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可是他无比喜爱无比欣赏的儿子啊,若是他死了,那个人会多伤心!
一个宠妃是算不了什么,可再加上一个出色到可扶持未来国君稳固江山的儿子呢!
这样的伤痛可以让他和他那继承人痛上一辈子!
唐元眼中盯着圈中的人,肆意欣赏这样的场景。
鲜血飞溅到了肃王和微婳的脸上和身上,柳家护院死伤太多,已经有刺客攻到了肃王面前。
肃王一手紧紧握着微婳的手腕,一手快速出剑。
旁人皆知道肃王嫉恶如仇,办案行事历来铁腕冷血,但不知肃王武艺招式也如此狠辣。
即便他身边被一个女子牵绊,也丝毫不减凌厉攻势,几乎是一剑一个!
可刺客杀了一个又补上一个,何时能杀得完。
肃王朝罗强打了个眼色,罗强会意,迅速和其他护卫改变阵型。
肃王身边的侍卫训练有素,实战经验丰富,虽然只有六七个人,却非常默契地形成一个尖锥形状的队伍。
他们想要突围,要从圈子撕裂一道口子。
罗强在前面开路,他出手狠绝,一把长剑疾若闪电,逼得刺客不断后退。
“快!快去压制前面那个侍卫!”唐元看出不对,高声叫喊。
刺客瞬间集中力量打压罗强。
刺客中武功最顶尖的几人迅速移动,紧紧缠住罗强。
罗强顿时吃力,虽有其他侍卫过来分担压力,但是阵型已被逼回原型。
肃王看了一眼在阵外指挥的唐元,传音给罗强,“帮我看好她,我去夺马!”
说完转身朝微婳道:“待会我回来接你。”
微婳紧张地叮嘱他:“小心!”
看清楚微婳眼中袒露出来的担忧,肃王心中微微一暖,伸手抚上她的背心往旁一推。
罗强迅速靠在微婳身侧,另有侍卫马上补位兼顾,顶上原来罗强所在位置的缺口。
肃王足尖点地,提气飞掠过去。
刺客们知道他武功不弱,却不晓得他轻功竟然甄化到如此境地,几乎快如影魅,待反应过来纷纷提着刀剑朝他招呼过去,却只能挥在他快速拖曳出来的残影上。
“先生小心!”唐元身边的人出声提醒。
唐元眼瞧着肃王朝他奔来,他刚刚抽剑出鞘,谁知眼前一暗,一个影子已笼笼在自己上方,寒气逼人似乌云蔽日,而后那握剑的手被利器一挑,长剑脱手而出。
肃王眨眼间已踢倒他身旁的两个人,一个燕子回旋压在他的马上,唐元尚不及再做下一步的反应,只听见咔嚓一声,他另一条臂膀被肃王翻扭到身后,已然卸了,随后脖子一凉,一柄冷剑压在了自己的脖颈动脉上。
“住手!不然我杀了他!”肃王朝刺客们喊道。
肃王从突出重围到擒拿唐元不过两息之间,首领被擒,围攻罗强的刺客有些无措。
唐元原以为自己抱定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决心,可当死亡迫近时,他还是生出了胆怯和不甘。
他痛得脸色惨白,额上渗出了汗珠,焦急地朝刺客们喊:“住手!快住手!我命令你们——”
噗——
一道冷箭没入了唐元的胸口,他不可置信低头看向插入自己胸口的那支箭,又充满疑惑地看向拉弓之人。
那人是刚刚出声警示他的人,也是刺客头目之一。
“我们只听命于南邵的太子和公主。公主曾有遗令,若先生心怀复国信念,我等必誓死追随先生。若先生有异心,我等必诛杀之。先生高义,为了公主也好,为了南邵也好,既然被擒,就不应该成为羁绊我等成事的障碍!”
在那人朗朗响亮的说词中,唐元居然想起了少年时那极其短暂而温馨的日子。
那个曾在他少年时给予他些许温暖的姐姐,握着他的手垂泪哀求:“本宫只托你一件事,带着他们,为我南邵复国。”
所以,托付是假的,利用才是真的。
唐元感觉脸上火辣疼痛,像是被人抽了两大巴掌。
肃王握着箭杆往他胸口用力摁下去,“这样是不是会好受些。”
唐元想开口说话,鲜血从嘴中大口大口地涌出。
他此生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感谢肃王。
因为确实好受些,他是被仇人之子所杀,而不是被他心爱之人所杀。
肃王没那么多精力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他体会不到太多手刃仇人的快感,只想快些突破出去。
“驾——”肃王骑马杀进了包围圈,一把将微婳捞了起来,放在身前。
有人想砍马蹄,却被罗强等人举剑阻止。
肃王骑术甚佳,纵马踢翻几名刺客,冲出了刺客的包围圈。
然而虽然冲出了圈子,但仍被几名骑马的顶尖刺客紧紧咬着。
身后的人开始放箭,微婳看见箭镞一支一支地从他们身旁掠过。
她坐在他的身前,毫发无损,但是她却察觉到他受伤了。
男人眉眼依然冷毅,看起来一如往常沉稳,唇角却溢出一丝鲜红的血丝。
天边的夕阳深沉如血,照在人的身上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我们,是不是逃不掉了?”微婳泪水模糊了视线,那崎岖的山道像极了痛苦的无间地狱。
永远走不到尽头。
“婳儿,你怕死吗?”肃王凝着她的脸。
微婳诚实地点点头。
“跟我一起死好不好?”
