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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原来一直都在观察他的行动呀！”
少女像受惊的小鹿，猛地起了身，双手不安地揉搓着，摆手道：“没……没有……”
恍惚间，明日想起了如忆，她在少女时期不也是如此吗？一样的白衣，一样的羞涩……原来，母女竟是可以如此相象的。
“雾宣是不错的孩子……”明日品茶，叹气道，“你原本和长凌便是指腹为婚，但是长凌的性格过于冷酷。”
霜忆痛苦地想起数月前，她和潋滟亲眼看到了司马长凌是如何杀死头即将分娩的母鹿的，母鹿无助的哀啼丝毫打不动少年，那晚，霜忆居然哭了。
她转而灵光一闪，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
“爹，你那么快就想把我嫁出去？我还很小……”她哭笑不得，父亲居然同她谈这种事情，更可笑的是，自己从小便无好感的司马长凌竟是她的未婚夫……
“那……你想什么时候成家？”
少女的嘴角浮起丝坚定的淡笑：“我会证明给大家看，我不比赛华佗差，我不是欧阳千金大小姐……”
“好！”明日爽朗一笑，“这才是我赛华佗的女儿！”
“爹……让我走吧……让我去江湖吧……”
*** ***
“爹……让我走吧……让我去江湖吧……”
“去吧……去成为比赛华佗更厉害的神医吧……”
我清楚地听到那对父女在竹林间的谈话，殊不知一个只会刺绣的小丫头居然会有如此坚定的信念……欧阳霜忆……你注定是个传奇啊……
那晚，欧阳叔叔把我叫到了他房间，郑重托付我：
“我把霜忆交给你了……好生待她啊……”
月华下的赛华佗，清俊飘逸地像让人敬畏的圣贤。
我却淡淡苦笑，听这话，像是岳父对女婿说的呀……只是，我真的能给霜忆幸福吗？
深秋时，欧阳霜忆便卸下了她公主的头衔，在那个清冷风的早晨离开了欧阳山庄，她从小长大的家，她的眼中似乎并没有留恋，她不辞而别。
我悄悄跟着她，看着她白色的身影，突然觉得她很像如忆阿姨。
她是李如忆的魂吧……也许在如忆阿姨死的那一刻，就把灵魂附着在她身上了。
她那日便算告别父亲，所以离开时也没有和任何人交代，离开了自己的亲人，朋友，独自踏上那条路……那条注定是充斥着血腥的道路。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在意我？没有和我打招呼？还是她知道我在跟着她？如若欧阳明日真放心得下你，又何必让我追随保护你呢？明雾宣……你注定要被这笨丫头累死啊……
*** ***
光阴荏苒，转眼间便是两三年时光的流逝。
本少爷也是够辛苦的，跟着这笨丫头两三年，她睡山间时我得担心她是不是会被老虎吃了，而睡客栈时又要担心会不会有黑衣人潜入她房间，听欧阳叔叔说，那种事是常发生的呢。
她也的确是出落得越来越美丽了，与如忆阿姨神似。
公主啊公主，你何苦去当个江湖女子呢？锦衣玉食对你真的没吸引力吗？我曾经在皇宫中见到你和你的表姐盈雪公主，同是公主，却是天与地的差别。
就因为你的父亲在江湖中名声浩大遗传给你了吗？还是因为你的祖父曾经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遗传给你了？无论无何，你是霸气与柔敛的结合体。你的身体里不光流淌着柔弱公主的血，更是流淌着骄傲霸主的血。
*** ***
四方城。
福满门客栈。
“刷——”！一道金光从纤长的手指间飞出，不偏不倚狠狠打在方才欺负良家妇女的恶霸眼中，他痛苦一声长啸，手指捂住了被打的眼睛，而鲜血已经从他的指间流出。
面拢轻纱的少女慢斯条理地把金线缠绕在自己的手上，淡淡打量她打的恶霸。恶霸怒瞪她，顿时破口大骂：“好个不要脸的……”
“天机金线——！”未等恶霸的话道完，我清楚地听到堂中有人惊呼，“你是赛华佗的什么人？”
我暗自惊叹，欧阳叔叔退隐江湖这么多年，名头却依然惊人！
霜忆扫了堂中人一眼，然后，我听到了她淡淡的回答：“我叫欧阳霜忆，以后叫霜忆就好。”
堂中的气氛忽然凝结，在这里有不少江湖人士，都纷纷用怪异的目光打量她，目光中充满了戒备与惊异。赛华佗的女儿，因为这个称呼，她这几年来受尽了旁人的指指点点与嘲笑。
……
“喂喂喂！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听说你是神医的后代，我家的狗病了，快来看看！”
“哟，赛华佗的女儿，名头不小啊，怎么就没本事把死人从棺材里拉起来呀？”
“啊——欧阳小姐，对不起，失陪……”
……
