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檀才不信他这面说辞,硬抓着他的手掰开将盒子放了回去,她力气没多大, 少年见她坚决的态度任由她掰开自己的手, 只是沉默地望着自己没能送出去的礼物难免有些失落。
“那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买。”璩苏又精神了。
珍珠不收,那总有其他想要的吧?
昨夜的梦有些晦气, 林檀弯着眉眼笑说:“那你祝我长命百岁吧!吉祥话我爱听!”
璩苏似是才想起面前的少女同他不同, 修士活得长的几千岁也能, 但凡人不过百年,想到这里胸膛都酸酸涨涨的, 闷声道:“你当然会长命百岁,我还有延年益寿的丹药,让你活到一百五十岁都没问题!”
她才不想活这么久呢,林檀想着自己老了掉牙白头发的老态模样心里发怵,能活到老就成,也不求多。
林云顾的出现让璩苏一直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似是有什么急事两人匆匆离开了,独留林檀一人。
林檀将面吃的一干二净,虽心有不安,但还是决定出去溜达一圈。
听说今日就是比试的最后一日了,想起被自己怀疑身份的沈郊,林檀还是往比试场那去了。
台上比试的并非沈郊,刀光剑舞的,林檀看了两眼正准备走。
台上的剑陡然被打飞朝着台下飞去,林檀方侧过身没瞧见那把剑直直朝她刺来,只察觉身后传来一阵冷风,缩了缩脖子手被人抓住往后一扯,脚下踉跄着,整个人扑到对方的怀里。
而那把剑也深深地扎在了地面上,剑柄发出阵阵嗡鸣。
林檀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脸撞上青年冰凉的胸膛上,男子温润的笑声闷闷地传到她耳中一阵发痒:“怎的这般不小心?”
是沈郊。
周围的弟子将剑拔了出来丢回了台上:“小心些!差点伤着人了!”
林檀回头一瞧才看到她方才站着的地方有一口深深的小洞。
是剑刺下去的痕迹。
整颗心都不由得提了起来。
方才若是没有沈郊拉她,那怕是真的会死。
台上那弟子也有些懵,见到林檀茫然的模样抱了拳:“对不住了道友。”
这类事情也并非第一回 发生,只是正巧被林檀这个凡人碰见了,对方又道了歉林檀颔首做回应。
其他弟子都继续看向台上,混在人群中的林雯香却盯着沈郊和林檀眯起了眼。
走了一个林厌行,又来了一个不知名的弟子同她搅在一块儿,她这六妹妹真是好手段。
林檀不知道自己被人嘴了,匆匆从沈郊怀里出来,她又往沈郊的脸上扫过,肉眼下她看不出他到底戴没戴面具。
但一想到如果真是林厌行,如今光明正大地潜伏在此,连那些门派的长老都未能看出端倪,那她一介凡人更是看不出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林檀疏离地同他道谢。
沈郊笑了笑,垂下眼时多了几分委屈:“林师妹何时同我这般生疏了?可是沈某做错何事?”
这么直白的说出口,林檀一时没能搭上话。
明明他们一直都不熟!
若他真是林厌行,那如今也不过是戏耍与她。不知道他如今不急着达成自己的目的,还在这装疯卖傻的话,林檀想一想更不想同他说话了。
她径直往前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摊开掌心,玉色锦囊坠下,在她眼前晃了晃。
硬生生刹住了脚步,林檀眨了眨眼并未说话。
“生辰礼。”嗓音从后传来,青年低下头不容置喙地将手中的锦囊塞入她的掌心之中,声音里带着轻笑,“愿你与天地同寿,顺遂无虞。”
这句倒是说得令人心喜。
说完也不等林檀回话,扭头走了。
林檀握着手中的锦囊,里面鼓鼓的不知道是何物,正欲将东西还回去,再看哪有沈郊的踪影?
若他以林厌行的身份她还能收下,但如今他以沈郊自居,这份礼她总觉得稀里糊涂的……到底还是没有拆开,想着等晚些再还与他也不迟。
水云派院内——
十几位门主共聚一堂,不少弟子也在内。
为首的白发老人目光矍铄,正是水云派最为年长的门主水秋壬。
“魔族再现吾等不能自乱正脚,如今魔族尚且不成气候,借门派大会之由集齐各个门派中的精英弟子,此举出其不意攻入魔界,吾等胜券在握!