微婳道:“好。”
肃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狠狠亲下去。
血腥直冲微婳的口腔,男人吻得凶狠,像是要她整个人拆吞下肚,把她融到他的骨血里去。
微婳听到了箭镞没入血肉的声音,可他依然没有放开她,这致死的欢|愉让他忘却了一切。
她哭得汹涌,他们的唇被牙齿磕破了,泪水混合鲜血被一起吞咽下去。
两人吻到几乎喘不过气,他松开了她的唇,依旧捏着她的脸对着自己,像是要将她模样永远镌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可我舍不得让你死。”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柔声道:“婳儿,我舍不得。”
“你要做什么!”微婳瞳仁震动,紧紧拽着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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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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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王将她的手掰开,用缰绳在她手腕上绑了个结,是活的,又将缰绳放在她的手中。
“把缰绳紧紧拽好,夹紧马腹,别摔下来。”
他翻身下马,提剑朝马腿上一刺。
马儿顿时吃痛朝前面狂奔而去。
“韩凌靖!你要做什么?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你这个混蛋——”
微婳凄厉的哭喊回荡在山谷里。
肃王后背肩上插有两支箭,他快速挥剑将肩上的一支箭杆砍去。
一个刺客挥刀向他砍去,他算计对方挥刀去势,斜斜一避,借势砍去他后背的箭杆。
没有了微婳的牵绊,肃王虽然受伤,却比刚才更加灵活勇猛。
两个骑马的刺客想要近身合袭,都被他飞跃起身踹下马去。
有个刺客朝空中吹了个口哨。
那哨音长短交替,像是召唤什么东西。
肃王呼吸一窒,眼眶欲裂,提剑朝那吹哨的刺客刺去。
来剑快如闪电,刺客顾不得吹哨,举刀格挡。
兵刃相接在空气中刮蹭出聒噪的金属鸣声。
肃王攻势不减,手中长剑甩脱刺客钢刀,以一个怪异的角度迅速往对方脖子挑抹过去。
刺客双手捂着脖子向后倒去,然而肃王的肩头也挨了一刀。
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他身上的蓝色锦袍,泅出一簇妖冶诡异的血花。
刺客再也不能吹出口哨,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忽然又清晰了起来,越来越近。
看见微婳的马匹回来,肃王心头发凉,浑身血液像是凝结了一样。
他该想到的,那马匹应是被驯化过,只不过他控马娴熟,马儿在他手中不会受驯化之人干扰,但是微婳不行,她甚至不会骑马,是被他逼着绑在马上的。
如今看来,他和微婳一个都走不了。
微婳像是哭迷糊了,伏在马背上,嘴里一直喃喃着:“韩凌靖,你是混蛋,大混蛋。”
那马儿听着哨声而来,而此时哨声终止,一时有些茫然,在原地翻踢着蹄子。
肃王飞身来到马儿身边,将刚刚绑住的缰绳松开。
“婳儿!”他伸手将她揽下来。
微婳抬起泪眼看着他,哭得泣不成声:“混蛋!”
他点头承认:“是挺混蛋的。”
微婳似没清楚他的话,盯着他的身后露出惊慌的神色。
肃王反手一刺,将身后的刺客逼退。
原来骑马追上的几名刺客已被他杀死了三个,但是又有十几名刺客追了上来。
他看出来了,对方还是想尽量捉活的。
山道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他一边提剑抵抗一边往边沿靠去。
他不能落在对方手中,因为他身上每一样东西都有可能会被利用来威胁他父皇和皇兄。
而微婳——
他看了一眼紧紧贴在他身边的姑娘,如果他死了,她也没有活路。
也好,比那个唐元强,能跟心爱的人死在一起。
他对微婳道:“这回不会放手了,你抓好我。”
他聚力一发,凌厉的剑气逼退身前的两个人,搂着微婳翻身朝悬崖跃去。
微婳身体骤然失重,两人急速地坠落。
耳边响起长剑划过崖壁的声音,快速的摩擦让利剑与石壁间迸发出火星,纵然他内力不弱也无法在急速过程中运力将利剑插入坚固的崖壁中。
幸好峭壁上攀结有大拇指粗细的藤蔓,他当机立断舍弃了利剑,转而攀扯藤蔓。
藤蔓虽然缓了缓他们下坠的趋势,却最终抵挡不住两人重量,哗啦啦一阵响,被肃王成片撕拉了下来。
两人继续下坠。
微婳抬头急道:“你不用管我,我能抱得住你。”
肃王闻言,腾出原来搂住她腰肢的手,施展壁虎游的功夫,快速地又扯上另外一片藤蔓。
如此换了几次,终于缓和了下坠的趋势。
藤蔓是从半壁峭崖上生出来的,并没有生到崖底,幸而崖底不再是岩石而是松软的土坡,肃王紧紧搂着微婳滑滚了一会儿,终于止住了趋势。
微婳的手脚被树枝尖石划出了不少伤痕。
她仰头看向从茂密树林缝隙中透露下来的微弱天光,惊喜道:“我们还活着!韩——你怎么了!”
