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这次依旧会石沉大海,可门却缓缓打开了。
梁西檐站在门后避光的位置,他似乎大病了一场,胡子拉碴,面容憔悴。
“我很好。”
他冷漠地注视着她,声音嘶哑,“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那天之后,栗昭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明明大学城就这么点大,明明两人学校紧挨着,明明他们两家就住隔壁。
可整整一个学期,他们竟然再没见过一次。
一次都没有。
再后来,栗昭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是在路口等红绿灯时,她从两个素不相识的女生八卦声里,得知了他已经去英国留学。
第24章 冬(已替换
栗昭的回忆断在这里。
她从厕所隔间出来, 公司洗手池是男女共用的,椭圆形状,一排有三个水池。
栗昭打开最右边的水龙头, 按洗手液时下意识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随即便愣住了。
她竟然哭了,泪流满面。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栗昭赶忙把头垂下去,但那位同事已经看到了。
她偏过头,关切地问:“Liza, 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 ”栗昭摆摆手,唇边勾起一丝弧度, 冲她淡淡笑了笑, “我太困了。”
同事狐疑地看她片刻, 见她不愿多说, 便也没再询问,擦完手就出去了。
栗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几秒后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放在一旁洗手台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栗昭拿起来看了眼来电人, 黄女士打来的。
她拇指划向接听:“妈?”
电话那头,黄玫说:“过两天是西檐他妈生日,你还记得不?”
栗昭“嗯”了声:“我知道。”
“那就行, 西檐应该会去西山祭拜, 你到时候和他一起去一趟。”
“好。”
-
沈阿姨的生日在周五,栗昭向公司请了一天假。
到了那天, 两人早早便起了床准备出门。
天色阴沉,乌云压得很低,天气预报显示今日有暴雨。
梁西檐早几分钟开车出去了,说是去花店,栗昭便站在一楼大堂外的廊下等他。
等了将近五分钟,那辆熟悉的SUV从远处遥遥驶来。
这时天空已经飘起了绵绵细雨,她小跑着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
梁西檐买了束明黄色的雏菊,搁在后座,栗昭细细打量了一眼。见花束包装细致,每一朵花都很新鲜,知他是精心挑选过的。
她系上安全带,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
来电人显示钟铭。
栗昭蹙了蹙眉:“喂,总监?”
那边钟铭似乎情绪很剧烈,语速很快,压着怒气:“你人在哪?赶紧给我来锦云商场。”
栗昭脸皱起来,侧头看向梁西檐。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但没发动车子,撇着头,在观察她这边的情况。
栗昭说:“总监,我今天请假了。”
“锦云商场那边的项目是你在负责吧?”
钟铭说,“我不知道你手底下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代言人图片印错了都没发现,六米大的海报,挂了整整半小时,网上粉丝已经骂翻天了。”
栗昭一怔:“什么?”
那边钟铭气急败坏,完全失去风度,说话都破了音:“赶紧给我过来!”
栗昭噎了下:“可是我……”
“可是什么可是。”钟铭打断她,“现在!立刻!马上!”
接着便“啪嗒”一下挂断了电话,手机听筒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栗昭无语地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梁西檐。
他只是扬了扬眉:“公司有事?”
“嗯。”栗昭抠了抠安全带,又拿起手机,“不然我……”
“你去吧。”他温和地说。
栗昭迟疑:“你一个去西山可以吗?”
他好像有些无奈,笑着捏了捏眉心:“我是三岁小孩?”
栗昭“噢”了声:“那我走了?”
