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悉她的套路,如今已经是习以为常。于是直接格挡住她不安分的手,道,“臣不热。”
可谁想这次,她却更不安分,被他拦去后,居然直接往下溜去,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中书君\'被她按了一按,然后一声惊叹,“为何起来了?”
佛子很是尴尬,又无法和她细细解释。大概他同她只要共榻而卧,这个\'中书君\'总是要辛苦忍耐一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很是迷恋中书君,总是忍不住要摸一摸,觉得很是好玩。
佛子推了两把,没有推开她,正要起身离去,忽然觉得她将中书君挟持为人质,叫他动弹不得了。
公主很聪明,发现了这东西的好处,不由得笑的春光满面。平时怎么都拿不住这个佛子,如今,总算叫她把握住他的软肋了!
她手上一紧,朝枕头努了努嘴,然后满意地看着佛子老老实实地躺了回来。
“公主轻些!轻些……切勿伤了……额,切勿伤了它。” 佛子说得窘迫又勉强,对自己的欲/望有些无法直视,更是难为情,一时间,只觉得细汗像密密的牙齿似的,沿着他的脊梁啮咬起来。
浮玉温柔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弄坏的。我就是有点好奇,想看看。”
佛子沉沉闭目,再三劝言,“中书君貌陋不堪,公主饶了他,行不行?”
浮玉却说,“你的东西,我从来不会嫌丑不丑的。上次你三番五次的阻止我,叫我更心里难耐了,今日不看个究竟,我怕是要睡不着觉。”
佛子很无奈,越和她处的久,就越了解她的性情,颇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劲头。他忍着喘息,抬手抚上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眼里的她多了几分妩媚之色。
不可。再如此纵容她,日后哪里还有他做主的时候?
他心一横,忽然手掌发力,按着她翻身一压,将她压了下去。
浮玉低呼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冲他紧张地直眨眼睛,吸气道,“你要做什么?”
佛子垂视着她,低沉道,“臣想和公主做个交易。”
她听得有些不解,疑惑道,“什么交易。换什么?”
佛子认真道,“换你松手,放了臣的……中书君。”
浮玉在他的身下挪动了一下,仰着下巴回望道,“那你拿什么来和我做交易呢。”
佛子讲究原则,有时候不会变通,就连情场上也要一板一眼,必要时也可牺牲色相,保全大局。他想,大概没人比他更懂了。
他垂眼看了看嚣张的公主,一咬牙,直接低头吻了上去。
是缠绵而热烈的吻,仿佛风乍起,一树梨花纷纷扬扬地散落下来,天旋地转,日月交替。
他这次毫不客气了,也没了礼节。以一个男人亲吻女人的样子,仔细地吻着她的唇。
这事情大概是真的无师自通。起初还有些生硬,可后来愈发娴熟,为了引她快点放手,他只好靠这个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吻她了,前几次只是浅尝辄止,可今天却是缠绵悱恻。
佛子为他自己的欲/望而惊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他是个细心的人,吻的时候会照顾到她的唇齿,让它们绝对不会感到被冷落。
过了片刻,他隐约感到她生涩地回应起来,甚至妄想以舌/勾住他的,好占据主导地位。
佛子嘴角淡淡扬起,反手握住她的腰侧,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她果然张嘴叫出了声,他心里笑她的无知和单纯,可有不忍再捉弄,于是低头深入,教她更为复杂的接吻方式。
他想自己真是个\'禽兽\'。答应了陛下教导公主,于弘文馆学习《六韬》,可自己没把公主教好,如今,竟教些给她这些了。
浮玉大概是被他吻的透不过气,双颊通红,细喘微微,双手推了两把他的肩膀,终于,佛子的唇离去了。
她连忙大口喘气起来,还没来得及平复,忽然他又吻了上来。她断断续续的话,从唇角艰难地溢了出来,“不行,我……要……背过气……啦!”
佛子心里笑了一下,脸上却是淡淡的样子,狠狠地吻了她最后一下,然后起身,沉沉道,“以此交换,还不够吗?”
他发觉他的中书君总算不知不觉中离开了她的魔爪,佛子也不再欺负她了,理了理交领,“现在,是公主没有资格威胁我了。”
浮玉方才还被他吻的透不过气,脸上是余韵未散的红,这一听此话,立即明白过来,怒而起身,推搡起来佛子,“好啊!你居然利用我!”
利用一下又如何,小情趣罢了,总比他的中书君折在她手里好!
佛子得意笑了一下,抬手搭放在膝盖上,颔首道,“臣说了,不要威胁臣。不然,臣也会反击的!”
浮玉大大的不甘心,仿佛被欺骗了似的,气冲冲地怒视起佛子,咬牙切齿道,“你太可恶啦!简直就是欺负人呐!”
“一开始要欺负臣的,不是公主你吗!” 佛子轻嘲了一句,发现有时候和她这个小公主吵吵嘴,也倒是挺有意思,总比满朝堂叫人心烦的同僚要好。
公主道,“我欺负你可以,你欺负我不行。”
“你可太霸道了!再说了,你不是总让臣偷袭你吗?难道,这不算?”
