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尘道:“这种事情,姐姐可算是找错人了。”
“哎,算了,没意思。”长孙钰看看千尘道,“云儿不行就算了,你怎么也变得如此矫情,我记得漓姑姑当年可是武举的榜首,你怎么就从了文呢。”
千尘还没开口,云卿就反驳道:“漓姑姑还是科举的状元呢,阿尘遗传了这聪明的脑袋若是不用反而整日去打打杀杀,岂不是可惜了。”
长孙钰叹息道:“可男子又不能参加科举做官,从文也没什么出路。”
“谁说没出路的,我看做使臣就不错啊!”云卿又反驳道,“阿尘这么聪明,又长得好看,这高氏嫡系的身份一摆,再往谈判桌边一坐,随便说几句,还怕事情谈不成?”
“这使臣代表着大周的颜面,确实需要容貌姣好,但也不能过于出众。”长孙钰看了眼千尘,“不然还没下谈判桌,怕是就成了别国驸马爷了。”
云卿怔了怔,瞬间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又想起昨日在纳兰府的慕容璟说的那些话,不禁提醒道:“阿尘,我想起来一件事,你以后到了昭宁帝姬面前可千万要穿得难看点,听说她喜欢搜集美男,司徒楠就是这么被拐走的。”
千尘眼眸微动,神色有些僵硬。
长孙钰在一旁大笑道:“穿难看点有什么用,好看的人穿麻袋都是好看的。”
云卿微微蹙眉:“那可危险了。”
千尘安慰他道:“别担心,帝姬应当是看不上我的。”
“阿尘,你是对自己的长相一点数都没吗?不行,反正你不能被昭宁帝姬拐跑了,好不容易回了京,我可不想你被关在东宫,以后见都见不到……”云卿拉着他的胳膊左右摆道。
长孙钰又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云儿,你是不是喜欢阿尘呀?”
啊?什么?云卿瞳孔一缩,呆滞片刻,顿时怒道:“死阿钰,你可别胡说八道。”
长孙钰刚想回他话,三人就被骚动的人群吸引了注意。
人流是涌向东北方的,等三人到的时候已经围了个水泄不通。
长孙钰上前拍了拍一人的肩问道:“大爷,刚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个两鬓斑白,面容苍老的男人,穿着粗布衣服,背微微驮着,没猜错的话,应是个农民。他说道:“方才这屋顶突然立了一只好多条尾巴的大狐狸,有人说这是狐妖下界,乃祥瑞之兆,全都挤在这儿叩拜。”
“狐妖下界?”云卿低语着,“这狐妖的尾巴越多,在妖界的地位就越高,你说的可是九尾狐妖?”
那男人答道:“它只出现了一瞬便消失了,我都没来得及数有几条,反正很多。”
云卿瞥了眼那屋顶道:“我之前听外爷说,这狐妖毛发银白,根据灵力高低,分别能幻化出三尾、六尾和九尾,三尾和六尾能短时间内看出,既然一时无法辨别,那必定是九尾狐妖了……”
长孙钰好奇道:“为什么只有三六九,没有二尾、五尾、八尾?”
云卿看了她一眼道:“人家就是这么长的呀,就像你只长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不过我听说神界的神狐倒是有十二条尾巴。”
千尘皱皱眉叹道:“可惜了,五千年的神魔大战,神界众神和神兽死伤大半,想必那十二尾神狐,也在其中吧。”
人群渐渐散去,正巧到了午膳时间,三人也调转了方向朝凌烟阁行去。
云卿一通宵没睡,此时困得不行,等上菜等到头昏眼花,直接靠在千尘肩头打盹。
长孙钰一时起了玩心,悄悄用笔蘸了涂料,在他眉心绘了一朵五瓣桃花。
千尘想笑,可又怕一笑他就会醒,只能强咬唇憋着。
午膳过后,长孙钰心痒得很,另约了人去策马,千尘说要盯着小妹高千悦练字,也回了府。云卿送完千尘后不想回去看纪婠的脸色,于是漫无目的闲逛着。
从高府往东,走了约半里路,云卿驻足在了一座豪华的府邸门口,抬眼望去,是慕容府。
虽说纪氏与慕容氏同样位列十大家族,可两者的关系一直都是不冷不热。除了一些酒席会相互宴请外,私下可谓是毫无交集。
成年前,纪婠极少带云卿参加什么宴会酒席,若不是此次偶然路过,他怕是还不知道慕容府离高府如此近。
他双腿似乎不受控制地迈上台阶,对着门口的护卫出示了纪氏族徽令牌道:“我是纪氏大公子,找……找兰陵郡主。”
门口的护卫怔了怔,虽然慕容璟在外勾三搭四他们早已见怪不怪,可弄来的全是些没身份没地位的平民小爷。
她什么时候勾搭上纪氏的?这身份应该不能当小爷吧?难不成兰陵郡君要被休了?这慕容府怕是要变天了。
那护卫本是垂眸敛目的,可好奇心驱使他想去看看这传说中的纪大公子长什么模样,忍不住抬了头。
不看还好,一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云卿不明所以,一脸懵地问道:“怎么了,很好笑吗?”
