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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的车没事吧
祝问善离开了教学楼，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往寝室骑。
刚坐上单车，后边的教学楼里传来一阵铃声，下课了。
祝问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很快又松开，她伸手摸了摸口袋，手机依旧安安稳稳地放在里边。
这是她今年换的第四个手机了。
十月正午的太阳还是炙热的，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祝问善没骑多久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脑壳发冷，眼前渐渐出现碎片般的雪花屏，她停靠在路边缓了缓神，打算在下个停车点就把单车归还。
再次摸了摸口袋，嗯，手机还在。
下课有一会了，路上的人渐渐多起来，祝问善待神智稍微清醒点后再次骑动单车，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只要过了前边的桥就能还车，接着她就慢慢走回去，大概还有五分钟路程……
上桥了。
后边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桥面并不宽敞，前边的同学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有车在后边便纷纷靠边躲开，祝问善却没管，自顾自地在桥上慢慢往前骑。
喇叭声又不耐烦地响了几声，声音近得几乎贴着祝问善的后背。
祝问善转动车头，调整了方向，稳稳当当地骑到了桥面正中间。
后边的车：……
愣得都忘按喇叭了。
总不能真把她撞死。
过了桥，前边的路口就是还车点，祝问善略微加了点速度骑过去，目的地就在眼前，她按下刹把，车速却没有慢下来。
刹把很紧，刚刚下坡的时候她还用过呢，自然是没坏的。
祝问善神色未变，又按了几次，还是没反应，她也不慌，将踩着脚踏板的脚挪开，没了动力的踏板却自行运转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还剐蹭了她的小腿一下，很难不怀疑是故意的。
祝问善：……
抽空一只手摸了摸口袋，嗯，还在。
就在她估摸着干脆到五十米外的草坪再跳车的时候，前边的路口忽地冒出一个车头，眼见两车就要撞上，祝问善神经一跳，抓着把手，侧身往地上倒去——
“靠！！”
黑色宾利急速刹车，驾驶座上的女人忍不住叫出一声国粹。
而刚刚还在无动力运转的共享单车，在祝问善离开之后，飞速转动的轮胎像是被什么突然卡住了，反惯性地停止了运转，“砰”地一声倒在了地面上，离停下的宾利仅差毫厘。
单车倒地后，像是欲盖弥彰般地修正着什么错误，轮胎又开始转动起来，速度由快变缓。
摔得惨烈的祝问善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边上传来路人的惊呼和议论纷纷，她全然不在意，只是盯着那辆共享单车，微微眯起了眼睛。
宾利的车门被打开，带着墨镜的女人迈着大长腿下了车，小跑到她边上，大概是受到惊吓了，她有些咋呼道：“喂，你没事吧？”
祝问善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朝着来人扬起一个微笑：“我没事，抱歉啊小姐姐，一下子没刹住车。”
女人拂了下头发，墨镜后的双眼打量着面前的人，她刚刚还以为对方是碰瓷的呢，毕竟这事情她也遇到过不少，没想到对方不仅和她道歉了，还好声好气的，这让她的不满消了大半。
祝问善抬眼看向她：“你……”
女人摆摆手：“我也没事，我坐车上……”
祝问善神色担忧：“……的车没事吧？”
女人：？
歪着脑袋瞧了眼她身后的宾利，祝问善松了口气：“好像没刮伤，太好了。”不用赔了。
女人：。
又摸了摸口袋，手机还在，祝问善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她的腿有点疼，便慢吞吞地挪着步子打算去把共享单车扶起来去归还。
擦身而过的时候，女人看见她左边的小臂连着手肘破了一大块皮，血色沾着肮脏的灰尘，瞧着又疼又可怜。
女人抿了下唇，忍不住道：“你受伤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当然我是不会付医药费的，毕竟这事也不怪我……”
“不用了。”祝问善扶起单车，朝她点了点头，“多谢关心。”
然后就推着车子越过她去还车了。
女人站在原地，用刚做的长美甲挠了挠脸，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还没等她想明白，来电铃声响了起来。
