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你婶是有福之人。”
“我也是有福之人。因为我有个有福气的婶婶。”稚奴捏捏自己的小胳膊,“父亲说我以前很爱生病,跟兕子一样。晋阳还是叔叔婶婶的女儿,为了妹妹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杜如晦放心下来。
稚奴:“你来这里就是为此事吧?”
杜如晦:“不可以在此养病?”
稚奴摇头:“父亲才不舍得放你休息。还是我叔有先见之明,早早躲到这里。”不禁轻呼一声,“说曹操曹操到。”起身招手,“叔,这里。”
二郎拎一筐瓜过来:“又想切开一半挖着吃?”
“我和有为哥哥吃一半。”稚奴不等他拒绝就朝院里喊有为。
有为拉着驴车出来,二郎把瓜放车上。稚奴抱走一个:“有为哥哥,你去卖西瓜啊?”
虞世南摇着羽扇慢慢悠悠说:“人情世故也是一门学问。跟有为一起去?”
稚奴拒绝:“我不需要懂这些。”
二郎把他放车上:“那也得学一学。什么都不懂,底下人敢跟你说一个鸡蛋一两金。”
“三个鸡蛋一文钱。”稚奴大声说。
二郎:“鸡蛋换成别的呢?”
稚奴问:“你去吗?”
二郎点头:“我再套一辆马车,装几筐桃。”
金宝进院把马牵出来。以防万一,二郎用布包两把剑塞车边,经过前村又带上铁柱。
虞世南坐到杜如晦身边,杜如晦同他感叹二郎心细,进城都带剑。
“陛下养大的啊。”虞世南担心村民听见小声说。
杜如晦:“听说喜儿打算明年种一二十亩西瓜,空出来的西瓜地种黄芪?”
虞世南点头:“因为《神农本草经》把黄芪归为上品。”
“这里合适吗?”
虞世南:“紫云英都可以,黄芪也可以吧。只是西瓜地里石子多,不能用犁,得用锄头挖坑。”
杜如晦朝远处闲聊的村民看去:“有这么多人帮忙。怎么突然想到种黄芪?”
“我上了年纪,时不时需要补药?”
杜如晦想叫他去屋里打盆水。
虞世南笑了笑:“我去看看明达。”
小公主刚到钟家喜欢小薇。小薇二女儿也小,没法抱着俩孩子到处走,跟着她们出去转一圈累一身汗,就哄她们回屋。喜儿可以把她举到肩膀,一次惊吓过后,小公主就黏上喜儿。
虞世南找到喜儿冲小公主招手,小公主摇摇头,拉着喜儿的手往北探险。
喜儿带上小金毛和弓箭,跟小公主到山边,她望着“巍峨”的高山看一会,吓得叫喜儿抱。
喜儿抱着她跑到屋角,小公主兴奋的咯咯笑,笑够了又要下来自己走。
碧空如洗,喜儿日日抱着小公主来回跑一圈,酷暑过去,小公主不愿意回京了。
帝后最小的女儿,不回去可不行。喜儿和二郎送她到宫里。翌日趁着小公主午睡,喜儿和二郎出宫。在长安住几日,喜儿就同二郎回家。
家中葡萄还没卖完,他俩到家歇一日,天蒙蒙亮就起来剪葡萄。城门还没开,喜儿和二郎分别架着驴车和马车到安阳城。但他们不进城,而是绕过安阳,前往汉阴郡。
陈冬日问他岳父:“舅母以前不是不爱出去吗?”
钟子孟嫌弃地瞥他一眼,这么多年没有长进:“你舅母是不爱跟你进城!”
陈冬日尴尬地左右张望避开他的目光:“那以后都是舅母和舅舅去卖果子啊?”
钟子孟:“担心你没了进项?”
陈冬日惊恐,这个家不是舅舅聪慧,小舅子机敏,舅母精明吗。
第138章 考取功名
小薇先把陈冬日好一番嘲笑, 然后才告诉他:“我爹以前是京城杂货铺东家。你眼皮一动他就知道你想干嘛。”
陈冬日下意识看老丈人的神色。钟子孟说:“俩孩子这么大没用你一个铜板还不满足?”
“我就是——”陈冬日不知该如何解释,谁能想到随口问一句,就被泰山大人洞悉他心底的阴暗部分。
钟子孟:“又没责怪你。谁没点小算盘。就是小薇也有。”
“爹, 说他就说他,捎带我做什么?”小薇抱起小女儿躲出去。
陈冬日见状扛着长女跟出去。
钟子孟摇头:“一对没出息的!”
