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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录——望岫息心INTJ【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04 14:42:56  作者:望岫息心INTJ【完结+番外】
  纳兰清河并不知道她已有身孕,昔垚方才服用过安胎药,迟迟不敢接过那药碗。
  云卿察觉到了她的难处,急中生智,端起那碗药一口饮尽,他看着一脸惊愕的纳兰清河道:“母亲,这药我听钰姐姐提起过,男子服用一样有效果,垚姐姐怕苦,我喝就行了。”
  放下碗的那一刻,他吩咐道:“暗夜,以后每日辰时替我熬一碗。”
  “是,姑爷。”
  接着他又对着纳兰清河道:“母亲放心,三月之内必能见效。”
  纳兰清河本还将信将疑,可见云卿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瞬间全信了:“如此甚好。”
  云卿一回到自己的住处,就跑到树下,想将药吐出来。
  昔垚拍着他的背问:“是不是昨夜没关窗着凉了?”
  云卿摆摆手道:“刚才我是随便说的,钰姐姐根本就没告诉我。”
  “啊……”昔垚面露惊恐,“那不会有事吧?”
  奈何隔的时间太久,药早已被吸收殆尽,云卿只能放弃,摆摆手道:“顶多就是没效果,应该不会有事。”
  昔垚提着的心落回了原处:“今后母亲要再送些奇奇怪怪的药,偷偷倒了便是,若是被发现,就说是我倒的。”
  “方才是委实没办法。”云卿看向暗夜,“所以我才故意吩咐暗夜替我煎药。”
  昔垚低头不语,似有愧意,又有不安。
  “你放心,我已嘱托云澜从这个月开始每月进宫找司徒楠取血。”他压低了声音道,“胎儿会停止生长两个月,这样算算时间正好,我俩只要演好这出戏,没人能发现。”
  昔垚点点头,落下两滴泪来:“谢谢你。”
  “姐姐,你真要谢我就别再整日愁眉苦脸了,你看你多久都没笑过了。”在云卿的印象中,昔垚自从司徒楠进了宫,就很少有开心的时候了。
  “哪有?”昔垚不承认。
  “就是有。”云卿想着什么法子让昔垚开心点,“不如我们出去玩吧,叫上钰姐姐还有阿尘一起。”
  杏月上旬,风中已带了融融暖意。
  四人泛舟湖上,时光仿佛回到了儿时那般。
  昔垚的心情也前所未有地好,久违地说笑说来:“今儿差点被母亲发现,可险了。”
  昔垚将早晨发生的事儿对着长孙钰和千尘说了一遍后,惹得长孙钰哈哈大笑,千尘也是抿着嘴角,笑不停。
  “云儿啊,姐姐我劝你还是去医馆看看大夫吧,我听闻那契丹神医配此药时曾被她儿子误喝过,后来……”长孙钰开始唠叨。
  “后来什么?”
