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恭谨回道:“已经着人去大理寺请王爷了,请皇后娘娘稍等,约莫也快到了。”
旁边王姑娘一直不安地绞着帕子,听闻肃王约莫快到后,脸上的臊热一层一层地袭来,绞帕子的动作就更快了。
皇后瞧见她的小动作,心中微微疑惑,王姑娘怎的有点沉不住气呢。
不过转瞬又释怀,肃王在外素有冷煞之名,寻常人只听闻他的名头都要哆嗦一下,更何况是身处闺阁的大姑娘。
皇后又想到王姑娘站在这里的位置不对,肃王待会从正门进来,两人直接就能打了个照面,彼此呆呆一看,也看不出什么惊艳感来。
“我记得肃王府背后有一片松林,风韵颇嘉,咱们去看看。”
其实那片松林没什么看头,但肃王府除了那林子,其他地方更加没有看头。
好在今日日头好,冬日暖阳从林间缝隙中落下来,人在林间行走,会有斑驳光晕落在身上,若是王姑娘刚好背对着肃王前来的方向,肃王一出声,王姑娘这边还能呈出个佳人蓦然回首的效果。
若是天公作美,一阵风再适时吹过,佳人衣带蹁跹,松林沙沙,即便落下些松针这些不算甚美的东西,也总比这样直直打照面更有意趣些。
王全听闻皇后的话,后背直冒冷汗,连忙道:“那树林里偶有蛇鼠蹿出,恐怕惊扰了皇后娘娘。王爷准备就到了,娘娘稍安片刻就好。”
皇后略有些不解:“冬日哪里来的蛇鼠。”
王全还欲去劝说,谁知皇后铁了心要带王姑娘去看松林,觉得今日王全甚是不懂事,一个眼刀子过去,王全便再也不敢多言了。
皇后前几日专门着人带王全进宫问话,她问王全肃王平日里有没有跟哪位姑娘有来往或是特别属意的,那时候沈姑娘刚刚进来,还没有王爷那反常的表现,王全便是说没有。
今日皇后带着王姑娘来,虽不明说,但王全也隐约猜到了原因。
王全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默默向天上大罗神仙虔诚祷告。
菩萨保佑,让王爷快快回来拦住皇后娘娘,还请菩萨转告沈姑娘,今日千万要乖乖待在院子里不要露面。
然王全平日不烧香不拜佛,天上的大罗神仙对他这种伪信徒连临时抱佛脚都算不上的行为到底瞧不瞧得上,王全自己心里都没底。
肃王府原也算是大的,但皇后跟王姑娘直奔后院松林处,没走太久就到了。
松林里连着东西两个院子,东面的是肃王常住的,皇后自然不会没有分寸地带王姑娘进去,然西面的小院子敞着门,院子里摆着十来只箱笼,有大有小,样式也颇为精巧,一个上年纪的仆妇正在整理箱笼里面的物什。
皇后有些好奇,踱步过去。
那老仆妇忽见皇后凤驾,吓得急忙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上,身子发颤。
皇后看向王全,“这是做什么?”
虽是大冷天,王全自己觉得自己的里衣背后已经湿透了,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颤颤巍巍,随时要落下的感觉。
王全正想着要怎么圆浑过去,跪在地上的李嬷嬷却开口了,“回禀娘娘,今日出了太阳,想把东西拿出来晾晒一下。”
李嬷嬷虽然大胆泼辣,但仍抵不住心中害怕,说话声音带着颤抖。
皇后没理会仆妇的战栗,普通人初次见她都是这样,她见惯了。
她看向那只打开的箱笼,里面摆着雄黄、雌黄、雀石、朱砂等物,另有几只上好的白云笔,两方古旧的油烟墨,都是绘画所需常见的物什。
“靖哥儿最近怎的喜欢上绘画了?”皇后喃喃自语。
王全大气不敢出,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无论怎么答,他脑袋都要落地。
幸好皇后没有太纠结这个问题,想着肃王或许快到了,赶紧带人往林间走去。
王姑娘怔怔看着那箱子和匍匐在地上的仆妇,脸色有些苍白,见皇后转身,她急忙跟过去。
王全看了一眼院子厢房里虚掩着的门,心中暗暗庆幸,沈姑娘当真激灵,想必是听见动静躲着不出来,如此倒是替王爷省了许多麻烦事。
王全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嬷嬷,见她脸色古怪,似是要有话要说,但他实在没空理会,提步追上皇后。
皇后带人走进松林,没走太深,怕肃王找不到人。
正想跟王姑娘闲聊几句打发点时间,忽然见远处走来一个年轻姑娘。
妍丽玉色,耀如春华,仿佛林间仙子翩跹而至。
这般佳人美景,皇后一时有些怔住了。
林间贸然出现不明身份的美貌女子,周围侍卫即刻警惕起来,纷纷快步移动至皇后身侧,手按在腰间佩刀刀柄之上,呈戒备状态。
那林间仙子似的姑娘见到来人,也是一惊,缓缓跪拜下去。
皇后没有猜疑过她会是刺客,但她实在料想不到,肃王府里竟然会有这么一位天人之姿的姑娘。
她将充满疑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你是何人?”
