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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不知。”护院首领的一张络腮胡子脸涨得通红，庆幸还有夜色遮掩。
刚刚他们听到动静追出去，谁知看到院外不远处有二个青年与一个黑衣蒙面人缠斗。
那两个青年都是武功高强的练家子，招式迅猛，黑蒙面人显然不敌围攻之人，只是仗着轻功了得能够勉强躲闪，想要趁机溜走，却有些艰难。
护院首领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护主心切，大喝一声：“住手！此乃柳家别院，尔等宵小竟敢惊扰我家主子！”
说罢提刀往围攻黑衣人中的一人身上攻去，那人眼见单刀银光闪烁，虽然没什么威力，但也不得不避一避。
只因那青年退后一步，露出了一处空隙，黑衣蒙面人趁机足尖点地，施展轻功飞掠而逃，
被护院逼退的青年愤然瞪了护院首领一眼，怒骂道：“蠢货！那是江湖有名的采花大盗！”
也来不及再说些什么，提气与同伴追逐那采花大盗而去。
采花大盗！护院首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刚刚那黑衣蒙面男子轻功确实了得，若是他悄悄摸进姑娘的园子……
护院首领不敢想，凭他们的功夫是铁定追不上的，只盼着那两个武功高强的青年能够擒住那个恶贼，送到官府，不让此人再为非作歹。
“那两位青年你们曾见过？”
“那两人面生，小，小人从未见过。”
院子里落针可闻，虽然林中夜晚舒爽凉快，然而护院首领额头上全都是汗。
厢房的门打开了，护院首领垂着的眸子看到的是从门口透出来的一片光亮，打在地上，像月下白霜，随后一个窈窕的影子落在光亮处。
他反应过来，朝影子跪下，“属下无能，请姑娘责罚！”
影子没动，护院首领听见微婳清悦的声音响起。
“请大人出来！小女子有话想要当面问问大人！”
护院首领听得一脸懵，谁？谁在附近？
姑娘这是在跟谁说话？
柳家护院拳脚功夫很是不弱，五官感应比常人要更加敏锐，然而护院首领并没有感知到附近有什么人。
几息之后，林子中似有夜鸟惊起，一个黑色如魅的身影从林间飞来，掠过柳家别院的高墙，轻轻落在院子里。
护院首领回头，惊诧无比，来人正是刚才骂他蠢货的青年。
那青年朝微婳行礼，“惊扰姑娘，小人实在罪该万死，贼人已擒住，姑娘不必担忧，可放心安歇。”
微婳认出那人是肃王留下来的罗强，道：“是王爷安排你们守着我的？”
罗强道：“是。王爷交代小人，务必护姑娘周全，非不得已不得惊扰姑娘，今晚那贼人有些棘手，是小人过失！”
微婳淡淡道：“不怪你们，今夜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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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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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州府，昔日的南邵国。
浓密山林中，在某座山腹内构建的地宫里，汇集了几千个打着为南诏复国旗号的“仁人志士”。
他们接到了组织头目的通知，今日要在此共议复国大事。
这些人身份各有不同，有的是被大梁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有的是被收买进来的江湖人士，还有的是被人洗脑不自知的愚民。
真正一心想要复国的，只有十来个南邵王族的遗老遗孤。
来参加议事的人心里都清楚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可奈何组织者给得实在太多。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很少人能无动于衷。
不知是不是召集人真有些满天过海的本事，他们这些人居然在官府的眼皮底下集合过几次，而且每次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从几百到几千，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到几万、十几万、几十万。
这个队伍正在壮大。
原本想捞点甜头到真正起事后再临阵脱逃的人也不由嘀咕。
召集人如此能耐，眼光肯定也是不错的，保不齐自己真的是天选之子，今后能成为南邵复国大业中的功臣之一。
今日的集会还如往常一样，众人见面遇见相熟的人寒暄一番，问问各自近况。
有人问了一句：“怎么起复先生还没到啊？”
此言一出，场上原本还有些喧哗的人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用目光寻找。
“对呀！往常起复先生可是来得挺早的。”
