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顿时一静,说话声都暂停下来。
除了伏黑惠,你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啊,都看得见我是吧。”阿萨谢尔大大咧咧地挠了挠肚子,略过了茫然的伏黑,“正好大家都在——呐,芥边说了把这些偷偷给你们。”
阿萨谢尔比了个“嘘”的手势:“不要让别人发现了哦!”
“那,我先告辞了~”
干净利落又专业的背影潇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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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张纸条,摆在桌上。
沉默在恶魔离开后依然持续。
-
总之,先找时光机想办法回到五分钟前。
——让五条悟来发“茈“,把那个叫阿萨谢尔的恶魔提前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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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发难的是……
没有人最先发难。四个心怀鬼胎之人盯盯桌面瞅瞅脚尖,谁都不敢对上谁的视线。
你心虚了片刻立刻反应过来:这阵势,意思就是除了你跟五条悟,禅院直哉和伏黑惠也购买了相同的委托——正好对应了四张纸条。
没有人是无辜的。
每个人都去过那个房间,都坐在那张沙发上写下了自己的秘密,又都自以为万无一失地销毁了纸条——你被告知的借口是“和恶魔的交易需要等价交换”,想必他们也都受到了别的什么蛊惑和哄铱錵骗。
现在,亲自吐露的秘密又都被呈上了处刑台,各自构成了惨烈现状的四分之一。
你想到这一点了,他们自然也想到了。
你觉得不必心虚了,有人早就理直气壮了。
禅院直哉瞪着双狐狸眼:“你查我?”
“……明明直哉也委托了吧?”你当然不服,彼此彼此的事他凭什么跟你兴师问罪。
五条悟跟着凑热闹:“惠居然也会做这种事!”
唯独不想被这家伙指责的伏黑惠阻止了跃跃欲试的五条悟:“对面是未婚夫妻。吵架这种事没必要学,五条老师。”
五条悟悻悻然。
这边禅院直哉还是对你不依不饶。
“……又如何?想进禅院家的女人当然要清清白白。”
“我也只是想更了解直哉啊。”
“那不一样,男人有点隐私才是正常的。”
“女人有点秘密才有女人味啊。”
“说的什么歪理——拿来!哪张是你的!”
还是撕破脸了,这家伙居然想偷跑——禅院直哉伸手的瞬间你紧跟着扑了过去——然而五条悟动作更快:一个无下限扣在桌面,谁都别想拿到。
纸条离你指尖近在咫尺,可望不可即。
“……要不还是都别看了吧。”你第一个认怂,提议大家彼此放过彼此。
禅院直哉冷笑:“怎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只是为大家的隐私着想罢了。”你脸上镇定自若,“我的秘密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直哉想公开的话那我也没意见了——”
禅院直哉:“……”
“惠呢?”
“……别问我。”
五条悟举手发言:“我倒是想看哦~不过想想要是自己的秘密被公开了的话确实还挺苦恼的,太难为情了。要不就让我用无下限偷偷看一下然后丢掉好啦!”
“住手——”
……
还是看吧。
最终你们作出了这一艰难决定:毕竟钱已经花了,事情也败露了,原本就不存在的信任亦破裂了——事已至此,不看一眼实在有点亏。倒不如就这么公开了,反正谁也不知道哪张是谁。
而且有五条悟在:纸条被他的术式控制,不管你们看不看,这家伙一定全都会看。
-
展开纸条的重任理所当然地被分配给了唯一可靠的伏黑惠。
第一张被展开的是左上角的纸条。
【……讨厌禅院家。】
“是惠的吧?”五条悟问。
是名喜多的吧,五条悟想。确实是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不能让禅院直哉知道的秘密。年轻时连上川家都无法忍受的名喜多自然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适应御三家的陈腐观念。但禅院家的未来主母怎么可以是一个厌恶禅院家的人?
是必须隐瞒的秘密啊。
伏黑惠垂着头不动声色:“五条老师,说好的,不能问谁的是谁的。”
惠将手伸向了右上方的第二张纸条。
【……我应该快要死去了。】
突如其来的沉重话题。
禅院直哉忽然瞥了一眼五条悟,眼底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什么事这么高兴,直哉君?”
禅院直哉啧了一声:“……没事。”
即使事先约好了不问不承认,你仍忍不住猜测:不是禅院直哉,那么……五条悟还是伏黑惠?死亡究竟笼罩着谁?