此次有关整个修真界,望各位门主做好准备,今晚酉时出发可有异议?”
“数年前魔族已被消灭镇压地差不多了,如今不过出了一个魔族血脉……我等数十个门派一同攻打,是否太兴师动众?”
璩朗轻哼一声:“他乃乌羌之子,魔尊之子逃入魔界后你猜他会有多少部下追随?”
白衣男子不依不饶:“璩门主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只魔放走了,修为竟退步至此吗?”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水秋壬及时制止:“如今当以灭魔为重任,若是没有其他异议酉时我等立刻出发。”
两人脸色不好看,但也没再争论。
定好的时间,各个门派也开始做准备。
因有讨伐魔族之事,原先围观比试的弟子少了一大半,林檀没去看,不一会儿就从耿兰那得到沈郊拿了魁首的消息。
无名门派的弟子拿了魁首这件事虽令不少弟子吃惊,也让林檀又确认了几分沈郊就是林厌行。
林云顾来了一趟,他顾虑着什么并未对林檀说实话:“这几日我们还有事,我让耿兰先送你回去。”
“何事这般急?”林檀下意识问了一句,又想着不给他们拖后腿,“不如我自个儿回去,又或者在这等你们都行。”
“不行。”林云顾想也不想就否定了,这让林檀感觉到奇怪。
“耿师妹,麻烦你了。”
或许是怕自己在说下去就会露馅,林云顾对着耿兰说完后大步离开了房间,剩下林檀同耿兰大眼对小眼。
耿兰也有些抵挡不住林檀的视线,只能避开说起其他的事,林檀有眼色地没再问。
林檀收拾了行囊,倒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都放在芥子袋中了。
“未时一刻我们就出发,六娘子可还有什么东西想买的?”
想必这就是最后一回来到水云派,林檀想了想又跟着耿兰出去买了些珍珠饰物,价格不贵,倒也别有趣味。
还想着同沈郊告别,林檀离开之际带着他给自己的锦囊去寻他。
也不知道他在哪林檀也只是碰运气去敲了敲他的房门,没成想他居然在。
青年换上了黑色长衫徒增几分贵气,他看见林檀时难掩惊讶。
面对面时林檀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是将那锦囊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这是何意?”他故作不解询问着。
林檀抿紧了唇,装模作样。
只是不等她开口,周围倒是多了不少呼喊声,显得很是慌乱。
脚下的影子淡了不少,林檀不解地回头——
无法抵挡的巨浪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涌来!
第58章
汹涌的海水冲破房屋, 湮没街巷,直直朝着人群冲来。
对于修士而言,他们上天遁地, 并不危及生命。
林檀被拉着飞上半空时周围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修士,此刻正瞧着脚下被淹没的房屋皱紧了眉头。
“好重的魔气!”
话音刚落, 方涌来的海水中倏地探出一只纤长的触手,死死卷住了方才开口的弟子脚腕,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然从剑上被拽下海。
眨眼之间, 竟已吞下一人性命。
“那是什么……”
“魔,是魔!”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更显得慌乱不已, 有的反应过来往高了飞,海里的东西似乎是早已想到了这般情景, 海里的触手探出数十根, 似是早有预谋般抓住那些妄图逃离的弟子,一个个往水里拖。
惊呼喊叫和噗通坠水的声响回荡在众人耳畔,弟子纷纷握住自己的武器挥向攻击而来的魔族身躯,但依旧有弟子一时不察被偷袭拉下剑, 周遭就这般乱了起来。
林檀何曾见过这般架势?若非沈郊将她带离地面, 许是早已被海水吞噬了下去。
可如今……
空中也并非久待之地。
她刚侧过脑袋看向抱住她的青年,却见他垂下眼,下颌线条微绷, 显出几分厉色。
他在生气。
林檀正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鞋边已然探出一只触手试图将她拉下。
那滑腻的软体东西刚探出尖尖想要攀爬上小娘子细白脚腕, 被一双黢黑的眼凝视片刻,宛若实质的杀意几乎让它立刻头也不回地缩了回去。
但还是晚了。
那股凡人并不能察觉的魔气已然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下, 跟随着触手的动作寻到潜伏在海下的庞然大物。
高亢的尖叫几乎要刺破众人的耳膜,而那声音时从他们脚下的海水中发出的。
虽不知道是谁出手,但周围的弟子看到从海面漂浮起一大片的红色也松了口气。
触手不再探出,剩下的弟子心有余悸地立刻离开这里,而还有的胆战心惊地留下试图寻找到被拉下水的师弟师妹。
“走吧。”林檀听他轻描淡写地吐出这句,沉默地点头应下。
如今事态复杂,林檀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沈郊带她回了自己所住的院子里,乌玉急忙迎了上来,目光在林檀身上转了一圈:“主……师兄,如今要如何做?”