“怕是有事情耽误了吧。”
“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咱们复国大事紧要？”
众人议论纷纷，有心思敏感的人已经察觉到今日有些异常。
忽然，一道沉毅的男声在地宫里回响。
“南邵余孽，在此非法聚集，对国不忠，对上不义。今日你们自己选了这地宫做自己的坟场，本王就顺水推舟，送你们上路！”
那声音听起来近在咫尺，却不见人，像是有人专门做了传声机括，通过地宫留有的气孔和采光道，从山外将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谁！”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宵小狂徒！还不快快现身！”
可惜无人回应。
“报——”放哨的人连爬带滚地跑进来：“外、外面来了好多官兵！他，他们将整座山头都围住了！”
众人皆惊！
还没等地宫里的人把这消息消化，那道男声又在空荡的地宫中响起。
“要是不想死，本王可以给你们一条路走。本王不受无用之人的降，带上有价值的东西，人也好，东西也好，往西南通道出来，只有一柱香的时间。一柱香之后，本王就如你们所愿，让你们为南邵殉国。”
不见人，只闻声，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罗刹，紧紧地捏住每个人命运的咽喉。
里面的人越发惊慌，有一两个组织头目在极力稳定人心。
“大家不要慌！我们人多，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
“对！大家不要挤，听在下一句——”话音未落，那人的脖子喷出一膨血雾。
他握着自己的脖子，眼睛睁得死圆，至死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刚刚还在问自己今早吃什么的人居然把自己杀了！
划他脖子的人一脸怨怼愤然：“老子不过是想讨口饭吃，犯不着跟你去死！”说罢抓着他的头发再挥一刀，将他头颅割下，往西南出口快步走去。
有人见样学样，生怕自己出去没有功劳傍身会难逃一死，于是直接找那些组织头目下手。
所谓组织头目，多是对南邵死忠的王室遗族。
南邵被灭之后，梁帝对这些人算是极其宽容了，只是褫夺了贵族封号和待遇，仍然将他们视作良民。不但没有斩首，没有收监，还给予他们一定的田地，让他们在固定的地方生活。
然而这些人放着大好的生活不要，天天做着复国称王重登权贵巅峰的春秋大梦，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得被手下背叛反杀的下场。
“别，别杀我！我知道这地宫除了西南边的出口，还有东面和北面两个出口，咱们可以往那边逃走。”一个中年头目颤抖地供出地宫的秘密。
这地宫原是封闭的，为了用于起事，后来又加以改造，开辟了三个出口。只有少数几个组织首领和重要的南邵王室重要人物才清楚。
如果有别的出路，谁都不想坐以待毙。
然而当人们想要往另外两个方向逃亡时，爆炸声忽然炸响。
地宫震动，硝烟弥漫，东北两个出口通道被炸毁了。
滚滚巨石从宫顶落下，顷刻之间，将逃往东北两个方向的人掩埋在废墟之中。
火雷威力甚大，爆破的时候，整座山都在震动，而后直接凹陷了一大块。
肃王负手而立，遥遥看着手下清点盘查抓获的逆贼。
原本几千逆贼，现在大概只剩三五百人。
一场颠覆大梁朝廷的阴谋，被他以雷霆手段扼杀在萌芽之中。
“回禀王爷，所有逆贼全部清点完毕，并未发现那个名叫‘起复先生’的主谋。”
肃王挥挥手，让人退下。
肃王看了一眼李简，“你猜这个起复先生为何如此机警，如此了解本王行事作风？”
他废了那么大劲儿，布下天罗地网，临到头了，居然又让他逃了。
“难道此人与王爷是旧相识？”
李简初时还有些迷惑，忽而眸光一亮，“莫非是他！可他不是已经——”
肃王眼底一片冰寒，“死遁，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这个人的身份和本事，远比他们所知道要多得多。
肃王此次从临近州府借了兵过来，一是为了压制锦州府，防止锦州州牧心怀异心想要趁机异动，二是趁机对几个边境州府进行敲打震慑，使其好好感受到朝廷的雷霆万钧手段。
当晚，肃王分头派人连夜审讯收押的逆贼。
“回禀王爷，有人招供，那“起复先生”似曾提过，若是事败，皆是命数，但无论如何都得去东南一趟，解决一些事情以解心头之恨。那人回顾，当时两人都有些醉酒，他并未在意。现在想来，若是“起复先生”心有执念，或许真的往东南而行，也为未可知。”
肃王沉吟不语。
若“起复先生”真的是他所预想的那个人，他要替他爱人复国，最恨的人应该在京城，为何说在东南？
除非在京城手刃敌人已经无望，东南那边的人反而好解决。
可东南有谁呢？
肃王漆黑瞳仁骤然紧缩，浑身冰寒气息瞬间暴涨。
连李简脸色也不由一变，急急叫了一声“王爷！”
“我即刻修书一封送回京城，让张恒将重要嫌犯押送回京，其余嫌犯转移到陇州候审。你留在这里盯着锦州的王崇，别让他死了，更别让他乱动。我今晚启程，赶去陵州。”