从她踏入江湖起，便受尽了这些，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突然怀疑起自己迟迟不肯露面的决定是不是太过无情，她才十七岁啊……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为什么要受这些？
记得她离开家不久后的一段日子里，下雨时她躲在草棚中，呆呆看着迷雾般的暴雨，她抚摩着怀中的金线，黯然神伤。我清楚地感受到她内心的想法：我何时能和爹一样厉害？
她从山庄出来时带了些许的书籍，她独自默默地看，默默地学。
然而使我吃惊的是，在短短的三年内，她将父亲曾经二十几年来的本领全学到了手，医药、天象、地理、音律、诗书……就连跟随她的我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也许正是那些白眼嘲笑使她更坚定了要出色的信念吧……
……
“我会证明给大家看，我不比赛华佗差，我不是欧阳千金大小姐……”
……
她做到了，她成了江湖上另人敬畏的玉女神医。
在她身上似乎同时兼备了父亲的坚韧和母亲的柔弱，在她有条不紊地治疗病人后，或是在自己独自时，眼里总是一股另人心痛的楚楚可怜。
金线在她手中散发着非比寻常的耀眼光芒，这天机金线在沉默了十几年后再度出江湖，世人仿佛见到了当初潇洒的赛华佗，使人想不到的是，却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驾驭着它。
霜忆的名头盖过了她的父亲，有人会将她与二十几年前另人闻风丧胆的女神龙相比较，但是，世人从未见她打打杀杀过，相反，给人的感觉倒是个柔弱的少女，另人生怜。
她却又是狠心的，霜忆丝毫不知道欧阳叔叔当初行医的三条规矩，她却神使鬼差般的行为与她父亲完全吻合，甚至做得更绝——凡是看不顺眼的人一律不救，管他是皇亲贵族也好，乞丐也好，一旦她不生怜悯之心，那人必死无疑。
玉女神医的真诊金很特别，她行医后让患者给她他最珍贵的东西，使她无奈的是，大部分患者都给出了黄金白银，世道啊人心，钱财真是最重要的吗？霜忆通常是笑着接过，待病人走后，将那些诊金扔进了垃圾中，她的眼神充满对它们的鄙陋。
霜忆的住房是极其简朴的竹屋，就和当初如忆阿姨的一样啊……
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了一个付了很特别诊金的患者。
那是个素衣打扮的江湖女子，长相与上官阿姨有几分相似，霜忆倒是不在意这点，细心地为她诊治女子身上的伤。
在诊治时她的目光一变，充满了复杂意味，却没有吱声，待到女子付诊金时，她接过那小玩意，疑惑地打量那女子。
女子含笑解释：“那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送的，她可会刺绣了呢……这荷花很漂亮……神医小姐，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
她震惊，接而用颤抖的声音道出：“潋……滟……”
“霜忆？你是霜忆？！”
原来，那素衣江湖女子正是司马潋滟，而那小玩意，正是霜忆送给潋滟自己绣的丝绢啊！
这对姐妹便在屋里续了好长时间的旧，害得本少爷我在屋外悄悄呆那么久……哎……是欧阳叔叔让我“好生待她”啊！
“潋滟……你的伤口很特别……”霜忆眼睛的目光凝结起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龙魂刀伤。”
司马潋滟苦笑道：“是啊……我的凤血剑还没有发挥出威力……”
“他当真入魔吗？”
潋滟的双眼充满了无尽的苦诉。
“他已经……是威镇四方的霸主了……”
“他的名气有我响吗？”霜忆笑得有些调皮。
“那是不能比的，哥哥太过冷酷，他比爹过早得成为了杀手……”
“他又凭什么砍伤你？”
潋滟的眼中似有泪，她抱住霜忆哭了起来。那神情，似乎一点都不像一个江湖女子。
霜忆便柔声哄着她，答应她去见司马长凌，可是，我却见到潋滟的眼中闪过丝冰冷。她用手轻轻抚着霜忆的背，而玉女神医……却突然倒在了司马潋滟的怀里！
一股热血顿时冲上了我的心头，我想冲上去保护她，她根本不会武功啊！我的折扇在瞬间飞向了司马潋滟，无奈的是，扇子被潋滟用凤血剑挡下！
“出来吧。”她以命令的口气这么说着。
我淡笑走向她，叫了声姐姐。
“叔叔的弄月扇不是被你用来甩的。”潋滟的眼中充满了嘲讽，边轻抚着她怀中霜忆的脸颊。
“上官阿姨的凤血剑也不是被你用来演戏的。”
“神月教主，别来无恙。”
