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抬脚要走,又还是不甘心:“帅哥,别这么冷漠嘛。”
梁西檐恍惚了一下,隐约还记得,有人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栗昭刚回来,就碰见这场景,她挑了下眉,眼角染上一丝戏谑。
见她还能笑得出来,梁西檐叹口气。
“麻烦让一下。”
他说着,冲栗昭招了招手,“过来。”
听他这么说,那女生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
就见栗昭站在下面,手上拿着两瓶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俨然一副正宫模样。
女生愣了下,随即一张脸霎时变得通红,丢下一句“不好意思”后,慌不择路地跑了。
栗昭走到刚那小姐姐站的位置,视线还追着人家的背影。
“梁西檐,你够了啊,又拿我当挡箭牌。”
她啧啧两声,摇头扼腕,“我看人小姐姐挺漂亮的,你也不亏啊。都奔三的人了,在挑什么?”
听她这没心没肺地打趣,梁西檐额角直跳:“你自己不想被催婚,反倒催起我来了?”
栗昭:“……”
这狗东西还真是,永远不肯在嘴上吃亏。
说不过他,她干脆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了,离今天的烟火还有十分钟。
她打开微信,刷了会朋友圈,在看见某个名字后,手指停住。
“哎,梁西檐。”栗昭贼兮兮看着他,“说真的,你不会真的还忘不了尤雪吧。”
他拧瓶盖的手一顿,神情冷清:“没有。”
“嘴硬吧你就。”栗昭笑嘻嘻,举起手机给他看。屏幕里,是婚纱照九宫格,两位新人紧贴在一起,笑容明媚。
“没机会了你,人婚都结了。”她哼笑,又拿下手机,点开其中一张照片放大看,“这男的长得还不错啊,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正经人。”
察觉到她话里话外地内涵自己,梁西檐失笑:“我难道不是正经人?”
“你?”栗昭视线在他身上扫一圈,接着摇摇头,“按我妈的观念,你这种二十七了还不结婚的单身老处男,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梁西檐:“……”
就不该问她。
栗昭接着道:“你别是真要孤独终老了吧。”
说着,不等梁西檐搭腔,意识到了什么,她又晃着脑袋自言自语:“不过吧,我应该也差不多。”
梁西檐挑眉。
像是觉得好笑,栗昭乐了下:“咱俩要是真一辈子不结婚,我妈估计得气得吐血。”
他们说着话,时间又过去五分钟,距离放烟火只剩最后一点时间,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梁西檐看着栗昭,眼里有她不能理解的奇怪情绪,两人无声对视,就在栗昭要开口时。
梁西檐突然莫名说了句:“那不如我们凑合一下?”
栗昭:???
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搞懵了。
沉默着,周围不知发生了什么,人全往这边涌过来,她下意识靠在他身侧。
两人肩挨着肩,手贴着手。
梁西檐在她头顶兀自道:“你妈催得急,你一时半会也没什么解决办法。刚好,我也是要孤独终老的,不如咱俩凑合一下,知根知底的,大家都放心。”
栗昭还愣怔着。
梁西檐看着她的脑袋,仿佛想要把所有勇气一股脑全倒出来,自顾自追问:“怎么样?”
静了会,栗昭抬起头,眼神清明地看着他。
耳边响起倒数声。
“九!”
“八!”
“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安静不给答案,而他的心悬在空中。
“六!”
“五!”
“四!”
梁西檐蓦地吐出一口气,彻底败下阵来:“逗你……”
“可以。”栗昭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一遍,“我觉得可以。”
“三!”
“二!”
“砰!”
