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雾宣淡淡扫视着他。
少年手中一把刀,径直向我们走来。
他微微皱眉打量着娘,“姑娘,这里不欢迎陌生人。”
娘眼光一暗,不知如何回答。
“你少得意了,司马大少爷,你也没在这宫里挂牌呀!”明雾宣三分笑七分挖苦道,“这可是欧阳国师的王妃!”
我在心里感谢这个少年,以前我曾经告诉过他我们几个孩子的事,不知道,他这样说是在维护我还是娘?
司马长凌把目光移向我身上,“你娘?”
我仰起笑脸:“是啊。”
他冰冷地打量着娘,目光如利剑,便转身而去。
他的背影结满了冰霜,眼神如冰。
这还是司马长凌吗?他为什么变得如此冷漠?他似乎少了分稚气,多了分冷酷。
看着司马长凌远去的背影,自己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复杂意味,意识让我站不住“哗啦”一声,我打破了手边的杯子。
明雾宣叹着气轻巧地捡起地上的碎片,我看到他的手指上沁出了血丝,雪白的手指上殷红的鲜血这样沁出来。
自己的心中发寒,这就是血啊,我突然又想起了司马长凌。
娘那如琉璃般的眼睛看着司马长凌。
“那是上官姑娘的孩子?”
“是。”我如是回答,原来,才和长凌第一次见面的娘也感受到他那冷冷的气息,那种气息和上官阿姨十分相似——看来娘认识上官阿姨。
她突然满脸爱惜地看着我。
“这些年来被他欺负不少吧?”
我晶莹一笑,“是啊,娘,你和爹都那么聪明,看那么下就知道所有事情。”
她淡然一笑。
我瞧着明雾宣滴着鲜血的手,心中居然不忍,“还好吧?不疼?”我说着接过娘的手绢,替他包上了手指。
少年笑脸盈盈看着我。
“想不到,你还这么细心啊!如果是以前,你一定会‘冷冷’给我手绢,‘冷冷’告诉我忠告而不是‘热热’地给我包上吧?”
我的心为之一震。
我真的……雾宣没说错,以前,我真的没那么细心。
庭院里很安静,风很柔很柔,拂面而来像是在唱最优雅的歌。
*** ***
新月如钩的夜晚,自己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翻去,虽然是自己一人睡那么大张床,可是自己心里真的很开心。
淡淡的月光无限温柔,倾洒在地上,隐隐间竟在翩然起舞。
因为——
我看到爹进了娘的房间,而且再也没有出来过!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虽然知道爹娘应该睡了,但是自己真的想去看,在房间外听听那宁静的声音,看看那温柔的月光也好。
于是,我穿上了衣裳,轻轻拉开房门。
直向爹娘的卧房走去!
月白的光洒在走廊间,我的身影在移动,慢慢地,这个影子速度越来越快。
欢快急促的呼吸流淌在自己的口鼻间。
就在要走进婷院,穿过院子走进房间那时,我看到——
有两个人坐在院子的桌边上。
自己眯起眼自己一看,竟然是爹和娘!
这么晚了还幽会吗?爹娘还真是有闲情雅致,难怪娘让我一个人睡个房间。
月华如水。
爹一身月白色的锦袍,玉冠束发,眉心的朱砂泛着光华,月光把他衬得无比高贵。娘还是那身白裳,清秀的面容,淡然的笑容就像这月光一样。
一只手搭上了娘沐浴在月光中的手。
娘恬然一笑,轻轻抚摸他的脸。
我看得心惊,羞涩。
“你的回来真的让我很讶异。”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娘的声音无比温柔,像在说这世间最浪漫的谜语。
爹怔住。
“你还真是狠心,那样就把女儿赶了出去,不怕她死在外面吗?”
爹叹气道,“她不会死,除非我死。”
“为什么?”
“你知道的……”
瞬间,他们的气氛沉默起来,都互相看着对方,可是眼神里都说不出的复杂。而我,真想冲上去打破这僵局,可是我知道爹娘此刻一定希望我睡了。
我眯缝的双眼瞧见了娘的眼睛里有淡淡的水气,“不要说这样的话……”娘如是说着,眼神里无比期待爹答应。
“好。”
他笑道,吻上她轻柔的面颊。
“但是……这四年的封印真的解除了吗?”
她握紧他的手。
“也许吧……我做了我该做的,至少,我相信解除了吧……”
“……?”