  “后来她那儿子变成了女子,而且还不是寻常的女子,是那种表面上看着像女子,其实又是男子,”长孙钰假装思考了一下,故作正色道,“就是南诏国再往南去有一蛮夷部族,盛产阴阳人,当地好像又叫什么人妖的。”
  云卿手里的棋子“啪”地落在地上,眼神无光地望着长孙钰,满脸笼罩着慷慨就义的悲壮感,努力想说话但颤抖的双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长孙钰收起故作凝重的表情,趴在案上笑得起不了身。
  云卿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带着青蓝的双瞳直直地盯着长孙钰,趁她不注意时将一旁的草莓果酱小碟拍到她脸上。
  “死阿钰,让你骗我。”说罢转身就跑。
  长孙钰当时正开口大笑着,忽觉一阵酸甜,反应过来时,鼻子上嘴边全是红红的果酱,她跳起来,喊道:“阿尘,快按住那个小王八羔子。”
  “钰姐姐,这次你理亏,恕我无法帮你了。”千尘站在一旁看戏。
  长孙钰气急败坏:“好啊,你俩合着伙欺负我。”
  船不大,云卿跑出起步就没了路,一直被长孙钰追着在船上绕圈圈。
  他一夜没睡,本就倦,再加上长孙钰从小习武,体力不是一般地好。
  一盏茶的工夫,他就跑不动了,乖乖回了船舱,任由长孙钰把他涂成了只大花猫。
  “姐姐手下留情,涂脸可以,别弄我头发和衣服上。”
  昔垚在一旁笑个不停,长孙钰道:“你可别大悲大喜的,小心动了胎气。”说完她才意识到方才讲得太大声了,忙跑去船舱外查看,确定了四下无人才放心。
  “钰姐姐,我觉得这两个月,你还是不要开口说话为好。”云卿顶着一张花猫脸吐槽道。
  长孙钰向来快人快语,嘴没个把门,此刻些蔫,抓着昔垚的胳膊道:“我还是去问问均儿有没有什么可以不让人说话的蛊吧。”
  昔垚轻轻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胡说什么呢,他的那些蛊和毒都是给刑部那些重刑犯用的,可没有解药,你若哑了日后云儿还能谁同去吵架。”
  他们四人里,千尘和昔垚喜静,长孙钰则是一个话痨。
  云卿则可动可静,完全取决于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他可以同千尘抚琴品茶,同昔垚写字作画,也可以同长孙钰嬉戏打闹,同慕容琛去摇骰子赌钱。
  遇到彬彬有礼的人,他也彬彬有礼,遇到蛮不讲理的人,他也可以变得蛮不讲理,遇到无赖小人,他可以更无赖。
  如果说长孙钰如火,那昔垚和千尘就像水,火遇水则灭,再闹腾对方也无动于衷,被拿捏得死死的。
  可云卿就像那块木,遇水则浮,遇火则燃。
  “谁说没人跟我吵架的,光是云逸那家伙一天就能扇我不下十巴掌,要是它能说话,估计我能跟它吵到嘴抽筋。”云卿想起了家里那只傲慢的长毛大白猫。
  说到云逸,长孙钰又开始大笑:“你知不知道你这下可是出名了,京城第一个把猫当嫁妆的公子哥,你可是开了先河的。”
  云卿白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我想啊,它待在车上怎么拽都不肯下来,我当时煮了它的心都有了。”
  “你既然不喜欢不如就给我了吧,这么好看的猫,有点脾气也正常。”长孙钰边往嘴里塞着橙子边说道。
  “不行。”云卿拒绝道,“这不出一月,就能被你和无忧给薅秃了。再说,它姓纪,就算你想要,问我没用,得问云柔,这过继家族成员,必须少族长同意。”
  “小气鬼。”长孙钰嗔了他一眼。
  此时,千尘恰回到船舱里,看着云卿满脸青提果酱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云卿这才发现脸上的果酱都快干了,他打算先放弃一时的口舌之快,拉着千尘去了外头:“帮我洗脸。”
  早春时刻,虽白日里有了暖意,可一到夜晚,仍是凉飕飕的。
  云卿和千尘躺在夹板上望着浩渺的星空发呆,长孙钰本想出去,可担心昔垚受寒,于是留在船舱里陪她。
  云卿躺着躺着,濒临沉睡的边缘,千尘突然开口:“云柔最近怎么样?”