第三张纸条。
【……想要名喜多。】
你愣了愣,没料到自己竟是某个秘密的一部分。
伏黑惠把纸条扔回左下角,脸上是大写的“难以直视”。
你抬眼偷看禅院直哉,后者双手抱臂,端着张面无表情的脸。
“别看我,看桌子。”
这还看个屁的桌子啊——你盯着他手腕上漏出的那截红绳,胸口怦怦直跳。
真的假的?真的?真的?
你张了张嘴,忍了忍又闭上,盯着禅院直哉睫毛微颤、不冷静的侧脸,心知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最后一张了,看完吧。”五条悟出声提醒道。
伏黑惠点点头,伸手展开了第四张纸条。
打开,再打开。
【……两面宿傩还活着。】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第18章 爱宕山-其十
四个秘密(下)
两面宿傩,千年前的诅咒之王。
杀人如麻的双手鲜血淋漓,身负成千上万条无辜的性命。
数年前再次现身人世,行事非正非邪只论喜恶。
诚然他为人类方解决了一些相当棘手的特级咒灵,但与之相对,不计其数的咒术师与普通人类同样死于他手。
最终一战前,吞食下二十枚特级咒物的咒术师少年冒着生命危险,成功与寄宿于体内的两面宿傩分离。咒术师们拼死一战,以参战全员重伤濒死、京都咒高一位一年级新生牺牲的惨烈代价祓除了诅咒之王。
两面宿傩的死亡是由“窗”的工作人员亲自确认的。战斗现场满目疮痍:地面血迹斑斑,幸存者伤痕累累,中央战场那摊血泊中倒下了一具女性咒术师的尸体。
这一次没有留下任何咒物,诅咒之王被彻底祓除了。
那个名字自此沉没于历史,渐渐不再被提起。
-
“我的建议是,今日到此为止。”
纸条四之有三已被惠的术式吞噬,仅剩的一张被五条悟夹在指间。
写在上面的字是二次抄录过的,凭笔迹分辨不出谁是谁,所以硬要留下张纸条也没什么。
但如果因为“两面宿傩”这个名字而继续追问,用不了几问几答大家的秘密都会暴露——夸张点来说,你们在座几位都不是傻子,恐怕再坐个三五分钟,盯着彼此脸上的表情都会猜出些有的没的了。
这就违背了你们约定“不问不承认”的初衷。
不过呢——五条悟双指一弯,将夹在指间的纸条被他收回掌心。
“这件事,东京都立咒高会追查到底。”
人类也好,咒术界也好,为了眼前来之不易的和平,追查两面宿傩没有第二种选择。
再者,为了他可爱的学生们——悠仁那孩子也好,惠也好——五条悟自然是当仁不让。
“所以呢,写下这个秘密的人还请做好觉悟。”五条悟双手合十将纸条压得粉碎,“当然也欢迎私下来找我坦白。”
-
送走伏黑惠和五条悟时,你略一犹豫,还是在门口叫住了后者。
“名喜多是想要第一个坦白吗?”
不,谁要坦白啊。惠的眼神也望了过来,你提醒他:“不是为了愿器的事才过来的吗?”
啊啊,报告的事。五条悟突然开始了“孩子不听话”的角色扮演:“是惠吵着要来啦,拿他没办法。都说了不用管……”
伏黑惠抿着嘴眼神死,完全不想理他。
所以他还真就只是跟着过来送甜筒啊……
“反正‘窗’不会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倒不如说一项任务一次行动就结清,不要横生事端才是最令人满意的结果。”五条悟自己赞同自己地点了点头。从他刚开始祓除咒灵开始便是如此,这种敷衍了事的糊涂账数也数不清。
“所以照你喜欢地随便写写就行,比如‘记一次有意义的除咒’,或者‘愉快的爱宕山调查之旅’……”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随便到这种程度恐怕不行。你和伏黑惠欲言又止,无话可说。
“反正本愿寺的石钵已经找回来了,一切顺利解决。对‘窗’来说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一个满足期望的结果。”五条悟话锋一转,“接下来只要爱宕山区域能恢复和平,那个动手脚的坏咒术师也不要再出现,就皆大欢喜了,对吧,名喜多君?”
你:“……”
你们对视半晌,五条悟忽然举手捏了个手势。你感觉到周围都寂静了下来。
“暂且扩大了一下无下限的范围。”他迅速解释道,“没有‘帐’,用这个将就一下吧。”
调整过的术式阻隔了内外的空气与声波,怪不得忽然听不见任何声音了——简直就像《哈●·●特》里的“无声无息”的仿制版一样好用。
“但是氧气有限,所以不能维持太久。名喜多有什么想说的可以一吐为快哦。”
显然是注意到了你刚才一度吞吞吐吐的纠结样。
“好吧,只有一个问题。”目前来说最重要的一个,你想,“快要死掉的是你吗?”
