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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录——望岫息心INTJ【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04 14:42:56  作者:望岫息心INTJ【完结+番外】
  “是。”含烟应了一声,旋即向后院走去。
  苏砚是府中公子的贴身侍从。
  十五年前纪婠探亲临安,回程途中捡到一奄奄一息的婴儿,便带了回府中。
  他同纪云卿一起长大,二人情比兄弟,若不是这次云卿出行老父亲不放心偏要跟去,雪天马车实在不便多载人,否则定少不了苏砚的陪同。
  彼时的苏砚正在屋内整理字画,见含烟神色庄重地来叫他,心中生了几分狐疑与担忧,怯生生地问道:“含烟姑姑,家主找我有何事?”
  含烟没有具体说,只是吩咐道:“一会儿家主问你话,切记不可说谎,定要如实回答。”
  苏砚点了点头,跟着含烟往前府正厅走去。
  “小的拜见家主。”苏砚见到纪婠后,先跪下行了个礼。
  “我问你,公子最近都常去哪些地方。”纪婠没有让他起来,而是直接问话,严肃的神色让苏砚有些发怵。纪府人人知道这位家主的性子,平日里虽温婉随和,可若是动起怒来,从不心慈手软。
  “公子不常出门,最近出门多是让小的陪同逛集市,若是饿了就去凌烟阁,无聊了就去胜棋楼。”苏砚丝毫不敢隐瞒,只能如实回答。
  “其他没有了?”纪婠半信半疑。
  “没有了。”
  “那公子有没有见什么人?”含烟在一旁补充道。
  苏砚思考了一番,答道:“就是几个常来往的世家子弟,家主您都认识,还有最近结识的几位弈客,小的也不清楚是哪家的公子,不过那些都是泛泛之交,并不相熟。”
  “可有女人?”
  “除了纳兰小姐和长孙小姐,其他女人,还真没有。”苏砚虽不敢抬头看,但语气非常肯定。
  “家法伺候。”纪婠认定了苏砚在伙同儿子一起隐瞒他,决定动真格。
  “小的不敢隐瞒家主,公子真的没跟什么女人有过来往,求家主明察。”苏砚哀求道。
  一旁的侍从掏出一根仅仅有小臂长的短鞭,鞭子虽短,打在手上却格外疼。
  每鞭落手掌心,都是一道印记。
  苏砚白嫩的手掌,在短鞭的抽打下,没多久便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住手。”一身着青衣,披着玄色斗篷,发髻半绾的俊俏少年从刚停稳的马车上匆忙走下,小跑着进屋。
  侍从见状,忙停下手里的鞭子,退到了一旁。
  “不知苏砚犯了什么错,让母亲动用家法。”云卿走进正屋,向纪婠作揖行礼后扶起跪在地上,手掌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皮肤的苏砚。
  纪婠阴沉着脸,带着几分并不明显的怒气问道:“这字条是谁留给你的?”
  云卿接过字条,答道:“是兰陵郡主。”
  “公子可是与兰陵郡主认识?”含烟问道。
  “是。”云卿倒是毫不避讳,只是站在一旁的苏砚有些懵,“前些日子在胜棋楼结识的。”
  “公子,苏砚方才说他不知情,这算不算欺瞒家主?”含烟在一旁问道。
  “含烟姑姑,此事另有隐情,确实不能责怪苏砚。”云卿颔首回应,“那胜棋楼的弈客向来化名而去,不会表露真实身份,而且她一直女扮男装,苏砚自然不知。”
  “那慕容璟风流成性,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云儿,你可要提防着点,千万别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纪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纪氏虽不比慕容氏那般显赫,可在永昭帝面前也算是说得上话的名门望族,非小门小户可比的。
  纪婠并无女儿,云卿作为纪婠的长子,全族上下皆将他作为未来的族长培养。
  “孩儿明白,请母亲放心。”云卿搀扶着苏砚边回话,此时的苏砚仍旧保持手掌朝上的姿势,生怕伤口的血滴到厅堂的地板上,纵使疼到双手颤抖,也只能强忍着。
  “晚膳已备好了,更衣用膳去吧,出去了一整天,想必也累了。”纪婠从座位上站起,对含烟吩咐,“去库房取瓶上好的伤药,给公子送过去。”
  “小的谢谢家主。”苏砚受宠若惊,连忙谢恩。
  “还疼吗?”卧房内,云卿小心翼翼地替苏砚上好药,再用白色的绢布轻轻地缠绕起来。
  “就是点皮外伤,不碍事。”苏砚故作轻松,不想让云卿担心和自责。
  “都怪我没有事先告诉你那千逸就是慕容璟,才害得你被母亲责罚。”哪怕苏砚佯装无事,云卿还是陷入了自责当中。
  “本就事出紧急,公子与我都没有料到家主会突然询问此事,难免来不及通气。”苏砚收回那只已经包扎好了的手,很自觉地将另一只手递过去,“只是这兰陵郡主为何要女扮男装呢?”