“不觉得吗?”爹笑得很轻柔,“她越来越像你了,以前从没见过她刺绣,茶艺,甚至是替人包扎……就连容貌……”
“是啊,我老了。”
娘轻轻笑着,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
月光轻盈在两人间起舞,树木在席来的风中沙沙做响。
“等到霜儿的封印解开,我们就离开这里,好吗?”
娘一愣,半响答道:“去我们共同待过的地方,住小时候住的木屋对吗?木屋里……都有谁?”
“你,我……还有霜儿……”
笑容已经溢满了我的脸,我感到今夜自己再也睡不着了,兴奋地往自己房间跑回,任凭功力高深的爹听到我的脚步声——我甚至期望自己被爹娘发现我的偷窥。
幸福来得那么突然,我被迷惑了,被那么突然的幸福给迷惑了。
第11章 第一章
日子如流水般淌过,清明对于霜忆来说不再是祭拜母亲的痛苦了,她的身上兀自在慢慢绽放令人吃惊的光芒。
她的皮肤似乎是透明的,绽放着晶莹,头发越来越乌黑,五官线条越来越柔媚,从她一直穿着白衣服的背影上,所有的长辈竟会情不自禁地叫出“如忆。”
明雾宣悄悄看着霜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看她的眼神竟似……他在霜忆的带领下很快和潋滟,雪靖,盈雪打成一片,只是孩子们看到司马长凌冷酷眼神的次数越来越多。
*** ***
那个快到端午节的清晨,阳光轻柔射进霜忆的房间,在两三方的地上留下块块痕迹,门用很轻盈的指装饰着,仔细看还能看到丝丝花纹。有雕刻的门很精致,这些自然是这山庄主人的杰作。
都日上三杆了,欧阳山庄里似乎只有那么个少女还在睡觉,她干脆踢掉了被子,娇柔的身体直直躺在了床上,紧闭的双眼衬出长长的睫毛。
门,被轻轻推开了,体态修长的公子和清秀的少妇踏着轻盈的脚步悄悄来到霜忆的床边。
“不要……放开我……”
霜忆轻轻扭动着身躯,表情痛苦道:“放了我……不要抓我……我……”
明日深锁眉头,眼神中的紧张和担忧兀自流露出,如忆握住女儿的手,眼中竟似有泪。
可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不要拉住我,不要抓住我……”
气息似乎是凝固了。
霜忆痛苦扭动着身躯,“别……抓我……要不……我就吃不到点心了……”
就那么句话,欧阳夫妇也只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了。明日差点从床边上摔到地上,嘴里喃喃道,“死丫头……”而如忆,唇角勾勒出欣慰的笑容。
“乖孩子,快起床了。”
如忆试图拉起女儿,可她从没感觉到此时的霜忆竟是那么重,便只好捏起她小小的鼻子,霜忆的脸随之越来越红,终于透不过气时猛地从床上起身。
她迷茫地看了看床边的父母,又想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躺到了床上。
如忆一遍又一遍拉霜忆起来,可每拉一次霜忆总是躺下,才一会儿,如忆已经满头大汗。
“你的手法实在太温柔了。”
明日微微一笑,这么对如忆说着,他顺手,从女儿的头下猛得抽掉了木枕头!
就这样,霜忆的头硬生生地往硬硬的床板上敲去!
“痛啊……”
她猛地跳了起来,摸着自己的头脑勺,眼神略带调皮的幽怨看着父母。
看着欲哭无泪头发直披的霜忆,明日暗暗心惊起来。
她真的是霜忆吗?在太阳下煞是好看,晶莹的肌肤淡淡透着粉红,白色的睡衣裹着她娇小的身躯,美得好象下凡的仙人。
也许……
这封印在数月前就解来了吧……
*** ***
端午节那天,四方城的街上明显比平日热闹了很多,各式各样的小吃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不过最多的自然是粽子,各种各样的形状吸引着路人惊异的眼球。
白衣服的少女快乐地牵着父母的双手,好奇地眨巴着双眼瞧四周。
“爹,那个书摊上的书好象很好看的样子啊!我多爱读书呀!”
“娘,那个刺绣好好看哦,改天教我啊?”
霜忆几个月前带回了母亲,如忆在和明日相处段日子后关系出奇地好,她真的变了,不再冷清,不再彷徨。
欧阳夫妇笑着看霜忆。
“得啦,死丫头,姑父难得放你爹一天假……”
如忆轻轻敲着霜忆的小脑袋。
少女嘟起了小嘴,不满道:“城主是姑父不是爹呀!这么说,好象这个四方城是爹的一样……”
明日笑笑摸女儿的头。
一个黄衣服的少年垂头丧气地跟在那三个人的后头。
他终于不满起来,跺了好几下脚跑到他们面前,委屈道:“你们还把不把本少爷当人啊?我好歹在你们家住阵子嘛!”