肃王脸色白地渗人,他平时总想在她面前展示“本王年轻力壮”,此时却不能不承认他的虚弱。
“受伤了,好像有点严重。”
何止是有点严重,是非常严重!
微婳这时才看清楚他肩背上还留着两支断箭,肩上的伤口渗出来的血迹也多得可怕。
再看四周,两边都是断崖峭壁,他们所在的地方像是一条深邃峡谷,往东西延展,一眼望不到头。
天色依然昏暗,今晚上去是不可能的。
“怎么办?你身上有药吗?”
“有,但是得先寻处隐蔽的地方,把火生了再处理伤口。”
虽然正值夏末,可悬崖底下植被茂盛,阴冷潮湿。
刚才两人死里逃生,都惊出了一身热汗,此时林风吹来,都觉得有些凉了。
微婳将他扶起来,肃王靠在她的身上慢慢起身。
他们运气不错,找到了一处小山洞,里面也没有野兽的痕迹。
肃王道:“你坐着,我去寻些木柴。”
微婳一把将他摁住,“你坐着,我去!”
肃王道:“外面恐有野兽,你应付不来。”
微婳气道:“你现在不比我好多少,要是不想失血而亡,就听我的。”
肃王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温和道:“好,别走太远。这个带着防身。”
他从腰间取下一把外面套着精致的皮套的小匕首递给微婳。
他平时的武器是剑,这个小匕首大约只能算个玩意儿。
微婳没客气,伸手接过。
反正洞里已经确定没有危险,她外出反而是危险的。
山林里枯枝多,微婳没走太远,不一会儿捡了许多回来,又用小匕首割了些干草回来。
肃王身上带有火折,他生了火,融融的火光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微婳看清楚肃王的脸色,惨白如雪,薄薄的唇紧紧抿着,像是克制着极大的疼痛。
她泛起一阵心疼和愧疚。
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赶回陵州,更不会受伤。
啪嗒啪嗒的金豆子克制不住掉下来。
肃王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湿润,“别哭丧,我还没死呢。”
“呸!说话也不过脑子,我,我只是愧疚……。”
“嗯,不错,知道错了,还不对本王好点,快给本王上药。”
微婳被他气笑了,也顾不得难过,接过他的药瓶。
她以为自己帮他上过药,算是有经验的,可看到伤口还是忍不住发颤。
肩头上的刀伤虽然看着出血多,其实还好,只是皮肉划伤,然而肩背上的两处箭伤却很是棘手,尤其背上的那支,位置像是对着右肺。
微婳先是处理了轻伤,肩上的那支箭镞没入不深,肃王将匕首放在火上烤,充分消毒后,教微婳斜切一点口子,将箭镞弄出来。
他们一个坚毅能忍,一个大胆心细,微婳竟真的将肃王肩上的那支箭镞从他身上剥离出来。
最后只剩背上的那支,微婳无论如何都不敢妄动,肃王也没再坚持,他的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
拔不拔的,可能关系都不大了。
“陪我聊会儿天。”
微婳道:“你不累吗?休息一会儿吧。”话虽如此,还是将身子往他那里挪了一下。
“咱们躺着聊,就不累了。”他含笑看着她,拍了拍身边的干草堆,很诚恳很君子地向她发出邀请。
微婳:……
这人真是的,这个时候还想耍贫。
可瞧着他惨白脸上强撑出来的笑容,便心软了。
微婳犹豫一瞬,也仰躺在干草上。
肃王背上留着箭镞,只能侧卧,脸便对着微婳。
微婳被他炙热的目光看得脸红,转头对他道:“你要说就说,不然就闭一下眼睛,养好精神,明早定会有人来救我们出去。”
肃王瞧见她一派纯真的模样,嗯了一声,随口问道:“你的名字是可是来源于《神女赋》?”
“是。”微婳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提这个,虽然肃王看她的目光很奇怪,可她现在困顿得很,强撑了一会儿,还是眯着眼回答道:“父亲喜欢那句‘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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