“回禀皇后娘娘,民女是礼部尚书沈思之女沈微婳。”
仙子不但人美,连说话都清脆悦耳,如山涧清泉,沁人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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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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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贵妇华贵非常,通身气派,头戴赤金八宝赞珠凤凰于飞凤冠,身着金色石榴褶皱长裙,裙上绣着国色天香盛放牡丹花,其余身上环佩均以瑞凤作饰,凤仪祥和。
微婳猜出此人便是当今皇后,她跪拜在地上,虽然胸口一颗心砰砰乱跳,眼睛却极其巧妙地恭谨垂向地面,将惊慌之色掩去。
在外人看来,这林间仙子举止端方,娴静文雅,并无不妥。
“原来是沈姑娘。”皇后想起来了,沈家姑娘素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既是臣卿之女,便没有跪着说话的道理。
皇后想起那可怜又冤枉的沈思,虚抬了一下手,温和道:“起来吧。”
“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初时只注意她容貌,此时她盈盈站在自己面前,更显绝代风华。
不巧的是,沈姑娘穿得一件朱樱色云纹衣裙,颜色样式却与身旁的王姑娘今日所穿差不多。
王姑娘原也肤白秀美,可这么一比,倒是很明显地被微婳压了一大头。王姑娘目光扫了一眼微婳,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裙,一张俏脸瞬间又红又白。
皇后也注意到了,但是她有更在意的事情。
“沈姑娘为何在这里?”
微婳正不知如何作答,忽然听见一声急切男声从旁传来。
“皇后娘娘!”
皇后等人闻声回头。
此时风过松林,沙沙作响,光点斑驳落在衣裙翩跹的两位姑娘身上。
肃王站在不远处,平淡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姑娘身上,眸光闪过一丝惊艳异色,然很快被他巧妙敛去。
肃王朝皇后恭谨行礼,“不知皇后娘娘驾到,儿臣有失远迎,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和蔼一笑:“原就是临时起意想过来瞧瞧的,没想到还累得你特意跑回一趟。”她眼光从肃王身上转移到微婳身上。
刚刚二女同时转身回头,林风同时吹拂,光晕同时落下,可肃王压根就没瞧王姑娘一眼,眼光全落在沈姑娘身上,目光虽然还是清淡,但肃王脸上细微的关心紧张之意,像皇后这样熟悉他的人,还是看得出来的。
皇后初始见到微婳一人时心中疑惑至极,想马上问个清楚,然现在看见肃王此时表情,又不好再问沈姑娘为何在此,免得让场上的两位姑娘难堪。
罢了,她过后再找王全仔细问话。
皇后正想揭过不谈,谁知肃王开口道:“皇后娘娘特意前来看望儿臣,是儿臣荣幸。刚才听闻娘娘问沈姑娘为何在此,因她是儿臣的客人。沈姑娘素来丹青技艺超绝,大理寺画师抱恙,儿臣特意请她来协助,为了便宜行事,所以才请沈姑娘在儿臣府上暂住些时日。”
皇后想起刚刚进去的西边那小院子,里面的箱笼花纹繁复,东西看起来甚是秀美,想必就是沈姑娘的。
“哦,原来如此。”皇后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心中却不以为然。
即便沈姑娘是请来协助大理寺办案的,然她自己有家,也不应当住在肃王府呀。
皇后压下心中疑虑,转身向肃王介绍:“这位是礼部侍郎王大人家的二姑娘王绮珠。”
王姑娘原本煞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红晕,她朝肃王屈身行礼。
肃王只淡淡道了一声“王姑娘好”,没太多反应。
皇后瞧着他冷淡态度,心中有数,又对微婳道:“沈姑娘,这位是王绮珠王姑娘。”
微婳朝王姑娘行了个平辈礼,“绮珠姐姐好。”
王姑娘那一丝刚刚浮起来的红晕又褪去了,脸色又变得煞白,瞧见对方同款衣裳,恨不得将身上的衣裳撕碎。但是在众目睽睽下,她也只好强忍羞辱,朝微婳回一个平辈礼,“微婳妹妹好。”
皇后听见她们称呼姐姐妹妹,颇感诧异:“你们俩认识?”
微婳淡笑回答道:“家父和王大人都在礼部共事,之前与绮珠姐姐一同去过几次雅集聚会,所以熟识。”
皇后笑道:“是本宫忘了。”
王姑娘见皇后看过来,点头一笑,心中却妒恨翻腾,沈家已经没落,沈微婳一个待罪之人的女儿竟然也妄想跟她乱攀关系。
皇后瞧着气氛甚是不对,便岔开话,说道:“本宫今日走了许久,有些乏了,这松林也看过了,茶也喝过了,靖哥儿事忙,我就不妨碍你了。王姑娘,咱们走吧。”
巴不得来这一趟,没想到就这么走了。
王姑娘心中有气,却也只好垂眸应是。
肃王相送,却又故意落后几步,走到沈姑娘的身边。
皇后那在深宫里练就耳听八方的本事此时便用得上了。
皇后听见肃王问沈姑娘:“今日怎么跑林子里去了?”
