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延的身边一向只跟着个张召,今天忽然换了女伴,一些女宾们的视线就都投向了卢玥。
眼中嫉妒明显,不过卢玥并没注意到。
期间,不时有人上来和祁总打招呼,看向卢玥的表情全都带着探究。
“祁总,这位是……”
一位女宾笑着问。
而祁延只是表情淡淡,并没接对方递来的香槟,也没解释卢玥的身份,“凌航国际线的刘总过来了?”
那人点了下头,只得从卢玥面上收回视线。
“嗯,失陪。”
祁延说罢,转身去寻刘总。
凌航正是负责他们凌城的航空公司,原本国内线和国际线的业务都包给了祁氏,而Q.Y是这几年新冒头的公司,势头很猛。
在国际线和祁氏合约到期后,刘总毅然决然地把这块大饼给了祁延。
合作一年多,刘之昌相当满意。
但他只负责国际线,手伸不到国内,否则,他都想把国内的航线也包给Q.Y了。
祁延和卢玥过来时,刘之昌正在跟祁宏关聊着什么。
祁宏关的照片曾凡凡曾发给过卢玥,所以卢玥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没想到会碰上这个人。
而且对于祁氏的掌权者不是祁延这件事,她也存了诸多疑问。
卢玥在距离尚远时,讶然脱口:“祁宏关?”
祁延偏眼看她:“你知道他?”
卢玥摇头:“不太知道,可……为什么不是你?”
她没来得及多想,就没头没脑问出这句。
不过显然,祁延听得懂她的问题。
男人没多解释,似是自嘲的应了声:“为什么一定是我。”
暂短的对话结束,二人已经双双来到了刘之昌面前。
刘之昌一见祁延,目光就亮起来:“祁总,后生可畏啊!我非常看好你,想必我们后续的合作也会很顺利的。”
刘之昌不轻易评价谁,能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赞美,也是难得。
祁延点了下头,没说什么话。
而身边站着的祁宏关见到祁延,目光却一瞬间热络起来。
祁宏关开口时一脸笑模样,和传言中一样和蔼可亲:“小延那,最近怎么样?大伯好久没看到你,你也不说抽空过来陪我下下棋、喝喝茶。”
说罢,祁宏关看回刘之昌:“这孩子性子淡,又独立,说什么也不肯留在祁氏帮帮我,不过见他如今发展的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祁宏关说着眼圈泛红,又转身去看卢玥。
目光扫过卢玥,祁宏关面色微变:“这位小姐是……”
祁延:“卢玥。”
多余的他没有提。
不知为何,卢玥总觉得祁延在跟祁宏关介绍起她时,表情蔓上一丝说不出的愉悦。
祁宏关笑着递给卢玥一杯饮料,“女孩子还是少喝点酒的好,不过卢小姐有点面熟,我们之前见过吗?”
卢玥轻轻摇头:“我刚回国,应该没有见过。”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祁宏关说完,祁延突然扯起一丝笑看着卢玥:“祁氏总裁,我大伯,打个招呼。”
明明刚刚二人已经说过话,卢玥不知祁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祁延开口了。
卢玥心想,既然是亲戚那就代表关系很好吧。
所以这个招呼可能要更郑重一些。
老人家应该爱听赞美的话吧?
她努力拼凑脑海里不多的匮乏词汇,而后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对着祁宏关道:“祁伯伯好,没想到您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宝刀未老,我非常仰慕您!这真应了那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
嗯?
她瞬间噤声。
这么说好像不太对?
卢玥没敢在说下去,也没敢看祁宏关那一脸精彩纷呈的表情。
情急之下,她只好胆怯地拉了拉祁延衣袖。
第5章
拉过之后,卢玥莫名的觉得小脸发烫。
众目睽睽之下,这种私下里的小动作总显得有些暧昧。
更多的,还有点依赖的意思。
因为中文不好,时常会闹出些不自知的笑话。
也因为心里装着某个人,下意识地,就想要去依靠他。
哪怕她心知肚明。
祁延可能根本,就不想理她。
灯红酒绿,杯盏碰撞,周围的鼎沸喧嚣,与她身处的这一方天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几人都没有开口,过分的静默,逐渐放大了这一份难堪与尴尬。
卢玥埋下头,手指轻轻搅动,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解释两句时,身旁被她依赖的男人却倏然笑了声。
清冽地笑声透着淡薄和疏冷,也一瞬间驱散了她因涨红脸而带来的燥热烦闷。
“卢玥常年不在国内,中文不是很好。”
祁延说完一句,似是扫了她一眼,进而看向祁宏关,嘴角上扬,“她其实是在赞美你,大伯应该听得出来吧?”