烟花绽放,江面倒映着火花,江边行人游客来来往往,流动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整个城市一同掉进万花筒里,一切都虚化了,好像电影里的镜头。
——人潮拥挤,而我偏偏只看向你。
他听见她的声音,如同来自他的灵魂深处:“梁西檐,我们结婚吧。”
第14章 冬(已替换
领证那天是个多云天气, 日子是梁西檐选的,很仓促,就在两天后。
按栗昭原先的计划, 是想先在父母面前假装谈一阵, 然后再顺理成章地把证领了。
但梁西檐非说早点领证早安心,又说两天后那日子好。
日子好不好栗昭不清楚,总之是梁西檐特意找大师算过的。
大师是梁西檐临时问钟新宇要的联系方式, 他俩打电话时,栗昭就坐在副驾驶啃苹果。
电话那头,大师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 叽里呱啦的就没几个字能听得清, 她眉毛都皱一团。
见梁西檐还能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重复地跟人沟通确认,栗昭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既然要直接领证, 栗昭便不打算提前告诉爸妈, 决定来个先斩后奏。
那天是周三, 栗昭干脆和总监钟铭请了半天假,只上了上午班便回了春奉巷。
那会子栗炜良和黄玫一般都在单位里摸鱼。
趁父母都不在家, 她悄悄摸去主卧,顺利偷到户口本, 然后做贼心虚般地跑出了家。
原本在电话里梁西檐说好了, 让他别过来,就在民政局等。
结果刚跑出巷子,迎面就撞上他, 给栗昭吓一跳。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你怎么来了, 万一给我爸妈看见了怎么办?”
梁西檐无言片刻,无可奈何地说:“我们是去结婚, 不是做贼。”
他们现在跟做贼有什么两样,户口本都是偷拿出来的。
栗昭拉他往车停的方向走:“走吧,去民政局。”
梁西檐手腕给她拽着,只得亦步亦趋跟她身后。
她脚步有些慌乱,像是害怕被人发现,急于带着他一同逃离这里。
这情形看着有点儿像私奔。
他兀自笑了下,步子大了些,和她肩并肩:“真不先和叔叔婶婶说一下?”
“不不不,”栗昭猛摇头,“那他们肯定要各种盘问,唧唧歪歪一大堆。咱们还是先把证领了再说,反正只要对象是你,他们肯定一百个满意。”
听见她的这些话,梁西檐唇角翘得更高,怎么都压不住。
民政局这会子人还挺多,主要是离婚的夫妻比较多。
两人刚下车,就见一对男女在门口吵架,吵得面红耳赤的,几乎要打起来。
民政局工作人员劝半天劝不住,干脆叫了保安过来赶人。
路过的人不由感叹:“做夫妻做成这样,真是造孽哦。”
有看了完整热闹的人打岔:“什么夫妻啊,他俩是形婚,本来说好凑一凑应付家里,平时各过各的,结果结了婚男方那边又想要个孩子,女的不乐意。”
这新鲜出炉的八卦听得人啧啧称奇:“都同形婚了还想要孩子啊?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吗?”
“说到底一开始就不该结这个婚,你说说,本来嘛就是家里催婚,忍一忍就过去了。结果呢非要为了应付父母搞契约婚姻,这不是一看就得出问题嘛!”
“现在年轻人啊,做事说风就是雨,结婚这么大事都不认真考量,等着吧,以后指定后悔。”
“……”
栗昭嘴角抽了抽,抬头看一眼大门上方印着的“民政局”三个字,侧头看一眼梁西檐:“你真想好了?要和我结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家没有皇位。”
梁西檐扯扯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流转着莫名情绪,“你呢,你会后悔吗?”
栗昭一双眼睛扑闪:“不后悔啊,如果一定要结婚才能自由,那还不如和你结婚,至少知根知底。”
知根知底。
梁西檐轻笑一声:“你就这么相信我?”
“当然相信,咱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交情。”
栗昭眨眨眼:“而且,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一个炙手可热的高富帅,相亲市场的硬通货,这么潦草地就和我结了婚,不觉得亏啊?万一以后遇到心动女嘉宾怎么办,那你可就只能二婚了。”
梁西檐:“还没结婚,你就想着二婚的事了?”
栗昭:“……”
她的重点是这个吗?
这说的怎么好像她是个负心汉一样,可她是认真在为他考虑。
过了会儿。
“你知道和我结婚意味着什么吗?”梁西檐定定看着她,语气有些沉,“真的确定了?”