“王爷，不如我陪您去。”
“不用，那边有罗强照应。”
李简心知王爷单枪匹马上路定然危险，但也清楚现今事情紧迫，为了大局，他只好听命留在锦州。
肃王处理完所有事情，子时出门，骑马朝陵州奔去。
一路马不停蹄，中途累倒了两匹马，终于在三天后的傍晚赶到了陵州。
得知微婳在何白山上的柳家别院，肃王来不及休整，直接上山。
当他靠近柳家别院时，树林里一阵风动，闪出一个黑影。
“什么人！”
“是本王！”
林间光线昏暗蒙昧，罗强认出来人后，惊喜道：“王爷，您回来了！”
肃王嗯了一声，问道：“沈姑娘呢？”
“在院子里，此时应是刚刚用过晚膳。”
罗强将肃王离开后微婳的情况向主子一一禀告。
“原本那些宵小都留给柳家护院给打发，但那日来的是不留痕。属下见他准备潜入院子，而柳家护院竟无人察觉，不得已，只能将他驱赶到院子外，没想到动静有些大，被沈姑娘知晓了。”
不留痕，江湖里有名的采花大盗，轻功飘逸，所以江湖人称“不留痕”。
“她知晓之后，看起来如何？”
罗强闻言将头垂下，“沈姑娘，脸，脸色不是太好。”
察觉到肃王的情绪低落，罗强跪下请罪：“请王爷责罚！”
肃王轻叹了一口气，“起来吧，不关你的事。”
……是她和他之间的心结。
***
啪的一下，微婳手中的书掉了下来。
“你说什么？他，他现在在外面？”微婳不可置信地看着砚儿。
“是呢。姑娘，王爷就在外面。”
微婳起身想要往外面走去，砚儿急忙拉住她，“姑娘好歹也穿上件外衣。”
微婳停下来，让砚儿给她穿好衣裳，急忙开门出去。
待快步走到院子门口时，忽然又停下步子。
外面的人似是听出了她的脚步声，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开门，开口道：“婳儿，开一下门。”
声音中含着一丝恳求。
微婳把门打开了。
两人一个月余不见，见面均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眼对方。
肃王清瘦了，脸上有风尘扑扑之色，微婳不可抑制地泛起了心疼。
他平安归来，想来事情已经处理完了，现在只剩下今后两人公平之战，平等之战。
微婳想，自己万不能一退再退。
若是不趁机谈妥，今后两人相处，她总是会成为“被欺负”的那一个。
“你来做什么？”微婳仗着夜色遮掩，声音提高，乍一听，像是带有一丝薄怒。
既然不辞而别，现在又来做什么？
既然说好了不再欺她，为何在她身边安插线眼，“监视”她，“看护”她？
“婳儿，这次是我考虑欠缺，罗强的武功不弱，我留他在你身边才能放心离开。但是当时若是我提出来，你恐怕不会答应。”
“我当然不会答应。我,我们家又不是没人。”这话她说得底气都不足。
“你们家的那些护院，对付一般小毛贼尚可，遇上真正的武林高手——”肃王将后面的话隐去了，“我以后再安排什么，一定提前告知你，可好？”
微婳道：“你上次也说今后尽量做到，可转头就在我身边安插人，可见你说的话不能作数。”
肃王急道：“作数，怎不作数。”
微婳冷笑一声，表现出不想跟他掰扯的模样。
她提心吊胆担心了他一个多月，如今见到了，人没事就好。
她打算晾他一晾。
“夜深了，有事明——以后再说吧，小女子要歇息了，王爷请回吧。砚儿，关门！”
肃王一把撑住门，“婳儿，我没日没夜地赶来，就为了亲见你一面，可否，让我进院子里歇息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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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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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儿关不上门，一脸无措地看向自家姑娘。
微婳道：“你如今已经见过了，我安好，多谢挂念。”说罢，朝砚儿使了眼色。
砚儿开始使劲，可那门像是被铁钳嵌住了似的，纹丝不动。
肃王凝着微婳的脸，没有退让的打算。
得，那无赖鬼又附体了是吧。
微婳道：“我这没有多余厢房，王爷还是请回吧。”
“有张床，能伸展手脚就行。”肃王露出一点可怜的神色，“婳儿，我真的几日没睡了。”
冷傲如他，何时对外人露出过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
微婳心软得一塌糊涂，只一点执念在支撑着自己。
她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软肉，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答应他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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