黄衣少年在灿烂的太阳下美得让人震惊,黑玉般的头发在星星点点的阳光中闪着点点光泽,皮肤几乎是透明的晶莹。
少年哭诉道:“你们有没人把我当人啊?还是欧阳千金求我出来的呢……可是……本少爷现在到底算什么啊?”
白衣服的少女恬然一笑,拉起他的手便向前走。
“来啊,我们去看赛龙船啊。”霜忆说笑着顺便回头道:“爹,娘,快来啊!”
欧阳夫妇相视一笑,看着这对孩子的身影向前走去。
四方城在西域,那赛龙船的气势自然比不上江南的水乡,但是城民们是尽力去办了,在城外有条挺大的河,水流算得上很急,于是,每年的龙舟比赛就在那里举行了。
许久没有见到过这般开心的霜忆了,欧阳夫妇甚至有些吃惊,她笑着,从小到大都没那么开心过,只是他们都知道这笑容中也隐藏着不少辛酸。
明雾宣似乎也不抱怨了,和霜忆很开心地玩着,他们在河边快乐地指着河中的一艘艘船,又时不时开始互相追打,当雨点般的拳头落在霜忆身上时,她虽然想还击,可是唇边明显荡漾着微笑。
看着这么恰意的场面,欧阳夫妇退出了这热闹的人群,双双向不远处的竹林走去,两人携手,相视而笑。
“你一直不喜欢热闹。”
明日拉着她的手走在碎叶路上,不由自主说道,阔树林很高,枝叶很茂密。
“是你不喜欢……”
如忆微笑,细细打量他。
他微怔,“你怎么知道?你又怎么不想陪着孩子们了?”
“在青楼的有阵子,我被大娘逼着接客,虽然不愿意……但是从小自己就暗暗在练一套打量人心思的功夫,你当然瞒不了我。”
他含笑如春风。
如忆一心惊,突然脸红挣脱他的手向前跑了几步。
冷不丁,他从背后抱住她,笑道:“说,十四年来没相夫教子,真是有违妇道,该当何罪呢?”
如忆脸红如霞,柔声道:“天上人间,不离不弃,当然是跟着你这个赛华佗,当赛神仙咯!”
他把她抱得更紧,如忆转身,投入他的怀中。
他们相拥在柔风吹过的阔树林中。
*** ***
这龙舟固然好看刺激精彩,但路两旁的小吃也招了路人不少眼球。
霜忆慢慢走到一个瓜摊前,蹲下身,指尖触碰着瓜面,好奇地问着摊主:“这是什么啊?”
摊主是个看上去忠厚淳朴的农民,吐了口烟,闲闲说道:“瓜啊……”
霜忆瞪大了双眼。
“不是吧,这瓜应该是薄薄软软红红的,怎么会那么硬呢?”她说着还敲了敲瓜面。
老人微微一笑,吃惊道:“你是哪里的公主吧?”
“是啊,这当今的如……”
话未完,一只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明雾宣怕她惹事,一手止住她要说话的唇,一手顺便抱起了她的腰,尴尬道:“抱歉老伯,这个女孩神志有点不清楚。”
“是吗?那还真是可怜呐……”
霜忆在雾宣怀中挣扎着,力气自然是比不过他,只能任由他抱着他离开。
他一路费劲抱着她来到了离他们不远的大树下。
少女猛地挣脱,幽怨道:“你说谁神志不清了?”
“除了你还有谁?”
少年又是一笑,手指触在她的唇上,“明日叔叔让我看着你。”
霜忆还想反抗,却见明雾宣将手指向了不远处。
“你看!”
离两个孩子十几步路远的地方,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风雅地摇着扇子,唇边似有微笑看着欧阳夫妇。
如忆大方地笑,“既然你们有话要说,我就先回避下……”
她刚要离去,却被白衣公子一声喝住,“等等!”
他脱下手中的扳指放入她手中。
如忆神色一变,复杂的眼神看了他后便急促转身离去。
阔叶树林中,两位故友正在相会,白衣公子收起了折扇,轻轻拍着明日的肩,“怎么了,见着老朋友都不说句话。”
“不……”他含笑,“只是在想该怎么感谢你。”
“谢什么?”
“十几年了,没想到你还记着这回事。”
他们边说边笑,边说边走。
“是啊。”弄月似而调皮一笑,“我还记得你当初怎么配合半天月杀了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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