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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上班了吗?”
沉默了一瞬。
“雪要下好多天，春节假期的班我已经轮完了，顺便休了几天假。”
“刚好我的工作也要停一段时间，很久没有回去过年了，明天一起回去吧。”
“好。”
……
第二天一大早，她和季生坐上了回望仙最早的航班。
高中的时候，他父母还没有在城市里面买房，所以她平时在学校附近租房，假期又得回乡下，那个时候她内心还嫌弃老家的环境，后面家里拆迁，父母在城市里买了房，她倒是怀念老家的过年氛围了，家家户户会串门，而城市的邻居他们都不认识。
吃过午饭，她和父母坐在沙发上，她还是不怎么会和长辈交流，特别是她的工作性质，她几乎全年无休。
弟弟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抚摸着她送给他的笔记本电脑。
“你说给他买那么贵的东西干嘛，便宜的不能用?”父亲皱眉不赞同地跟她说。
“老姐之前答应过我的，她说我要考上是京外就给我买，哪像你们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骗我。”弟弟反驳道。
叶岁音嗑着瓜子，在一旁微笑。
母亲用手肘戳了戳她的手臂，问：“前几天，网上那些是真的吗？你高中就喜欢那个叫徐木深的男生吗？我之前还看过他一个电影，长得蛮俊……没可能?”
叶岁音抓了把坚果往嘴里塞。
“你别看网上那些，都是假的。人家压根不认识我，你少在这里乱点鸳鸯谱。”
“我这不是着急，连个男朋友都没，快30了还不结婚像什么话，你表妹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你这么拼有什么用。”
这么多年，她父母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好听。
年轻的时候她以为父母的打压式教育只用在她身上，但随着弟弟年龄的增长，她看到弟弟经历了跟她一样的教育，她就释怀了。
她的父母没有很高的学历，一辈子都在打工，他们想要自己的儿女为自己争口气，迫切地希望他们变得更好，但却忘记了给予他们适当的鼓励。
叶岁音同之前一样，避免同母亲发生争执，她没办法改变上一代人的教育方式和传统观念，她并不想两个人在气头上说一些伤人的话，然后再来内耗自己。
“没有遇到合适的。”
“你再这样挑下去，就会嫁不出去。”
“那就不嫁，我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委屈自己，更不想找比我条件差的。”
“我姐那么厉害又那么漂亮，就适合独自美丽。”弟弟适时开口。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母亲剜了他一眼，接着说，“那季生呢?你跟他认识那么久?你们两个就没点情况?那女孩都走多久了……”
“妈！”
叶岁音不悦地打断她的话，此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季生的消息：我在你家楼下。
叶岁音无视母亲八卦的目光，穿好鞋就出门。
一下楼就看到不远处停着的黑色轿车，走过去敲了敲车窗，看清是季生以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刚落座，叶岁音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的红色桔梗。
“这是……要去哪?”
“墓地。”
叶岁音抓了抓安全带，她其实每年都会在于希的祭日抽空回来看她，她知道季生也会，她看到过他，但却没有上前。
那天，他们都默契地想跟她单独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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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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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站在于希的墓前，时间带走了好多东西，唯独没有带走对她的思念。
他们都不年轻了。
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于希没有离开，她们的友谊会不会持续到现在，她们会不会吵架，会不会不欢而散，可是没有如果，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她不会再醒过来了。
她也想过，如果于希和季生在一起了，他们是从校园到婚纱，步入婚姻殿堂，还是会经历七年之痒，年少的欢喜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起码，季生不会像现在这样活着。
叶岁音看着于希的照片，想起于希留给她的信件里的最后那段没头没尾的话：
“阿音，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想他永远记得我，我不想和他告别。但我希望你一生无忧，所以会有人替我陪着你。”
“算了，我想，我还是希望他幸福，即使那个人不是我。”
突然，她侧目看向季生，他刚好蹲下，动作轻柔地将桔梗花放在墓前。
“希希是不是让你……”
季生回头，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怎么了?”