那护卫整理了下神色,行了一揖道:“没有没有,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通传。”
云卿等了片刻 ,那护卫带着一眉目秀丽的女子来了门口,谁知那女子一见云卿,又是没忍住一声笑。
那女子对他行了一礼后道:“公子,我们郡主出去了,您要不进来等会儿,顺便洗把脸?”
洗脸?
云卿一想到自己午膳前忍不住睡着了,心里已经猜到了点什么,忙跟着那侍女进去,当他站在铜镜前的时候,恨不得长上一对翅膀,飞到长孙钰面前,在她脸上画只王八。
洗完脸,云卿对那侍女解释道:“我是被人算计了,我没有这种癖好……”
那侍女道:“公子别担心,小的一定守口如瓶,不告诉郡主……”
云卿一愣,心里总感觉怪怪的,不对,他为什么要解释啊,哎,真是烦人。
他对那侍女道:“郡主去哪了?”
侍女有些讶然道:“公子,您不知道吗?郡主每日未时都要风月楼玩小倌,一般两个时辰就回来了。”她看了眼沙漏道,“还有一个时辰不到。”
云卿顿时感觉脸颊发烫,耳根子火辣辣的,嗫嚅道:“我……我先回府了。”
“哎,公子您有什么话要留给郡主吗?”那侍女追上去问道。
对啊,虽然他方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进来找她,可既然都通传了,必定要有理由吧。
他思索了一瞬道:“我上次与郡主有盘断棋没有下完,既然她不在,就改日吧。”
他跨了几步后,又顿了顿,背对着侍女补了一句:“还有,让她……注意身体……”说完就连走带跑地出了慕容府。
第17章 望江山(上)
永昭八年,麦月,月圆之日。
宫中举行了册封大典。
皇亲国戚,官宦贵胄皆盛装出席。
册封礼上,一身材瘦削,气质清冷的少年与一位容貌姣好的少女对拜行礼,两人身着红底金边的朝服,五尾赤凰和四尾朱凤在阳光下更显绚烂夺目。
云卿已经半年没有见云澜了,这次站在台下远远地看着他,曾经的一点一滴浮现在眼前,不知不觉眼眶竟有些湿润。
纪婠见状,忙把帕子塞到他手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别让人看见掉眼泪。”
这次云卿没有同她唱反调,乖乖地接过了帕子,只要有眼泪流出的预兆,他就强忍着,忍不了就趁人不注意轻轻拭去。
昭元帝君和昭宁侧君的册封仪式先后举行,永昭帝设宴与百官同庆,人数之庞大前所未有。席间缺了人也不会被发现,云卿坐不住,悄悄离了席,想去尚宫局找云柔。
经过一处围廊,听见有几个人正在附耳低言,而且话中似乎还提到了云澜。
偷听虽不好,可若是与云澜有关便是与自己有关,与自己有关当然不能不听了。
“听说这昭宁侧君是皇太女亲自看上的,未来想必是荣宠无限,看样子今后我们得去司徒府多走动走动了。”
“那司徒大人向来铁面无私,不是好亲近的人。我们与其热脸去贴冷屁股,还不如多去纪府走动走动。静安伯爵虽不是朝中官员,可现在人家弟弟和儿子都是皇室的姻亲,反而与陛下更亲近些。”
“姐姐果然有远见,静安大人可比那少卿大人好相与多了。”
云卿听到此处,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冷笑,他的母亲呀,在人前和家里永远是两个样子,让她无奈又恐惧。
“而且昭元帝姬虽不是皇太女,可昭元帝君毕竟是帝姬正室,就算那昭宁侧君再得皇太女宠爱,日后也是入不了宗庙正位的。”这话虽然不中听,可说的到底也是事实。
不说其他林林总总的区别,光是刚刚的册封礼就能看出很大的不同。
昭元帝姬与昭元帝君对拜行礼,意喻夫妻二人永结同心,而昭宁侧君则是只身一人对着皇太女和昭宁帝君行跪拜礼,表明了纳入东宫。
“而且这帝姬正室是超一品皇室成员,昭元帝姬又是未来的长帝姬,位同副帝,长帝君自然就是半个凤君,哪怕司徒楠日后被封为了正一品的贵君,见了长帝君还是要行礼的。”
“这么说咱们确实要与纪氏打好关系,只是我们与静安伯爵只有过几面之缘,无故贸然前去怕是不妥。”
“母亲,其实有个大好机会。”年长点的姑娘声音压得更低了,“这静安大人不还有个儿子没有成亲吗?那大公子与昭元帝君是双生子,年纪与小妹差的不多。”
“是啊,而且我听说这大公子的容貌比昭元帝君更胜一筹,堪称绝色,只是很少露面,见过的人并不多。”
云卿凝神听着,之前只是内心戏,可一听到这里,立马绷不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蔓延上心头。
宴会结束之时,已是未时。
昭元帝姬同云澜坐着永昭帝所赐的步辇,被一众人抬着出了大明宫。
过了九仙门,正准备换乘马车时,云澜看到不远处站着纪婠和云卿:“帝姬,可否让我同母亲和兄长说句话。”
云卿见那红衣少年下了步辇,明明从头到脚的装束华贵至极,却走出了风尘仆仆之感。
