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问善：！！！
正是十一月份天还有余热的初秋，她只穿了单薄的裤子，这么一磕还挺疼的，顿时气上心头，朝任玉瑜骂她这么不小心平衡感真差，又朝小熊骂兜了半天会不会找路……被骂的两者纷纷低头不敢说话。
幸好她伤好得快。
“不好意思啊问善，”扶着她站稳了，任玉瑜满眼担心，“是不是很疼啊？要不你先坐下来看看有没有流血……”
“没有流血，就刚开始的时候疼了一下。”祝问善挥挥手，低头问手掌心的小熊，“接下来呢，往哪里走？”
小熊左看看右看看，指向了前方快有人高的大礁石。
这里其实已经很偏远了，一般游客都不会来这边，任玉瑜回头看去，迎面扑来的海风不知何时变得透心凉，远远的沙滩上，那些游客都变成了小小的人形玩具，因为距离太大，一时间瞧不出他们有没有动作。
不知何时有一片铺天盖地的云朵遮住了阳光，天色猛然暗了下来，带着原本透蓝的海水变成了暗色。任玉瑜站在一块礁石上，不知怎么的出了神，双眼放空地望着前方。
“玉瑜！”
清亮的声音一时竟也没有唤回她的神智，她只是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在看到祝问善皱起的眉眼时，才有种恍然隔世后的清醒。
任玉瑜吓了一跳，发抖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后怕道：“问善，我我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我是醒着的。”
祝问善盯了她两秒，轻轻一笑，神秘地说：“大海可是很危险的。”
任玉瑜：“……啊？”
“走吧。”祝问善拉住她的手腕往前走，有些声音被海风吹散了，“再摔倒连累我有你好看的，”
“噢，嗯。”
两人还算快地走到了礁石边上，左边是细碎的石堆，右边是浸泡着海水的沙地，祝问善探入海水中，感觉脚下的土地湿软得像有吸力一般，一时间竟走不快。
她心里已经开始埋怨了，想着再远点就不去了，找个鬼真难找……
第223章 具体在哪里
但等绕过大礁石的横截面， 看到那个蹲在石头背面的小小鬼影的时候，祝问善还是有些惊喜的，她松了口气，朝任玉瑜说：“找到了。”
任玉瑜闻言，脸上自然而然带上了笑容，小跑着来到祝问善边上，脸色却变得茫然：“找、找到什么了？”
祝问善放松下来，靠在礁石上，瞥了眼依旧背着她们、仿佛没瞧见来人了的小女孩：“楠楠啊……对了，你瞧不见。”
楠楠在这？
任玉瑜瞪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什么都没有。
虽然她是相信祝问善没错，但这事她要是骗自己，那是一骗一个准，任玉瑜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挠挠头：“啊，楠楠她，她还好吗……”
祝问善大概知道对方的不安，便主动说道：“你的二表妹走失那天是不是穿着蓝色的花裙子，白色的拖鞋，对了，她是齐下巴的妹妹头。”
“是！是楠楠！”任玉瑜可记得，自己先前说要给祝问善看照片的时候，她还说不用了，结果现在精准地说出了楠楠当时的样貌，那不就说明她确实看到了吗！
“楠楠、楠楠！”任玉瑜虽然不知道表妹在哪，但已经有点想哭了，她往前跑了两步，左右呼唤着，“楠楠！”
祝问善看着就蹲在她脚边抬眼看任玉瑜的楠楠。
祝问善：……
什么都能看到就是搞笑。
“表姐……”
楠楠站了起来，伸出手想要抱任玉瑜，但只是穿透而过。
祝问善朝那个小孩招招手：“过来。”
楠楠仿佛才瞧见她一般，呆呆地看了她一会，正要走过去，却见表姐穿透了自己的身体，朝那个陌生的姐姐走去。
祝问善嫌弃摆手：“……我不是叫你过来。”
“……噢噢。”任玉瑜尴尬挠脸，又道，“问善，我看不到楠楠。”
“要是看得到你就麻烦了。”祝问善绕过任玉瑜，朝傻站在那里的楠楠走去，坐在了边上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上休息，又朝楠楠道，“过来啊。”
楠楠看看茫然的表姐，小心地朝她走了两步，祝问善拉住她手腕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因为她已经好久没有……碰到人了。
只是这个姐姐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 一点都不温暖，楠楠猜想是被海风吹冷了。
祝问善将阴邪之力环绕在楠楠的周身，任玉瑜只见一个暗色的身影慢慢浮现，最终呈现在一个有透明度的透灰色模样，但已经可以看出是楠楠了。任玉瑜惊讶捂嘴：“楠楠……”
楠楠发现表姐能看见自己了，立马咧开嘴笑：“表姐！”
瞧着一人一鬼四眼泪汪汪，恨不得上演一出人鬼情缘虐戏，祝问善连忙打断两人的情绪道：“行了，说点正事吧，楠楠，你的身体现在在哪，为什么会走失？”
提到这个，楠楠皱起眉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爸爸让我待在那里等他，他要带着姐姐去买吃的，很快就会回来……”