梁西檐点头:“去吧。”
-
锦云商场那边今天有一个护肤品品牌代言人的站台活动,这种项目公司从前接过不少次,已经算是经验老道了,没想到这次会出这么低级的错误。
栗昭到锦云商场时,海报已经换了下来。现场工作人员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都恢复了秩序。
只有被栗昭委以重任的小春捂着脸,鼻子一抽一抽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走过去,在同事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简单来说,今天来站台的护肤品代言人是当红小花闵斯嘉,可现场负责的工作人员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把海报印成了闵斯嘉对家陈冬聆的饭拍图不说,还挂了半个小时之久。
虽然现在活动还没开始,但商场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粉丝路人,各种角度拍的海报图片满天飞,登上了好几个平台的热搜,评论区里两家粉丝已经吵翻天了,热搜词条脏得没处下脚。
小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抽抽搭搭:“呜呜呜Liza姐,我呜呜呜是不是要被开除了呜呜呜?”
栗昭叹口气,没说会不会,只是给她递了点纸:“先别想这些了,安心干活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后半段栗昭全程跟着,待在活动现场一刻也不敢松懈。
好在之后没再出过什么岔子,临近中午时分,活动结束了,艺人在安保的护送下有序退了场,来应援的粉丝和看热闹的路人也都纷纷散开了。
栗昭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简单收拾了下现场,脑子里紧绷的弦松掉,她思绪渐飘,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包里手机震了震,栗昭还以为是梁西檐,拿出来一看,陶星叶发的。
桃子就是唯一的水果:「看右边。」
栗昭抬头茫然地打量四周,随后在十二点钟方向看到一抹鲜亮的绿色,陶星叶在人群中跳跃着朝她挥手。
两人在商场扶梯口碰头,陶星叶说三楼最近开了家特别好吃的奶茶店,非拉她去尝尝。
栗昭问:“你今天怎么在这?”
陶星叶说:“我室友是闵斯嘉粉丝,拉我过来陪她追星。”
栗昭点点头:“你室友应该挺生气的吧。”
“气死了都。”
陶星叶手舞足蹈,跟她比划着,“要不我拦着,她都要冲上台去,把那张海报刮花了。”
栗昭想了想那场景,心想还好没发生,要不今天就不是娱乐新闻这么简单的事了,指不定要上社会新闻。
她心生感激,豪爽地说:“多亏你拦着,这顿奶茶我请,想吃什么就点。”
陶星叶笑得不行,不客气地点了最贵的,还要求加量加料。
奶茶店出餐慢,两人在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陶星叶手支着下巴:“不过你怎么回事啊,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不应该啊。”
栗昭叹口气:“这个事吧,一言难尽。”
“难尽就不尽了。”
陶星叶把披散地头发扎起来,换了个话题:“怎么样啊最近过的,结婚的滋味如何?”
栗昭默了下:“就那样吧。”
陶星叶眨眨眼:“就没和你那位竹马哥哥擦出点爱的火花?”
陶星叶话音刚落,栗昭猛地呛了两口空气,一阵剧烈的咳嗽。
惊得陶星叶伸手过来给她拍了两下。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栗昭无奈地看向她:“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应该啊,你俩这同一个屋檐,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没滋生出点浪漫氛围?或者亲密接触什么的?”
提到亲密接触,栗昭忽然愣了下,脑海里没由来地闪过那晚梁西檐酒醉时的场景。
她摇摇头,把心里的杂念甩出去:“我和你大学还同一个屋檐下四年呢,整天亲密接触,也没见你对我产生点什么火花呀。”
“可别。”
陶星叶立刻抬起一只手,手掌朝前做暂停状:“你虽然脸蛋是漂亮,但那方面实在不怎么样,姐还是喜欢大唧唧的。”
栗昭让她这么直白的发言噎住了,忙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你能不能别这么低俗?”
“正常讨论,哪儿低俗了。”
陶星叶看着她似笑非笑:“噢,你那竹马老公不低俗,你猜他平时都是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
“……”
算了。
栗昭翻个白眼,干脆拿起手机,不理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大数据检测到了,栗昭刚打开一个图频软件,就被推送了一条子女给父母扫墓的视频。
听她手机里来来回回都是同一段音频,陶星叶探了半个脑袋过来:“你老刷这个视频干嘛,不觉得瘆得慌啊。”
“这有什么可瘆的。”
栗昭看她一眼,但到底划拉了下手机屏,跳转到下一个视频。
她情绪不明朗,顿了顿才说:“今天是梁西檐妈妈生日。”
陶星叶反应了一下:“啊?那你岂不是应该去拜拜?”
