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桑梓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稍微穿着紧身一些,就能看到她腹部鼓起的小小山包。
饭菜终于上桌了,身处院子各方的主人和客人们也都逐渐聚拢过来,在这晚璀璨的星空之下,伴着霓虹一样地灯笼,举杯畅饮,好不欢快。
然而,任谁也没有料到,这番热闹欢腾的场景之后,一场风暴却在悄然酝酿。
觥筹交错之间,柴扉门忽然“砰”地一声巨响,紧跟着一群黑衣人全副武装从门外冲了进来。
只听为首一人大喝一声:“抓活的!”那些黑衣蒙面人便齐齐举着刀朝桌旁围了过去。
正吃着饭的一群人见状,全都不约而同从凳子上站起来,傅珹歌就着酒坛便朝那群冲过来的人砸过去。
他一边砸人,一边冲桑子渊道:“带阿鸢她们离开!”
桑子渊“哦”了一声,立马将几位女子护在身后,掩护着她们朝后面的房间撤退。
陆十松手里随时紧握着削风剑,便身先士卒起身跃至蒙面杀手中开始拼杀,桑元征也开始左右格挡。
傅珹歌手里没有武器,但面前的木凳子倒是好几把,随手抬起一根木凳就往杀手们身上横扫一通。
第一波黑衣杀手很快被打翻在地,第二波却紧跟其后,很快还有第三波,第四波……
源源不断的蒙面杀手涌进小院,让着本来就狭小的空间因此而变得愈加热闹和喧腾。
经过一系列的交手,别说傅珹歌,连陆十松都很快发现这群人来头定是不小。他们虽然都衣着黑衣,但是从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都能看出熟悉的影子。
这些黑衣人皆来自南齐!
陆十松退到与傅珹歌并肩,斜着脸问他道:“公子,他们是……”
“我知道!”傅珹歌手里还举着那把板凳,眼神里恨意交织,霎时间碰撞出火光四射:“他们既然敢找到这里来,就不要让他们回去!”
恰逢此时,已经成功将阿鸢几人送到房间躲避的桑子渊却并没有怯懦,他闪躲过几个朝他砍杀过来的杀手,到傅珹歌房间里时已经是满身冷汗。
他随手取过他的双刀,出门时又砍倒了几人,才成功把刀扔给了傅珹歌。
接到刀的傅珹歌一时间战神觉醒,没等陆十松和黑衣人们反应过来,就已经挥动着双刀,像之前在院子里砍杀竹叶一般,一时间杀得黑衣人惨叫一片。
黑衣人首领站在一旁眼花缭乱地看着他的动作,惊讶地差点忘记出手,直到栅栏外突然大喊一声“我来帮你们了”之后,又跃进来一个身影,那首领才在傅珹歌走神的间隙躲过了他砍过来的刀。
跃进来的人,正是已经独自离开多日的萧凛。
傅珹歌看到萧凛前来,心里很是欢喜。两人并肩怒视着黑衣人,感觉仿若回到了曾经他们战场相携,同进共退的那些峥嵘岁月。
战歌起,刀剑无眼,一时间半数黑衣人被消灭,好好的土屋小院,放眼望去一片黑红相间,血腥味弥漫。
然而,来的人远远不止这么多,前方几波黑衣人被杀光后,一场箭雨淋漓而至,在小院上空密如雨丝。
几人便从一开始的格挡拼剑,变成了格挡箭雨,应接不暇。
突然间,只听得“噗”地一声,傅珹歌陆十松同时回头,看到一把剑正插往萧凛的右肩,他面色痛苦不堪,脚下一踢,刺剑之人倒是被他踢飞了很远,可那把剑却已经在他肩膀处插得很深。
鲜血溢出,萧凛却顾不得疼痛,狠命一扒将剑硬生生拔了出来,傅珹歌暗自感叹:如今这条硬汉,倒是还是昔日战场上那条硬汉!