“我舅舅也是这么说的，”任玉瑜点点头，“然后回来就不见了。”
祝问善说：“具体在哪里等？”
楠楠一懵：“啊……具体在哪里……”
祝问善看向任玉瑜，任玉瑜也摇了摇头：“舅舅就大致指了一个地方。”
“走吧。”祝问善休息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拍拍屁股，“往外走，看看你能不能找到那个等的地方。”
一人一鬼都没有异议。
祝问善把拉着楠楠的手收了回来，但有一条黑气组成的牵引绳连接在两人之间，任玉瑜看不见，楠楠好奇地举起手：“善良姐姐，这是什么？”
善什么姐姐？
祝问善打了个寒颤，纠正道：“问善，叫我问善姐姐。”
“问善姐姐，这是什么？”
祝问善说：“这是能让你表姐看见你的东西，也可以让你不能离我太远。呵，你爸妈也该给你买一个这种防走失牵引绳。”
楠楠朝她天真地笑了笑，用另一只手去摸那条牵引绳，发现摸不着，只能穿过去。
走礁石路的时候，楠楠就快乐地飘起来，飘来飘去地等两人艰难迈步，好不容易走到沙地上，任玉瑜松了口气，才开始问：“楠楠，你爸爸说让你等在那里，为什么他回来的时候你就不见了呢？”
楠楠歪头看表姐：“我等了好久好久，直到天黑了，爸爸也没有回来。”
任玉瑜诧异道：“怎么可能？舅舅说很快就回去了……难道是人太多了，舅舅找错了地方，所以没找到？你记得你爸爸让你等的地方，有没有什么显著的标志呢？”
楠楠想了想，笑道：“有啊，我在那里堆了一个沙子雪人！”
任玉瑜：……
“表姐是说……额，类似那艘游艇，或是哪棵树之类的？”
楠楠摇摇头：“没有，边上没有树，只有好多人，好多叔叔阿姨，他们过来问我是不是走失了，我说没有呢。旁边就是大海……全是水……”
祝问善：“那你等不到你爸爸之后呢？去了哪里？”
“我一直在等呀。”楠楠眨巴着大眼睛说，“一直在等，哪里都没有去呢。”
祝问善和任玉瑜对视一眼，后者很是奇怪：“可是……”
“正常，”祝问善淡定道，“有些人死后是会选择忘记让自己痛苦的死亡回忆。如果记得的话……算了，反正这不算是坏事。”
任玉瑜叹了口气，想摸摸楠楠的脑袋，但是一想如果摸不到的话，楠楠也会失望的，所以收回了手：“这样啊，但是楠楠你刚刚怎么会在那块大石头后面呢？你在那里做什么？”
楠楠兴奋地说：“在等爸爸妈妈来接我，但是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好无聊，我就到处去玩了，在那里堆沙子雪人呢！幸好我没有跑远，不然表姐你也找不到我怎么办？”
任玉瑜心酸微笑：“嗯……是啊。”
祝问善这时候问了一个听着有些残忍的问题：“楠楠，你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什么吗？”
楠楠安静了一下，扁了下嘴，点点头说：“我知道，我是鬼。”
第224章 小孩鬼
任玉瑜听到这就忍不住了，扭过头去抹眼泪。
祝问善又说：“你知道你爸爸妈妈看不见你了吗？”
楠楠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这样的话，你还在这里等他们过来接你做什么呢？”
“不知道……”楠楠喃喃地说，“我就想在这里等着他们来，而且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我不认识回家的路啊。”
任玉瑜抽抽鼻涕，看向祝问善：“问善，人……死了以后该怎么办啊？难不成就一直让楠楠呆在这里吗？就算她是鬼，也会很孤独的。我舅舅舅妈也不可能……”
“不用担心，”祝问善瞥了眼垂着脑袋的楠楠，“像楠楠这种情况的鬼，就算死了之后漂浮在人间也是短暂的事，多则几年、短则几天，总会去下面投胎转世的。”
所以孤魂野鬼不用管，他们没有怨气也不会去害人，大部分就像楠楠这样，徘徊在某些特定的场所，也许自己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懵懵懂懂地飘荡着，不知何时就离开了。
任玉瑜不太懂，但能投胎转世已经是她认知里比较好的结果了，所以还算被安慰到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我不想投胎转世，”楠楠抬起头来，忽然说，“我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任玉瑜看着表妹，于心不忍。
祝问善没理会她，指着前边说道：“这边就是平常游客会玩的地方了，你还记得当时是在哪里等你爸爸的吗？”
楠楠一下子就被她转移了注意力，转着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往前跑了两步又退了两步，最后失落地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祝问善：“你等的时候，有没有人和你说过话？”
楠楠皱着眉头想了想：“……不记得了。”