*** ***
其实，在我才出生没多久的时候，母亲便死了，其中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一个叫做李如忆的女人，可爹居然还把我抱到了她那里，于是，如忆公主便成为了我的养母。
这么个温婉可人的女子，难怪弄月公子会痴恋她，哪怕她已为人妻，为人母。我该姓司马，明雾宣这个名字，还是如忆阿姨替我取的。
没错，我爹，便是神月教的军师，司马凌风。司马长凌，司马潋滟正是我的堂兄堂姐。爹知道我在保护霜忆，他十分赞同呢，我知道一定是因为如忆阿姨吧！
姐姐为什么叫我神月教主？很简单，从十岁起，我接管了神月教，可是爹为什么不当？却还要当军师？弄月弄月，果然是阴晴圆缺一般怪啊……然而，爹却在我离开时给了我一个白玉扳指。那个扳指，好好地戴在我手上。
而现在，姐姐正带着嘲讽的笑容瞅着我，轻轻抚摩着怀里的霜忆。她怀中的霜忆双眼闭着，白皙的皮肤，纤细的身材，白色的衣裳裹着她，她仿佛是溪边最纯净的小白花。
“啊……真是无聊。”
我打下哈欠，伸了懒腰，“你替我向司马兄长问好啊！本少爷睡觉去咯！”
“站住——！”她一声怒喝，转而疑惑道：“你一点都不关心她吗？你不担心我会对她怎么样吗？”
“得啦！”我笑嘻嘻用指尖轻轻触碰姐姐的双唇：“欧阳叔叔让我追随保护霜忆，都三年了，我早腻了呢！你来了正好，欧阳神医就交给你啦！”
姐姐一定很震惊我如此表现吧？事实上她真会伤害霜忆吗？我的心中却突然略过丝不安，走出竹屋那刻，我听到了潋滟的怒吼：“你不来，她就死定了！”
她不会！
我不信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竟会如此！
更何况，司马潋滟是欧阳霜忆唯一的朋友啊……唯一……
然而事实上，在我离开竹屋十几步路时，我突然狂奔回了屋里。
“霜儿——！”
闯进门，我几乎是咆哮着喊出，可屋里空空如也，司马潋滟果真是带走了霜忆……江湖……友情，两者相比后者竟是如此淡薄，另人不得留恋。
我顿时失魂落魄坐在了地上，为什么？为什么！原本悄悄跟着保护她，自己会有很多的不爽，比如，她睡客栈上等房我只能睡普通间，她替人治病我只能摇扇子，那扇子还是爹给的，万一这风向摇不好我可是要中毒的……
可是……！
此时的自己为何如此担心她！我想，不仅仅因为她和我曾经叫过一个女人娘吧？还是种别的宿命感使我不得不去保护她？我不想对不起如忆阿姨，更不想对不起……自己曾经用过的感情……
*** ***
如今的江湖上，除了令人敬畏的玉女神医欧阳霜忆，便是要另人风闻丧胆的烈焰王主——司马长凌。
他的势力蔓延整个西域，甚至延伸到黄河以北的地区，各路江湖人士即使再嚣张对于王主总是生起分畏惧，甚至不少人投靠了烈焰王。来西域的人恐怕都是去烈焰楼的，那座豪华声势浩大的楼房，便是烈焰王的所在基地。
在那的人没几个能见到烈焰王，只知道他名声很响，是个很厉害的人。
殊不知，他只是个少年吧……
这个少年，便是自己的堂兄啊，神月教在我的手上似乎越来越败寞，司马长凌却迟迟不对神月教下手，看来，他是念着我是他亲叔叔的儿子吧……
我只知道我那天晚上以娴熟的轻功潜入了烈焰楼，呵，那里还真大啊，飞了好久都找不到，我是说找不到自己的直觉所在，直到一座楼里的灯很亮，我想霜忆一定在那里。
飞到屋檐上，我掀开了瓦片，看到了……
若大的房间里，一张锦的床单，白衣裳的霜忆就躺在那上面啊！
原要冲下去把她救回，此时，一个深灰锦袍的人来到了霜忆的床边。
微卷的头发，冰冷的眼神，正是堂兄啊！他想对霜忆怎么样？
司马长凌解开了霜忆衣服上的几粒纽扣，手指轻轻抚摩她的肌肤，那细致如滑的肌肤啊，几个男人抵得住诱惑？更何况，哥哥他完全有理由占有霜忆……她是他的未婚妻啊……
心像被忽然狠狠撞了下……未婚妻……多么灼心的字眼啊……
他像是喝醉了酒，脸上泛着红晕，在橘黄色醉人的烛光中，烈焰王主俯下了身，欲要□□霜忆的耳垂。
我感到股热血冲上了心头，然而欧阳霜忆毕竟是玉女神医啊，她睁开了双眼，目光中满是冰冷的恨意，她猛然起身，在烈彦王主毫无戒备的那一刻，指间已然发着冰冷的寒光！
她用银针，刺向司马长凌的脖间！
但是——
司马长凌也顿然诡异一笑，一把，轻轻松松地抓住了神医的刺向他的手！迷梦般的烛光中，这个年轻的霸主朝霜忆绽放最邪美的笑容。
霜忆猛地挣脱他的手，却没有离开床上，她的衣服依然散乱着，长发如流水般泻到床上，看着这个霸主，她莞尔一笑：“司马长凌，你真是会败坏令尊令堂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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