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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狗而已,没用了就杀了他。”楚辰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送到脚下的荀无乡,“难道还要朕继续养着他吗?”
朕,他怎么敢称朕?
他弑君杀亲,无德无能,踩在赤霄的尸骨上夺了位置,怎么敢称朕?!
荀无乡喷出一口血,污了楚辰安的下摆,被他厌弃地踢了一觉,“丢出去。”
带他出去的同僚还算好心,不忍将他丢在乱葬岗,寻了个破庙让他自生自灭。
荀无乡靠在潮湿的草堆上,抬手擦了下被血糊住的眼睛。
破庙无人拜祭,无人休憩,看不清楚供奉的是哪尊大佛,左右都已经残败不堪,定也不灵了。
连神佛都有如此境地,何况他的公主。
可他真的不舍得。
不舍得轿辇上的倾城一瞥,不舍得她丢下的那块点心,更不舍得长生树上窥见的万千日夜。
先帝为她移来了长生树,说是长了数千年仍长青不败,愿她也能平安长寿。
荀无乡恼恨地想,什么长生树,她甚至没活过三十岁生辰。
什么佛啊,神啊,都不灵,他明明为她供了灯,求了符,什么都不灵。
天渐渐暗下去,下起了大雨。
破庙里漏得像个筛子,荀无乡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手心捏着那块平安扣,只觉得越来越没力气。
似乎听说过,赤霄公主的母妃早逝,一直是先帝的心中的痛。
这子母平安扣为何只留下了母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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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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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无乡太累了,他的脑子像是被冰冷的雨水冻住了。
也不知道这场雨会把公主的骨灰带去哪里,顺着雨水流进河流吗?
还是被留在某个街角?
荀无乡不想这样,他不想公主被任何人踩到。
他撑起无力的双臂,将自己拖到那尊佛像前,匍匐在地用尽最后的力气磕头。
不管是什么神佛,最后一次,救救她。
来世别让她再遭受背叛,最好锦衣玉食、平安顺遂过一生。
他磕了不知几个头,就恍惚起来,明明人还趴在地上,却觉得魂好像已经飘了起来,也许时限将至。
最后,荀无乡还是贪心地想到,希望他来世还能再陪伴左右,不论是什么身份,只求护她一生。
……
荀无乡闭了闭眼,尾巴摇摆了两下。
不知道那破庙供奉的是哪尊佛像,竟还真的灵验了。
哪怕是条真的狗,起码也算陪着她了。
他微微仰着头看向楚心安。
楚心安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又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他的头,因为不太顺手,索性将他整个抱起来放在膝上。
荀无乡:!!!
这可如何使得?!
且不说尊卑有别,主要是男女有别啊!公主怎能!
“阿弥真乖,他都不跑的。”
荀无乡摇着尾巴,乖乖地趴在了她膝上。
什么尊卑男女,她说他很乖。
反正已经是狗了,乖就对了,左右不过是十来年的寿命,陪着她就行。
至于楚明闲。
荀无乡被摸得打了个哈欠,至于楚明闲,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狗仗人势吧。
——
楚明闲看着摆在面前的恋综合同,脸黑了又白。
“你究竟想做什么?”他咬着牙问楚心安,“非要我永远离开楚家,或者非要我发个毒誓,永远不觊觎你的财产,你才会彻底放心吗?”
楚心安抱着狗,扯了扯嘴角,“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装什么糊涂。”
她在家里总是这幅样子,平淡到冷漠,仿佛他是透明人,甚至透明人可能都更好一些。
楚明闲恼恨地想,连她的狗都不待见自己。
荀无乡见到他那张和楚辰安一模一样的脸的瞬间,就开始慌乱地咆叫,连楚心安都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将他安抚好。
“没事的,阿弥,他伤害不了你。”她蹲下身将荀无乡抱在怀里。
“如果你去参加这个节目,我会在妈妈给你的遗产基础上,再加1%的股份。”楚心安微笑道,“你应该知道这比那些不动产都值钱。”
楚臻的遗嘱上没有给楚明闲任何的股份,1%的楚氏股份,加上不动产、信托等,楚明闲已经可以像他的两个舅舅那样,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你也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楚明闲抬眼看向她。
他们两人虽说是亲兄妹,却长得不像。
楚心安有七分像楚臻,尤其是那双极为漂亮无辜的眼睛,笑起来温柔大方,而楚明闲恰恰相反,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看起来像混血。
“别太贪心。”楚心安有些不耐烦,“签了合同,两周后开始录制。”
楚明闲放在身侧的拳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松开了手,签了字,“这样你就高兴了?”