  “我也不清楚,想必是因为身份过于招摇。若是弈客们知道对面坐着的是当今丞相的女儿,大周的郡主,还有谁敢赢她的棋呢?”云卿回答。
  “可茶馆里的弈客不少都是跟公子一样,化名不表露身份。她改个名就行,没必要连男女都要假装吧。”苏砚追问。
  “听闻她容貌极美,女子观者艳羡,男子见者倾心,若以女装示人,怕是一个个都被迷得神魂颠倒,还有几个人会看棋盘呢?”云卿思索着说道。
  “也是,有的时候长相出众也是一种烦恼。”苏砚喃喃道,“不过就算遮掩了容貌和身份,以她那对弈本事,这京城也没几个人能赢得了她。”
  云卿在对弈方面已是高手,可到了慕容璟手下,却也是输多赢少。心中不免疑惑道:“只是不知道整天出入风月场所,小爷无数的人,怎会有闲工夫练就如此高超的棋艺?”
  下棋对弈往往讲究心境,高明的弈术讲究细水长流地钻研,并非一日之功。以慕容璟在京城的名声,怕是无人会相信她竟然是个对弈高手。
  “也是,那兰陵郡主真是奇怪。”
  苏砚的另一只手也被包扎好了,云卿收起放置药品的木盒,拿起窗口的字条看。
  “姑母和小叔七日后要来,等你手好些。我们去集市逛逛吧!”云卿向来与纪妍和纪嬗很亲近。尤其是纪嬗,在他入宫前,云卿几乎是整日黏着他。
  “好啊!公子,我想吃凌烟阁的烤鸭脖,凤梨酥,还有红烧鲫鱼……”云卿和苏砚都对美食颇有盛情,苏砚尤为甚。这个吃货只要一想到出门,就想到美食,一想到美食就想到凌烟阁。
  “不过我们得先去布坊选购几匹上好的锦缎,姑母爱穿好看的衣裳。还有小叔,最爱收藏字画,我们去文辉阁寻几幅来,话本什么的也屯一些,上次那些小叔应是早就翻腻了。另外,再买些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到时带去给昭阳妹妹。”云卿将需要准备的礼物一一盘算了一遍后,期待着七日后的到来。
  “成交。”苏砚一激动,习惯性地举手同云卿击了个掌,下一瞬间就露出了痛苦到扭曲的表情,“好疼啊,公子。”
  云卿忙抓着他的手,心疼道:“都怪我,忘了你手上有伤,来,给你吹吹……”
  本文非传统女尊文,只是在生理结构不变的前提下,提高了女性政治经济地位。本文的爵位和官职以现实各朝代为参考依据,进行整合和架空,后续如有涉及,将在作话中解释说明。
第3章 初相见(中)
  虽然只是伤了手,可总有诸多不便。
  云卿喊苏砚出门时,苏砚正拜托霜降帮忙修剪后院的常青藤。
  苏砚在纪府虽为下人,可从小到大纪婠就没安排他干过什么活,更没伺候过人。与其说是云卿侍从,更不如说是伴读和陪玩。
  空闲时间,他也会在院子里摆弄一些盆栽打发时间。
  有一日,纪婠偶然发现他对植物栽种颇有心得,于是将后花园交给他打理。虽说是打理,可基本也不用他亲自干活,纪婠给他配了不少下手,他只需张张嘴,指挥别人干活就行。
  因此府里也有人调侃:“含烟姑姑是大管家,苏砚弟弟是小管家……”
  后花园临近云卿住处的地方,栽种着一株常青藤,是当年姑爷萧洛从娘家临安带来的。
  他特意叮嘱了苏砚好生养着,故而这棵藤,苏砚每次都是亲自动手修剪的。只不过这次手伤得实在有些重,几日了仍隐隐作痛,实在提不动剪刀和水壶,只能吩咐霜降代劳。
  霜降修剪的时候,苏砚一直在旁看着,担心出什么差错。
  “小心点儿,只修剪残叶,千万别剪到藤丝了。”
  “知道了。”霜降心里纳闷,不就一棵普普通通的常青藤嘛,又不是什么珍稀品种,为何姑爷和苏砚都如此上心。
  是日黄昏,长安街,凌烟阁。