浮玉冷笑一声,轻声重复道,“我说你是老顽固!”
“你怎么可以说臣老?!” 佛子大为不满,大概是今日在前殿听了那些僚属\'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荤笑话,有点受刺激了,忍不住扬声道,“论年岁,臣也不过而立之年,何来老一说?”
一句劝言警告不足以止住这些荒唐之言,他拿起那文书,毫不犹豫地扔进一旁的火盆里,目光凝滞地见它连带上头不堪的字句,一点一点地被火舌燃尽。
浮玉凝神不语,原来,你也不是不在意我的………她心中困顿而迷茫,不懂他的心意,却也不敢多问半句,生怕被拒绝的悲哀。
“不必了……”公主微微偏过头躲开大师的好意,淡淡地放眼望去远处的宫阙,道,“就这样送本宫到中朝吧。”
蕴空见她拒绝,也只好收回来,称是。
然后大师就这样和公主并肩走大雪纷飞的寂寂宫道上,彼此一言不发。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不要拂掉,就这样走下去吧。久一点,再久一点……这一生,或是下一世也好,轮回中只要有一次能和他一起,也算是满足了。
公主侧头悄然看了疏淡的大师一眼,然后回过头,低头浅笑,往他的身边悄悄靠了靠,仰头看向天空,想,如此一来,暮雪落满头,也算到白首。
第99章
日头渐上,佛子握着竹竿一下一下地在水下搅动,时不时触及到什么阻碍,挑起来一瞧,只是普通的水草,于是抖落在一旁,继续耐心地重新将竹竿伸下去,重复着一样的动作。
家仆看得脸都惊呆了,没一会儿,见佛子额头上冒了点细汗。忍不住想奉上一方汗巾,然而见佛子面色严肃专注,叫人看了也不敢上前打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佛子神色一喜,站在池边弯身去捞什么,再起身时,只见他手上握着个玉琢的香囊,很是别致。
佛子看着玉香囊舒心一笑,转身直往书房走,脚下带风,一路不忘吩咐道,“去取些清水,还有干净的布,速速送过来。”
家仆不敢怠慢,急忙按着佛子的要求做了,一一送进去之后,退出门前悄悄往里头睇了一眼。
只见佛子坐在案前,探着脖子,聚精地擦拭着那个玉香囊。一面擦,还一面时不时还左右看看,然后用嘴吹了几下。
真是要变天了!家仆知道佛子的脾气,也不敢多问什么,无声地赶紧退出去了。
玉沉入塘底,可谓‘沉壁’。好一个‘沉壁’,如今玉失而复得,沉壁重新回到他手上,不正是个好兆头吗?
佛子很满意,摊开手掌呈着玉香囊左看右看,正想着日后如何送过去给她。
忽然门外有人急冲冲地闯了进来,一个身影直接跳入书房,朝他挥挥手,“房六,你可算回家了。”
佛子握住玉香囊抬头看,只见窦楦一身常服地走了过来,他一皱眉,“你怎么进来的?”
家丞和管家这才跟了过来,连连道歉,“主人,窦尚书来得急,等不得通报就进来了。奴跟不上,主人恕罪。”
窦尚书挥了挥手叫他们下去吧,然后转头撩袍在他案几对面坐下,笑呵呵道,“这几日我都在找你,你家仆人说你一直在中书省未归,我一想,再等等。这不,今天听说你回来了,我赶紧就过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想我!”
佛子冷不丁地抬起眼神瞧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想。甚至有点烦你。堂堂尚书令二话不说的闯入别人家中,真希望御史台的人好好管管。”
窦尚书神色很受伤,黯然探口气,忽然见佛子往袖子里塞东西,伸手一指,“你在干什么?”
佛子眼神慌乱了一下,不冷不热着说没什么,“倒是你,有何事一定要来我府说?”
佛子似乎不大好客,若不是窦楦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恐怕这次真是更要被他嫌弃了。
窦楦咽了下嗓子,眉目低沉地悄声道,“还记得上次我在白鹤楼同你说的么?”
“突厥王阿史那?怎么,他生了场病,现在又要对之前答应的事情反悔了?”
窦楦沉沉叹了口气,“非也。他,死了。”
佛子忍不住惊讶,“死了?何处的消息?”
窦楦道,“陇右将军前天刚传过来的,兵部直接交给我,我有呈给了陛下。年纪大了,终归是没有熬住。”
“这么说,现在的突厥王已经不是他了么。那是谁?”佛子沉吟片刻,道,“是阿史那思力。”
“正是。” 窦楦知道这位新任的年轻突厥王不太好对付,于是眨了眨眼,摸上了佛子的杯子,叹息道,“眼下还一切可控。突厥正忙着国丧,这阿史那思力倒没什么别的动静。”
佛子却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有些动静倒好,窥其举动,便可察其心思。眼下他们没动静,倒是叫人心里不安。
佛子抬手按下窦楦打算顺手牵羊喝一杯的手,沉沉道,“陛下如何说?”