祝问善和任玉瑜对视一眼，后者很是担忧，凑近对方小声道：“问善，你有没有办法让楠楠恢复记忆？最起码……也要找到她的、身体在哪吧？”
“你确定要帮她找回记忆？”
见祝问善挑着眉毛、一副不可置否的模样，任玉瑜敏锐地感到一点不对劲：“怎、怎么了吗？”
祝问善先是说：“你有没有看过鬼片？”
“有的。”
“那你觉得那些鬼片里害人的鬼和楠楠有什么差别吗？”
虽然都是鬼，但差别可大了，任玉瑜道：“那些鬼会害人、会想要报复让他们死的人，但是楠楠……”
她说着说着，也意识到了什么，晃神道：“你是说，如果楠楠想起来了之前的记忆，可能会、会去害人？”
“害人倒是其次的，”祝问善道，“但是害人的鬼有了怨念，如果消除不了，就不能轮回转世，更严重的可能会灰飞烟灭。而且……找尸体和楠楠的死亡真相是警方的责任，和我无关，我顶多掺和点鬼的事。”
任玉瑜看了眼表妹，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我们该怎么办……”
“既然这样的话，”祝问善眼珠子一转，扬起一个笑容，“我们可以满足楠楠的愿望啊，她不是想找爸爸妈妈吗？那我们送她回家好了，总比在这海边玩沙子吹风来得好？”
任玉瑜还没回话，在边上听着的楠楠就兴奋地跳了一下：“真的吗！真的可以送我回家吗？表姐，我可以回家了！”
孩子都这么高兴了，任玉瑜的心又软又酸，哪里敢说一个不字，更何况她本来对这些事一窍不通的，自然唯祝问善的命令是从：“是啊，太好了楠楠。”
“一些孤魂野鬼的灵魂很轻，容易茫然飘渺，有时候会大脑空空地瞎溜达，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祝问善拿出那个小熊玩偶，“以防万一，楠楠可以附着在这个小熊里，然后放到你舅舅舅妈家里去，这样她就不会迷路了。”
楠楠很开心，几乎迫不及待地在原地转了一圈，但她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黑乎乎的大眼睛里都是疑问。
祝问善将小熊摊在手掌心，原本连接着她和楠楠的黑气牵引绳慢慢地从她的手腕上转移到了小熊上，简简单单地完成了纽带后把小熊交给了任玉瑜：“走吧，去你舅舅舅妈家看看。”
任玉瑜接过小熊，乖乖应好。
两人一鬼就这么踏上了返程，祝问善提出等会要去楠楠家里看看情况，因为有些人家中会摆着一些辟邪的东西，这不利于楠楠的生存，她得去排除一下。
任玉瑜自然是连连道好。
但两人在车上睡了一会，直到都能看见舅舅家小区门口了，任玉瑜忽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诡异地问：“说起来，问、问善，我们这样把鬼引到别人家里，是不是……有点不好？”
她顿了顿，补充道：“比如会给我舅舅一家人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之类的？”
祝问善心里好笑，这一流程下来，任玉瑜都是好好好的，这会儿意识到这问题了啊。
“楠楠只是一只五岁的小孩鬼，那些都是她的家人，她怎么会害自己的家人呢？而且像是老人或是谁死在家里、灵魂滞留在家中的情况也是有的，也没见着什么事啊。”
任玉瑜一愣：“是、是吗？”
祝问善：“不然呢？只是满足楠楠的愿望，在她离开人世前回到家里和父母在一起……难道你觉得我是在做什么坏事？”
“不是不是！”任玉瑜连连摆手，“这些都是我请你来帮忙的，你怎么会是在做坏事？”
“而且……”祝问善看着坐在边上扒拉着窗外的楠楠，轻声细语道，“楠楠，你觉得爸爸妈妈会害怕你回家吗？”
楠楠回过头来：“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害怕我？我是楠楠啊！”
任玉瑜闻言，很共情地代入了一下，如果是自己的女儿死了，那她确实是想要女儿的鬼魂回来，最好还能看见她，或是在梦里与她说说话……
想到这，任玉瑜就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没错，说不定舅舅他们知道了这事，还会很感激她呢！
第225章 杯子碎片
余光瞧见边上的人一脸被说服了的样子，祝问善的嘴角扬起一抹轻轻的笑意，她抬起眼，正好和后视镜中司机大叔慌慌张张的眼神对上，她还没怎么着，大叔忽然肩膀抖了一下，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祝问善：？
司机大叔：……卧槽她们刚刚在说什么那个女的在跟谁说话看的方向明明没有人啊！！
等到了小区门口下了车，任玉瑜刚和司机大叔道完谢就要走，却见司机大叔摇下窗来，脸上带着三分僵硬三分恐慌四分可怜的笑容：“那个……我是不是不该收你们的钱？”
任玉瑜：？
她还以为对方是在暗示，解释道：“我打的嗒嗒打车，平台上会自动扣钱的，叔叔你第一次跑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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