  云卿一愣,顿时困意全无。小半年了,这两人对对方可是缄口不提,仿佛不存在那般。
  “她,挺好的……吏部的大人们都夸她办事能力强。”云卿道,“而且,如今有了太上皇的照拂,也没人敢随便欺负她。”
  “那就好。”千尘想到昨日婚宴之上的玉塔,心安了几分。
  千尘破天荒地问到云柔,也给了云卿勇气,直言了压抑在心中一整日的忧虑。
  “阿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云卿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昨日我戴的玉佩,是慕容璟送我的,我那日对她说了非常过分的话,本以为她不会来的……”
  千尘的思绪微微牵动,他想起那日在桃林内慕容璟对他说的那句“不,我要去”,可他没有想到提醒云卿,因为他更没有想要云卿会在婚礼上佩戴慕容璟送他的东西。
  云卿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你说,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会不会察觉到那日我对她说的话其实是在骗她,然后顺着蛛丝马迹发现垚姐姐和司徒楠的事情,她和陛下关系那么好……”云卿不敢再说下去了,一只手不由地抓上了千尘的胳膊,力缓缓收紧。
  千尘想说其实慕容璟从来都没相信过他那日故意激她的话,而且慕容璟已经有了猜测,证实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可他不想让云卿,昔垚以及跟这件事有关的人活在惶恐之中,所以他不得不安抚道:“昨日你们距离那么远,她不会发现的。”
  他将手心轻轻搭在云卿的手背上,凝聚内力,用掌心的温度驱散他手背的冰凉。
第51章 龙抬头(下)
  紫宸殿。
  掌事女官覃氏正将昭宁帝批阅好的奏章抄送成副本后送往门下省,尚寝张氏正询问着昭宁帝今夜的去向,昭宁帝思索了片刻后道:“去长生宫。”
  临出门时,昭宁帝又改变了主意:“还是去紫霄宫吧。”
  尚寝郭氏道:“陛下,贵君大人身体不适,怕是无法侍寝。”
  “无妨。”昭宁帝道,“孤就去看看。”
  “皇上驾到。”一声高呼打破了紫霄宫的寂静。
  司徒楠已称病多日,没想到这时候昭宁帝会来,心中惶恐无措,手忙脚乱中跪倒在地:“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昭宁帝见司徒楠面色苍白,忙扶着他起来,面露厉色,对着一旁呵斥道:“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都病了三个月了,怎么还不见好。”
  司徒楠忙道:“不怪他们,是臣自己从小落下的旧疾,已经好多了。倒是陛下,今日怎么没去凤仪宫,凤君殿下怕是还等着呢。”说着,他便以帕覆唇,咳嗽不止。
  昭宁帝拍着他的后背道:“这宫中只规定孤每月朔望去往凤仪宫,今儿是晦日。”
  “看来臣是病糊涂了,还以为今日是蚕月呢。”司徒楠道。
  “孤三日后要去江南微服出巡,你这般样子如何让孤放心。”昭宁帝道。
  “微服出巡?”司徒楠说话的力气多了几分,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气若游丝了,“多久?”
  “快则四个月,慢则半年,就看途中耽不耽搁了。”昭宁帝道。
  司徒楠内心暗喜,却不得不按住嘴角漾起笑意,道:“国家大事为重,臣定会好好调理身子,陛下切莫挂心。”
  昭宁帝让他靠在自己肩头,抚摸着他散发着淡淡檀香的发丝道:“只可惜没法带爱君一同去看看江南水乡的风光了。”
  司徒楠道:“陛下不妨让景君陪同,景君最善文墨,与江南才子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
  “好,那孤便听你的。”只要不涉及军国大事,昭宁帝对后宫中人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的,尤其是司徒楠。
  昭宁帝恍然间想到什么,问道:“孤赐你的明凰香呢?这段时间怎么没见你点过。”
  司徒楠身子僵了僵,心想着昭宁帝反正不懂医理,找了个借口道:“医官说檀香有助眠作用,利于养病。”
  杏月,朔日,辰时,宣政殿。
  “孤三日后即将启程去往江南微服出巡,期间由长帝姬监国,朝廷一切事务交由长帝姬处理。”昭宁帝对着百官道。
  群臣叩首:“臣等遵命,陛下万岁,长帝姬千岁。”
  当日未时,长乐宫。
  “皇姐,这十天半个月我还能应付,可这半年的,怕是朝中要乱作一团了。”昭元道。
  昭宁帝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看向永昭帝:“母皇,这能行吗?”
