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巨大的、白色的东西将眼前的柱子全部劈开，那些声音才短暂停息了一会。或许是刚才那些厚实的墙壁阻挡，声音只从脑海里传入，在没有阻挡后切实地在耳边重新响起。
莱娅愣愣望着那些真正的人体，更加猛烈的情感和声音扑面而来。她捂住耳朵闭上眼试图减弱这种侵袭，还是渐渐无法支撑缓缓跪坐在地上。
当意识开始远去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狠狠咬了自己脸颊。另一种真实的触碰使莱娅回神，视野慢慢清晰后她看清眼前飞舞的金色魔偶。
“蒂姆？为什么……”
蒂姆什么时候跟着她进入记忆的？疑惑时蒂姆照着额头再次猛撞，莱娅捂着脑袋痛呼出声。倒是这声痛呼引来亚连和罗德的注意，他们隔着血流与尸骸相望。
阻止三人汇合的是另一个声音，三人看过去发现是背着一个人走来的男孩。莱娅一眼便认出被背着的是马利，那么、背着他的人应该就是神田。因为离开原来的地方声音减弱了很多，莱娅抬手轻拍蒂姆同它道谢。
要不是蒂姆及时叫醒她，说不定她已经被那些情感吞噬。现在唯一还能强力感受到的，只有阿鲁玛心中传递来的痛苦。在知道真相那刻过去所有坚守化为灰烬，不断受伤又不断重生，只要活着永远无法摆脱【噩梦】。
莱娅从对话中知道了第二使徒计划的内容，尽管只有大概但仍能够猜测出一些东西。剧情中断于教团偷袭那部分，莱娅只知道教团曾用活人强行进行适格。却未曾想过还有把将死之人大脑取出，通过移植人为创造新的适格者。
人造物对莱娅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她看过很多克隆产物。但人造人到底是违背自然伦理，本身已是不应该存在的产物。更何况他们诞生是为了对抗恶魔，即便身死也无法获得应得的安息。
他们的存在本质上只是【武器】，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人】。
莱娅不是无法理解阿鲁玛这么做的理由，人类总是做些自以为是的事。被自己创造出来的存在杀死，莱娅并不觉得这个结果无法预料。
毕竟未来这方面的研究和猜想层出不穷，自然影视作品里也没少提及。不过大多结局没有几个好的，况且说到底他们不符合这个时代，按照原有历史本不该出现。
其实出于私心莱娅想，只要他们对历史进程不产生影响，那么放任他们活下去不是不可。但脚下蔓延的红色提醒她，阿鲁玛是必须清除的存在。即便她同情他们的遭遇，即便明白诞生与否创造者从未问过他们的意愿。
神田与阿鲁玛之间的记忆愕然终止，莱娅回神时看到神田被亚连打飞。罗德爬上莱娅肩膀不忘吐槽，莱娅挠挠脸颊不知做什么表情好。蒂姆从披肩帽兜里飞出，莱娅刚想开口说什么，浓厚的怨恨从身后弥漫。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摸出水晶幻化成魔导书，金乌和凯撒吠叫着冲出水晶。金色法阵在脚下展开，以莱娅为中心众多小型水晶升入空中。以每个子水晶为连接点，最终形成一个方形的防护罩。
同时间另外两处也展开同种模样的防护罩，这是莱娅这段时间里第一次使用。她能感觉到另外两处是金乌和凯撒，但愿它们能保护好剩下其他人。迎着耀眼的光芒炸裂，待灰尘散尽后整座建筑夷为平地。
“砥草你没事吧？”
“必须快点阻止阿鲁玛·卡鲁玛，这样下去他会彻底变成恶魔的。”
亚连扶住刚才顺势拉进防护罩里的砥草，对方痛苦地屈起身子缩作一团。说到恶魔莱娅这次没有再多惊讶，只是静静注视前方迎来第二次冲击。等彻底平静下来莱娅才敢撤下屏障，飞舞的子水晶没有消失而是围绕在她周身。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姑且都有及时救下几个。】