其实已经确定很多次了,可他表情那样认真,栗昭便也郑重地点点头:“确定,我们结婚。”
初冬的午后,空气湿冷,但阳光是温热的。
梁西檐收回视线,没再看她:“进去吧。”
民政局大厅里窗口排着队,两人填完结婚申请,又按照指示去拍结婚照。
负责拍照的工作人员是个长相富态的中年妇女,见这对男女两人都长得赏心悦目,不由多看了几眼。
她盯着相机屏幕,提醒道:“新娘子不要紧张,稍微笑一笑。”
栗昭愣了下,原来她有紧张吗?
她平复好心情,刚咧开嘴,又想起来什么,扭头问梁西檐:“我牙上有东西吗?”
“没有。”梁西檐其实比她更紧张,手心都是汗,但还是捏捏她的手,“什么都没有。”
“那就好,说不定一辈子就拍这一次呢,可不能拍丑了。”栗昭坐端正,咧开嘴笑得灿烂。
结果笑得太灿烂,呲牙咧嘴的,拍出来的效果像个傻大姐一样。
偏偏旁边梁西檐还笑容得宜风度翩翩,更衬得她缺心眼了。
从民政局出来,栗昭看着手里结婚证照片直蹙眉,偏过头打量梁西檐一身的西装革履。
他穿了件浅色西装,扣子系得一丝不苟,领结端正,似乎甚至还吹了头发。
真是人模人样的。
再看看自己,这穿的哪像是来结婚的,逛菜市场还差不多。
栗昭忍不住瞪他:“你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你看把我拍成什么样了!”
拍成了什么样?
梁西檐低头看一眼结婚证上照片,这不挺好的。
他失笑,无奈地说:“我的错。”
话是这么说,语气却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仿佛是在翻译你无理取闹。
“本来就是你的错。”栗昭撇撇嘴,把自己的结婚证也塞他兜里,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梁西檐没跟去,就在廊下等。
十一月初,芜城冬日悄然来临。栗昭穿了件白色带绒外套,背影像只毛茸茸的兔子。
等她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梁西檐淡淡收回视线,将两本结婚证一道拿出来看了看,嘴角噙了点笑。
旁边的人也在等老婆,听了一耳朵乐子,不由打趣:“哥们,你这么妻管严啊?”
梁西檐把结婚证重新揣兜里,坦坦荡荡:“是啊,她比较厉害。”
“你这不行啊,”路人摇摇头,好心劝诫他,“刚结婚就给拿捏住,以后一辈子都要被你老婆吃死了。”
梁西檐看过去一眼,笑着点点头,“谢谢。”
路人:?
路人:“……”
这好像不是在夸你吧。
-
领完结婚证后,栗昭看一眼时间,下午两点多。
想着今天是工作日,梁西檐说不定还要回公司,她便琢磨着自己搭地铁回去。
见她不跟自己一起走,梁西檐看她:“你去哪?”
栗昭理所当然:“回家啊。”
梁西檐问:“我呢?”
栗昭抿抿唇,茫然地看他:“你也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事不是都做完了吗?
“你打算就这样一直把我藏着?” ?
栗昭:“我这不是想先做做准备工作嘛。就……过几天再说。”
“今天和过几天,有什么区别?”梁西檐挑起一边眉毛,不咸不淡地看她:“丑儿媳总得见公婆。”
“……”
你怎么还真角色扮演上了?
由于梁西檐非要去商场给二老买些东西,两人又耽搁了一点时间。
从商场出来后,栗昭看着他推车里的“亿点”东西,还有后头工作人员帮忙拿着的,眼角抽了抽。
“会不会太夸张了?”她深吸一口气,“就回趟家,你搞得像提亲一样。”
“提亲哪有这么随便的。”
梁西檐侧目看了她好半晌,看得栗昭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他才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说:“毕竟是你父母。”
可他们不是搭伙过日子嘛?
栗昭皱皱眉,总觉得他有点多此一举。
但见他兴冲冲的模样,终究没扫他的兴。
东西太多,后备箱放不下,还放了点在后座。
在春奉巷下了车,栗昭看着满车的东西脑仁疼。
得,一趟可能还搬不完,待会儿指不定怎么被骂败家。
她认命地去后座抱装着按摩仪的纸箱,正想着还能不能再腾出手再拿点别的。
后头忽然有人喊:“昭昭?”
栗昭顿时凝固住。
黄玫在后头问:“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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