沈姑娘柔声回答:“想去找玉佩,前日我去松林里捡松果,以为落在那里了。”
肃王又问:“找到了没?”
沈姑娘的声音略显失落,“没有。”
肃王宽慰道:“过后我再仔细帮你找找。”
沈姑娘满是感激地嗯了一声。
皇后听了一耳朵两人细细对话,见身边的王姑娘有些默默的,心中不由有些愧疚,她亲切地拉过王姑娘的手,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王姑娘,今日多谢你陪我走了这许久,改日我将之前收到的一本普惠大师亲自抄写的《莲花妙真经》送给王姑娘。”
虽然今日来肃王府,皇后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示出想让肃王和王姑娘相看的意思,但她是心慈仁厚之人,说与不说,只要自己心中曾这么想过,便觉得王姑娘还是因自己受了些委屈。
皇后的想法是,王姑娘既然喜爱研究禅佛,那她便投其所爱赠送经书,以慰她今日陪伴辛劳,顺便也可劝慰她,平时多看佛经消消气。
王姑娘煞白的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恭谨向皇后致谢。
皇后乘着车离去,只留下肃王等人。
微婳见皇后已走,朝肃王说道:“刚才多谢王爷解围。”
肃王目光淡淡落在她莹白脸上,唇边勾起非常微小的弧度,“谈不上解围,实话实说罢了。”
微婳还是微微发囧,自己假借助大理寺绘画之名,实际上只在开始初识肃王时帮大理寺画过两个凶犯,如今在皇后面前打过照面,明日少不得真的要去大理寺应卯了。
“无论如何,还是多谢王爷。若无其他事情,婳儿就先行告退。”微婳抬起盈盈眉目注视他一眼,又乖巧垂下。
她仍然记得她住进来的目的,端王夜访那晚过后,她羞囧了两日,今日之后,她会拿出最好的姿态将美貌与技艺一起用上。
“去吧。”
微婳走远后,肃王凝视她窈窕背影,问身旁的王全:“沈姑娘今日穿的衣裳是你之前着人去买的?”
“回王爷,是奴才之前着人买的。”
“这明明是朱樱色,你怎么说成是桃红色?”
“奴,奴才对这颜色着实认得不大清楚,以为这种红便是桃红色。”王全刚刚下去的那身汗又冒了出来。
都是红,看起来不都差不多嘛。
他平时只想着怎么伺候好主子,哪有心思去研究这些。
肃王轻瞥他一眼,“颜色虽然说错了,但款式还算得不错。”
这样明艳的颜色和样式很衬她。
王全道:“是时下京城里最时兴的款,今日王姑娘也穿了件差不多的,应该都是出自罗衣阁绣娘之手。”
肃王脸上露出一点茫然,“是吗?”他似是回忆了一下,然连王姑娘长什么样,他都不记得了。
微婳回到院子,李嬷嬷已将箱笼都收回了屋里,见到微婳迎上去,“姑娘没事吧?”
微婳摇摇头,“没事。”
李嬷嬷道:“我刚刚想跟王公公说姑娘在林子里,莫要领皇后娘娘去,可他似是没看懂我的眼色。”
“皇后娘娘执意要去,王公公也是没办法的。”
“那姑娘找着玉佩了吗?”
微婳摇头,“没有,此事先不管。我手伤也快好了,明日便去大理寺。父亲的事情不能拖得太久,上次我让嬷嬷帮忙打听的事情打听得如何。”
李嬷嬷正色道:“我打听过了,鸿胪寺卿陶大人根本不是得了什么急疾,而是因为被陶夫人抓破了脸皮,有碍观瞻,才没办法主持迎送事宜。”
微婳疑惑道:“为何被陶夫人抓破脸皮?”
李嬷嬷道:“说是陶大人的一个外室上门挑衅,惹怒了陶夫人。”
微婳的心微微一沉,当真是这么巧吗?
“嬷嬷,你再继续打听仔细些,尤其是那个外室。”
李嬷嬷见微婳神色凝重,也不由也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应道:“好。”
翌日,微婳坐了家里的马车去大理寺,李嬷嬷只送到了门口,与刘伯说好接姑娘的地点,微婳便一个人进去了。
此次她拿着肃王的手谕去大理寺,倒是十分顺利地见到了章大人。
章大人得知微婳能来大理寺帮忙,甚是高兴。
为避免引起麻烦,微婳脸上蒙着面纱,而章大人也特意安排了一间僻静的小房间给微婳用作画室。
大理寺画师的小画徒早就在一旁候着,待他见到微婳这样神仙似的姑娘,已是满脸自惭形秽的神色,再将那之前的自己所作的画像呈上,更是羞愧到恨不得挖坑将自己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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