他正要上前迎,却被纪婠一把按住了。
纪婠走上前,行半跪礼:“臣见过昭元帝君,殿下金安。”云卿一恍惚,只能模仿着母亲的样子行礼。
云澜见状立马加快步子上前搀扶:“母亲,兄长,你们这是为何?今后见了我都不用行礼的。”
纪婠坚持不起:“殿下,这是礼法,人多嘴杂,都看着呢。”
云澜瞟了眼四周,想起三个月前纪妍对他说的话,已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中,只能后退半步,双手虚虚一扶,正色道:“平身吧。”
“谢殿下。”纪婠和云卿这才起身。
“母亲和兄长近日可好。”云澜见云卿比半年前更瘦了,心中有几分担忧。
“一切都好。”纪婠说道。
“见兄长面容憔悴,不知发生了何事?”云澜问。
“还能什么,整天动不动就被罚,能容光焕发吗?”云卿终于找到了吐苦水的机会。
“不得无礼。”纪婠呵斥道。
云卿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母亲,兄长从小体质特殊,禁不起体罚,若是有什么事情冒犯到了母亲,还请母亲多多宽恕。”云澜心里已经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是,殿下。”
云澜深深地看了云卿一眼,想说的话仿佛都在那个眼神里说完了。
云卿望着转身离去的赤红色背影,心中不明所以地升起了几分陌生感,云澜明明还是那个云澜,可为什么总让人觉得不太一样了。
有的时候,不是人变了,只是站的位置不一样了。
翌日巳时,云卿睁开眼睛,阳光淡淡地从那棵常青藤叶的缝隙中洒落下来,温柔地笼罩着他的眉眼。
窗户半开着,麦月的暖风夹杂着花香盈盈,他正想闭上眼睛多享受一会儿沁人心脾的香气时,破门而入的声音搅和了他的兴致。
“公子,快起来啦!”
云卿一万个不想动,他早就习惯了晚睡晚起,但听霜降的语气,估摸着是什么让他非起不可的事情。
“陛下的圣旨还有一刻钟就要到了。”
什么?享受大自然的兴致霎时全无,云卿猛地从榻上跳下来,开始穿衣洗漱。
延误了接旨,可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大不敬之罪。
一盏茶的工夫,便草草穿戴完毕。纪婠,萧洛和云卿三人恭候在院内,等圣旨的到来。
“父亲,您说这陛下圣旨写的什么呀?”
“如今云澜成了昭元帝君,自然是封赏给娘家人的。”
云卿这才想到十年前纪嬗被册封为永昭侧君之时,隔了几日便来的圣旨,母亲的爵位就是八代武皇庆永帝亲赐的,只是这次圣旨来得格外快,次日便到了。
“圣旨到。”
众人纷纷下跪,作恭敬状。
御前女官手持圣旨,踱步而入,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正四品伯爵纪婠淑慎性成,勤勉柔顺,养育昭元帝君有功,着即册封为正三品侯爵,食邑一千二百户,其长子纪云卿册封为正五品子爵,赐号乐渊,食邑八百户,钦此。”
“臣叩谢陛下圣恩。”
“恭喜侯爵大人了!”
上午刚颁布了圣旨,纳兰清河,长孙意和高渐漓便不约而同来到了纪府。
“什么侯爵大人,姐姐就别打趣我了。”纪婠拍拍长孙意的胳膊笑道。
高渐漓端起侍女刚呈上的百合羹,尝了一口道:“味道不错。”
纪婠笑道:“特意吩咐含烟将清河那份的冰糖,加到了你碗里。”
高渐漓喜甜口,而纳兰清河不喜甜,如此一来正正好。
几人一边品着下午茶,一边聊着天,院内一阵欢声笑语。
纪婠、纳兰清河、长孙意以及高渐漓年纪相仿,又相识多年,亲密无间。
这么多年来,十大家族斗争不断,起起伏伏,唯有纪氏、纳兰氏、长孙氏和高氏一直相互扶持,在外人看来这份情谊固然是打动人心,可也是一种巨大的威胁。
纪氏如今不但是皇族两代人的姻亲,还有内官重臣纪妍。
纳兰氏和长孙氏作为古老的六氏族,几代人经营下,在朝中势力深不可测,如今一个管着户部,一个在军中占据众多要职。
纳兰氏擅长经商,商铺遍布长安,富可敌国。而长孙氏祖传着全大周最好的兵器制造技术,军队中的武器,半数都由长孙氏打造。
高氏乃后起之秀,高渐漓是景阳派掌门的关门弟子,骠骑右将军薛蠡的师妹。武功了得,多次奉命带兵出征,军功卓越,被封为骠骑左将军。
同时深谙兵法与练兵之道,现任兵部尚书,又是大司马长孙泓的军师。既是将才,也是帅才。
内有纪氏,外有纳兰氏、长孙氏、高氏,四家族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任凭政敌如何攻击,始终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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