敲敲无线耳机接通电话，对面传来一阵怒吼：“胡姝予！你又去整了？没完没了了是吧？一个月要去搞你那张破脸搞几次啊？你当医院是你家吗？？”
胡姝予翻了个白眼，心里有气却不敢挂电话，一边敷衍回复一边回到车上：“你都说了我破脸，我这不是想去整好看点吗，那医院的护士对我又亲切又礼貌，比你和哥好多了，还真别说，倒是更让我有家的感觉，哼……”
还了共享单车，祝问善徒步走回了寝室，先是拿出手机检查了没被摔坏之后，这才有时间检查伤口：手臂上有一大块，左膝盖侧边也磕破了。
单独清洗有点麻烦，祝问善干脆洗了个澡，从柜子里拿出医疗箱消了毒，又贴了创可贴就算完事。
包了会干发帽，祝问善拿着吹风机去走廊上吹头发，吹到发尾的时候，风嘴里忽然冒出一团幽蓝色的火焰，以不科学的燃烧效率将她的发尾烧灼了一大块，非常干脆利落。
祝问善眉心一跳，飞快地拔掉了电源线，火焰凝滞了一会儿，不甘不愿地缩了回去。
片刻的寂静。
“好过分。”
鼻尖是烧焦的味道，祝问善浅浅呼出一口气，看向面前贴在墙上供学生整理仪容仪表的小块镜子，对上镜面中自己在昏暗走廊里显得通黑的双眼，小声喃喃道：“我只不过是满足了她的心愿。”
镜面里的人，双眼瞳孔里炸起两团瞧着有些愤怒的蓝色火焰，转瞬即逝。
后边传来脚步声，有其他同学来吹头发了。
祝问善再次插上电源线，在边上的同学离开之前把头发吹干，又把那块烧焦的部分给剪掉。
下午就要去兼职，祝问善到楼下自助贩卖机买了一桶泡面简单解决了午饭，换了身衣服，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左右看了看，口红已经被吃没了，苍白的嘴唇显得她气色不佳，祝问善简单补了个妆，镜中的脸立马又变得元气起来。
拎起边上的垃圾袋，祝问善背上包出发。
第4章 特殊事件调查部门
下午一点二十分，海州市公安局。
祝问善站在门口瞧了瞧，这地方还挺气派的，大概是搭建的年代有些远了，建筑楼并不是那种高楼大厦，倒是和民国时期的矮楼有点像，最高大概也就五六层。
楼层高度不够数量来凑，祝问善随意一看，就发现里边有不少建筑楼，她懒得找，便问门口的保安44号楼在哪。
“44号楼？”保安大叔露出“你没开玩笑吧”的表情，“我们局只有12幢楼，有些还荒废没用好多年了，姑娘，你没找错地方吧？”
祝问善拿出手机看了眼短信，抬头问道：“海州市只有这一个公安局吗？”
保安大叔无奈一笑：“是啊，而且咱们这还是海州市公安总局，全市面积最大的一个……话说回来，哪里的公安局会有44栋楼啊姑娘？”
“啊，您说得对。”祝问善笑了笑，“抱歉，打扰了。”
谢过保安大叔，祝问善扭头往边上走了两步，脸色慢慢冷了下来，她拨打了那个发短信的号码，对面响了两声就接通了，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喂？”
“你好，我已经在海州市公安局门口了，”若是有人瞧见现在的祝问善，会发现她甜美礼貌的声音与她冷淡不耐的脸色截然相反，“不过我问了保安大叔，他说这里没有44号楼？”
“咦？祝问善小姐是吧……”男声似乎在查看了什么信息，“您看不见吗？短信的灵。”
祝问善看了眼短信，声线平平：“看不见。”
对方略显诧异：“怎么会，奇怪了，难道是……”
“难道这就是你们海州特殊事件调查部拜托人来帮忙的态度吗？”祝问善小姐的耐心少得可怜，稍稍一些曲折就会让她显出一点原形，“我还以为会更客气一些呢，比如找个人来门口接我之类的。”
“啊，不好意思！”对方的疑惑被她打断，慌慌张张道，“您稍等，我马上过去！”
说罢，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祝问善挂断电话，又点开那个短信看了看——
【尊敬的祝问善小姐您好，请您于本周一下午一点半在海州市公安局44号楼报道，恭候您的到来。——海州特殊事件调查部门】
灵？
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弄坏了。
祝问善将手机息屏，并不在意。
五分钟左右，一辆小型的六座观光车从右边街道的拐角处驶来，这车子看着有些上了年头，白色的车身有不少划痕和掉漆不说，即使是在公安局门口非常平坦的地面上，开起来也是踉踉跄跄的，仿佛下一秒轮胎就要掉下来。
祝问善嘴角一抽：……不是吧？
就是。
观光车停在她的侧前方，驾驶座上的人迈下车来朝她打招呼：“祝问善小姐，您好！”
这是个二十五岁的年轻男人，身高在178左右，身材略瘦，容貌清秀而面容腼腆，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制服，款式和警服有点像，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制服帽，中央的帽徽是海州市公安局的警徽。
她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观察她。
迟晚春见到祝问善的时候还是有点惊讶的，她比他想象中拥有阴阳眼的普通人要开朗、有生命力许多。他之前见过的几位同志都是阴阴沉沉的，有些甚至被鬼吓出了神经质……不过在经过他们部门的心理治疗后情况都有好转。