窦楦不乐意地脸一拉,悻悻缩回了腕子,道,“现在天下太平,陛下见那位大角观的道士的次数,比见我的还多!”
又是他。那个炼什么长生不老丹药的天竺方士,这可不妙啊……
佛子见窦楦仍然要偷喝他的冰饮,忍不住扬声道,“你干什么?一来我这里就要蹭吃蹭喝,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窦楦努着嘴直皱眉,“至于吗。喝你一口凉饮,这么小气。”
佛子冷着脸不看他,淡淡道,“长安冰雪凉,夏日贵如金。我现在这些还是冬日好不容易叫人去河上凿的,自己还不够用了。你要想喝,回家自己去喝。”
今日倒是不大对劲了。佛子从一开始就没好气,动不动就要赶他回家,仿佛他的到来耽误了佛子什么大事似的。
窦楦也不是吃素的,察言观色不输任何人,他很是疑惑,探声问道,“怎么,你前日在中书省歇着歇着,性情怎么都变了?以前你脾气可没这么差啊。”
佛子一挥手,叫人给窦尚书上杯甘蔗汁,可窦尚书没那么好应付,抬眼瞅了瞅佛子,继续道,“不会是遇见什么人,吵架了吧?我瞧你方才拿了个不是男人用的玩意,怎么,难道你有女人了?”
佛子一下子被说中了,当即神色一变,耳根发热,没好气的怒声斥道,“汝獠当赶走!一大清早就在此胡言乱语!我和你说过多次了,你这张嘴,迟早给你惹祸事!或许,大可不必再等到那一天,我现在就想叫人把你扔冰窖里去。”
窦楦听后,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他不紧不慢地端起甘蔗汁啜饮一口,然后悠悠道,“就凭你这句话,你不必说了,我都了然。”
“呵,你了然什么了?” 佛子慢慢往后靠在凭几上,胳膊搭在膝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颔首道,“你这就叫,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过几日进士科一开,教你这个主考官好好忙一忙,也省得整天猜我的私事。”
窦楦放下杯子笑了笑,“瞧你这得意样子,看来是好事将近了?是谁家的姑娘,居然能让你这老树开花。幸好幸好,还不算太迟,不然,等四十、五十了,你这一脉恐怕就……”
佛子心里暗暗骂他为老不尊,可一想到越浮玉,不由得低头轻轻扬了下嘴角。她本身就是个孩子,他有一个她就够了,还想那么多别的做什么?
其实接下来他还有很事情要做,陛下的千秋节,大赦天下和迁徙大慈恩寺陵墓,今年的科举选拔,还要多多观察一下新任突厥王阿史那思力的动静……可是,一想到身边有她陪着,忽然觉得这些重担倒都不算什么了。
感情真是奇妙的事情。明明他和她已经认识很多年,如今一朝一夕之间关系发生了改变,她在他心里的位置重了又重。他这样一个两袖自在的人,居然也有沉醉于儿女情长的一天,而且还是和那个当年在府邸玩九连环的小女孩。
不过,他和她的未来都是不可知的。在那之前,还是要步步谨慎才是。
想到此,佛子垂眸片刻,不经意地转移开话题,“说起来,你近来与陈国公有没有交集?”
窦楦不解,“陈国公?侯将军么,许久不见了,他偏居一方,倒是很少再涉及朝中事。你忘了,他早年追随高祖攻打突厥的时候,肩部受了伤,如今是拉不动弓,举不了剑了,我猜,大概是有隐退之势”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佛子慢条斯理喃喃一句,然后自言自语道,“那倒也未必。”
他说着,看向一脸不解的窦楦,顿了片刻,淡淡道,“中书殿的那位姓高的总给使……三番五次地与我提起要给我说个姑娘……”
窦楦一愣,然后几乎笑出了泪花,“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今日不大对劲,连太监都看不下去你夜里寂寥了。”
佛子没理会窦楦的嘲讽,食指沿着杯口缓缓滑了一圈,然后抬目道,“他说,他有些‘人脉’,都是清白的姑娘,我一开始倒没有在意,可他时不时的总和我提起,我便起了点兴趣。”
窦楦品了口甜饮,扬头道,“内侍要巴结你这个佛子,倒是也正常。人家的好意,你真舍得拒绝吗?”
佛子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道,“我托人去查探了一番,发现这些被送给官吏的女子们都出自一个教坊,而这个教坊的背后,居然就是…….”
“陈国公?” 窦楦满脸不可思议。
佛子戒备地点点头,“若是说他打算巴结当朝官吏,给他隐退之后的平安日子多个保障,倒也不是不可能;怕就怕他另有所图。”
窦楦若有所思,“我明白的你意思。不过侯将军已经位及国公,他还能图个什么?”
图什么?永远不要小觑一个人对权利的渴望,再不济,这东宫尚且无人入主,陛下除了九大王还有很多儿子,他是想提前赌一把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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