  “小掌柜的,之前一样的来一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凌烟阁是京城名厨聚集之地,来者非富即贵,不少世家子弟俱是这儿的常客。
  一女子从屏风处缓缓走出,细眉杏眼,面容清丽,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她端然坐下,对着一旁的小厮吩咐道:“快去准备吧,再添双碗筷,今日本小姐请客。”
  云卿见了来人,心感意外,眼中却是掩藏不住的惊喜:“垚姐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预感你来,特地等你的。”她放下半遮面的团扇,对着云卿打趣道。
  “姐姐可真会忽悠人,依我看,你分明是等司徒家那位吧。”云卿和昔垚自小相熟,她这点小心思还是瞒不过云卿的。
  “别提了,等了大半日也没见个人影。”昔垚无奈道,“兴许他早已移情别恋,看上了别家女子,才要同我退婚的吧。”
  当今大理寺左少卿司徒衍的与纳兰清河一年前曾定下过一桩亲事,约定期满,女未婚,男未嫁。则纳兰清河将下三媒六聘娶司徒衍幼子司徒楠为二女儿纳兰昔垚的姑爷。
  纳兰昔垚与司徒楠两情相悦,本是佳话一桩。昨日,纳兰清河一行至司徒衍府中提亲时,那司徒衍却面有难色,说是要取消这桩亲事。
  司徒楠始终未露面,倒是他的贴身侍从在纳兰清河一行离去之时,乘机传讯给纳兰昔垚:明日午时凌烟阁。
  昔垚本满怀期待,甚至做好了带着司徒楠私奔的打算,在此等了一下午。从日上中天到暮景残光,身旁的宾客已换了三批,却不见司徒楠半个人影,昔垚的满心欢喜化为了无边的失望,本已打算离去,恰闻云卿的声音,走几步又折返了回来。
  “凭什么呀!他司徒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戏弄姐姐,看我不杀进司徒府搓搓那小子的棱角。”云卿了解了前因后果,怒上心头,猛地合上了扇子,霍地站了起来,摆出一副要讨公道的架势。
  “公子,不可呀,那可是司徒府,要是惹怒了少卿大人,对家主和您都不利呀!”苏砚忙放下鸭脖,手都没来得及擦,就去抓云卿的袖摆。
  昔垚见他这般模样,也连忙阻止道:“罢了罢了,世上男人那么多,又不缺他司徒楠一个。以本姑娘的条件,有的是贵族子弟想嫁进来,我只不过是心中窝火,同你抱怨两句,若真闹大了,怕是后患无穷。”
  云卿这才气消了点,不忿道:“没想到这司徒楠长得人模人样的,道德竟如此败坏。”
  云卿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司徒楠的情景。
  一年前的畅月,正值天寒地冻。
  昔垚以信相邀,说自己有了心仪之人,特让他与长孙钰于纳兰府一聚。
  云卿顿时心生好奇,一晚上没能入眠,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男子究竟为何方神圣,竟能让眼高于顶的纳兰昔垚一见倾心。
  次日,当他和长孙钰赶到纳兰府时,方绕过庭院的转角,便远远瞧见一如玉的身影静静伫立于塘边。
  待到走近些,那少年恰好转过身,文雅俊秀的眉目,白玉无瑕的肌肤,看得他微微发怔,尤其是那琥珀色的双瞳,凡是见过的人,必过目难忘。
  那少年与他目光相触的一瞬,同样有了须臾的凝滞,后微微向他行了一揖道:“见过长孙二小姐,纪大公子,在下司徒楠。”