五条悟愣了愣。“……原来如此。”
“名喜多,你其实很不擅长推理吧?”
五条悟伸出两只手,食指与大拇指垂直,两手一正一反上下相对,比出了一个矩形。
“四个人,四个秘密,画在纸上也只有四乘四的十六个小方格,每行每列有且仅有一个正确的圈圈——就是说,不管询问、承认还是否认,都是在泄露信息。”
不问不承认的约定实质上是在保护所有人:彼此相识的人本就掌握着超出的局外信息;询问某个秘密又代表了自身的否认;三者的否认等于剩余之人的承认;其中一人的确认又能推导出属于其余三人的更小不定范围——所谓推理,便是如此。
一环扣一环,一步步地抽丝剥茧。
这你承认。确实如此,你并不擅长复杂的连续推导。一直以来,即使再精心拟定的计划也至多不超过三个环节——所以五条悟说了一大堆,你依然没听懂任何有效信息。
“……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五条悟反问:“我的生死这么重要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
他可是最强,承载着过去与未来两个时代的和平象征。
五条悟要是快要死去可就糟糕了。
五条悟绝对不能死,会出大事。
“表情好严肃啊。你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吗?”他又道,“算了,姑且告诉你吧。我没事,也不会死——未来几十年都暂时不会哦。”
……
氧气消耗至会感到不适前,五条悟撤下了术式。你立刻听见了背后笃笃的敲击声。
禅院直哉不知何时来到了你身后。
声音的阻隔是双向的,外面听不见你们,你也听不到外面。禅院直哉抱臂而立神情不耐,靠着墙似乎等了有稍许片刻,你却毫无察觉——笃笃笃的敲击声正是他的右脚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
“说完了?”
他蓦地靠近你背后,手臂从你肩侧伸过扶住门缘,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有什么秘密在和我的未婚妻聊?”他一脸假笑,挑眼看向高了一头的五条悟。
“叙叙旧罢了~学生时代的秘密。”
你心下一颤,赶紧瞪向五条悟,用凶神恶煞的眼神低声下气地求他闭嘴。
提什么不好,提你干过一堆亏心事的学生时代。
尤其是对你身后那位也干过亏心事的学生时代。
五条悟:“……走了,惠。”
禅院直哉:“不送。”
禅院直哉干脆利落地合上了门,你松了口气。
可他仍站在你身后,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叫你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直哉?”
-
伏黑惠的房间是守在山脚的小早川监督在下午就帮忙预约的。
小旅馆没有太多选择,一层的简居都是一模一样布局:一门一窗,两张单人床。
因为行李可以藏进影子里,不需要翻出来摊得到处都是,所以空出来那一张理所当然地被临时赶来的五条悟占据了——看在甜筒的份上,伏黑惠暂且尊师重道。
那个抹茶甜筒完成了“惹禅院直哉生气”的任务后最终进了他的肚子:茶粉染绿了舌头,凉意沁人心脾,甘甜里夹杂着一丝苦味儿,好像把肺都濯洗了一遭——某一番甜食党的品味偶尔倒是还不错。
五条悟坐在床上忽然出声:“有多久没回去过了呢?”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好几秒后伏黑惠才反应过来五条悟是在问他。
既然这样就该好好把脸转过来对着他说话吧?他默默想,总是遮着眼睛,虽说是必要之举,但多少会叫人难以理解他的意思。
“……回哪里?咒高吗?”
“不,是说禅院家。”
那种地方不该用“回去”这个词吧?伏黑惠的脸上顿时说不出的嫌弃。
“之前……那次。好像后来就再没去过。”
那次指的是再次脱离禅院家时的家主交接。原本的打算是把话说清楚就走人,再有任何事都与他无关,然而禅院家不知为何非要举行一个退任仪式——搞不明白“放弃”有什么值得纪念的,就好像大操大办离婚典礼一样奇怪。
伏黑惠没那个耐心,将咒具全数归还入库后说走就走——当然,没忘了以最后的家主之名把东西通通赠予禅院真希。
“毕竟没什么去的必要。”
“最近有了哦。”
伏黑惠略一思索:“是说婚礼?”
在新宿的那天晚上,上川小姐倒是有邀请真希学姐。如果之后话题轮到他的话应该也会顺势提出,但那时候他做了什么来着?……断幺九。
所以,他好像还没被邀请。
“问题不大吧,名喜多肯定希望你去——禅院家自然也是。嫡子一直没成家,庶出的新一代里也没什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你要是去的话,怕是你踩过的台阶都会让孕妇去踏踏脚印,沾沾十影的荣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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