如今六娘子也在,趁着如今一滩浑水时回魔宫想必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郊没有回答,听着四周的叫喊,海水已然蔓延到这个院子里了,而被问到的那个人镇定自若的,仅仅是望着林檀,似是想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被这么看着,林檀握了握袖口,她的呼吸还有些乱:“沈道友,我得回去看看。”
乌玉揣摩不了如今主子的心情,但他还是退后半步,心想着主子多半是不太高兴。
“他们若是没看到我的话会着急的。”林檀勉强露出一个笑,耿兰照顾她本就是心善之举,若是因为她的失踪让大哥和耿兰之间有了隔阂,那倒是她的罪过了。
乌玉眼珠子乱转,呼吸也更小心了些。
虽不说他对主子的了解有多深刻,但也深知主子从不是什么好脾气的魔,六娘子这般在主子面前提及他人,就算是他一个小魔也是会生气的。
沈郊神色平静,极为好脾气地应下:“好。”
温润嗓音宛如天籁,林檀松了口气,眉眼间流出笑意。
海水已经冲进了水云派,林檀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她望向四周仿佛置身于大海中央,唯独一幢高楼突兀地耸立在那,那是水云派最后留下的东西了。
那是原先测试弟子是否合格的长梯,修士一旦踏入修为尽失,而如今却成了剩下弟子的逃生之路。
不同门派的弟子拼命地爬上阶梯,身后还有不少魔追来。
或是足足有人高的大虾挥舞着大螯夹住弟子的手足塞入嘴中,又或者被蛇缠绕住脖颈窒息拽下……
失去双腿的青年听着身后的哀嚎攀爬阶梯的双手颤抖不已。
同他日日相伴的轮椅早已坠下无底深渊,他如今能靠的也不过这一双带茧的双腿一点点往上爬。
仰头望去,那条长梯一眼看不到底。
他再想看一眼时额间落下的汗珠滴了下来,犹如伤口被浸了盐水的刺痛令他精神了起来。
他得活着……
探出的手被重重踩下,喉咙压住闷哼,林嘉玉来不及对眼前突然倒退的弟子斥责,只见面前的人被缠绕着腰拽了下去!
林嘉玉面容痛苦地闭上眼,额头砸在冰冷的阶梯上,手臂在被什么东西抓住时猛然绷紧——
女子的呼吸很重,却又十分熟悉。
“就爬不动了?”
林嘉玉仰头对上林雯香狼狈的面容时,喉咙处的憋闷才畅快地吐了出来。
“你才爬不动。”青年一如这些年那般要强,已经破皮的手肘用力撑起身体往上爬。
脏污的手掌抬起时被握住,女子已然蹲下身托住他的腰往自己背上扛。
青年脸色微变,甩开自己的手推她:“不用你管!”
“二哥,从前你就是这么背着我带我出去玩的。”
她的呼吸更粗-重了,显然对于她来说长时间的攀爬阶梯已然快到极限了。
粗哑的男声有些抖:“记得那些做什么?”
“那日你将我丢下,我其实挺恨你的。”林雯香死死扣住他的手搭在肩头,膝盖已经抬不起来了,但她还是往上爬,她没听到身后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你只是害怕而已,但我还是讨厌你。”
背上的衣裳有些湿了,林雯香吸了吸鼻子继续抬脚:“所以……下回不可以再丢下我了,二哥。”
青年的嗓音已然变了调,似是带着哭腔:“傻子。”
脚腕被猛地扯住,到底还是逃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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