他赶忙上前,扶住已经半跪在地的萧凛,“没事吧?”
萧凛心底暗笑,脸上却皱着眉痛苦地摇摇头。“没事,将军!这点伤,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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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夜中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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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络布的步步紧逼,让傅珹歌心里对他仅存的一点善意皆消失殆尽,今日之后,他更加坚定了誓死灭杀胡络布的决心。
接连的失利,却并没有让黑衣人的攻势减弱。弓箭手们已经整齐划一地走到小院门口,结成阵蓄势待发。
毕竟是敌众我寡,加上房间中还有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这场战斗若是持续时间太长,对他们来讲也并不是好事。
傅珹歌凝眉望着黑衣人首领,正思忖着擒贼先擒王,还没来得及行动,便听得那群弓箭手突然惨叫声一片,接着不少已经倒地咽气。再仔细一看,竟然是西蜀官兵已经不止何时围抄了过来,带头之人,竟然是祁漠炎的手下陈元。
形势忽而逆转,那群黑衣人见大势已去,也无心恋战,正准备杀出个缺口逃之夭夭。
可祁漠炎毕竟不是傅珹歌,他也绝不会允许已经进入自己包围圈的敌人有一个活口喘气。
陈元调集来的官兵在前肆意杀人,祁漠炎带来的后续部队在后面轻松地阻截逃走之人。
眼看着这群黑衣人都要被杀个精光的时候,原本负手而立沉默不语的祁漠炎却伸手阻止了绞杀,任由那剩下的十几号人屁滚尿流地向后逃串。
望着他们仓皇而逃的背影,祁漠炎微微勾起邪笑,脑袋一摆,说了声“追”,陈元便应声带着人追了上去。
这群人训练有素,组织有条,既不是西蜀官兵,那就定是敌国之人。既然敌国都已经这么多人深入到西蜀领地,那想必他们的主子和更大的主力也在不远处。
既然如此,那杀光他们,远没有放长线钓大鱼有意思!
祁漠炎看陈元已追去,这才皮笑肉不笑地缓慢走进土屋小院,看着满地的尸体,发出啧啧的声音。
傅珹歌与祁漠炎相见,两人都没有招呼对方,但眼神却都已经递到了对方的跟前。
刚刚才平息一场争斗,又燃起了一阵无声的硝烟。
阿鸢几人听到动静平息,赶忙打开门走出来,看到被掀翻了一地没有来得及吃完的饭,喝完的酒,都感到甚是惋惜。
而看到院子前方站着的祁漠炎时,阿鸢原本的笑意也骤然冰冻,冷了下来。
祁漠炎笑着问傅珹歌:“你可知这群人是谁?因何而来?”
傅珹歌也笑着回应:“知道,又如何?”
祁漠炎接着笑:“是吗?你这副心安理得的样子,还真的是符合南齐人讨厌的嘴脸。若不是你,这群南齐狗怎么会钻到我们西蜀的院子来咬人?傅珹歌,你离阿鸢越近,她就离危险越近。难道你还不懂吗?”
傅珹歌脸上没了笑意,一句话句句都没有骂他,却句句都像尖刀一样刺痛他的心脏。
他怎么会不知,这群人百分之百的可能就是胡络布派来的?
他怎么会不知,就是因为他的行踪,这才暴露了阿鸢的居所,让这群人杀了过来?
他怎么会不知,如果今天不是祁漠炎带兵及时赶到,很有可能局面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
他冷着脸,刚刚心中氤氲良久的话,此刻却一句都找不出来,面对祁漠炎得意的笑容,他更是无地自容。
阿鸢却不知何时已经走上前来,站在了傅珹歌的身前。
“漠炎哥,今日我曾去县衙邀请你来赴宴,却没有见到你人。所以……”
祁漠炎一改刚刚的冷漠,冲阿鸢暖暖一笑:“不碍事的阿鸢,我今日正好有些事出门了。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这种机会很多。等咱们回京之后,我可以天天陪你吃晚餐……不,我可以一日三餐,日日陪你。”
傅珹歌站在身后听着很不是滋味,原本他还可以拼一把,博一次,只要能把所爱之人留在身边就好。
可是,眼下因为他,她已经几度面临危险了。若是继续纠缠下去,她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又如何原谅自己?