  苏砚也在一旁应和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昔垚不想再提这事儿,岔开话题道:“云儿啊,你这衣服上的油渍……”
  云卿本就有洁症,方才怒意上头没注意,现在被昔垚一提醒才发觉苏砚在他袖摆上留下的一对油腻腻的爪印,忽觉浑身不自在,便提前离席,沐浴更衣去了,剩下昔垚与苏砚面面相觑。
  “垚姐姐,你怎么不吃呢,这红烧鲫鱼最美味了。”苏砚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细细品味,陶醉其中。
  “真羡慕你,只顾着吃就行了,不像我,家中一堆账,心里也一堆账。”昔垚叹息道。
  “有公子在,我什么都不用操心。”苏砚对当前的生活感到万分满意,“就算偶尔会被家主责罚,但有公子护着我。”苏砚献宝似的伸出两只被包扎得只露出手指头的手,“公子亲自帮我包扎的,已经不怎么疼了。”
  “可是你想过吗?没有云儿你该怎么过,他若是成亲了呢?”昔垚面露忧色,语重心长道。
  “那我就跟着他陪嫁呗,反正我一辈子跟着公子,哪都不去。”苏砚完全没当回事,专注啃鸭脖。
  昔垚不禁摇了摇头,低声呢喃道:“也好,你本就是个孑然一身的人。”
  她心中郁结,几乎没怎么动筷,苏砚将一桌佳肴消灭得差不多后,云卿仍未归。
  “听说这芙蓉园今晚有擂台比试,姐姐可想去看。”苏砚问道。
  “不想。”昔垚撇撇嘴,她本已心情不佳,对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更是不感兴趣。
  从前有不少贵族公子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刻意跑到她面前舞刀弄枪,若换成有些的姑娘,哪怕不芳心暗许,也忍不住发自内心地赞叹几句。
  可昔垚恰恰相反,总是明面上说着溢美之词,实则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可是今晚比的是柔术,来的全是高手,可遇不可求的。”苏砚道。
  “柔术?”昔垚曾听闻一江湖上有种术法,修炼者身体极其柔软,可以任意折叠,甚至能缩进酒坛大小的木箱之中,而且修习者大多为女子。
  “我听公子说,这江湖三大教派中的离尘教,以柔术闻名天下,皇家暗卫中就有不少曾师从离尘教的,今日的擂主,不出意外,也属离尘教弟子莫属了。”苏砚道。
  听了这话,昔垚兴趣顿生:“还有多久开始?”
  “好像是戌时。”说着他看了看一旁的沙漏道,“还有半个时辰。”
  云卿回府换了身干净的袍子,匆匆折返回去。
  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长安街上人流涌动,最密集处几乎是后背贴着前胸,脚跟顶着脚尖,手臂撞着手肘。他提着一口气挤过了最难行的一段路,才敢放肆呼吸。
  走出了一段路后,双手不经意拂过腰间,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这才意识过来少了枚挂坠。
  回去找?未必找得到,而且不想再被挤一次了。
  不去找?被纪婠发现挂坠丢了怕是要挨骂。
  两种思绪在脑海中打架、纠结。身后幽幽传来询问声:“公子,这是您的挂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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