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迟晚春打开推开铁门，让她进来：“说是这儿阴阳相通，可人鬼共存；明堂洁净宽广，地气聚合，宜广纳人才……”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位置隐蔽，”迟晚春似有点不好意思般腼腆一笑，“就是边上没什么人，平时我们做点见不得人的事情也方便……”
祝问善翻译了一下：
阴阳相通：容易撞鬼。
明堂洁净：家门口荒芜。
位置隐蔽：犄角旮旯。
她点了点头，赞同道：“（用词）确实讲究。”
迟晚春：“嘿嘿。”
进了铁门，先是一块大面积的空地，入目第一栋就是44号楼，因为他们是从公安局后门进去的，所以迎面的也是44号楼的后门，倒不是没有前门，但省得多绕一趟。
后门半开着，祝问善跟着迟晚春先是走过一段走廊，越往内走，越有嘈杂的人声传来。待转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一个宽阔的房间，应该是办公室，四组一堆，摆放着不少办公桌椅。
空间很大，但人不多，有些办公桌上还是空着的，祝问善扫了一眼，只有二十多个人，但吵是蛮吵的，有几个人的桌前坐着鬼，正在奋力与其进行跨物种沟通。
迟晚春带着她往边上的楼梯上走，边走边和她介绍：
“这里就是我们主要的办公室，你看到的就是我们大部分的员工了，和其他部门相比，我们这里的人手实在太少了，但这几年的犯事的鬼却越来越多……部长不得已出此下策，去民间请通阴阳眼的能人贤士来帮忙……”
迟晚春停在二楼里侧一间办公室的门口，朝她笑了笑：“祝问善小姐，这里就是我们部长的办公室了，那……我先带它走了？”
祝问善应了声好，见他带着挪井盖的鬼离去，她敲了敲门，听见里边传来一声“请进”。
祝问善便开门进去。
古色古香的办公室笼罩着一股浅浅的木头和茶叶的香味，祝问善抬眼，先是和办公桌后边那位四五十岁的男人对上，他面容和蔼，因为笑容而皱起的细纹显得他稳重而亲切。
这便是林知聿，林部长。
问候还未说出，余光又注意到边上的小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祝问善下意识转头看去，讶异地挑了下眉。
“是你？”胡姝予从沙发上撑起身子，即使带着墨镜，她脸上的惊讶依旧很明显：“你就是今天要来的新人？”
祝问善心里暗道离谱，面上乖乖微笑：“好巧啊，早上真的是不好意思。”
胡姝予推了下墨镜：“我倒是没事……”
被忽略的林知聿奇道：“哦？你们两个认识？”
“我不是说我今天差点撞到人了嘛，”胡姝予又懒散地靠回了沙发，朝门口那人抬了抬下巴，“喏，就是她。”
“原来是这样，”林知聿恍然大悟，“看来这都是缘分。挺好的，希望接下来你们两个也可以好好相处，共同进步，为解决人鬼纠纷、保护群众生命健康、维护社会和平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好吗？”
这是什么可以纳入高中政治书的说辞啊。
祝问善微笑：“好的，部长。”
胡姝予却问道：“江初韫什么时候回来？我怕我一个人带不动。”
第6章 仅次于
“可能还要过两天，”林知聿不紧不慢地回答她的问题，转着视线看向胡姝予，语气带上了点严肃，“姝予，还要麻烦你好好照看问善，不要出事。”
“放心吧，”胡姝予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只要她乖乖听我指挥，能出什么事？”
林知聿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在边上安安静静的祝问善。
祝问善将脸上不变的笑容转向他，看起来像是回应。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带她去海工大那边看看那传言是真是假，”胡姝予朝她走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这就要开始工作了？也没有入职手续什么的……兼职就是随便。
祝问善：“好。”
她走在后面，正要把门带上，又听见林知聿叫她的名字，祝问善回头，瞧见他慢慢淡下来的笑容，还有刚刚不在胡姝予面前显露的担忧：“你……”
他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好孩子，路上小心。”
祝问善全当不懂：“知道了，部长。”
五分钟后，祝问善坐上了早上差点和她发生交通事故的那辆黑色宾利的副驾驶座。
胡姝予启动车子，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问她：“你和林部长之前认识吗？”
祝问善：“见过几面。”
胡姝予觉得了解新同事是一件必要的事情，她性格开朗大方，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你的阴阳眼是家族遗传的吗？”
祝问善实话实说：“不清楚，不过我哥哥也能见鬼。”