傅珹歌抬头看了眼祁漠炎,不再理他,转身去看萧凛的伤。阿鸢目视着他,又回头看了看祁漠炎,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中。
大夫到了之后,一层层小心翼翼撕开萧凛肩膀上被缠着的纱布,一个拇指长度的剑伤肉眼可见。萧凛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却突然如释重负。
这剑刺得很深,已经穿过了他的肩胛骨。可萧凛愣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念足足撑了这么长时间,未喊一声疼。
清创上药之后,傅珹歌送走了大夫,将萧凛平放到自己的床上。自今日之后,萧凛便也留在了土屋小院养伤。
幸亏有祁漠炎带来的兵马,院子里的尸体和血很快便被清理干净,虽然还残存着腥风,但至少看上去恢复了风平浪静。
人群散去,祁漠炎也告别了阿鸢,依依不舍地上了回程的马车,桑子渊和桑元征随行。
*
夜色如墨如漆。
马车行进在孤静到有些恐怖的村间道路上,吭哧吭哧接连发出可怕的声响。
蓦地,后侧方传来一阵嗒嗒的马蹄声,离他们越来越近。祁漠炎示意停下马车,桑子渊和桑元征也面面相觑着往后看。
不多时,马蹄声响彻底撕碎了这夜的静,仔细看看来人,是刚刚被祁漠炎派去追击黑衣人的陈元。
陈元勒马后,并没有理会骑在马背上的桑子渊二人,下马后却直奔马车旁,说是有要事要给祁漠炎汇报。
就这样,桑子渊和桑元征就被祁漠炎先行打发回去了。
等到确定两人的马蹄声已经逐渐湮没,陈元这才告知祁漠炎,原来他们刚刚确实已经追到了西蜀边境,遇到了驻扎在此的胡络布亲信。明知道陈元已经追来,胡家军却并没有撤退,反倒是淡然地在原地等着他们到来。
“他们是想和丞相大人一叙!”
“和我一叙?”祁漠炎不屑地笑了笑:“我没听错吧?胡络布可是萧北南身边最亲信的心腹,我又是西蜀丞相。我们俩战场上倒是可以叙上一叙,私底下,有这个必要?”
陈元却道:“可他说,胡络布知道丞相想要的是什么,他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他还说……还说丞相大人您一定会去的!”
祁漠炎斜睨了一眼马车下方低着头的陈元,本是不屑于跟南齐之人有任何接触,但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却泛起了一股该死的好奇心。这股好奇心又驱使他鬼使神差地放下车帘,吩咐车夫调转马头跟着陈元到他们扎营的位置。
虽然夜色已深,但当祁漠炎的马车到约定地点之时,胡络布亲信果然恭恭敬敬等在营门口,捧着笑脸迎接他。
祁漠炎却连脸都不愿意露,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
陈元意会他的意思,当即冲着那名亲信发了火:“你们胡丞相是什么意思?我们丞相大人人都已经到这里了,他却当缩头乌龟躲起来不出来迎接,你们可别忘了,你们现在可是在西蜀边境,就不怕来得了,回不去吗?”