金乌忍住没有抱怨她把自己收回水晶的事，低头清点下人数冷静回答。亚连那边也正好受到来自乔尼的通讯，知道是凯撒救下了他们。除去莱娅指派金乌和凯撒保护下来的，还有另外几个由砥草用符纸保护住。
确定大家都平安无事，亚连不由得松口气向砥草和莱娅道谢。砥草抬头没有回应亚连，而是直直看向回身望着这边的莱娅。他不知为何能感觉身体里某些情感正渴望着少女，却又可以肯定那些并非来自自我。
“救救我……”
“砥草？”
砥草即便疼得无法直起身，那双眼睛依然紧紧盯着莱娅。阿鲁玛的声音从他身体冒出来的嘴里传出，一字一句诉说着对世界、人类以及神田的恨。莱娅能感觉出一些情绪来自砥草，只是没有阿鲁玛那边的更让她痛苦。
如今阿鲁玛彻底变成恶魔，砥草发生巨变恐怕和阿鲁玛脱不了干系。莱娅不敢肯定能够救下他，看着身躯逐渐扭曲变形的砥草咬咬牙。那双眼睛伴随变化也跟着扭曲，但泪水之下仍旧目不转睛注视着莱娅。
祈求、责难、愤恨，所有声音连带感情混成黑色的漩涡。
“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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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光之战士】的力量完全觉醒，某个【副作用】也伴随出现了。
第90章 Chapter 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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砥草再一次发出求救，早已变了模样的手朝莱娅伸去。不等莱娅作出反应，亚连率先发动Innocence攻击。千年伯爵充满讽刺的话语传来，亚连不知觉抬起左手指向砥草。
Innocence在寻求恶魔，本能驱使其想要杀死砥草。看见亚连努力控制自己，莱娅也不管会不会有效果，直接拿着魔导书冲向砥草。当指腹切实附上一块隆起，绿色荧光瞬间包裹全身。
每个长着脸的肉块嚎叫着、诅咒着，眼看似乎将要有起效时，巨大的力量将莱娅狠狠挥开。好在凯撒及时赶到接下，不然再狠狠摔到估计就不止脑袋疼了。
凯撒把其余人全部带给金乌保护，它则跑去帮助莱娅。金乌看它先行抢了自己的工作，低头看看保护罩里的人类不满地哼出声。扶着凯撒站起身将魔导书换成长枪，微微俯下身子双脚同样屈起。
转动脚踝的瞬间借助摩擦，如同离弦的箭般猛然冲出。亚连要控制Innocence不伤害砥草，又担忧莱娅的情况，导致他只是扭个头都成为艰难。等他好不容易扭头去看时，莱娅刚好从他身边跑过。
亚连吓得赶忙伸手去抓，只来得及扯住披风下摆。莱娅速度很快披风轻易被拽走，莱娅只感觉脖颈有一瞬而逝的束缚感。长枪下劈斩断攻击过来的变异手臂，忍受着耳边不间断的声音狠下心再次斩下试图重生的手臂。
刚才在被砥草甩开前莱娅明白，如果不直接给身为本源的阿鲁玛使用，那么要想救砥草是没有用的。只要阿鲁玛不停下异变就不会停止，她只能尽可能封锁砥草的行动。
用长柄接住另一只手臂挑开跳离原地，这时莱娅听见了千年伯爵的声音。因为之前注意力都在思考怎么偷跑，导致她没有听清楚那会在说什么。经过千年伯爵和亚连的谈话，莱娅才知道阿鲁玛变成恶魔的原因。
但千年伯爵是什么时候把黑暗物质放进阿鲁玛身体里的？
“因为阿鲁玛体内融入了【卵】的碎片啊。”
“卵不是应该在那个时候……”
难道是谁偷偷把碎片留下来？鉴于肩上有个罗德，莱娅只能接连躲开攻击继续询问。从罗德那里了解到第三驱魔师计划，明白了当时为什么那个人能进入结界，也反应过来金乌说那句话的意义。
“这些人类完全不知道吸取教训啊。”