有为从东屋出来:“少说几句吧。”
县试在即,有为今年再不下场, 明年或后年就得服兵役。按照二郎的规划,有为今年应当去长安准备来年的科考。不巧准备参加县试那年赶上太上皇驾崩, 第二年又是皇后病重。
钟子孟再次迷信,说这两年不是好年景,有为尚未及冠可以再等等。
有为也觉着无论县试还是州试都没什么难度, 再说, 过了县试就不用服兵役,他赶在及冠前考过就行了。
今年是有为最后的机会,前几年不把县试和州试放在眼里的人竟然紧张起来。钟子孟和陈冬日多说几句他都觉着心烦。
钟子孟:“有为, 这一点就不如你舅。”
“他幼时自卖为奴,十六岁征战沙场, 我像他那么小还只想着吃舅母做的鸡蛋羹,十九岁了还没见过血,你却要求我像舅舅一样无论何时都稳如泰山, 不觉着强人所难吗?”
钟子孟噎的有口难言。
“也不要觉着子不类父。你打小混迹于市井,十几岁就在铺子里迎来送往, 人到中年带着家人逃难,我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家。”
钟子孟张口结舌:“我——出去行了吧。”
沈伊人抱着小金毛随他出去。
院里安静下来,有为回到东屋, 跟金宝和铁柱一同看书。
有为的声音不小,小薇和陈冬日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陈冬日乐得仿佛有为帮他报了仇:“卤水点豆腐啊。”
小薇以为他会在意别的:“没听到有为说舅舅十六岁征战沙场?”
“我知道。”
小薇有点失态:“你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
陈冬日颇为得意:“舅舅沐浴的时候我帮他打水, 看到他身上有很多伤。高明母亲一看就是世家女。皇帝也得给世家面子。舅舅还有那么多当过官的朋友。他们不可能放任舅舅被砍。既然不是宵小伤的,不就只剩一种可能?”压低声音,“听说舅舅早年从长安回来病得差点死了。村里人也都说他病了。其实是伤势过重吧?”
小薇摇头。
陈冬日差点惊叫出声,看到岳父岳母出来,慌忙咽回去。
小薇:“伤口发炎,迟迟不见好。”
“不还是伤势过重。”陈冬日服兵役时听同袍说过英勇的天策上将,也听说过左右门神的事迹,那时觉着这些人都像古书上的人物,遥不可及。可自打看到二郎身上的各种刀伤剑伤,他就开始做白日梦,梦想着有朝一日能见到其中一二。
陈冬日小声问:“舅舅当兵时不可能还叫沈二郎吧?”
“他都快到不惑之年了,叫什么重要吗?”
陈冬日:“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他有别的名。”
“猜吧。”小薇不怕他猜。
陈冬日找个木棍把他听说过的那些人写下来,然而年龄都对不上,没有那么小的。唯一一个只比他大几岁的天策上将更不可能是他,那位在太极宫。
陈冬日:“小薇,舅舅的结义兄弟是不是大国舅?”
小薇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钟子孟过来:“瞎猜什么呢。”
“哪瞎猜了?”陈冬日很笃定,“大国舅比舅舅大七八岁吧。舅舅的结义大哥四十出头。大国舅是他舅养大的,他舅出身渤海高氏。他夫人定是世家女——世家只跟世家联姻。听说大国舅秉性豁达,舅舅的结义兄长不拘小节。还不是大国舅?还有一点,稚奴行九。”
小薇诧异:“这你也知道?”
陈冬日:“我听到舅舅喊过他小九。正好和大国舅有很多儿女这点也对上了。爹,我猜得对吗?”
钟子孟阴阳怪气:“对,就是大国舅。”
陈冬日:“猜错了?”
“怎么不猜他是侯君集?”
陈冬日想想进城卖水果时听到的市井闲言:“不是陈国公。他前年跟李将军出兵吐谷浑,就算前年年底回到长安,也不可能短短半年时间吃圆了脸。舅舅义兄的身体一看就是这几年养尊处优养出来的。”
钟子孟仗着他窥不到真相,不慌不忙说:“也有可能是英国公。”
“英国公帮着晋王打理并州,哪有空陪夫人来此养病。”陈冬日摇头,“爹,这是好事,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钟子孟想骂,我承认个屁!
“问你舅去!”
二郎和喜儿回到家,堪堪坐下,陈冬日就凑过去问他他结义大哥是不是大国舅。二郎的神色堪称一言难尽,陈冬日诧异:“真猜错了?”
二郎:“闲着难受就把没了西瓜的西瓜秧拔掉,再把地整平,来年种黄芪。”
陈冬日确定他猜错了:“可是——”
二郎:“陛下身边几十个功臣,你听说过几个?”