“你爸妈呢？”
“我和哥哥是孤儿。”
胡姝予一顿，忽然有些支吾，没问出接下来的问题。她心想，按照电视剧里的操作，这会儿她是不是该说个“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没有爸妈”之类的……
还未等她想完那句台词，又听边上的人说道：
“啊，不过我哥哥现在也不要我了。”
胡姝予：……喔趣，好惨！
她仗着自己戴着墨镜，正大光明地往祝问善的方向瞧，却见她神色平淡地目视前方，一点也瞧不见悲伤失落，嘴角甚至还带着一点浅笑，忽然，她的嘴唇动了动，胡姝予只听她温温柔柔道：
“姝予姐，开车最好还是看路哦。”
胡姝予：！
赶紧把眼珠子转过来。
她这个八卦的心呀，其实想问她哥哥为什么不要她，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问这问题也太冒昧了，她还是学电视剧吧：“那个，不好意思啊，问到让你伤心的问题了。”
“没事，”祝问善朝她开朗一笑，“你问不问，事实都不会改变。再伤心也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自己一个人也过得很好……话说回来，姝予姐，你刚刚提到的江初韫是谁？”
“噢噢他呀，”她都主动转移话题了，胡姝予赶紧接上，“他也是我们这组的，不过现在正在外省出差呢，过两天回来你就能见上了。别担心，他很好相处的，仅次于我。”
祝问善：“你们组一共有几个人？”
胡姝予：“就我和他。”
原来是这样的“仅次于”。
“好的，”祝问善不知不觉掌握了对话的主动权，“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平时都是靠江初韫理清基本案情的胡姝予这才想起来给她介绍一下情况：“去海工大，有个女生报警说自己撞鬼了，这种乱七八糟的案子会被转到我们这边，然后我们得去看看这事是真是假。”
祝问善：“一般报案的真假率是多少？”
“去年在11%左右，十次出警九次跑空。今年忽然升到了36%，急得林部长发际线都后移了一厘米。不得已才找没经过系统训练的普通人来帮忙……按照其他部门的话来说，就是找个辅警啦，所以你也别有压力。”
辅警祝问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半个小时后，两人抵达海工大，胡姝予在给门口的保安看了警员证之后，顺利地将车子开进了校园，一路开到了女生宿舍11幢楼下。
祝问善下了车，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宿舍门口那个格格不入的女生，才十月初，海州市的气温依旧接近三十度，别人都是短袖，她却穿起了厚外套，不仅如此，还戴着口罩和毛绒帽。
即使路过的人纷纷投以异样的眼神，她也顾及不暇，整个人微微蜷缩在一起，不安地瑟瑟发抖。
胡姝予：看来就是她了。
她走上前去打招呼：“你好，你是方兰馨？”
方兰馨原本垂着脑袋不知道看哪儿，一听到有人叫她，无声的双眼总算有了色彩，她的声音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怎么着：“是、是我……你们是……”
胡姝予拍拍祝问善的肩膀：“我们是海州市公安局的警察，你不是报案说撞鬼了吗？所以我俩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警察？
方兰馨看看胡姝予又看看祝问善，刚刚有了色彩的双眼又是一黑：这两个女生怎么看都和她差不多年纪，穿着打扮也不是警服，时尚到融入她学校里当女大学生也毫无违和感，真的是警察吗？
胡姝予也不是第一次出警了，一瞧见方兰馨的反应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熟练地拿出警员证证实自己的身份。
方兰馨仔细看了眼，还确实是……
她脑子有点懵，下意识又转头看向边上的另一个人，像是想要再得到什么让她完全信服的证据。
祝问善朝她一笑：“我是辅警，今天刚入职，没有警员证哦。”
方兰馨：……
算了！随便吧！爱咋咋地！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掏出校园卡，刷了门边上的门禁机，打开了寝室的大门：“两位警官，具体的事情去我寝室再说吧。”
她的宿舍在三楼，走到一半的时候，方兰馨又转过头来，犹犹豫豫地问：“虽然是我报的警，但是我们国家的警察……真的能抓鬼吗？”
第7章 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胡姝予闻言道：“如果你觉得我们不能，为什么要报警？”
“因为我也想不到能找谁了。”方兰馨抽了下鼻子，有点想哭，“不过我原以为报警后你们会觉得我是恶作剧……指不定还会把我教育一顿。可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人了……”
她泪眼婆娑地看向两人：“你们是相信我撞鬼了吗？”