“明明九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惨剧，却还是再次犯下同样的罪孽。”
“这样的人类，究竟哪里值得你去保护呢？”
说实话在她耳边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声音，阿鲁玛和第三驱魔师的话题之后，莱娅没有多余心情关心后面的话。但她还是捕捉到罗德话里的意思，枪尖直至前方展开金色护盾接下攻击，凯撒趁机从背后咬向砥草另一只手。
“即便是神也会犯错，说不定神会更傲慢地拒不承认、不知悔改。”
“无论是神的使徒还是人类，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曾经为人的我们都应该清楚。”
“我并非盲目地施以援手，应该自食恶果的我不会出手阻止。可阿鲁玛、砥草，第二驱魔师和第三驱魔师都是无辜的。”
“我向来都只救值得救的人。”
解除屏障下一秒，金色光芒成直线射出。光线从手臂正中横切过去，整只手臂从中间向两侧炸裂。失去意识的砥草大概是见无法对莱娅造成伤害，于是将目标转变成逐渐恢复正常的亚连。
亚连及时抵挡但也被砥草掀飞到神田那边，凯撒暂时松口随后直接浮空转动身躯。随着凯撒化作锋利的回旋镖，平滑地切断了蠕动着还想继续继续攻击的另一只手臂。其实仅凭砥草一个自然无法绊住脚跟，千年伯爵最多只能用消除黑暗物质来威胁亚连离开。
可如果在场的诺亚加入战场，优势会倒向哪边一目了然。罗德没有继续发表意见辩论，她现在比较担心诺亚中会不会有人看出什么。以前千年伯爵和【Heart】正面对峙时，莱娅从来没有露过脸，所以知道【光之战士】容貌的基本没有。
但极少并不代表就没有，罗德至少可以确定千百年间她自己和【Heart】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以三十五年前为起点，应该还增加了涅亚、库洛斯以及现任书翁。他们诺亚中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最多有几个三十五年见过莱娅的会产生疑问。
虽然对莱娅重生产生疑惑，但在他们意识里莱娅是作为【驱魔师】而非【光之战士】。不过罗德觉得现在没人认出来，像瓦伊兹利这样过于敏锐的迟早会发现。如今莱娅彻底暴露在诺亚的注视里，罗德不确定有没有办法糊弄过去。
“那是缠绕住神田优和阿鲁玛·卡鲁玛的罪孽，即便是你也不可能改变他们的结局。”
“神田他自己能做出决断，我不会插手。况且改变结局这种事，能做到的又不只有我一个。”
枪尖直指天空围绕周身的子水晶迅速飞舞，金色防护罩瞬时搭建完毕。躲过砥草释放出的电流攻击，莱娅背过手长臂翻转长枪随后猛地投掷出去。枪尖刺穿砥草紧握亚连身体的手臂，凯撒应时叼着亚连远离。
不远处乔尼对千年伯爵发出质问，得到的回答一时无法理解。想要待在【第十四任】的身边，这句话是否真心、是否出自原本那个人，恐怕没有人、也不会有人真正知晓。
被保护着的张莫想起来自己还有帮手，于是召唤出了守护神【芙】。莱娅曾经送美玲去亚洲支部时没有见到，首次见面便要并肩战斗。芙刚被召唤出来环顾四周，毁得差不多的环境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见暂时有芙和凯撒帮助亚连，理解亚连想拯救砥草的心，所以莱娅忍住没有再次攻击。抬手间深色长柄回到手中，莱娅准备跑向那边却被人拦下。看着距离几步远的谢利尔紧急刹车，就是恢复全部力量莱娅也没有把握能赢诺亚。
缇奇在亚连那边，瓦伊兹利说他不提倡使用武力，千年伯爵不可能亲自下场，对上谢利尔不算意料之外。莱娅微微后退心下示意凯撒去帮亚连，随后想起肩头挂着个罗德便升起几分底气。