陈冬日算了又算,只听说过一半。
二郎又问:“就没有可能是陛下兄弟的人?”
“不可能!”陈冬日果断说。
二郎说:“我看你是吃太饱了。”
陈冬日一见他要发火,赶忙说:“我去园子里看看。”
二郎问他姐和姐夫外甥女婿怎么突然想起来猜他义兄的身份。小薇还在屋里,不禁说:“还不是有为嘴快,说你十六岁征战沙场,把他的好奇心勾出来了。”
二郎:“别跟他说那么多。”
小薇隐瞒习惯了,也没想过告诉陈冬日。不是怕陈冬日因此猖狂,而是担心他到陈家多喝两杯,被人恭维几句,什么事都往外秃噜。
喜儿对二郎道:“明日还叫他跟姐夫进城卖果子。累得腿疼口干舌燥,他就没空胡乱猜测了。”
钟子孟也有此意。
大枣有大有小,先长大的六月就可以吃了。最小的割黄豆时才泛红。所以如今枣树上还有果子。翌日清晨,喜儿叫陈冬日和有为打枣,然后剪葡萄。葡萄和枣装车上就吃早饭,早饭后陈冬日就驾车进城,一刻也不得闲。
午时左右回到家,陈冬日把筐拿下来,驴进圈,车推到变蛋棚下,他就去杜如晦以前住的房间睡觉。
小薇数落他:“身上那么脏就往床上躺。”
秋高气爽的时节室内阴凉,陈冬日拉着被子蒙上头。
小薇见状关上房门,到院外就跟她舅说,明天还叫他去。
喜儿在二郎身边串铜钱,冲蓼蓝招招手,蓼蓝拉着妹妹过去就跟妹妹伸手。喜儿抓两把,蓼蓝转身给母亲。
宁氏在不远处补麻袋,过几日用来装黄豆,见状故意逗蓼蓝:“舅奶给你买糖吃的。”
蓼蓝靠着小薇的腿摇头笑笑:“才不是。”说完,又把妹妹的钱给母亲。妹妹瘪嘴哭给她看。蓼蓝又还回去两个:“母亲先帮你收着。”
未满三岁的小孩信以为真。
喜儿说:“你姐——”
“舅奶!”蓼蓝打断她。
喜儿把话咽回去,抓一把铜钱给小金毛:“要吗?”
小金毛伸出爪子接过去就塞二郎怀里。
饶是宁氏等人习惯小金毛越来越像人,也被它这举动惊得难以置信。
二郎摸摸小金毛的头:“改日给你买好吃的。”
小金毛大概听懂了,跟二郎叽叽喳喳一番,看样子是说它需要什么。
随着树上的葡萄和枣卖完,县里反而热闹起来。这个时候连对儿子信心满满的钟子孟也紧张起来。只因考试时间到了。
清河村离县城近,就没有提前一日进城,
县试当日,二郎套马车拉着三位少年进城,喜儿骑驴跟着他们,在喜儿身后还有几十人,都是参加县试的村民和他们的家人。
车马不允许靠近考场,喜儿和二郎就远远地看着有为领着一众小子过去。
如今的县令不再是之前那位,但也听说过响彻长安的“清河村”。清河村的税也是全县最好收的。以至于上到县令下到衙役都喜欢清河村的人。县里这班衙差搜身时对有为一行格外和善。排在有为后面的学子小声抱怨,衙差一句“今年的税交齐了吗?”把人堵得一声不吭。
以前其他村不屑跟在喜儿后面喝汤。这些年下来清河村的人跟喜儿喝汤都能喝撑,导致一听说喜儿种草药,他们今年就收拾荒地种草药。不过这事喜儿还不知道。
有为不想太打眼,几场县试都表现得平平无奇。结果出来,有为跟金宝和铁柱的名次相差很小。孙家因此认定铁柱虽然不如有为机灵,但比他会读书。
铁柱忍不住泼冷水:“金宝的名次都排在我前面,谁给你们的勇气认为我跟排在金宝前面的有为一样会读书?”
喜儿父亲脱口道:“有为比你大一岁。”
“有没有可能我和金宝只能考这样,有为是想考这样?”铁柱又问。
孙家好几代都没出过读书人,年战乱还差点绝户,以至于一时间没听懂,面面相觑,什么意思啊。
铁柱的妹妹定亲了,未婚夫是清河村村西头的人,明年到秋出嫁,此时还在家中:“大哥的意思有为可以控制名次。”
铁柱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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