那亲信连忙谄媚地笑了笑道:“将军这话说的!咱们胡丞相得知祁丞相到此,自然是亲自准备宴席去了,还特意吩咐我一定要好好迎接贵客。”
陈元“哼”了一身,怒喝道:“少他妈废话,识相的话,就让你们胡丞相出来迎接,如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说罢,他还“吭”地一声拔出了手里的剑。
那亲信见情势不对,暗想着要是继续这么僵持下去,除了让将士们跟着他们睡得更晚些外,没有别的好处。便嬉笑着脸拱手致歉之后,便转身回营帐去请胡络布去了。
祁漠炎坐在马车里,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自己的膝盖,端着身子坐的笔直,眼睛紧闭着在冥想。
少顷后,远处营帐的帘子一掀,紧接着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男人跨着大步走了出来。他满脸络腮胡须,脸上透露出凶意。
陈元暗忖:这人应当就是胡络布。
胡络布走上前来,笑嘻嘻地拱手,隔着车帘喊着:“西蜀祁丞相,有失远迎啊有失远迎!”
祁漠炎闻声,不紧不慢地从车里站起来,猫着腰缓缓出了马车。
两人一个站在车板上,一个立在泥土上,目光互视着对方笑得很是不走心。
胡络布将祁漠炎请入帐中,祁漠炎也不惧,边走还便笑着对胡络布道:“咱们俩国战场上杀得分外眼红,未曾想私下竟然也有这样会面的场景,真是难能可贵!”
“可不是嘛!”胡络布的尾音拉得越长,就越显得出他的虚伪奸猾。“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咱们利益相同,咱们就是自己人,不是吗,祁丞相?”
祁漠炎已经被带到营帐中坐下,听到胡络布的话,他表面不露痕迹,心里却在暗笑。不知道胡络布到底想耍什么花招,不过不管他出什么招,祁漠炎都是有那个自信可以接住的。
“你说的没错!只不过,南齐人一向觊觎我们西蜀的江山、财宝、物产,你们的齐皇还觊觎我们的公主。我实在是想不到,我们究竟还有什么利益是相同的!”
胡络布坐到他旁边,将一杯刚沏好的茶往他面前推了推,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有,当然有!是一个人!”
“人?”祁漠炎面色开始有些不悦,难不成,他们还在打着阿鸢的主意?既然如此,那胡络布为何还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他请到这里来?他不知道阿鸢对于他来说,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换的吗?
胡络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笑意只增不减,继续道:“对!此人不仅是祁丞相的眼中钉,亦是我胡络布的肉中刺。我们何不合谋将他除去,也好永绝我们的心头之患?祁丞相也能完成心中夙愿,抱得美人归!”
祁漠炎当即明白了胡络布话里的意思,却感到好笑又很诧异。
这个胡络布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将触角伸到了西蜀境内,竟然还不动声色地打探清楚了他们这些时日的动向,对桑州的时局了如指掌。
他既已知道祁漠炎为何来此,自然也知晓了阿鸢还活着的消息,他知道傅珹歌和祁漠炎之间的争风吃醋,也知道他对他恨之入骨。所以,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敌国的丞相摸得一清二楚了!
祁漠炎心情越是糟糕,脸色也越差。他端起茶杯,一个劲儿地喝着茶,却一声不吭。
胡络布也不急着让他回复,依旧是笑眯眯地侧过脸观察他的反应。
祁漠炎一杯茶喝到尽头,便也觉得索然无味,放下茶杯后将身子往旁边一倾,问:“胡丞相倒真的是手眼通天!不过,你说他是你的肉中刺我就要信么?这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傅珹歌是你们南齐的战神,如果没有他,你们怎么能从一个从来就被欺的小国,变成如今只知欺辱别人的大国?何况,若除掉他,我也顺利带走了阿鸢,那么胡丞相回去如何给你们的齐皇萧北南交差呢?”
“我为何一定要给陛下交这个差呢?”胡络布反问道:“如今除了我,没人知道昭陵公主还活着。傅珹歌向来跟我便是死敌,今生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若是我们能联手将他除去,那么关于昭陵公主,我定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祁丞相将她平安带回你们的都城。至于以后的事,全凭丞相大人你的本事和造化。”
祁漠炎不露痕迹地笑了一笑,认真思索着胡络布的提议。没错,眼下阿鸢不同意跟他回去,绝大部分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傅珹歌。只要他死了,阿鸢铁定不会再呆在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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