  永昭帝面无表情,淡淡道:“我总有一天会老,到时你若分身乏术,昭元又当如何?”
  “可,可昭元说得也没错,这也得慢慢来才行。”昭宁帝面露难色。
  永昭帝看着二女儿,神色中带着淡淡的失望:“你若有你皇姐半分的胆量,孤也不至于如此费心。”
  昭元被说得流了眼泪:“这长帝姬不如还是让昭阳做吧,她聪明伶俐,日后定比我强。”
  永昭帝眼里闪过一抹怒意道:“昭元,你怎能如此想,昭阳虽有胆识,可毕竟年纪尚小,连朝都没上过。你不能因为自己的胆怯,将担子抛到一个孩子身上。”
  昭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母皇,有皇姐在我还能帮忙应付,可这监国是大事,让我全权负责,我是真的有心无力……”
  永昭帝眉头皱了皱,眼中有了一丝怜惜,没说话。
  昭宁帝道:“母皇,这昭阳也十二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让她试试处理政务。”
  永昭帝看着昭宁帝,叹道:“昭阳固然适合辅佐你,可从未有过让长帝姬闲着而让大帝姬监国的先例。”
  昭宁帝道:“母皇,儿臣倒有个法子。虽然这长帝姬历朝只有一个,可大周皇室律令里也没有明确写长帝姬不能有两个,不如我们钻这个空子就开个先例,将昭阳一并封为长帝姬。”
  昭元的眼里仿佛看到希望般冒出星星点点:“此计甚好。”
  永昭帝虽宠爱纪嬗,疼爱小女儿,可还是拒绝了:“不行,这长帝姬必须是天子的嫡妹。”
  昭宁帝意识到永昭帝的顾虑,若是如此,那必须将纪嬗抬为正室。
  昭宁帝无奈道:“儿臣知道母皇对父君情深义重,可如今关乎朝政,确实是昭阳更有能力,母亲又何必在意一个虚名呢。”
  永昭帝的眼神渐渐涣散,好久之后才出声道:“不,不是情深义重,是愧疚,是孤对不起你父君,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弥补。况且大周建国三百余年,从平英帝开始,历任凤君只能由七世家的嫡系担任,此例不可破。你们都回去吧,明日一早,你再下道圣旨,就说春日里事务繁忙,让昭阳辅佐昭元监国。”
  大周向来都是天子与长帝姬共同处理政务,大帝姬辅政。
  如今昭宁帝不在,由长帝姬监国,原本两人的工作变成了一人,难免应付困难。
  一直以来,律法规定的参政年龄都是十六岁,虽然昭阳才刚满十二岁,可特殊情况也该特殊处理,只要不是越过长帝姬让大帝姬直接监国应是不会有人有异议。
  “儿臣明白了。”昭宁帝和昭元行礼后转身离去,行至殿门口时,永昭帝忽叫住了昭宁帝。
  “母皇还有何事?”
  “昭宁,对凤君好一点。”
  昭宁帝对永昭帝突然提到桑氏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应了一句:“儿臣知道了。”
  三日后,昭宁帝的车队从丹凤门出发。因是微服出巡,只带了少许的宫人,可暗卫却是万里挑一的高手。
  在一行人的目送下,昭宁帝的马车一点点地从视线中变小,直至最后消失。
  司徒楠站在紫霄宫的瞭望台上,看着昭宁帝车驾远去,不由得松了口气。
  许是长期紧张后骤然放松,他猝不及防地病了,病得很重,缠绵病榻整整半月才好转起身。
  一日,当贴身隶官墨竹为他梳头的时候,他竟冷不丁地说道:“都说当一个人装病后,就会真病,这也是我的报应吧。”
  墨竹愣了愣,半晌后道:“公子只是那日在高台上站得久了,染了风寒,切莫胡思乱想。”
  西街铺子里,朝露正将几块玉石擦净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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