卢玥:“……”
刘之昌:“……”
祁宏关:“……”
卢玥偷觑对面的人,只见祁宏关艰难的动了动唇,尬笑道:“听得出,当然听得出。”
祁延笑意放大:“我大伯一向很照顾小辈,初次见面,若是不送些见面礼,晚上都要难过的睡不着觉的。”
这句是对卢玥说的。
卢玥闻言,一双如鹿的清眸抬起,好奇的看着祁宏关。
祁宏关见她这样看自己,显然是信了祁延的鬼扯。
于是,他只得咬咬牙,瞟一眼不远处的助手,对方立刻上来,将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打开。
祁宏关指着加载好的商城页面,对她亲切道:“卢玥啊,伯伯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里有些拍卖行留下来的玉,成色很不错,你看着选一个?”
卢玥吓了一跳,马上摆着手拒绝:“不、不用了不用了,谢谢祁伯伯。”
“既然送你就拿着。”祁延正视她,目光里闪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怎好拂了大伯的心意。”
“……那好吧。”
卢玥没想到跟过来参加个晚宴,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不过这些都是拍卖行留下来的,想必很贵。
她不尴不尬地挤出一丝笑,态度温软友好:“那就麻烦祁伯伯来选吧,我确实不太懂这个。”
听罢,祁宏关明显眼角一抽。
但她现在心思完全乱套了,根本不知这老头在抽什么。
最后,祁宏关帮她挑了一个,助理上来加了她微信,说是明天给她送到家里。
祁宏关又客套两声,就带着助理走掉了。
而一直旁观的刘之昌看够了戏,等那两人一走,便哈哈大笑道:“我说祁总,你还真是……”
鸡贼。
要是卢玥自己来挑,很大几率挑不到最好的。
可这俩人分明把球又踢了回去。
这下祁宏关要是不送一块最好的玉来,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来参加晚宴的,大部分是为了工作。
谁又能是真心实意过来吃饭的。
兜兜转转,桌面上的食物并未怎么被食用,卢玥虽然饿的饥肠辘辘,但见这种情况,也不好意思真拿个盘子去夹吃的。
她就那么老老实实跟着祁延,见完一个客户,又见一个。
他们彼此间互相说着场面话,也没几句提到过业务。
到最后,卢玥只觉得。
她好像是上了张召的当。
来参加宴会对她熟悉业务并没有丝毫帮助,而且还要饿肚子。
她捂了捂小腹,有点走不动了,就挪到柱子边偷偷靠着。
祁延应付完该应付的人,看了眼时间,又似不经意地朝她瞥来。
“笨。”
男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只带着点气音。
卢玥委屈的扭开头。
她发现祁延现在坏透了。
她都要饿死了,还要被骂。
祁延迈开步子往她这边来,期间又被一位女宾截住,男人匆匆丢下两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祁延看向她时,目光冷淡。
如果真计较起来,她反倒觉得,对方对刚才那位女宾的态度都比对自己要好。
卢玥轻垂眼帘。
他们错失了整整六年,足有两千一百九十天。
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不仅包括四年的大学生活,还有两年的工作时间。
六年。
像祁延这样优秀的男人,应该有很多女人争抢吧?
他会不会已经有过女朋友了?
或者说,他现在就处在热恋中?
毕竟,祁延有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必要向她报备。
当年的自己都没戏,也就更别提现在了。
卢玥胡思乱想出了神,直到听到一声轻咳,才猛然清醒过来。
“走了。”
“哦。”
卢玥见祁延往来时的方向走,就又像个小尾巴一样快步跟了上去,只不过这一次,她注意着保持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离远一些,便不会心存幻想。
卢玥很自觉,知道祁延给她车钥匙是叫她来当司机的。
不过之前那把钥匙丢了。
但现在这辆车的钥匙在祁延身上。
她往主驾的车门处拐,却被祁延抢先了一步,男人绕开她,兀自上了车。
她就只好又乖乖回了副驾。
上车,拉安全带。
祁延偏头看她:“地址。”
“啊?什么地址?”
