它一身雪白的皮毛,无拘无束的生活在了它希望的土地上。
……我想,我也能迎来这样美好的结局吗?
隐瞒了本性、在关键时刻露出真面目、善于却又不善于撒谎的兔子……
在被剥下雪白的皮毛之后,真的还能恢复如初吗?
——这只是一个童话。
而我,理应是创造童话的人。
……
不知何时,月亮已悄然回归夜空。安静的端坐在那里,平等而又温柔的将月光撒向每一个人。
酷拉皮卡也看得见这月亮吗?
酷拉皮卡他现在……又怎么样了呢?
我仰望着月亮,并非是为了寄托什么,只是徒劳的、想要留驻最后一点时间而已。
最后,我终于还是坐回到书桌前,重新拿起了那支笔。
「有梦成真」。
它是属于我的能力。
它是因为我的欲念而诞生。
它是因为,我发自内心的,想要在不经历离别。
它其实是为了「复活」某人而诞生出来的能力。
是因为我的傲慢,是因为我想带人逃离死亡的牢笼,……所以才诞生的能力。
笔尖徐徐落下。
很是缓慢的,写下这一行字的时候,或许是我的心理错觉,又或许是因为我给自己施加的无端的压力。我只觉得这支笔很沉,很重。每写下一个字,似乎都要耗费莫大的力气。
脑中的回忆就像走马灯一般。我曾经遇见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我曾经看过的每一个风景、曾经阅读过的每一本书……断断续续地呈现在我面前。
我向来是没有什么力气的。
但只有在今天,只有在这时,我希望能够完成它,是我从来称不上坚定的意志让我写下了整个句子。
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我在心中一一向他们道别。
从我脸颊旁滑落的不知是泪滴,还是汗水。
我只知道,我要完成它。
——因为这是属于我的承诺。
……
……
睁开眼恢复意识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杂乱的房间。
不论是这间疑似用于工作的书房,还是客厅,乃至于卧室,东西都是随意而无规律的摆放着。
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也不记得自己刚才准备做什么。就像是毫无准备的突然落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中,除了不安,就只剩下迷茫。
……我应该做什么来着?
大脑中的混沌尚未除去,头痛也伴随着脑内的雾霭一起侵蚀着人的意识。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谁,都会丧失相应的思考能力吧。
踉踉跄跄站起身,以探险的心理在这所住处中环绕了一圈后,姑且能够确定这里是有人在住的——仍然水电畅通,而且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后,能够发现,虽然有一部分东西已经过期,但大部分食物都尚且可以食用。
只是,之前在这间房子里乱逛的时候就已经很是明显了。等到打开冰箱,就更让人觉得有些震撼了。
冰箱里是有一些应急用的食物。可更多的、占据了绝大多数空间的,是各种酒品,什么种类都有。
其中最多的好像是啤酒。反而唯独在冰箱之中,它们一打一打的堆放得很是整齐,足以看出其主人对它们的重视程度。
但在喝完酒后,剩下的空酒瓶却没被扔进垃圾桶。……就是因为这些到处扔在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的空酒罐,整个房间才显得格外脏乱。
换做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容忍房间乱成这个德行的。
所以刚刚发觉自己处于这样的凌乱空间时,之后又探查了四周,确认屋主的“不拘小节”后,给人的震撼还是挺大的。
当然增加屋内不堪入目程度的也不仅是空酒瓶。除此之外,还有各个房间里多处存在的烟灰缸。
每一个烟灰缸中都积攒了为数众多的烟蒂。其主人也没有处理过不断增加的烟蒂,不过好歹比随意摆放的空酒瓶要好一些,至少它们大多还老老实实的呆在烟灰缸中。
客厅、卧室,甚至于厨房的各个房间中,抽屉、柜子、桌上都有一条一条的香烟。大部分已经被拆开了,显然这并非用于送人,而是房间的主人自己有着相当的烟瘾。
……看来是一个烟酒俱全的人啊。
唯独不存在烟灰缸、香烟的地方只有书房。
大概是因为书房那全是纸质文稿,烟头一不小心就会把文稿点燃。毕竟这个人好像还在喝酒,谁知道昏昏沉沉之下会不会不慎引发火灾?
这个是为了避免将整个房间付之一炬的可能性——又或者是为了保护这个房间内的文稿?其主人大概从不曾在书室里抽烟。
但取而代之的,空乱的酒瓶也就更多,多到让人怀疑:这个程度的饮酒数量,真的不会导致酒精中毒吗?
探索完了所有房间。兜兜转转,找了一圈证实最初的猜测之后,她才发现,结果自己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起点。
这个房间内好像再没有其他信息了。
能够让她深入调查的,就只剩下了这个房间内的文稿。
她并不喜欢探究别人的隐私,说不清为什么。所以一开始虽然看见了这份日记,但她完全没有过翻阅的心思,径自无视了它。
现在,也只剩下这个线索了。
日记就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桌面上,在凌乱的房间中显得格格不入。它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就像是专门等着有人将其打开一般。
如此恰到好处的提示……又或者,是准备好了这一切的人故意留在这里的线索?
我应该看吗?
似乎再难以找到其他选项。
于是,被迫接受了房间主人无声的怂恿。她翻开这本日记,一直看到了最后。
这份日记的作者也将她的名字写在了最后。
她看着那个名字,指腹在仿佛还未干涸的墨迹上摩挲而过,最终停留在了小花一般的泪迹前。
一朵,两朵,三朵……
写这份日记的时候,它的主人一直在哭。
是因为这个名字吗?