“也没有。”楚心安将合同收起来,“你做不出什么让我高兴的事情。”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去楼上睡个午觉,下午还得去公司。
“别忘了妈妈临终前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楚明闲突然大声叫住了她。
楚心安站在楼梯上转身看向他,哂笑:“那妈妈一定不知道,你曾经是怎么照顾我的。”
楚明闲心中堵着气,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就为了那一件事情,你就要判我死刑吗?”
“我又不是法官。”楚心安淡淡道,她回过身,带着小狗上了楼。
楚明闲就垂眸站在那儿,等到茶水彻底凉透,才抬手一饮而尽,出门去了。
——
“你也觉得我无情吗?”楚心安盘腿坐在地毯上,揉着荀无乡的脑袋。
荀无乡说不出话,只能从小狗嘴里发出几声嘤嘤,表示自己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甚至希望她更狠一些。
光看那张脸,他就觉得心跳加速,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
想起了楚辰安的一字一句。
“你内力折损,已经不适合再替本王办事,不如去监视赤霄……”
“行,本王看在你忠心的份上,答应你不杀她。”
“不过是条狗,还配想不想,愿不愿?真是可笑。”
“赤霄若是知道你对她的心思,怕是早就杀了你。”
“赤霄已无用。”
“朕大业已成,杀了她。”
“丢出去,别脏了朕的眼。”
“……”
桩桩件件,字字句句,都如利刃割心。
荀无乡的小狗脸被楚心安捧在掌心里,只能被迫直视着她的眼睛。
她真的会杀了我吗?
荀无乡不知道从前的赤霄会不会恶心他,但现在的楚心安,一定不会抛弃他的。
拉萨犬蓬松的尾巴摇晃着,看得出小狗心情十分愉快。
“看来阿弥觉得我做得对。”楚心安亲昵地揉了揉他的脸,抱着他一起躺到在地毯上。
她仰视着天花板,轻声自语:“妈妈若是知道了,也会觉得我做得对吗?楚明闲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
荀无乡不明白。
他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张姨爱看电视,刷短视频,他跟着听了好久,也知道这是一个女人可以独立自主的世界。
若是赤霄活在这个世界,定然不用扶持楚辰安,可以自己闯出一份事业。
为什么楚心安还要觉得不安呢?
更何况,他听闻楚氏本就是异类,原就是女人当家。
荀无乡不解,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她的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支持她。
楚心安感受着温热的鼻息,笑着将小拉萨犬拉到身上。
她身体太软,荀无乡只觉得四肢都僵硬起来。
“真乖。”楚心安的吻落在他的脑门上。
荀无乡不知道白毛会不会变红,但他的脑子里已经像张姨惯用的那只烧水壶一样尖叫了起来。
他罪该万死!
这可是诛九族的罪过!
虽然他没有九族……
而且,她的吻好轻,好柔软……
荀无乡僵硬的四肢又软了下来,不过软得过了头,一下子瘫在楚心安身前,他的脑袋磕在她的颈窝,毛茸茸的,逗得她笑起来。
“好痒啊。”楚心安将脑子混乱的荀无乡拿下来,“别闹。”
她将荀无乡放在床边的狗窝里,温柔道:“我们一起午睡吧。”
——
半个小时的午睡,楚心安睡得并不安稳。
她额头冒着汗,眉头紧缩,身体不受控制地打颤,看上去状态很糟糕。
荀无乡一直没睡,他守着楚心安,见她这般情状,立刻就想下去叫人,可是张姨家里有事,吃过午饭就回家了,楚明闲出门未归,楚心安不喜欢人多,家里没有别的人。
荀无乡急得打转,跳上床试图叫醒她,但楚心安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中,根本叫不醒。
“汪!”荀无乡不小心碰掉了她的手机。
幸好!他记得楚心安的密码。
艰难地用鼻子按下密码,幸好,这个世界的字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顺利找到通讯录里的景云颂。
“喂?心安,怎么了?”景云颂那边很吵闹,似乎在一个人很多的地方,有人在旁边叫着景医生。
荀无乡说不出话,只能大声地叫唤,“汪汪!”
“阿弥?”景云颂奇怪道,“是你不小心碰到了吗?”
“汪汪汪!”荀无乡更着急了,生怕景云颂误会,挂了电话。
“阿弥。”景云颂那头突然安静下来,他顿了顿似乎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是心安出事了吗?”
“汪!”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声狗叫非常的坚定。
“不管了,就当是我疯了。”景云颂和医院请了假,飞快地赶到楚家。
荀无乡早就按了遥控,打开了大门,蹲在门口等景云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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