栗昭:“本来是要去的,这不是公司这边出了点问题。”
陶星叶:“那没办法了,他妈墓地在哪?”
栗昭:“西山那边。”
陶星叶想了想:“那有点远哦,还下这么大雨,你现在打车过去的话,估计要两三个小时才能到。”
栗昭却突然问:“现在几点了?”
她莫名激动起来,陶星叶不明就里,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快十二点了。”
栗昭蓦地站起来,一边系外套扣子,一边说:“我先走了,下次约你。”
“啊?你奶茶不喝了?”
见她走远,陶星叶在后头喊:“这么大雨,你就算现在出去了,也不一定打得到车的!”
但栗昭没停留。
-
梁西檐独自在墓园里待了三四个小时,直到天色渐晚,他才从山上下来。
车停在墓园山脚下。
或许是天气原因,他沿着台阶往回走时,路上一个人都没碰见。
除了门口保安亭的值班人员,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只有一人一车。
雨丝密集,梁西檐在车前就收了伞,淋了一小段雨才坐进车内。
四周寂寥无声,因为下着雨,此刻还不到四点,天色便黑了大半。
梁西檐没立刻启动车子,在车内静坐了会儿,随后点了支烟。
他没开窗,车厢内很快烟雾缭绕。外面雨势渐大,没了雨刮器的帮助,挡风玻璃一片模糊。
最开始看到一道朦胧身影时,梁西檐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直到那道人影越走越近,最后在车前站定。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天太冷了,栗昭手冻得发僵,搓了两下才拉开车门坐进去。
她一面收伞一面呼气,小声念叨着:“哎呀我去,冷死我了。”
见梁西檐呆呆的,栗昭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干嘛?你傻啦?”
梁西檐望着她:“你怎么……”
雨声太大了,落在车顶就跟打鼓一样,她的声音有些小,但梁西檐听清了。
“我来拜拜阿姨,顺便接你回家。”
第25章 冬(已替换
天色昏沉, 保安室的大哥抱着手机刷完一个综艺,随后看了眼时间。
还差一个多小时就该下班了,他抬眼看看窗外灰蒙蒙的天, 心说时候也不早了, 又下这么大雨,今天应该不会有人来了。
于是便扒拉开桌上零零散散的小物件,给自己的脑袋腾出点位置, 正准备趴下歇个晌。
结果眼睛刚眯一半,就见远远飘过来两道人影,还以为是谁家的鬼亲戚来串门了呢。
他定睛一看, 才发现是刚下山的那个帅小伙。
嘿, 这怎么还回来了。
本来之前就在山上待了好几个小时,这才下去多久, 又来!
咋的还念念不舍上了, 是想在这安个家不成?
这胆子比他还大。
保安大哥挠挠头, 从刚扒拉开的一堆东西里翻出登记表。
等人走近了, 他才看清旁边还跟着个姑娘。
姑娘长得也好看,眉清目秀的, 两人走一块,一看就是一家人。
隔着近一米的距离, 他一边递登记表, 一边问:“你妹啊?”
梁西檐摇摇头,笑着说:“我妻子。”
他话音刚落,栗昭便愣了下。
虽然自从和梁西檐结婚以后, 她便没少被人调侃, 可那些都是外人,她也不怎么在意, 一直都当玩笑听。
而且她一直觉得,虽然他们领了证,但那本质来说也只是一张而已。她潜意识里还是只把梁西檐当做好朋友来看,并认为他也这样想。
然而现在,他却用“妻子”这么亲密的称呼来介绍她。
栗昭心头不由一颤。
虽然这么说也没什么毛病,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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