“没什么，我记错了。”叶岁音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是那样。
季生没有纠结她的话，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目光温柔。
叶岁音注视着他，真好，即使快节奏已经充斥着方方面面，但是总有人会一直爱着一个人。
如果可以，她希望有一天，有人可以带着最炽热的爱，与她见面。
不知过了多久，季生站起身，眼里都是不舍，他轻声开口，对于希说再见。
叶岁音莞尔，希希，再见。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墓地，刚上车，季生就开口了。
“开回去差不多到饭点，一起吃个晚饭吧。”
“行，你请客干嘛不吃。”
车子启动，叶岁音看着窗外慢慢后移的树，困意袭来。
……
叶岁音是被季生叫醒的，城区离墓地有一个半小时车程，她实在太困了。
“你背着我赚大钱了?就我俩吃饭，还要来这种大酒店，还定个包厢。”
叶岁音跟在季生后面，虽然她在平京也见过不少世面，但是跟朋友平时还是不至于搞这种排场。
“不是，我们俩至于搞个那么大包厢，你是要躺在桌子上吃吗？”叶岁音看着偌大的包厢，忍不住说道。
季生走到可以坐下十二个人的圆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没有回答她。
叶岁音看这架势，她坐过去，手里把玩着筷子，眉头紧锁，她问：“该不会不会是我妈偷偷拜托你，让你骗我来相亲?我跟你说，下次别搭理她。”
季生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冷笑出声，他看着像那么闲的人，他刚要开口否认。
门被人推开，叶岁音看过去，只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来人穿着一身黑，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针织帽，墨镜，口罩一个不落。
少年时期的喜欢是最纯粹的感情，不掺杂任何东西，不管多久没见或者再哪相见，他只要出现在叶岁音的视线里，她就可以毫不费力地认出他。
他永远可以轻而易举地在她平淡的人生里激起涟漪。
徐木深对着季生和她打了个招呼，反手将门关上，然后坐到了季生旁边。
“不好意思，有事耽搁了。你们到多久了？怎么没先点个菜？”
“刚到。”
叶岁音愣愣地注视着徐木深走过来，脖子僵硬地扭向季生，眼神瞪大询问什么情况。
季生将菜单推到她面前，示意她点菜。
“是他联系的我。”
话音刚落，徐木深就看向她，礼貌地说：“你好。”
叶岁音微笑着回了个你好，其实他们也在一些活动见过面，只不过他是嘉宾，她是主持，没有任何机会交流。
她抬手偷偷用力地扯着季生的衣摆。
“没别的意思，前几天的事在网上热度那么高，也没机会认识，我听季生说你们回来了，刚好我也杀青回来了，想着都是朋友，出来吃个饭。”
叶岁音点头又摇头，她看向他，其实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开口，她说：“总会有机会的，我记得总台那个慢综艺第三期签的嘉宾是你。”
“嗯，刚签。正好提前认识一下，到时候也不会不熟悉嘉宾。”
叶岁音又点头，然后皱着眉看向季生，问：“所以，你们俩一直都有联系?”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大学因为是老乡经常联系，那个时候你很忙，经常要实习，我们俩会约着一起回来。后来……他受伤我去看过几次，再后来他拍戏就没联系了。”季生如实答道。
也就是说，她曾经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和他认识，是她错过了。
年轻的时候，她真的幻想过，如果他们两个认识，如果他受伤的时候，她在他身边陪他度过低谷，他们是不是就有可能走到一起。
小时候总爱多想却不去敢做，长大以后才发现很多事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可以实现。
她有些可惜，但也不觉得后悔，她的选择并没有错。
“现在认识也不迟，加个联系方式吧。”季生看着他们两个，忍不住开口。
徐木深没拒绝。
叶岁音默了一会，说：“其实……我们……一直都有联系方式，只是你把我屏蔽了。”
徐木深拿手机的动作一顿。
叶岁音之前看到一条横杠的时候，也以为他把她删了，后面她在网上搜了很多不发消息也能查看是否还是好友的办法，才发现他可能只是因为要出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屏蔽了。
她报了自己微信ID，徐木深确实搜到了，他表达了歉意，她也表示了理解。
其实他没什么需要道歉的，前几天的事归根结底是她间接造成的，他遭受的小规模网暴是她无意中带给他的。
这顿饭，吃得很平常，就像是许久不见的人，坐在一起吃了个饭，期间是徐木深和季生在交流，她偶尔搭话。
她明显能感觉出来季生在有意无意地问一些她想知道的事情。
比如，徐木深说受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站不起来，用了一年时间复健才慢慢可以独立行走，因此还耽误了学业，休学一年以后又去将大学读完。
正当他就打算毕业回来当个体育老师平凡一生的时候，名导找上了他，他跟着其他人上了差不多小一年的表演课才进组，他本来就打算试试，没想到慢慢喜欢上了表演，最后也是靠自己的努力，通过了三轮面试才拿到了角色。