这也是他们特殊事件调查部门存在的意义之一。
而祝问善小姐看起来就像个看不见鬼的普通人，她与人对视时的眼神，坦然而自若，没有那些同志躲躲闪闪、不敢多看一块地方只怕瞧见什么东西的胆怯；她的气色也很好，唇红齿白脸色红润，瞧着就非常作息规律。
他还以为硕大的黑眼圈和神经衰弱是每个有阴阳眼的普通人的标配……
是他狭隘了，迟晚春想。
“你好，”祝问善小姐朝他露出一个礼貌中带着一丝甜美的微笑，“怎么称呼？”
看起来很好相处，迟晚春松了口气：“迟晚春，迟到的迟，早春的晚春。他们都叫我小迟或者晚春。”
祝问善点点头：“小迟哥。”
迟晚春今年25，在部门里其实算年轻，很少有人叫他“哥”，祝问善这一声叫得他是又害羞又开心：“不好意思啊，我早该想到来接你的……啊，请上车吧，走过去有点远。”
祝问善自然不会作出嫌弃这辆车的样子，笑着答应了。
来到破旧的观光车前，她这才正眼看向那只一直坐在车上安安静静没出声的鬼，它穿得很严实，戴着帽子和口罩，放在大腿上的双手被手铐拷着，这会儿正睁着全黑的双眸巴巴看着她。
祝问善瞥了它一眼，没有作声地走到前边第一排位置，搭着座位后边的靠背正要上车，然而就当她的手碰到车的一瞬间，忽地感受到什么笼罩着车子的屏障破碎开来，她愣了一下，将扶着靠背的手放了下来，回头看迟晚春。
迟晚春刚刚在手机上和领导报告接到人了，没看见她把灵气屏障弄破的场面，现在抬头一看，祝问善正站在那看他：“怎么了？”
祝问善动了动唇：“没什么。”
说完她就上车坐在了副驾驶上，
迟晚春心里有些古怪，但没多问，他挠挠头坐上了驾驶座，启动车子，还不忘叮嘱她道：“我们这车有点不稳，你小心些哦。”
祝问善：“嗯。”
第5章 确实讲究
观光车开了两分钟，迟晚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本笼罩着车身的灵气屏障碎了，发现的契机是刚刚路过的两只鬼朝他们指指点点：
“这鬼犯什么事了？”
“谁知道，遮得这么严实没脸见鬼，估计偷看女生洗澡之类的吧。”
“咦惹~下贱！”
……诸如此类的。
男鬼受不了这种诽谤，忍不住朝她们喊：“我只是挪井盖，没有偷看女生洗澡！”
那两只大妈鬼不甘示弱地吼了回来：“那也没素质，呸！”
迟晚春听它们吵起来，连忙回头警告它安分些，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灵气屏障没了，但这玩意儿得找后勤部门修，他一时还没办法。
“哎呀这……”想到边上坐着新人，迟晚春觉得有些尴尬，“灵气屏障好久没加固了，可能不小心磕到什么东西破了，哈哈。”
他小心地看边上的祝问善，心想她不会觉得他们很不靠谱吧……
灵气屏障磕到的东西：“原来是这样。”
迟晚春试图说别的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啊，对了，后面这是鬼是我们今天刚逮捕的，他经常偷偷把井盖挪开害人掉下去受伤，这事昨天还上了海州市地方新闻呢。本来我们没想到是鬼干的，那地方也没监控……”
“后来有个小孩掉进去了，小孩的外婆就跑过来和我们告状，我们这才知道这事，今天就赶过去把它收了。”
祝问善闻言，回头瞥了那鬼一眼，这一下却瞧见他戴着的帽子和口罩上边都有警徽的图标。
她挑了下眉：“为什么要给他戴你们的帽子和口罩？”
迟晚春解释道：“哦，这是为了保护它的鬼身名誉权。之后他们刑满出去了还要做鬼的，多少得留点面子。”
祝问善：……
“你们还挺鬼性化的。”
迟晚春觉得她是在夸他们，谦虚道：“哪里哪里……对我们这些能看得见鬼、每天还要帮他们处理纠纷和执念的人来说，它们和普通人其实区别不大。”
祝问善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心里有了对特殊事件调查部门的初步认识。
观光车开了五分钟左右，到了海州市公安局的后门。
这后门简直一言难尽，和气派的正门相比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它藏在一条居民街的街尾，街头的几栋楼还是有人住的，越往里边开，明显可以感觉到楼房变得破败荒芜，最后几栋都没住人了。
门也很简单，就是一个铁门，上边挂着一个铁锁，隔着门和门框相合。祝问善透过铁门往里边看去，看到一栋五层的楼房，整体风格和她从正门看到的那些建筑楼差不多。
也就是说虽然这地儿和正门天差地别，但确实是所属海州市公安局的。
迟晚春把车子停好，招呼她下车，自己又去牵那只鬼。人是碰不到鬼的，但鬼戴上部门的手铐之后就能碰到。
祝问善下了车，跟在他后边走，未等她说什么，迟晚春就主动和她介绍道：
“44号楼其实就是公安局的最后一栋楼，虽然这儿和咱们其他地方有点差距，但选址是有大讲究的，我们调查部门前前前任部长专门去请一位有名的大师研究了局里的风水，最后选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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