还是因为里面记载过的内容呢?
她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站在那儿,一直看了许久许久。
她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只是食指与中指无意识的磨蹭了好几下,身体习惯性的想要去夹点什么东西。
烟瘾好像上来了。……可自己明明没有抽烟的习惯才对。
不。
不如说,她不记得自己有任何习惯。
她才发觉,在空荡荡的脑海之中,记忆怜悯了她,却只为她留下了一个名字。
「佩露露=普鲁德」。
她仅记得这个名字。
心脏收缩着,留下了细密的疼痛。
是因为看见了这些早已忘却的故事吗?
她凝视了这个名字许久。可无论再怎么回忆,脑内唯一剩下的,也只有这条信息。
佩露露=普鲁德。
这是属于她的名字。
眼泪落下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哭泣。
——原来,这是我自己写下的日记啊。
第55章 55
想到这里毕竟是自己的住处, 佩露露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糟糕的居住环境。于是耗费了一整天,一边打扫房间收拾了东西,之后进进出出来回走了不知道多少趟去扔垃圾, 才终于把自家给大致收拾干净。
擦过额头上的汗水,佩露露瘫坐在沙发上, 长出一口气。
她望着天花板,就这样发了许久的呆。
脑内还是一片空白, 她没有任何记忆。
根据自己找到的线索来看, 那本日记应该就是“自己”写下的内容,记载的应该全部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切实经历。
可……什么都想不起来。
如果只是在网络中搜寻日记中的关键字,确实可以找到一些相对应的文件资料。
比如说在最后几页提过的“奇美拉蚁”、“会长选举”, 还有里面提及的人名:雷欧力、小杰, 也是有过相关新闻报道的有名人。
他们是真实存在过的,并非由“我”杜撰出来的人物。
可是,就算他们的确存在。
佩露露想, “我”毕竟只是一个搞创作的。谁知道“我”写下的文字当中,有多少源于想象,又有多少来自现实?
她就这样迷茫的在客厅发了一下午呆。
但烟瘾是确实存在的。
虽然是初次,佩露露却熟练地抽完了一整根香烟。把烟蒂按熄之后, 瞥见安静置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时, 她才突然想起, 她还能够查看手机中的联系人。
佩露露莫名紧张的翻过一页又一页的联系人号码。震惊的发现——日志中记载的,说不定会是真的。
她竟然真的在自己的通讯录中找到了大部分赫赫有名的职业猎人。
雷欧力、小杰、奇犽……还有酷拉皮卡。
不知为何,她有一些紧张。
她只是想要证实一下“日记”中的真实性罢了。
所以, 只要打通电话, 就能够证明她或许的确是“她”。
佩露露想起了在那份日记中,曾经提起过的内容。是那段关于忒修斯之船的论述:
如果忒休斯之船的每一片木板都被逐渐替换, 属于它的航海日记全部抛却进了不可回头的遗忘之海中。
日记中的“酷拉皮卡”是这样回答的:
“旧的木头已经不在了,但还有船员。船员会替它记得。”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是在说“佩露露”即使忘却了所有记忆,但是与她有过共同经历的朋友们仍会替她记得。
可是……这不是回答啊。
这句话仅仅是安慰罢了。
佩露露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是怎样想的,也不知道说出安慰的“酷拉皮卡”的真正想法。
在现在的她看来,没有了一同度过的日子、抛弃了彼此共同的经历。缺失了情感,遗忘了经验。
即使外貌相似,但他们早就并非一人。
忒休斯之船在被替换完所有的木头后,它早就是一艘全新的船了。
相同的只有继承而来的名号而已。
佩露露终于选定了联系人。
她也说不清,她究竟是想被当做日记中的“我”,还是想从他们口中听见否定。
根据日记上记载,酷拉皮卡和雷欧力在一起,而前不久“我”刚接到来自酷拉皮卡的告别电话。
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与他一同登船的雷欧力形势也不一定有多乐观。他们不一定能够挤出与她闲聊的余裕。
于是佩露露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个联系人。
提及小杰,记录中的最后几篇日记里写,他前不久才重伤刚愈。只是因为日记中不曾标注具体时间,包括酷拉皮卡最后打来电话那事儿,佩露露也不知道其中经过了多久。
她不知道小杰现在的情况如何,总之先打了一个电话当做试探。
很可惜的。给小杰打过去的电话里只有忙音。
最后,佩露露打给了奇犽。
电话很快接通了。
那边传来少年懒散的声音:“喂?”
佩露露没再出声,因为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奇犽又“喂”了一声:“你不说话我就挂了啊。”
佩露露才缓缓挤出一道声音:“我……”
“哈,你怎么了?”那头问。
“不,没什么。”佩露露对奇犽的声音也毫无印象,于是下意识拾起了对陌生人的戒备:“单纯就是想打个电话试试。”
“哦。”奇犽说:“我很忙的!没事就挂了啊。”
“拜拜。”佩露露答。
她听见电话立刻就被切断了。
结果还是没有问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你觉得我是“我”吗。
换成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弱智了。她实在是问不出口。
而且还是对一个心理上的陌生人。
才刚挂断电话不久,佩露露本打算是去外面逛逛,手机却突然显示来电,奇犽又打了一个电话。
佩露露愣了愣,就算后听见对面第一句话就是:“你应该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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