叶岁音安静地听着，他就那样淡然地诉说那四年的经历，可她还是看到他说就去当个老师时，眼底有藏不住的落寞。
有一点叶岁音很清楚，徐木深出现的目的真的很纯粹，就像他一进来说的那样。
不过也正常，他不会为人驻足的，起码现在不会。
她也是，他们都还年轻，都有自己想要追逐的东西。
最后徐木深说要赶飞机得先走，她还是没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十六岁的她、二十一岁的她、二十五岁的她，二十九岁的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胆小鬼。
待徐木深离开，季生才好奇地问出口。
“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他?你表现的并不明显，也不是非他不可。”
叶岁音抿唇，思考一下然后认真地说:“可能是因为我有过一段不那么美好的时期，所以当于希和徐木深都是朝我施以援手，我就把于希当做最好的朋友，把徐木深当做我想靠近的人。”
“最开始，我只是对他好奇，后面很多个日夜我看到一个人身上不服输的劲，我想像他一样。”
“越了解，他的闪光点就越来越多，说不上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契机，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了。”
“但我的人生不止有他。也因为我经历过一段不好的时期，所以我也更加珍惜我所得到的。”
叶岁音擦了擦嘴，她望向季生，两人目光交汇，她说：
“季生，如果喜欢能说得清，很多事情就都能想通了。”
季生避开她的目光，低头一笑，话里有话。
小县城的夜晚更多一些烟火气，有些学生骑着自行车或者电动车穿梭在大街小巷，美食街都藏在里头。
两个人并肩走出酒店，车停在对面的马路边。
“好撑，我就说停远点，刚好吃完走过去消消食。”
季生不置可否，看叶岁音双手撑着肚子，他抬手拿过她掉落在臂弯的包，拎在手上。
“你说，我是不是有天赋，要不我试试写小说吧。”
“叶大作者准备写什么？”
叶岁音拉住他的衣袖，季生停下脚步看向她，她指了指前面的红绿灯，快红灯了，过不去，要等等。
“还不知道，慢慢想。”
季生闻言露出一抹浅笑，身旁传来叶岁音的声音。
“干嘛？你不觉得写作很有意思吗？之前希希夸我写东西有天赋来着。”
“那也得等你写出来我才知道。”
“行，今晚回去我就写。”
两人没再说话，绿灯亮了，人流如织，有两个学生嬉戏打闹差点撞到她。
季生不着痕迹地抬手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叶岁音没站稳一个踉跄，季生手臂借力撑住她。
叶岁音站稳，鼓起勇气抬眸看向他，双目含笑。
“季生，天气变暖了。”
“现在是冬天。”
“我是说，我的凛冬结束了。”
“嗯。”
“希望你也是。”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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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番外·徐木深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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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木深吃完晚饭，看到热搜的那一刻有点懵，他参加完新年晚会就赶回了家，今年他的父母来平京过年。
说起高中生活，他其实没什么印象，回忆起来，也跟大多数人一样枯燥无味，做不完的习题，上不完的课，听不懂的知识，稍微有点不同的也是每个体育生都要天天面对的跑道。
高中一些关系不错的同学，上大学以后也因为距离慢慢疏远，只留下几个铁哥们。季生是个意外，高中两个人关系不深不浅的，大学因为是老乡熟络起来。
他去网上看了一眼叶岁音自传中有关他的部分，不是自恋，他很明显能看出来是他，但是他确实没有想过有人会因为他无意的举动做出变化。
书里对他受伤的那段描述不多，就像叶岁音写的那样：那是一段我不了解的时光，我无法用语言轻描淡写地描述他的痛苦，那些日子也许只有本人知晓。
徐木深确实是一个人挨过来的，从大一获得金牌名声大噪的意气风发，到大三赛中受伤，甚至被告知无法再上赛道时，那种落差、沮丧和崩溃，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个时候他在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人出现就好了，像很多电视剧里面讲的那样，突然出现一个人拉他一把，可惜他没有等到。
好在，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干嘛的时候，他的脸被人注意到了，机缘巧合下进入了演艺圈，他很幸运，参演的第一部 电影就获得了不错的成绩，让他以演员的身份再次回到大众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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