卢玥东想一下,西想一下,又因为饿,而没有办法完全集中精力。
大脑生锈似的已经开始罢工,她就那么看着主驾上光鲜的男人,目光发怔。
不得不说。
富家少爷就是富家少爷。
穿上校服就是校草。
披上西装就是霸总。
卢玥又无法自控的开始溜号。
祁延等了会儿,见她还在梦游,就淡淡收回了视线。
语气里带着点应酬过后的疲惫,祁延发动车子,又问出一声:“住哪?”
卢玥这才明白祁延是再问她家的地址。
难不成是终于良心发现,意识到员工挨饿陪同,所以想要送她回家?
她揉揉上车之后就开始发痒的鼻尖,出声道:“我住在——阿嚏!!”
祁延:“……”
卢玥揪了一块纸巾捂住口鼻,咕哝着报出地址,顺便补上一句:“谢谢祁总送我回家,辛苦祁总。”
又官方又正式。
只不过,她刚发表完感谢。
就听身边人嗤了声:“想多了,只是看看该把你丢到哪个地铁口合适。”
卢玥:“……”
静默之后,卢玥又打了个喷嚏。
并且,对祁延刚升起的那一丝好印象荡然无存。
她就该有点自知之明才对。
卢玥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眼皮也越来越沉,她猜自己大概是感冒了。
这种想法持续不过三十秒,她就沉沉地闭上了眼,手机掉在腿上,送药上门的界面才刚被点开。
祁延的车上怎么这么冷啊,连暖风都不给开。
“抠门的……资本家……”
彻底睡过去前,她还梦呓似的吐槽了一声。
而后,一阵暖流扑面而来。
同时带来的,还有那一句未听清楚的叹息。
夜晚的雨淅淅沥沥,不知过了多久,卢玥才从车上惊醒过来。
她迷蒙的看一眼窗外,发现车子正停在她租的公寓楼下。
“你不是,不送我回来么?”卢玥还是冷,她裹紧外套,喃喃发问。
祁延不知已经开过来多久,正低着头看手机上的消息。
屏幕亮度调成夜间模式,就连车灯也关了。
所以,卢玥才没有被吵醒。
男人“嗯”了声,没有看她:“这不是,免得有人说我是资本家么。”
卢玥:“……”
人一睡醒,精神头就稍微足了点。
卢玥一只手抓在门把手,声音不大的为自己辩白:“我这是在夸你,你听不出来吗?”
祁延:“……”
卢玥:“你是后浪,你把所有前浪都拍死在沙滩上了,我为能有你这样的老板而骄傲和自豪——
晚安!”
说完,她快速溜下车去,抱着包包跑进了单元门。
人虽然跑了,但她身上的味道还留在车子里。
淡淡的,很清香。
雨滴轻轻浅浅地拍打在车窗上,留下一串串水渍。
祁延开雨刷扫净雨水,抬了下眼,见公寓楼某一处的灯光亮起,才发动车子离去。
车内比来时安静,因为少了一个人的气息。
祁延眼眸漆黑,在夜色下显得整个人更加冰冷。
如果说少年时期的他只是一只待飞的雏鹰,那么现在看来,脱离了稚气的男人羽翼渐丰,便就如同那雄鹰一般,已经能够高高的翱翔在天际了。
可雄鹰。
本该是自由的。
车子一路从小巷子拐出,不多时便上了高架。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里,雨一直未停。
下了高架,四周只徒留一片荒野。
不远处,出现了一扇铁门。
门上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在孤零零地接受着雨水的洗礼。
祁延停了车,打着一把黑伞走下去。
耳畔皆是雨水碰撞伞面的噪声,一阶一阶的水泥路被踩实,雨丝顺着男人的皮鞋浸入,很快就渗透进去。
但打着伞的男人像是半点都没察觉到。
夜晚的凌城公墓寂静无声,祁延熟练的来到一处墓地前。
这是一座合葬的墓。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对年轻夫妇,像是正在对着他笑。
祁延站立许久,偏伞挡在墓碑上。
雨水便不留情面的浇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西装。
雨帘顺着男人瘦弱的下颌流淌,祁延轻起薄唇,缓缓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来看看你们。”
卢玥回到家就第一时间去冲了热水澡,她盘算着洗过澡要先点外卖,然后顺便叫骑手送些药来。
凌城最近雨多,可能是着凉了。
总不能刚上班就请病假。
卢玥快速洗完了澡,头发搭着毛巾来不及吹,就先去翻包包里的手机。
“叮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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