谢利尔大约是不会和她贸然动手，毕竟罗德正在自己手里。尽管这样做对不起罗德，但莱娅相信罗德早已察觉这点。即使罗德用的不是真身，莱娅还是决定放手赌一把。
“让开。”
手中长枪变作一把匕首，莱娅捏住人偶躯干用尖端抵着头部。老实说手上拿着布偶威胁诺亚，这个画面显得似乎有点滑稽。莱娅不确定罗德是否愿意配合，也不想仗着罗德的偏袒伤害她。
“你以为就你那凭弱小的Innocence就能伤害罗德吗？”
“究竟能不能要不要试试？”
莱娅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抵着布偶脑袋的刀刃从前端生出莹绿色光芒。这是用于治疗伤病的力量，莱娅也用它减缓过伯爵的吞噬。只是放在状态正常的诺亚身上，莱娅不知道会不会产生副作用。
无法分辨是罗德刻意配合，还是真的反向造成伤害。女孩尖利地惨叫声从布偶中传出，和原本萦绕耳边的声音重叠。突然的变化让莱娅和谢利尔都一愣，在谢利尔满怀杀意冲过来时莱娅手一扬把罗德抛了过去。
“我要杀了你！”
谢利尔咬牙切齿的宣言，莱娅脚步不停地赶往亚连那边。就算罗德不帮她拖延时间，看谢利尔的宝贝程度怎么都能拖一会。金乌那边依旧好好护着其他人，以防万一莱娅接替了凯撒的位置让它和金乌专心保护。
重新握紧长枪长柄展开护盾护下芙，静静等芙和亚连结束谈话。扩大防护范围再展开治疗领域，亚连和芙身上的伤口有所恢复。
“你就是亚连的……”
芙望着莱娅没有把话说完，很快轻笑一声回身重重敲了一下亚连。另一边防护罩里的人让亚连放心对付阿鲁玛，莱娅和芙打商量一人负责一个。芙看看亚连又看看莱娅，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点点头。
“亚连，神田是个一根筋的笨蛋，阿鲁玛其实也是，他们就拜托你了。”
芙率先离开攻击砥草，莱娅在收起防护罩前直视缇奇小声和亚连说道。变成恶魔后连【光之战士】也救不回来，眼下他们能做的或许只有解开那两人之间的心结。
说完莱娅便双手紧握长柄迈开步伐，亚连的答案她不需要听。几颗子水晶漂浮在身边，无规律地飞舞着却能准确挡下缇奇的攻击。莱娅后撤步双臂用力，枪尖迅猛地刺向缇奇。
“大小姐，明明同样是兄弟，你为什么只偏心【第十四任】呢？”
“我偏爱的并不是【第十四任】。”
“你觉得少年真的能拯救那两人吗。”
“我相信他。”
翻转掌心用延伸出的刀刃横切过去，缇奇弯曲手臂硬生生抗下。随后缇奇直接反手握住刀刃，莱娅试着抽出却纹丝不动。两个人短时间保持这个动作不动，唯有谢利尔不满的声音传出。
“你真的对罗德下手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莱娅被问得突然噎住，思思索索后只蹦出这句话。她自己都不确认伤害的真实性，然而不论心底是否想伤害罗德，为她自己都必须这么做。缇奇有点苦恼这位大小姐之后回来怎么办，这仇谢利尔起码要记好久。
“打架的时候分神不是个好习惯，你自己这么说过的吧。”
“诶呀、我有说过吗？”
及时松手远离躲开枪尖放出的光线，缇奇故作疑惑地眨眨眼反问回去。管你有没有说过，莱娅朝他翻个白眼往后跳出一大段距离。身后亚连和神田以及阿鲁玛吵得不可开交，莱娅基本听不清他们都在说什么。
不过好在身体开始趋于习惯，那些声音逐渐成为不和谐的背景音。她已经可以顶着那些声音，稳住心神专注眼前的战斗。虽说这些背景音和恐怖片里吓人的差不多，但莱娅更头疼的是当中蕴含的情感。
那才是真正折磨她的东西。
“他真像个大无畏的英雄。”
“就算和同伴对立，也妄图想两全其美，该说那是源自希望还是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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