胡姝予：“那是当然。”
祝问善：“嗯嗯。”
方兰馨：……
大概是两人答应得轻松，态度又有点敷衍，她总觉得不是很信呢。
走在三楼走廊，还未到303门口，胡姝予就瞧见了从门缝里挤出来的阴气，和边上的祝问善对了个眼神。
一般阴气只会小范围地围绕着鬼魂或是被受鬼影响的人，像303这么夸张的，估计都是重灾区了。
祝问善问：“你们寝室的人都在吗？”
“有个人回家了。”方兰馨道，“其余三人都在。”
她咳嗽了两声，拿出钥匙打开寝室门，扑面而来一股潮湿的热气，胡姝予抬眼一看，十月天，她们居然放了暖气，屋子里不知道有多久没通风了，闷闷的不说，还有种奇怪的味道。
祝问善差点没控制住表情，忍着嫌恶，用手轻捂住鼻子。
方兰馨先把灯打开了，瞧见边上的祝警官皱着眉头，下意识问道：“要不要我开阳台的门通风一下？”
祝问善阻止她：“不用，你把窗帘拉开就好。”不然等会鬼跑了怎么办。
方兰馨把窗帘拉开，阳光大片地洒了进来，照射出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有了照明和阳光，寝室的情况一览无余，四张上床下桌，各有各的凌乱，每个桌子上面的床都有床帘，很快，有两个床帘被拉开了，露出两个乱七八糟的脑袋。
其中一个女生将遮脸的头发一把薅到了脑后，露出了脸——暗黄的皮肤，黑眼圈跟八百年没睡过觉似的，嘴唇青乌。但如此差劲的脸色都不及她脸上那大片的溃烂恐怖，狰狞得像是被强酸侵蚀过，几乎遍布了大半张脸。
不只是她，另一边床上的那个长发女生也是一样，标配的差劲脸色和奇怪的溃烂。
这伤口的恐怖程度，说她俩是鬼也有人相信。
这时候，方兰馨也将脸上的口罩和帽子摘了下来，果不其然，也是与那两人相同的症状，不过溃烂面积要小一点，只有左边半张脸有。
人类受阴气影响而产生的副作用多种多样，毁容也很常见。
祝问善两人并没有大惊小怪。
李静见有外人，皱起了眉头，有气无力道：“兰馨……她们是谁？”
“我们是警察，我叫胡姝予，她是祝问善，来帮你们捉鬼的。”
说话间，胡姝予从她的奢侈包包里掏出一个外方内圆的东西，大概两个巴掌大小。祝问善瞥了眼，是一个木质的罗盘，瞧着和常见的款式有所不同，更精简一些，大概是经过改版的。
只见胡姝予左手执盘，右手悬空拂过罗盘上方注入些许灵力，得到灵力的罗盘像是被唤醒一般，指针飞速开始旋转，由快变慢，却久久转而不止。
比起祝问善的见怪不怪，三个盯着胡姝予操作的女大学生都瞪直了眼，纷纷好奇不已，却又不敢出声询问，怕打扰到她。
胡姝予静静看了会盘面，挑了下眉，墨镜后的双眼在室内转了一圈，开口便是：“转针不止，恶阴介入，怨恨之气徘徊不停。”
趴在床上往下看的室友之一李静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胡姝予正皱眉聚精会神地查看周遭，没空回答她，祝问善抬头朝她亲和一笑：“就是你们寝室有鬼的意思。”
李静：……
方兰馨：……
关莲莲：……
三人都吓得不轻，关莲莲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瑟瑟发抖：“我我我在被子里，应该没事吧……”
胡姝予闻言满头问号：这是什么逻……
祝问善瞅了她一眼，轻轻一笑：“记得把脚也缩进去哦。”
关莲莲连忙把露在外面的右脚缩进了被子里。
胡姝予：。
“说说吧，第一个出现毁容这些情况的是谁？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在经过什么事情之后。”胡姝予将罗盘收了起来，随手拉出一把椅子坐下，“说得越详尽越好。”
“我、第一个是我……”关莲莲从被子里伸出一点手臂作举手状，见众人看来后，她小心翼翼道，“不过……我能在床上说吗？我不敢离开被子……”
胡姝予：……
祝问善：噗嗤。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的被子就是普通的被子，再不下来，鬼来了能把你卷铺盖一起吞进去。”胡姝予积极打击不实谣言，“你还不如离我近点，省得到时候我手不够长照顾不到你。”
关莲莲和李静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胡姝予想到刚刚祝问善让她“把脚缩进去”那番话，忍不住朝边上人看了一眼。
祝问善见她看来，回以一个疑惑但礼貌的微笑，像是在问“怎么了”。
胡姝予又把头转了回去，心想她刚刚大概只是想开个小玩笑吧。
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我脸上的这东西……大概是从上个星期开始长的，刚开始只是眉心处长了一点，我以为是痘痘被抠破后发炎了，便没这么在意，但其实我并不记得那块地方原先有没有长痘痘。”
关莲莲把油成一缕一缕的刘海扒拉起来，露出她的重灾区额头，胡姝予凑近看了看，溃烂的皮肤上方隐隐冒着缕缕的黑气。
黑气并非漂浮在表面，而是由内及外散发，瞧着有些棘手。
3/107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